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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第二天晚上,依柔躺在床上刷微博淌山,微信上彈來一條語音通話裸燎,是語珊。
“我和我哥要出去吃宵夜泼疑,看你房間的燈亮著德绿,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依柔探出頭往樓下看退渗,佳宇聽到開窗聲抬起頭來朝她笑移稳,語珊兇巴巴地大叫:“快點下來!”依柔立馬按掉通話啪嗒啪嗒地往樓下跑会油。
南方小鎮(zhèn)的獨棟民樓里个粱,每隔兩棟房子就有一條三米寬的直巷。而依柔與語珊住隔壁翻翩,兩棟房子之間相隔一米都许。在依柔的印象里,這一片年齡相近的小孩子嫂冻,打小就是一起混泥潭抓蝌蚪光著腳丫四處玩鬧的胶征,其中混在男孩子堆里的就兩個女生——依柔和語珊,雖然根本沒人把這兩個人當(dāng)女孩子看桨仿,包括她們自己睛低。
在依柔上初中以前,這群孩子總是玩得很瘋的。每個周末的午后钱雷,娛樂活動一抓一大把骂铁,在家門口玩木頭人游戲或是追逐戰(zhàn),玩累了就去小賣部買一毛錢一根的冰棒急波,一群人嘻嘻鬧鬧地跑回家來 从铲。 或者去某個人家里看星空衛(wèi)視的恐怖片,電視里的僵尸一出來澄暮,一群人繞個圈坐在地板上大氣都不敢出名段,這時鄰居阿姨買菜回來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屏幕前的一群小孩子就會被嚇到大呼大叫泣懊。
在男孩子堆里長大有好也有壞伸辟。好的是,性格一點也不矯情造作馍刮,跟著他們推推搡搡跑跑跳跳信夫,就算是摔倒了也會二話不說地爬起來,繼續(xù)該干嘛干嘛卡啰,因為玩得這么瘋静稻,壓根沒人搭理。壞的是匈辱,性別意識很薄弱振湾。依柔嘲笑小外甥學(xué)女孩子蹲著尿尿的時候,媽媽不留情面的說:“你小時候也學(xué)男孩子站著小便亡脸,被我打哭過押搪。”依柔哈哈大笑地辯解:“這不能怪我啊浅碾,我們這一片大州,幾乎全是男生,有樣學(xué)樣嘛垂谢∠没”
男生堆里長大的依柔,也曾被不靠譜的男生被保護過滥朱。那是小學(xué)六年級的時候苛白,依柔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被同班的幾個男生調(diào)戲焚虱,他們跟在身后吹口哨講笑話购裙,眼看就要跟到家門口了鹃栽。突然聽到一聲大喊:“你們干嘛躏率!”聞聲轉(zhuǎn)頭,佳宇和子雄抱著籃球從前面走過來蓬抄。那時候的佳宇念初二,因為愛打籃球個子蹭蹭地長夯到,比眼前這幾個小毛孩高出不止一個頭嚷缭,嚇得幾個小學(xué)生落荒而逃。佳宇走到跟前問依柔有沒有被欺負(fù)阅爽,夕陽照到他臉上,閃閃發(fā)光付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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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夏天的夜晚十一點半,晚風(fēng)輕輕地驅(qū)散了暑意晃听,小食街的大炒鍋蹡蹡地翻騰著炒粉炒面百侧,生蠔在網(wǎng)架上滋滋地冒著汁水,小砂鍋一字排開能扒,米粒和大蝦正在醞釀一場鮮甜佣渴。三人趿拉著涼拖往海鮮粥的小攤走去初斑。語珊走在兩人中間不停地說著話。
在上小學(xué)的時候越平,依柔比語珊更早一步地有了性別意識灵迫,她開始乖乖穿拖鞋,認(rèn)真地扎鞭子挣跋。媽媽腌了許多的咸菜,交代依柔和弟弟拿去送給鄰居避咆。依柔自告奮勇地走去語珊家修噪,語珊正在院子里幫媽媽擇菜。佳宇走出院子說:“語珊黄琼,你能不能別老是光著腳丫跑,你看依柔才像個女孩子嘛】阍埃”每每這時,依柔都會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拧揽。
