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南江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地方曼氛,因為那兒陳列著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一焰枢、
最開始來到這座江南小城,是因為調換工作舌剂,上司說今后整整一年我都會待在這里济锄。對于江南我有著一種獨特的情緒,總覺得在這里能夠遇到什么霍转,所以我很輕快地答應了調換這件事情荐绝,輕快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住的這個地方叫做南江避消,江南有很多地方都叫南江低滩,因為這個名字很俗,也很容易讓人記住岩喷。
到達南江的當天恕沫,隨意收拾了一下公司安排的住處,隨后下樓纱意,去南江邊的小道走了一圈婶溯,還好這里沒有什么異味,水雖然渾濁偷霉,但是不臭迄委。
這條路很長,附近沒有多少人家腾它。
在這么一剎那間跑筝,我覺得我似乎有些喜歡這座城市。
圍著江邊走了一圈瞒滴,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曲梗,天色微微暗,很容易讓人沉醉其中妓忍。
隔壁響起很微弱的音樂聲音虏两,剛剛好是我愛聽的歌,停了一些時間后方才打開自己的房門世剖。
屋子沒來得及收拾定罢,看起來很簡陋,不過也就生活一年旁瘫,湊合湊合倒是能夠看得過去祖凫。
真正讓我意外的是琼蚯,鄰居是個年輕女孩,與我是同一年出生惠况,比我大上幾個月遭庶。
好巧不巧,還是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稠屠。
二峦睡、
我說我是打北方調換來的,她點了點頭权埠。
我管她叫南榨了,南方的南。
因為我們是同事關系攘蔽,作息規(guī)律總是會有一定的相似龙屉,在同一個時間點下班,坐同一班公交車秩彤,很容易撞到一塊去叔扼。
公交車在南江江邊停下,我們還得再往前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公司安排的小區(qū)漫雷。她和我一樣瓜富,也是個單人房,一個臥室降盹,一個衛(wèi)生間与柑,沒有大廳,屋里最豪華的東西估計就是掛在墻上的那個空調蓄坏。
最開始和南走在路上的時候价捧,空氣中無處不蔓延著尷尬這種氣氛,兩人只是談論一些工作上面的問題涡戳,末了沉默不語结蟋,安安靜靜地走回家。
我不明白是不是因為南江渔彰,讓我這個北方漢子變得這般靦腆嵌屎。
時間久了,我們開始討論一些其他的事情恍涂,互相講著故事宝惰,一個在聽,一個在講再沧,不斷重復循環(huán)尼夺。
她告訴我說她是剛剛來到這個職位,很多東西都不懂,很多事情都搞不太明白淤堵,所以總是會覺得心煩寝衫,而心一煩就喜歡一個人走下樓來,在南江附近走走粘勒,走著走著心情就會變好起來竞端,走著走著就會將那些不愉快的東西忘卻。
我說好巧庙睡,我也這樣。
確確實實是這樣技俐。
我喜歡一個人散步乘陪,在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游蕩。
說著說著雕擂,我們聊到青春啡邑。青春,這件事真的太久遠了井赌。
南到現(xiàn)在都沒有男朋友谤逼。
每個人的心里都裝著一個放不下的人,只有放下一個人仇穗,才能夠容易地去接納另外一個人流部。
說起來,快三十的人纹坐,哪一個單身的人是沒有過去的枝冀?
我們都笑了,笑那時候年少無知耘子,笑曾經是那么荒唐果漾,笑沒有答應,笑太早放手谷誓。我們都在用旁觀者的角度審視著一切绒障,回首望去,不是心酸也不是后悔捍歪,而是感慨户辱。
三、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费封,我們都是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焕妙,聊了很多東西,說過的話比走過的路還要漫長弓摘。在這個話題匱乏的時代焚鹊,我們談的都是過去從前。不知不覺間,就好像在對方的生活里逛了一回末患。
后來有一天公司休假研叫,南回家探望父母,我則是一個人住在南江邊璧针,打開電腦嚷炉,無所事事地刷著新聞。
南有時候抱怨沒流量沒網(wǎng)絡探橱,我們討論著包了半年的寬帶申屹,因為就我們兩人使用,所以網(wǎng)速很快隧膏,屏幕上一點一閃哗讥,就切到了另外一幀畫面。
可是心頭卻感覺無比的失落胞枕。
整片空氣都很失落杆煞,整個房間都很失落。
這種情況直到南回公司后才好轉起來腐泻,見到南的那一刻决乎,只覺得所有失落全部一掃而空,就連天空都變得暖和起來派桩。
那天南問我一些關于工作上的問題构诚,我熱情得根本不像自己。
