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緯九度
(一)
窗外濕漉漉的光亮菜秦,透過半掩的窗簾甜害,打在阿紫睡意惺忪的臉上,她不經(jīng)意揉了下眼睛球昨,像是想起什么尔店,“我的眼...沒瞎...蕭大哥...蕭大哥...”
“好了,起床吃早飯了主慰,你眼沒瞎我耳朵快被你吵瞎了嚣州,哪來的蕭大哥?瘋丫頭共螺,又發(fā)癔癥该肴。”
阿紫定個神藐不,頓一下匀哄,只見一個皮膚白凈,面帶慈祥雏蛮,體態(tài)豐盈的中老年婦女在眼前忙忙叨叨涎嚼,不停的晃悠。
心想挑秉,這大概是我媽吧铸抑。“媽衷模?”
“叫姑媽鹊汛,跟你說多少次了,你爹媽都在國外呢阱冶,都多少年了刁憋,也不回來看看∧镜牛”
阿紫拍下腦袋至耻,“可不是嘛,兩口子都在大理國當貴族呢,哪有功夫搭理我呀尘颓。不是走触,按理說,老太太您怎么著也是位公主啊疤苹,怎么就甘心跟我混在一起呢互广?”
“你才是公主,你們?nèi)叶际枪魑酝粒次也淮蛩滥銈€臭丫頭惫皱,叫你再胡咧咧∮容海”說著旅敷,這位叫姑媽的女俠,抄起一根雞毛撣子颤霎,掩殺過來媳谁。
“得得得,我公主我是公主友酱,我認我認韩脑,早上吃什么呀,姑——媽粹污《味啵”
“還能吃什么呀?不都是你最喜歡吃的這些壮吩〗裕”姑媽一邊說,一邊將雞蛋餅鸭叙、白米粥觉啊、拌醬菜...一一擺在桌上。
“快過來吃吧沈贝,吃完飯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呢杠人?”姑媽一邊忙叨,一邊催促宋下。
“又什么事拔松啤?我還沒洗漱呢学歧≌忠”
阿紫站在穿衣鏡前,被自己嚇了一跳枝笨,說好的“嬌小玲瓏袁铐,膚色雪白揭蜒,滿臉伶俐精乖之氣呢?我這是玩穿越剔桨,還是玩的穿老棉襖疤敫?唉洒缀,果然放假胖十斤瑰谜,越來越厚重了〉酆椋”
還有啊,書上寫的很清楚脚猾,“十個腳趾的趾甲都作淡紅色葱峡,像十片小小花瓣×”誰來告訴我砰奕,這特么一排的芭蕉扇是哪家做出來的?差評提鸟,果斷差評军援!
阿紫被自己日漸失控的體貌攪得心煩意亂,對桌上的飯菜頓時沒了胃口称勋。
姑媽卻不以為然胸哥,接著說,“你不會忘了相親的事吧赡鲜,你都24了空厌,得趕緊趁著小長假,把這事定下來银酬,我可沒多少日子陪你熬著了嘲更。”
“行了揩瞪,知道了赋朦,我的親——姑媽±钇疲”只聽咣當一聲宠哄,衛(wèi)生間的門被甩得油漆都開裂了。
(二)
五一過后就已經(jīng)開始籌劃的相親會晤嗤攻,被安排在黃山景區(qū)琳拨,據(jù)說創(chuàng)意靈感來自“一品黃山,天高云淡”這句廣告詞屯曹。男方為了顯示誠意狱庇,特意安排一輛車子惊畏,來家里接阿紫和姑媽。
連司機師傅一行三人密任,有說有笑意氣風(fēng)發(fā)颜启,沒想到,車子卻被堵在去往黃山的高速上浪讳,動彈不得缰盏,寬闊的馬路不知怎地就變成了停車場,看著車窗外跳舞和遛狗的旅客淹遵,阿紫心里異常煩躁口猜,“嚯,看架勢都早有準備呀透揣,那干嘛上來添堵呢济炎?擱家里自個玩兒多寬敞啊辐真?看我排山倒海...”
