文:嵐小茉
前言:每次看到有女孩盡情地在父親面前撒嬌济丘,都會心生羨慕。我的父親現(xiàn)在留在我腦海里的洽蛀,只有相處時零星的片段摹迷,印象最深的是坐在他那輛老式“二八”自行車后座,寬厚的后背看起來就像山一樣偉岸郊供,我以為我可以一直依靠……謹以此篇紀念我的父親峡碉,我會好好生活,過得幸福驮审,讓天堂的父親放心鲫寄。
我家祖輩是我們當?shù)匾粋€叫牛頭山的水庫移民,每年清明節(jié)疯淫,都要去牛頭山上墳地来。
小的時候,上墳是一項大工程熙掺。那一天很早就爬起來未斑,要帶很多東西,滿滿一籃吃的币绩,餐具蜡秽,祭祖用品,還有鐮刀缆镣。那時候交通也不便利芽突,從家里出發(fā),要先坐車到中轉(zhuǎn)站董瞻,再轉(zhuǎn)車到牛頭山寞蚌。為了節(jié)省路費,也為了不用費力提東西,我們一家四口分成兩組睬澡,母親和哥哥坐公交車固额,父親帶著我騎自行車,車籃里盡量多塞物品煞聪。
父親騎的是那種老式“二八”自行車斗躏,我坐在高高的后座上,害怕得緊緊抓住他的衣服昔脯,本是草長鶯飛啄糙,桃紅柳綠的美麗季節(jié),我卻一心想著不能從車上掉下來這事云稚,無心欣賞沿途的風景隧饼。
祖輩的墳在水庫外圍一座山上,據(jù)說還是從水庫里面移出來的静陈,從山下到山腰的祖墳是沒有現(xiàn)成的路可走的燕雁,要用鐮刀砍掉茅草和雜亂的樹枝開辟出一條路來。父親在前面用鐮刀開路鲸拥,母親和哥哥提著東西拐格,我跟在后面采映山紅,這里的映山紅開得太漂亮了刑赶,比我別處看到的繁盛很多捏浊,紅紅的花朵嬌艷欲滴。
好不容易爬到山腰撞叨,我把滿滿一大把映山紅插到墳頭金踪,父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從小我喜歡在家里種蔥和蒜苗的盆子里撒些太陽花種子之類的牵敷,沒幾個月那些太陽花就茁壯成長胡岔,開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劣领,那些小蔥和小蒜苗則被逼成了點綴太陽花的幾棵小草姐军。母親在飯桌上偶有怨言:鬼花樣百出铁材,這些花能當飯吃阿尖淘?不能吃,但好看阿著觉。我理直氣壯地回答村生。父親在一旁賠著笑臉:挺好看的,孩子喜歡就讓她種吧饼丘。
我們在山上拜祭完祖先趁桃,父親站在祖墳前,指著對面的水庫說,自己小的時候就住在那里面卫病。我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油啤,小小的腦袋怎么也想不通,這水里怎么能住人呢蟀苛。長大之后我才明白父親指的是水庫那邊的深山益咬,那個地方叫百丈青,光聽名字就覺得走進去一定滿眼都是郁郁蔥蔥吧帜平,可惜我從來沒去過那里幽告。
有一年,牛頭山造了度假村裆甩,那時候還要收門票冗锁,我記得是兩塊錢還是多少一張,反正對當時的我們來說不便宜嗤栓。我從小懂事冻河,看到家里連路費都要這樣節(jié)省,自然沒指望能進度假村玩一玩茉帅。父親卻說芋绸,好不容易來一趟,進去看看吧担敌。他買了四張門票摔敛。進去以后卻發(fā)現(xiàn)沒什么看頭,除了看到一座牛雕像全封,讓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叫牛頭山马昙,原來是因為這里有一頭牛。小孩子的思維也是挺奇怪的刹悴⌒欣悖花了近十塊錢卻只看到了一頭雕像牛,我不知道父親是否心疼土匀,他只淡淡說了一句子房,也算來看過了呢。
回來的路上就轧,我一骨碌爬上父親的車后座证杭,已不再害怕,看著一路綻放的桃花妒御,飄揚的柳絮解愤,小鳥在頭上吱吱喳喳,蝴蝶在身邊翩翩起舞乎莉,興奮得大喊大叫送讲,胡亂唱歌奸笤。
很多年后富蓄,我經(jīng)常夢見自己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后座從牛頭山回家中跌,可在夢中走的卻不是現(xiàn)實中那條路,好像是在某個加速隧道中穿梭潦牛,轉(zhuǎn)眼間就到家了异希,夢中的我有點惆悵秸侣,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呢。
后來宠互,我們家少了一個上墳的人味榛,多了一處上墳的地方。
去牛頭山上墳予跌,我們?nèi)齻€人經(jīng)常找不到祖墳在哪里搏色,母親念念叨叨,我記得你爸說過就正對著這個壩口的地方券册,怎么就找不到了呢频轿。最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祖墳,又匆匆忙忙趕往父親的公墓烁焙。
在父親墓碑前航邢,母親仔仔細細地擺好青團,菜骄蝇,酒膳殷,還有花。去父親公墓的路上九火,母親看到路邊有賣花的赚窃,挑了好久挑了一盆。我想起自己從小種花被母親埋怨岔激,這會兒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勒极,先是疑惑,然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虑鼎。
等我們拜祭完父親辱匿,母親慢慢地點燃紙錢,往往燒著紙錢就不自主抽泣起來炫彩。我的母親是一個要強的農(nóng)村婦女匾七,從不輕易在人前落淚,這一天仿佛是要把這一年所受的委屈媒楼,勞碌乐尊,孤苦戚丸,全都哭出來划址。我轉(zhuǎn)過臉去扔嵌,強忍住眼淚。
我考上大學的時候夺颤,母親說痢缎,如果你爸還在,該多高興世澜。
我們搬進新家了独旷,母親說,如果你爸還在寥裂,那該多好嵌洼,他這輩子沒享過福。
家里房子對外出租封恰,要每個房間安裝電表麻养,我和哥哥都不會弄,只得拜托鄰居家的叔叔幫我們安裝诺舔。母親說鳖昌,如果你爸還在,這些事都不用麻煩別人了低飒。
這兩年我買了車许昨,上墳方便了很多,開車去牛頭山褥赊,半小時就夠了糕档。母親坐在車里,局促得像個小孩子拌喉,到達目的地翼岁,她又感慨,原來開車這么快呢司光,如果你爸還在琅坡,也讓他坐坐車,那該多好残家。
是阿榆俺,爸爸,如果你還在坞淮,那該多好茴晋。這些年,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面對很多事情回窘,解決很多問題诺擅,讓自己變得強大,把思念埋在心底啡直。只有每次參加朋友婚禮烁涌,看到新娘的父親把新娘交給新郎的這一幕苍碟,總會忍不住聯(lián)想到自己的父親,眼眶濕潤:如果你還在撮执,那該多好微峰。
父親離開我們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