往后的日子里窄坦,我們就像約定好了一般唤反,在公交車前等待,以及一同出去散步鸭津,有時候吃飯都會叫上對方彤侍。
工作三個月后,我買了一輛自行車逆趋,南買了一些廚具盏阶。
然后我厚著臉皮天天去她那里蹭飯。
買了自行車后闻书,我還是坐公交車去上班名斟,偶爾休息的時候會騎上車去菜市場買自己喜歡吃的菜,在南回家的時候一把塞到她的手里魄眉,隨后很是不要臉地等著晚飯砰盐。
第一次想要安定下來,安居在這個南方的城市里坑律,就保持著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岩梳。
四、
南有時候去南江邊并不會叫上我,她一個人漫步冀值,沿著江邊一直走也物,走累了才會回來。
南江是這座城市的邊界列疗,沿著江走一個多小時能夠到達另外一座城市滑蚯,這條江邊的路也會隨著距離變得越來越空曠,路邊只有寥寥幾家汽修店抵栈。
同事四個月之后告材,我頭一次將自己心里的情緒告訴了她。
她愣了愣古劲,說她知道创葡。
都四個月了,只要不傻都看得出來绢慢。
她說其實她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洛波。
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談過戀愛胰舆,用大齡剩女這個詞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所以她害怕蹬挤,害怕未知的東西缚窿,害怕開始,也害怕開始之后的結束焰扳。
我嘆了口氣倦零,竟有些詞窮。
沒有人能夠保證會不會有結束吨悍。
對愛情這個東西扫茅,說的文雅點就是你若不離我便不棄,哪來那么多廢話育瓜?可是萬一呢葫隙?萬一紅線斷了呢?
朋友說躏仇,走不到婚姻那一步的戀愛都是辜負恋脚。
朋友又說,愛情里沒有誰辜負誰焰手,牽著手走了幾年糟描,就已足夠。
兩種自相矛盾的概念书妻,讓我竟有些動搖船响。
突然想說一句:“對不起,叨擾了〔右猓”
我看著身邊走著的南估灿,頓了頓,說:“沒關系缤剧,這樣挺好的馅袁,太急了多不好,嘿嘿慢慢來荒辕『瓜”
我盡力將話題轉移,讓這東西不至于產生多么不好的影響抵窒,我們還能夠跟先前一樣弛针。
回到住處,蹭了頓飯李皇,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削茁,打開電腦將自己在公司未完成的工作慢慢完成。
十點多的時候掉房,手機響了起來茧跋,打開一看,是南的微信消息卓囚。
“晚安瘾杭。”
瞬間心酸哪亿,不知所措粥烁。
這是我來到南江以來,第一次有著如此劇烈的情緒變化蝇棉。
“晚安讨阻。”
至少看見了希望银萍。
五变勇、
八個月時,我再一次明確地去打探她的態(tài)度贴唇,可還是沒有答案搀绣。
這種事情急不來,可是偏偏自己的性子古怪戳气,總會胡思亂想链患,久而久之,心里壓抑的東西越來越多瓶您,多到急切地需要一個結果麻捻。
南的閨蜜笑我總是喜歡想多纲仍,又說南不愛去想,她喜歡跟著心走贸毕。
南的家離南江不遠郑叠,大概四十里地的路程,回家很方便明棍,所以一旦長假她總會回去乡革。
那些時候我總是會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四處游蕩,甚至有一次騎自行車去了南江外的那座城市摊腋,跨越一座城沸版,看著陌生的一切。
我們的工作還是在有條不紊地持續(xù)著兴蒸,每天重復著簡單的看似毫無意義的生活视粮。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我離開的日子終于快要到來橙凳。
我并不是很敢將這件事告訴南蕾殴,因為我猜不到她到底會作何反應,開心還是難受岛啸,喜悅還是傷感区宇?渾然不知。
后來有一天值戳,我身體上的舊疾復發(fā),躺在床上渾身流著冷汗炉爆,胸口就好像壓著一塊石頭似的堕虹,連喘息都很困難。我以為只是尋常病疼芬首,卻沒想我疼得昏闕了過去赴捞,整個世界都變得漆黑起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郁稍,醫(yī)生以一種極其淡定的語氣告訴我說我要動手術赦政,我看了看自己的檢驗報告,點了點頭耀怜。
南坐在我的旁邊恢着,流著眼淚。
她問我怎么這件事到現(xiàn)在都不告訴她财破。
意外來得太過突然掰派,連我自己也才是剛剛反應過來,怎么告訴其他人左痢。
但我還是故作笑臉靡羡,說笑道:“因為我怕你擔心啊系洛。”
半真半假的一句話略步,話里藏著她可能還不明白的一些事情描扯。
往后的近一個月里,我都躺在醫(yī)院里趟薄,每天南都會來病房看我绽诚,我每天都會給她將各種好笑的事情,講一些俗不可耐的段子竟趾。
南被我逗笑憔购,坐在白色病床旁邊。
在醫(yī)院的一個月岔帽,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快樂最值得去記住的一段時間玫鸟。