媽媽總是在依柔面前說腺占,佳宇是這群男孩子里面長得最帥氣也是最懂事的淤袜,特別乖湾笛。依柔知道的,還很溫柔嚎研。
依柔上初中后,一些年長的大哥哥就不陪著一起玩了临扮。他們總是早早地出門,每天傍晚贪壳,依柔坐在門口寫作業(yè)時,才能看到他們一個個地從巷尾出現(xiàn)闰靴。他們這些男孩子钻注,常常是拍著籃球砰砰砰地走近蚂且,要不就是踢著足球跑過來幅恋。經(jīng)過依柔家門口杏死,扯著依柔的馬尾辮捆交,叫她別這么認(rèn)真地學(xué)習(xí),該學(xué)傻了玄括。唯有佳宇經(jīng)過時,會輕輕地拍拍她的頭惠豺,叫她努力學(xué)習(xí)考大學(xué),他俯下身子看她做題時嘴角掛著一絲笑洁墙,依柔臉上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蛹疯。
后來佳宇每次幫阿姨送東西過來的時候热监,依柔都開心得合不攏嘴。因為佳宇是個很容易入迷的人孝扛,每次在客廳里等媽媽洗盤子的時候,他就投入到電視的劇情里去了寞钥,和依柔聊天說笑,總是等到這一集播完了理郑,才回家去。要么就是給魚缸里的魚投食咨油,戳著玻璃逗魚玩?zhèn)€半天。依柔總是說役电,你要是把這點專注的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肯定考得上大學(xué)了冀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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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小攤前坐定霎挟,各自要了一碗海鮮粥窝剖。佳宇拿了餐巾紙一遍遍地擦拭著桌面氓扛,再起身從茶桶旁邊拿了三個紙杯,沖洗一遍之后再倒了茶水拿過來采郎,還不忘吩咐一句,小心燙蒜埋。
依柔上高中后最楷,就只和語珊一人保持著聯(lián)系待错。她們時常坐在家門口聊天,聊小時候那些丟人又搞笑的事情火俄。
每次過年時,所有的小孩都買了炮仗揣在口袋里讲冠。點了一顆扔進汽車底下,聽著責(zé)罵聲和汽車報警聲陰謀得逞一樣地結(jié)伴逃跑谱仪。那時除夕夜否彩,每家都燃鞭炮疯攒,紅紅的炮紙像地毯一樣鋪在每家每戶的門口列荔。子雄做過一件事,一直讓我們崇拜至今筷转。
那時他收集了很多未被點燃的鞭炮悬而,把炮紙撕了,粉末都倒進一個藥罐子里笨奠,瓶蓋打個孔,穿出一條引線般婆。一群小孩子得了消息跑去圍觀,藥罐子被點燃時乡范,嘭的一聲巨響啤咽,回音一陣陣的響在耳邊,一群人被嚇得愣了好久宇整。“是誰在這里放炮鳞青?为朋!”開門聲一響厚脉,所有人四處逃竄。
說到這里兩人還是笑出聲來融涣。子雄很愛玩也老闖禍精钮,那時他去沙地里玩威鹿,光腳踩到螺絲釘了轨香,怕被爸媽知道挨揍,流著血跑到語珊家里科雳。一群人吸著果凍圍住他脓杉,就佳宇不慌不忙地拿出醫(yī)藥箱,消毒球散、上藥、包扎蕉堰,最后讓佳宇媽媽領(lǐng)著他回家去了。
“其實那時候佳宇就很有魅力了冰寻∶笊”依柔打著趣。語珊也笑乐疆,卻打著趣說:“他對我可不這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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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佳宇從海南回來迁筛,是距離暑假半個月的晚上耕挨,依柔正坐在宿舍里拿著干毛巾擦頭發(fā),媽媽發(fā)來一個小視頻筒占,依柔看到爸爸坐在理發(fā)室里,站在爸爸后面的那個男生翰苫,臉龐印在鏡面上,就是佳宇导披。媽媽說埃唯,佳宇從海南回來了,在家附近開了一家理發(fā)店墨叛,打算一直長住下去了。媽媽還說扁凛,佳宇這次回來闯传,準(zhǔn)備結(jié)婚了。依柔歪著腦袋認(rèn)真地想了一會佳宇究竟多少歲丸边。
