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有多狠凿可,你們能猜得到嗎?
你永遠猜不到的缰猴,我只能這么形容氛琢,窮山惡水出我娘喊递。
從哪說起呢?就從我吃奶說起吧阳似!
一提吃奶這字眼骚勘,情緒怪怪的,不悲傷也不羨慕障般。
比狠更厲害的是麻木调鲸,對我奶這事兒藐石,我就是麻木于微,我因為我從來不記得吃奶的經(jīng)歷,又如何羨慕吃奶的美味呢恋腕!我可以這么說荠藤,我就沒有吃過奶。
我一位城市里長大的同學(xué)急了淤井,罵道,你還有良心嗎砾层,讓狗吃了渐行?少吃一口你也長不大肴沫。
沒錯就話是天下母親在罵逆子時常用的一句話颤芬,但對我不適用,我要講農(nóng)村的母親和城市里的不一樣,特別是農(nóng)村窮人家的母親,我只能說窮山惡水出刁娘藻治。所以想寫寫倍宾,讓城里人知道農(nóng)村世界的本來面目矾屯,
記得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后的一個春節(jié)产禾,我?guī)е鴾?zhǔn)老婆回到老家老宅,回到那一竄就能摸到屋檐的老宅楞件。老娘看著我領(lǐng)回一個兒媳,甚是開心,不禁想起曾經(jīng)艱辛墓阀,道,那時候啊,我拉扯你們長大多不容易啊,四兒你出生,就有四個雞蛋宗挥,你爸還吃了一個搪桂,瘦的連奶都沒有,你餓的光哭啊,我向你洪宙大娘借了一升白面寝姿,打成漿子給你吃划滋,生你的第二天就下地自已燒飯了。
我為烘托氣氛,開玩笑說桨仿,怨不得我長這么瘦啊案狠,總算倒到頭源了服傍。
我確實不識吃奶的味道,所以上學(xué)讀到課文中“是你那甘甜的乳汁把我們哺養(yǎng)大”骂铁。
我心里就罵吹零,去他娘的瞎掰,我是喝面漿子長大拉庵,乳汁什么味兒灿椅,能蘸醬吃嗎?
乳汁什么味兒我確實不知道钞支,但是我猜應(yīng)該比辣椒好吃茫蛹,記得六弟小時候為了禁奶,母親常往奶頭上抹辣椒烁挟,六弟被辣椒辣得邊哭邊吃婴洼,可想而知母親的奶水應(yīng)該比辣椒味道優(yōu)美。娘的兩肋像搓衣板撼嗓,肋條清晰可辨柬采,乳房像兩個裝了半袋沙子的口袋,皺皺巴巴静稻,即無美感也不實用警没。我堅信六弟沖破辣椒的封鎖只是吃了個形式匈辱,根本吮不出所謂甘甜的乳汁振湾,如果他真能吸出點什么汁水,那肯定是娘的血液亡脸。
柏楊在《談女人》中寫道押搪,男人在有了孩子后树酪,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哇大州,女人的乳房除了供男人觀賞以外续语,竟然還有哺育后代的功能啊厦画!讀到這里疮茄,我恨不得竄上去抽他丫一耳光,罵道根暑,肉食者謀之力试,那是你個富人的認(rèn)為,窮人母親的乳房就沒有那功能排嫌。
六弟上邊有五個哥哥畸裳,這話聽上去是廢話,但是你細品淳地,這里面有味道的怖糊,不是廢話。六弟是老小颇象,照理兒說應(yīng)該老小是受寵的伍伤,但我覺得他可憐,因為我相信娘生大哥二哥時遣钳,即使日子再窮也是應(yīng)該有奶水的嚷缭,到六弟出生時,生活的艱辛和五個哥哥的貪婪早把母親的奶水榨干了耍贾,哪里還有一滴留給老小呢阅爽。
看到六弟嘬母親干口袋的可憐樣,我感覺很平衡荐开,大有我吃不到你也甭想吃到的快樂付翁,六弟是讓他吃卻沒有奶,而我是我想吃晃听,母親卻不讓我吃百侧,而且我知道我生而富貴的,我是帶著糧票來的能扒,母親你為什么不讓我吃佣渴,我記恨你,好多年初斑。
我是考上大學(xué)才知道自已生日的辛润,我曾高度懷疑我生日的準(zhǔn)確性,因為我上大學(xué)前從來沒有過過生日见秤,而且是在我出生后很久砂竖,爸爸才去千里屯公社給我報的戶口真椿,但是我絲毫不懷疑自已是十月生的,而且是在秋收前后乎澄。
那年秋天突硝,夕陽余輝,不知是高糧映紅了落日還是落日映紅了高糧置济,總之解恰,生我那天,天邊燒了把大火浙于,通紅連天修噪。
我娘收起鋤頭,向西眺望路媚,摸摸大肚子說黄琼,這么搗蛋,這么皮整慎,不知要生個什么玩意兒脏款。
母親靦著大肚子,往回走裤园,正為晚飯發(fā)愁撤师,突然看到路旁一片馬齒菜,不覺喜上眉梢拧揽,用鋤頭鋤了菜剃盾,強彎下身子,邊撿菜邊說淤袜,這回晚飯有吃的了痒谴。
母親正靦著大肚子走進村口,隊長見到母親铡羡,道积蔚,大嬸子,什么時候生胺持堋尽爆?晚上抓緊生,生了读慎,今年的秋糧就給你作上漱贱,明天生就沒有了啊夭委!
