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假期最后一天的深夜膏秫,大江打電話來右遭,在電話那頭痛哭做盅,他告訴我,他媽要跟他斷絕關(guān)系窘哈。我們約在附近的大排檔見面吹榴,見面之后,我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滚婉?他沒說話图筹,把手機遞給我,手機里是大江媽發(fā)給大江的一條短信让腹,洋洋灑灑幾百字远剩,儼然一篇控訴兒子罪狀的檄文。
“我他媽真的就不明白了骇窍,我究竟做什么了她要這么對我瓜晤?”大江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把酒杯重重地蹲在桌上腹纳。
事情的起因是伺候月子痢掠,大江老婆懷孕了,預(yù)產(chǎn)期就在端午之后十來天嘲恍,因為丈母娘前段時間住院足画,身體不好,這次端午回家佃牛,大江跟他媽商量淹辞,看她到時候能不能過來幫忙照顧一下孩子。由于了解他媽的個性吁脱,大江一再強調(diào)桑涎,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guān)系,他們是可以請保姆的兼贡。
他媽當(dāng)時倒是答應(yīng)了攻冷,并且商量好,預(yù)產(chǎn)期前大江回家接他媽過來遍希。大江心里慶幸這次的事情如此順利等曼,可是他前腳從家里回來,晚上就收到這么一條短信凿蒜,他媽在短信里控訴大江的種種不孝禁谦,只知道心疼別人的媽,不心疼自己媽废封,還用請保姆來威脅親媽州泊。短信的最后她通知大江,她是不會來幫他照顧孩子的漂洋,不僅如此遥皂,大江的做法徹底傷透了她的心力喷,她決定和大江斷絕關(guān)系,就當(dāng)沒生過這樣的兒子演训,讓大江以后也不要再回來了弟孟。
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我跟大江從小是鄰居样悟,又比他大幾歲拂募,所以大江家的事,他對我也不避諱窟她,每次大江在他媽那里受了委屈陈症,都會來找我傾訴。
“你知道我這幾年跟她相處有多累嗎礁苗?處處小心翼翼爬凑,生怕惹她不高興,可是千小心萬謹慎试伙,還是這種結(jié)果。她就不能像一個正常的母親一樣對待自己的兒子于样!”
大江媽確實不像一個正常的母親疏叨,記得小時候,胡同里的小屁孩兒經(jīng)常圍著大江取笑他:“大江媽穿剖,二踢腳蚤蔓,炸得大江滿街跑”,大江每次都會跑到我家讓我為他撐腰糊余。大江媽脾氣暴躁在我們胡同是出了名的秀又,大江小時候動不動就挨打,一般孩子挨揍贬芥,當(dāng)媽的也就做做樣子嚇唬一下吐辙,大江媽揍起大江來是往死里打,皮帶都能抽斷蘸劈,好在大江長得皮實昏苏,挨了打還嬉皮笑臉的。
大江說威沫,挨打他倒是不怕贤惯,讓他受不了的是,他媽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拿他出氣棒掠,經(jīng)常一連好幾天不搭理他孵构,飯也不給他做。我記得有一年暑假回家烟很,大江跑到我家來找我颈墅,他那時候已經(jīng)上高中了棒假,長得還是黑黑胖胖的,可是看起來很不開心精盅,他跟我說帽哑,他想跟我一樣去外地上大學(xué),然后再也不回來了叹俏。大江走后妻枕,我媽告訴我,大江媽丟了工作粘驰,氣兒不順屡谐,天天罵大江,原本樂觀的孩子變得話也不愛說蝌数,越來越沉默愕掏。
后來,大江如愿來了天津上大學(xué)顶伞,畢業(yè)之后也沒有回家饵撑,還交了個天津的女朋友,為此他媽跟他鬧得天翻地覆唆貌,說他為了外人不要自己爸媽滑潘。堅持跟女朋友在一起是大江從小到大第一次忤逆他媽的意思,他以為他媽慢慢地總會接受锨咙,結(jié)果她氣性太大了语卤,三年過去了也不肯認這個兒媳婦,去年年初大江結(jié)婚酪刀,他爸媽不同意他們在家辦婚禮粹舵,連天津的婚宴也拒絕來參加÷钐龋婚禮上眼滤,大江看著滿眼都是媳婦家的親戚,心里很不是滋味稠茂。