“瘋丫頭须尚,消停會兒不行啊,也不怕師傅笑話侍咱∧痛玻”
師傅收回窗外張望的眼神,從后視鏡里看一眼阿紫楔脯,嘴角擠出一絲干笑撩轰。
傍晚,車子總算挪到了黃山昧廷,可約定那家咖啡館卻找不到了钧敞,倒不是這么巧搬家,而是人太多了麸粮,整個黃山腳下溉苛,除了人頭就是腦袋,三層以下的建筑弄诲,得自備直升機鳥瞰愚战,運氣好才有機會找到。
阿紫看這情形齐遵,扭頭壞笑寂玲,“二位稍等,待我去找段譽兄學(xué)個凌波微步梗摇,再來救你們拓哟。”
姑媽掐一把阿紫的胳膊伶授,“這都什么時候了断序,還要胡鬧流纹。”
三人手拉著手违诗,像是過獨木橋漱凝,小心翼翼,見縫插針诸迟,終于在凌晨12點之前(聽說相親過夜不吉利)茸炒,趕到咖啡館,大廳里又是排著幾個圈的長龍阵苇,這讓阿紫想起外面的公共廁所壁公,忽覺胸口發(fā)悶,一陣尿急绅项。
好在提前有預(yù)定紊册,阿紫一行三人落座后,眼前豁然開朗趁怔,頓覺天地寬敞了不少湿硝,趁男方?jīng)]來薪前,阿紫又背了一遍臺詞润努,“我叫阿紫,皇族血統(tǒng)示括,大理公主铺浇,主要以養(yǎng)蜈蚣和替人催債為生...一生只愛蕭大哥,你若喜歡我垛膝,眼珠先給我...”
姑媽白她一眼鳍侣,繼續(xù)瞇眼裝睡了。
司機師傅聽著吼拥,臉都已經(jīng)開始抽搐了倚聚,心想今個兒算是見著鬼了,默不作聲扣了扣皮帶凿可,尷尬地加入了廁所排隊的長龍惑折。
就在這時,有人盯著阿紫走來枯跑,阿紫抬頭看來人惨驶,“身材甚是魁偉,三十來歲年紀敛助,身穿灰色舊呢子袍粗卜,已微有破爛,濃眉大眼纳击,高鼻闊口续扔,一張四方的國字臉攻臀,頗有風(fēng)霜之色,顧盼之際测砂,極有威勢茵烈。”
“蕭大哥砌些!”阿紫驚呼呜投。
“鄙人正是蕭峰,閣下就是阿紫姑娘吧存璃,實在太巧了仑荐。”說著纵东,伸出降龍十八掌粘招,要和阿紫握手。
阿紫臉漲通紅偎球,像小兔撞懷洒扎,小心臟一陣亂跳,羞怯伸出粗壯小手衰絮,正要握去袍冷。
“我去!你特么怎么倒水的猫牡?我這可是純羊毛的胡诗,弄臟了你賠得起嗎?”
阿紫也是一臉驚異淌友,原來煌恢,因為人多太擠,服務(wù)員小姑娘不小心將咖啡灑在蕭峰的外套上震庭,蕭峰毫不猶豫就急眼了瑰抵,而且是喋喋不休,根本不給那小姑娘解釋和道歉的機會器联。
阿紫盯著眼前這個還沒來得及崇拜的男人二汛。猛的站起來,一杯殘茶潑了出去主籍,淡黃色的液體夾雜著幾根茶葉尸體习贫,順著蕭峰的國字臉,啪啪滴在純羊毛的外套上千元∩徊“你特么不配叫蕭峰這名!”