那夜幅狮,一只貓頭站在屋頂?shù)臒焽枭希恢焕鲜筇筋^探腦爬上我家那棵蘋果樹,貓頭鷹俯沖而下彪笼,隨著一聲嗷叫钻注,我呱呱落地蚂且,父親給我起名四皮兒配猫。
又生了個男孩,父親當(dāng)然不高興杏死,母親也當(dāng)然不高興泵肄,但想起下午村長說的話,對父親說淑翼,明天一早兒就去給村長報個道腐巢,說生了,前半夜生的玄括,村長說話不能不算數(shù)冯丙,咱四兒是帶著糧票來的,多一份口糧遭京,明年日子會好過點胃惜。
這件事是在我能聽懂人話時知道的,自從知道這件事以后哪雕,我對娘就懷恨在心了船殉,我是帶了口糧來的,為什么不給我奶吃斯嚎,你就是故意的利虫,后來我的推論在我娘的講述中得到了證實。
母親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對我說堡僻,你小時候糠惫,我做縫紉活,為了趕活兒钉疫,常常是顧不上給我喂奶的寞钥,你就一個人在院子里玩,玩餓了叫哼嗨哼嗨地爬回來吃奶陌选,第一次爬回來我就躲到坑上去理郑,你一看縫紉機前沒人就哇哇哭一痛,然后就哼嗨哼嗨地爬走了咨油,我就繼續(xù)做縫紉活兒您炉,你自已在院子玩一會兒,第二次爬回來役电,娘就又躲到坑上赚爵,你就又哭一痛走了,等聽你哼嗨哼嗨地第三次爬回來時,娘就不躲了冀膝,你一見娘在縫紉機前干活呢唁奢,便嘎嘎笑一痛,然后爬過來抱住娘大腿窝剖,如果娘還不停下來麻掸,你便用小手一把把縫紉機帶扒了,這回看你還干干赐纱,四兒脊奋,你從小就鬼機靈。娘便抱起來你來疙描,吃一痛诚隙,哄你一會兒,要么睡了起胰,要么繼續(xù)爬到院子里玩去了久又。
一次,娘正在做縫紉活效五,聽到大門響地消,娘認(rèn)為是我又爬回來了,剛想躲到坑上去火俄,院子里傳來你陳建達大娘的聲音犯建,“四兒他娘,你家四兒會走了瓜客,你知道嗎适瓦?”母親聽了,停下縫紉機走出屋里一看谱仪,我一手扶門玻熙,咧咧咀咀走向母親,母親很驚訝啊疯攒。建達大娘說嗦随,你家四兒走路可是自已練的,可不是你們教的啊敬尺。娘說枚尼,我那時才8個月大,兄弟六人中走路最早的砂吞。
母親已經(jīng)去世16年了署恍,對母親不給我吃奶的記恨也漸漸消退了不少,但那個古銅色的縫紉機我是記憶猶新的蜻直,那個腳踏輪是我兒提時的玩具盯质,那縫紉機板面上還有我刻寫的幾個字袁串,是一個小名叫“跟趟”的小子鼓動我寫的,他大我4歲呼巷,他說囱修,你試試這面板上能刻字嗎,你肯定刻不動王悍,我說我肯定行破镰,于是找了把刀子,在上面刻了五個字“毛主席萬歲”配名,
他說啤咽,應(yīng)該刻毛主席萬歲晋辆,萬歲渠脉,萬萬歲!
我看著光亮的古銅縫紉機桌面上那幾個字瓶佳,好像明白了什么芋膘,說什么也不刻了,心里罵霸饲,跟趟---你小子耍陰啊为朋,將來生孩子沒有屁股眼兒。
大學(xué)畢業(yè)后厚脉,我回家习寸,聽弟妹說,跟趟不務(wù)正業(yè)傻工,在家辦個牌局霞溪,天天招麻將,娶了鼓連河奶奶家的孫女為妻中捆,比他小十幾歲呢鸯匹,是天天到他家打麻將攪和到一起去的,生了個娃泄伪,3歲了殴蓬。
我問,那娃兒有屁股屁股眼兒嗎蟋滴?
弟妹笑了染厅,四哥你竟造改人家,沒皮股眼咋能長這么大津函。我嘿嘿詭笑肖粮,于是和弟妹講了我小時候,跟趟慫恿我干壞事的在縫紉機上刻字兒的事兒球散,雖然尿赚,我堅信那娃有屁股屁股眼兒散庶,但是我琢磨那娃會不會是免嘴啊,因為他爸凌净、他奶奶都是免嘴悲龟。我對跟趟娶比他小十幾歲的小姑娘憤憤不平啊,這不是糟蹋人家小姑娘嗎冰寻?哎须教,我是“咸吃蘿卜淡操心”,既然人家已經(jīng)結(jié)婚斩芭,又生了娃轻腺,就希望那娃健健康康地成長。
我可以祝福別人的娃健康成長划乖,但對我娘讓我往返三次才讓我吃一次奶這事兒贬养,耿耿于懷,娘心真恨琴庵,不然误算,我不可能這么瘦,長得像只沒有尾巴的猴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