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fā)現(xiàn)老家墻壁上的鐘好久都沒見敲響了芒炼,估計是發(fā)條的能量消耗完了。
沒有了潤滑劑,所以上發(fā)條時候只能咬牙用力卻又很小心翼翼藕届。
這是爺爺那一代人的擺鐘挪蹭。
奶奶說,以前的鐘都這樣翰舌,舊舊的嚣潜、看起來笨笨的,而且都不太準(zhǔn)椅贱。
只不過是誰家還沒有個報時的鐘懂算?因而準(zhǔn)不準(zhǔn)就變得無所謂了,差不太多就行庇麦。到點的時候就敲響计技,是幾點就敲幾下,趕也趕不快山橄。
它得慢慢地來垮媒,而聽時間的人得慢慢地等。
聽池塘邊上的老人們說航棱,敲響的鐘聲睡雇,不只是為了報時的,它意味著這個家里是否還住有人饮醇,還是只剩下一個空樓了它抱?連個上發(fā)條的人都沒有。
以前的房子呢朴艰,墻壁都是用泥土壘起來的观蓄,手掌滑過的時候,感覺像是在撫摸一份年代的粗糙祠墅。
偶爾會磕到小小的砂石侮穿,留下一道細細的扎手的感覺,淺淺的不舒服也轉(zhuǎn)瞬即逝毁嗦。若是遇到鋒利的亲茅,便會刮破了皮,淡淡的淌開一點點血狗准,用冷水沖掉芯急,兩天就好了。
瓦片摞起的房頂驶俊,時間久了,紅色瓦片就變成黑色免姿,像是歲月的積累饼酿,有時還長了青苔。飛落的鳥屎拋下種子,落雨的季節(jié)故俐,不小心還能在上邊萌出芽來想鹰,悄然間在屋頂勾勒成一道多情的風(fēng)景。
那個年代药版,泥土瓦房辑舷,落雨的屋檐很是好看,雨聲也很是好聽槽片。噼噼啪啪的雨點打在瓦片上何缓,吵得屋里的人只看見對方張嘴绅项,而聽不到那老頭子說的些什么跳昼。
麻雀早已在泥土墻的外邊打了洞,像是沒過戶就住進來的家人背传,一年四個季節(jié)它都在剩盒,不是候鳥谷婆,所以它不會遷徙,而一生辽聊,就住一個窩纪挎。
所以很多事情,久了跟匆,也就成了習(xí)慣了异袄。從前的人都這樣,習(xí)慣了一生贾铝,只愛一個人隙轻,一架擺鐘,敲響一輩子垢揩。
中山裝整齊的歲月玖绿,自行車鈴聲搖曳。買不起新的皮鞋擦干凈了再穿叁巨,趁個有風(fēng)的夏夜刷一刷晾在陽臺上斑匪,等第二天早上就干了。
直到鞋底脫落锋勺,再也補不上蚀瘸,家里才四處湊錢,砍半天價得來一雙庶橱,格外珍惜贮勃。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再買得上新的了,而問多了次數(shù)也不好意思總是管人家借錢苏章。
自行車連著開成一排寂嘉,后座用繩子綁著從家里帶的白米和鐵飯盒奏瞬。也不知道這個飯盒是哪個哥哥留下的了,包括現(xiàn)在騎的這輛二八自行車泉孩。只是因為它滿身銹跡硼端,所以才想著去猜測它的年紀。
那時候的大人沒讀過什么書寓搬,可似乎他們什么都懂珍昨。他們也會有所顧忌地,生怕說了實話告訴他們這車是求遠房的二嬸借來的句喷,還受了不少眼色镣典,最后才給弄到家里了,他們怕這樣說會打擊到孩子的自尊心脏嚷。
叛逆的年紀他們說以后不騎了骆撇,就真的不騎了,連飯盒也扔在家里父叙。所以他們從來不會去回答這些問題神郊,只要孩子問起,便只顧著背起鋤頭趕了牛群就出門去趾唱。
那個時候的每個父母都一樣涌乳,心照不宣地“回避”著這些問題。這樣反倒也好甜癞,因為誰也不用去羨慕和瞧不起誰了夕晓。大家都一樣,都不懂那時候的為什么悠咱。
那個年代蒸辆,衣服破了可以找塊布來縫補再穿,可是態(tài)度破了析既,就甭補了躬贡。老人們都說了,能供你讀得起書眼坏,那么你就應(yīng)該明白什么叫任性不來拂玻。
有時候懂事,是因為沒辦法宰译。但真正的明白檐蚜,還需要好久才能夠領(lǐng)悟。
那年代的孩子都特別多沿侈,家里都有個二哥三哥闯第、大姐五妹,而同齡的人數(shù)數(shù)就是一窩缀拭。每到上學(xué)的時候就像是趕集的隊伍咳短,二八自行車的鏈條很久都沒上過油了肃廓,踩起來很吃力,還咯吱咯吱的響诲泌,保不準(zhǔn)下一秒就斷了。
學(xué)不會情話的羞澀铣鹏,在沒有話題的時候就有人起頭敷扫,拉著那個年代的歌,而自行車的后座上從來不敢讓女生坐诚卸。