說完幸海,阿紫掏出身上僅有的一摞大鈔祟身,摔在桌子上奥务,拉起姑媽,頭也不回地擠進門外熙攘的人群袜硫。
(三)
又一個早上氯葬,阿紫從假期的最后一天醒過來,揉著眼走到餐桌前婉陷,盯著煎餅帚称、白米粥、拌醬菜...委屈到想哭秽澳,“我不想再吃這些了闯睹,我的假期結(jié)束了,我不陪你演戲了担神,我要回雁門關(guān)找我的蕭大哥了...”
“不吃拉倒楼吃,愛回哪回哪,你不想演了妄讯,我還不想侍候了呢孩锡!”姑媽有些生氣。
“可你們這個世界亥贸,的確沒有我想要的生活躬窜!所有人都和我作對,我受夠了砌函!”阿紫聲嘶力竭吼著斩披。
“胖點怎么了溜族?堵一點怎么了讹俊?擠一點怎么了?找不到你的蕭大哥又怎么了煌抒?你不一樣活著嗎仍劈?”姑媽的篤定,彷佛要戳穿一切寡壮。
“可是贩疙,憑什么是我?這對我不公平况既!”
“為什么不能是你这溅?你看到昨天那個加班送快遞的小哥嗎?車子壞在路邊棒仍,那么大的雨悲靴,他為了保護快遞,竟將包裹塞進自己的衣服里莫其,他有想過要選嗎癞尚?”
“還有耸三,早上剛看到的新聞,一位博士生利用假期幫父母掃馬路補貼家用浇揩,中國有14億人仪壮,憑什么是他呢?他有的選嗎胳徽?”
“還有我积锅,憑什么是我呢?我明明是可以選的养盗》Ψ校”姑媽說到這,竟委屈地哭出聲來爪瓜。
阿紫扶著餐桌蹬跃,盯著姑媽,“你怎么了铆铆?姑媽蝶缀,快說啊”』酰”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翁都,像是這個時空,從來都沒有這間屋子谅猾。
(四)
原來,阿紫是個孤兒税娜。那年冬天,姑媽下晚班回家的路上敬矩,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凍得哭聲已經(jīng)很弱的阿紫,就把她揣在懷里帶回家弧岳。
那個時候凳忙,姑媽剛結(jié)婚不久,撿個孩子留在身邊禽炬,丈夫當然不樂意,幾經(jīng)談判柳恐,姑媽最終選擇了可憐又可愛的孩子,和丈夫分道揚鑣。
姑媽喜歡武俠小說胎撤,尤其喜歡《天龍八部》里阿紫這個角色晓殊,于是就給孩子取名叫阿紫,后來又擔(dān)心別的孩子欺負阿紫伤提,也為了給阿紫一個完整家的概念,她就按原著給阿紫編了一個溫暖的故事介汹,阿紫就這樣在小說和現(xiàn)實中不停穿梭,慢慢長大嘹承。
可是如庭,阿紫并不知道,她漂亮的鞋子坪它,可愛的娃娃,昂貴的學(xué)費...這一切都和國外的“爸媽”沒有半點關(guān)系往毡,全是姑媽起早貪黑,當保姆一分一毛攢來的懒震,為了阿紫完成學(xué)業(yè)嗤详,姑媽吃盡苦頭,受盡屈辱断楷。
“如果再選一次崭别,我還是會選你,知道嗎茅主?有的選,其實是非常非常幸福的响牛。”姑媽淡淡說道呀打,眼眶里噙滿淚水。
阿紫恍惚許久撩银,拿著紙巾,跪在姑媽膝下额获,輕輕拭去姑媽眼角的淚水恭应,“媽,以后我養(yǎng)你吧昼榛。我哪都不去了∽家模”
假期最后一天莺掠,窗外終于透進來一團溫暖的陽光,阿紫將頭埋進姑媽那雙粗糙的手掌里彻秆,心里竟是無比的敞亮。生活果然沒那么遭吧唇兑,你若堅強,我便無恙蔫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