結(jié)婚后柠偶,大江一有機會就帶著媳婦回去給他媽賠不是,每次回去都小心伺候著睬关。大江說诱担,他感覺陪他媽比陪客戶還累,她總是按照自己的心思揣度扭曲別人的想法电爹,有一次提起丈母娘一家對他很好蔫仙,大江的本意是讓他媽放心,他媽卻認為他是在給她話兒聽丐箩,說摇邦,你要覺得別人對你好你就認別人當(dāng)媽恤煞。后來大江在他媽面前再也不敢提丈母娘一個字。
經(jīng)過大江不懈努力施籍,這兩年他和父母的關(guān)系總算恢復(fù)的不錯居扒,尤其是媳婦兒懷孕之后,他爸媽的態(tài)度明顯緩和了不少丑慎,然而因為一次坐月子喜喂,就功虧一簣。大江打電話過去跟他媽解釋竿裂,他媽卻根本不聽玉吁,堅持自己的理解,在電話里把大江罵了個狗血臨頭腻异,之后掛了電話再也不接了进副。
大江說,在他和父母的關(guān)系中悔常,總是他這個兒子在努力影斑,即便如此,他媽對他還處處不滿意这嚣。以他媽的性格鸥昏,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次也一樣姐帚,如果大江不低頭認錯,她是不可能原諒他的障涯。
從大江小時候罐旗,他媽跟爺爺奶奶關(guān)系就不好,中間有許多年互不來往唯蝶,如今她又跟自己的兒子媳婦處成這樣九秀,她從來沒有想過,可能是自己身上出了問題粘我。如今大江就要為人父母了鼓蜒,跟自己的父母關(guān)系卻走到這樣的地步,他也很無奈征字。
大江第一次被“斷絕關(guān)系”的時候都弹,我勸他做子女的要體諒父母,主動低頭認錯匙姜。這一次畅厢,我依舊勸大江,盡量不要跟父母把關(guān)系鬧這么僵氮昧,畢竟他們是你的父母框杜。大江告訴我浦楣,即使自己沒有錯,如果能換來和父母的和解咪辱,一家人能夠其樂融融振劳,他也愿意低頭,可是油狂,即便他媽屈尊原諒他历恐,同意讓他進家門,一想到接下來的幾年选调,又要重新面對他媽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夹供,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復(fù),他就望而卻步了仁堪,更不敢想象哮洽,一著不慎,他媽又會跟他“斷絕關(guān)系”弦聂,那樣如履薄冰的日子他實在是怕了天试。
和大江分開之后我一直在思索,父母和子女之間出了問題秘症,我們總是理所當(dāng)然認為是孩子的錯捌肴。人心都是向下的,舐犢情深是母親的天性捺檬,然而再层,如果性格中的冷漠蓋過了母性呢?大江說堡纬,他媽不止對他一個人狠心聂受,她對自己的父母親人也沒什么溫情可言。這樣一個對世界冷漠的人烤镐,能對自己的孩子有多少愛呢蛋济?
記得在一篇文章中看到這樣一句話:人們總認為母愛是天性,是本能炮叶。其實恰恰相反碗旅,孩子對母親的訴求,才是人類最原始的欲望镜悉。而母愛祟辟,或者說,正確的母親的關(guān)愛积瞒,這本身是一種能力川尖,是需要通過練習(xí)來掌握的。
愛,需要用愛來回應(yīng)叮喳,如果換來的總是冷漠和傷害被芳,累累的創(chuàng)傷即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也難以撫平。我不知道大江和他的父母能否再次和解馍悟∨媳簦或許,隨著時間流逝锣咒,她可能也會渴望兒孫繞膝侵状,重新喚醒心中的母愛,像一個普通老人一樣依賴自己的兒子毅整,只是趣兄,希望那一天不要太遲,一切都還來得及悼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