醫(yī)生在我的心臟那里裝了一種未知的金屬架,囑咐了我很多事情犀勒。不能劇烈運動屎飘,不能發(fā)生劇烈的情緒變化,最好還得是開開心心贾费;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能平躺钦购,否則會難以呼吸。等等褂萧,諸如此類的注意事項押桃。
當然,這些我并沒有告訴南导犹,在一個月后她和往常一樣來看我唱凯,我已經坐起身來,拿著出院手續(xù)谎痢,在她驚詫的眼神中走出醫(yī)院磕昼。
她扶著我,我笑著搖了搖頭节猿。
我很健康票从。
六、
轉眼最后一月到來滨嘱,我在醫(yī)院耽誤了太長時間峰鄙,回到辦公桌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發(fā)了瘋一樣地瘋狂工作,要將自己沒有完成的任務給做完太雨。
可是翻遍桌子先馆,整整齊齊,沒有一份空文檔躺彬。
南在一旁對我露出笑臉煤墙。
瞬間心酸梅惯,差點掉下眼淚。
這個姑娘仿野,我怎么也不能錯過铣减。
那天晚上,在南江邊上脚作,我們并肩走著葫哗,我說謝謝,她說沒關系球涛。一個月里劣针,她一個人做著兩個人的工作,可想而知會有多累亿扁,可是她沒說捺典,一句話都沒說。
那就抱一下从祝。
馬上襟己,我就要回北方了。
那就抱一下牍陌。
我一度問自己到底還能夠活多久擎浴,問自己這個病會不會變得更糟。
那就抱一下毒涧。
南問我這次年假過后什么時候會回來贮预,我說二月初就會回,安心等我就好契讲。
南笑了笑萌狂,笑靨如花。
她讓我早點回南江怀泊,帶我去她家吃餃子,自己親手包的餃子误趴。
“好啊霹琼,我最喜歡吃餃子了×沟保”
南說枣申,等我從北方回來,就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看杭,我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渴望忠藤,那種對未來的渴望。
可是我到底還會不會有未來楼雹?
十幾歲的時候模孩,動過一次手術尖阔,平安走到了今天。
差點天真的以為再也不會有病痛的折磨榨咐。只是偶爾會在夢里覺得有人壓迫著自己介却,壓迫著我的大腦老虫。
那時候醫(yī)生也是這么說譬巫,最好要開開心心充蓝。
十幾年來厘熟,我?guī)缀鯖]有生氣伞剑,沒有難過乍惊。
這一次竟然心痛濒生,真正意義上的疼痛见秤。
我們在各自門前分別佩耳,回到了自己的簡陋房間里遂蛀。我躺在床上,打開空調蚕愤,捂著被子答恶,腦子里一片漿糊,心口有些悶萍诱。
七悬嗓、
最后那天,南送我到高鐵站裕坊,在高鐵出發(fā)前的最后幾分鐘里包竹,我們寒暄了一番,她說她等我回來籍凝,早點回來周瞎。
我說:“拜拜《伲”不是再見声诸。
高鐵離開這座南方城市,我從車窗往外看去退盯,似乎哪里都有她模糊的身影彼乌,頓時淚涌。
回到北方渊迁,父親母親給我做了很多補品慰照,越吃越是難受,嘴里心里都澀得慌琉朽。
每天晚上還是能夠收到來自于南的晚安毒租,可是我一句都沒有回復。
我卸載微信箱叁,換了個手機號墅垮,換了家公司惕医,時不時一個人走在北河河邊。
我不知道南是否會哭泣噩斟,我也不想去知道曹锨。她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更適合她的人剃允,不是我沛简。
但是每到夜里,我總是會莫名其妙感覺到一陣心痛斥废,不知道是自己沒有注意身體還是因為什么椒楣。
偶爾重新下載微信,可是剛下載完就刪除了安裝包牡肉,根本不敢妄動捧灰。
一切都太脆了。
八统锤、
次年二月毛俏,寒冬還在,我戴上帽子饲窿,換了個發(fā)型出現(xiàn)在傍晚的南江邊煌寇,一路小跑,這時候那家公司已經正式上班兩天了逾雄,而我并沒有出現(xiàn)在那里阀溶。
跑著跑著,忽然看到路邊長椅上有個姑娘坐著鸦泳,她的身旁擺著一輛自行車银锻。
我放慢腳步,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做鹰。
姑娘抬起頭來击纬,朦朧的雙眼打量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钾麸,我看見她眼角似乎有些泛紅更振。
我頓住腳步,心口發(fā)疼喂走。
南再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谋作,抱住我芋肠,我感受到了自己的眼淚。
她說:“我就知道你會回來遵蚜√兀”
江南南江奈惑。
本以為自己能夠默默放下,可是還是放不下睡汹,心臟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肴甸。
“我想吃餃子,三鮮餡的囚巴≡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