因為日記本里多寫了一個人的名字葵第,都是從自行車的后座位上開始的。而如果寫上了合溺,就擦不掉了卒密。
從前的日記本很厚,一生只夠?qū)懸粋€人棠赛,你寫了哮奇,她也就懂了。
拼命攢下的毛票睛约,也要好幾年鼎俘,才能買上一臺像樣的收音機,你送了辩涝,人家也就收了贸伐。
然后雞蛋籃子跨在手臂上拿過去,底下墊著寫了名字的紅紙怔揩,還有鋼筆寫的生辰八字捉邢。定了個日子,賣掉家里的老黃牛商膊,才能買到縫紉機做了嫁妝伏伐。
這進了門呢,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翘狱,用同一張桌子吃飯秘案,說話都是說的“我們”。不過那也是后來的事潦匈。
那個讀書的年代和異性說話全靠寫信阱高,羞澀的年紀除了喊她的名字安排值日任務(wù)之外,其他時候都不敢喊茬缩。所以那個時候的人寫字都很好看赤惊,但信封永遠是黃皮紙,筆用的都是英雄牌凰锡。
可同性的人交朋友未舟,就像是給鋼筆吸墨水那般簡單了圈暗。不管是同個小鎮(zhèn)的、還是別的小鎮(zhèn)的人裕膀,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员串、聚在一起吹個口哨就全都認識了。而記名字和地址是那個年代人的強項昼扛,兜兒里的小本子都沒用寸齐,念兩遍就記著了。記人也是抄谐,宿舍樓下經(jīng)過的那位扎馬尾的女孩渺鹦,只稍看一眼,就忘不掉了蛹含,夜里還可能會夢到毅厚,為她唱新學(xué)的歌。
早讀后的課間浦箱,往鐵飯盒里抓一把多一半的白米吸耿,在食堂門口洗干凈,再加好水憎茂,背過身偷偷放進幾顆榨菜后珍语,就交給食堂的人拿去蒸了。
總以為幾個好朋友放在一起的鐵飯盒能夠方便找一些竖幔,可是下課后看見食堂門口堆成山的鐵飯盒板乙,才知道什么叫“你對著我的眼睛一層一層剝洋蔥”。
于是乎一群人開始像排雷般地搜找拳氢,匍匐前進募逞。那年代的飯盒全都長了一個樣,好像滿世界就只有一家飯盒制造廠馋评。不過還是有聰明的人放接,給貼上標(biāo)簽寫了名字,然后用透明膠貼好留特,這樣很容易就能找著了纠脾。
終于在一次一次搜尋的失望過后,看到了幾顆零落在地上的榨菜蜕青,嗅覺瞬間變得敏銳苟蹈。循著那一點點微弱的味道,終于看到了熟悉的鐵飯盒蓋安詳?shù)卦诘厣咸芍?/p>
那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是一樣的右核,能吃得飽已經(jīng)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慧脱。
看似很遙遠的年代,可經(jīng)歷過它的人就在自己身旁贺喝。而墻上不再擺動的大笨鐘菱鸥,我也只聽過它敲響宗兼,卻沒親自上過發(fā)條。
而寫日記氮采,也快要遺失在了這個吃飯先看菜的時代殷绍。所以我很佩服那個年代的人,執(zhí)手偕老在他們眼里就是這么簡單鹊漠。
而日記篡帕,能寫一輩子。
從來不說白頭偕老的人卻走到了雪花蓋頭的年紀贸呢,而沒牽過的手到最后變成了彼此的拐杖相互依扶。藍灰色的中山裝拢军,口袋里永遠放一支筆楞陷。
他們不說老公老婆,說老頭兒老伴兒茉唉。
“桌上的菜熱好了固蛾,記得吃啊《嚷剑”
“哎艾凯,知道啦,給我的鋼筆裝口墨懂傀,我待會得用趾诗。”
從前的日記本很厚蹬蚁,一生只夠?qū)懸粋€人恃泪。英雄牌的,用黃皮紙犀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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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木又權(quán)權(quán)? 里的排版比這的要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