時間過得真快,佳宇拿著羽毛球拍跑來家里喊依柔一起玩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情妹窖,轉(zhuǎn)眼他也到結(jié)婚的年紀(jì)了。這幾年里共苛,每次學(xué)校放假依柔回家蜓萄,都會很突然地接受一些訊息。
例如子雄的爺爺去世了嫉沽,語珊的兩個姐姐結(jié)婚生小孩了,澤楷一家搬走了堂竟,于煒和媽媽也搬去廣州和姐姐一起住了,走著走著就剩語珊和依柔兩家人出嘹,在這南方小鎮(zhèn)里駐守著。
澤楷三兄弟曾是我們這個小團隊里的搞笑當(dāng)擔(dān)税稼,曾經(jīng)跑去批發(fā)市場里進貨,買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果凍條只祠,在自己家門口支起一個小攤扰肌,三個人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桌子后面叫賣。過了一個下午墩剖,桌旁堆了一小堆包裝袋夷狰,第二天他們就關(guān)門大吉了。他們曾在家旁邊的空地上種過龍眼樹沼头,我們也記得那時圍在澤楷爺爺旁邊,等著他分幾顆龍眼來吃的場景⊥林粒現(xiàn)在澤楷家搬走了猾昆,重新住進來一對小夫婦陶因,小孩子每天早早地站在家門口咿咿呀呀地唱歌垂蜗。那棵龍眼樹也被挖掉了,空出來的地方建起了一棟房子烘苹。直到現(xiàn)在片部,我們也沒再見過澤楷他們了。
于煒一家隨姐姐搬去廣州住了,空出一棟房子然爆,于煒的奶奶一直在住著黍图,每次見面奴烙,她總愛拉著依柔問大學(xué)里的事。再回來時切诀,于煒的兩個姐姐都已經(jīng)結(jié)婚抱著孩子。語珊的兩個姐姐也結(jié)婚了丰滑,兩三個小孩子轉(zhuǎn)著大眼睛跑來家里甜甜地打招呼倒庵,再拿著糖跑回去,可愛的很擎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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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年的時間里,這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們绍申,都漸漸斷了聯(lián)系。
三人呼著熱氣喝著粥胃碾,原本是聊著各自的現(xiàn)況筋搏,后來就嘻嘻哈哈地說著小時候的事情。依柔開著玩笑地對佳宇說:“其實奔脐,我高考之前一直喜歡著你呢≌辉矗”佳宇看著依柔的眼睛愣了一會兒竖般,隨即低下頭笑,語珊倒是斜著眼看她:“難怪之前老是跟我說他有魅力了”蒸妫”
這時佳宇的電話響了迄埃,他起身去接電話。
語珊壞笑著靠近侄非,小小聲地說:“依柔,你知道那時候我媽為什么老是叫你當(dāng)我們家兒媳婦嗎者疤?”
依柔說:“鄰居那些阿姨們不是個個都這么逗我嗎叠赦?”
語珊搖搖頭,“不是的除秀,因為每次我媽要我們拿東西去分,我哥都自告奮勇地去你家寇蚊,還老是在你家待大半天才回來棍好。還有啊,我哥不愛養(yǎng)魚的借笙,卻老是愛跟你們家的魚玩〉裂鳎可是后來你去廣州上大學(xué)低散,而我哥去了海南,我媽就不再開玩笑了熔号。”
語珊又接著說:“我老覺得我哥在海南交了女朋友朦蕴,他老是辯解說沒有。我看到過吩抓,他有一個繡著青蛙的扁扁的小香包,帶了兩三年也不扔伴栓,一定是女朋友送的雨饺。”
依柔想起來她自己也喜歡過十字繡沛膳,高二的暑假買了一只哆啦A夢的小香包汛聚,卻糊里糊涂地把藍色的線弄丟了,拿著媽媽的針線盒開始找有顏色的線圈叹哭。還記得那時繡好后痕貌,媽媽問了一句风罩,你這是繡了一只小青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