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同一個地方你卻能看到不同的風景毁涉。譬如我們南遙街沉帮,左側(cè)栽的是一排梧桐,右側(cè)栽的是一排木棉薪丁。如果你在夏天的時候來到我們街上遇西,你就會看到,一邊似綠水严嗜,一邊似烈焰粱檀。
90年代初期,我們街上出現(xiàn)了一個百萬富翁漫玄。他告訴人們說茄蚯,外面遍地都是錢,跟我走吧睦优。末后渗常,那一年我們街上的大部分男人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無所事事的女人們汗盘。從某一天起皱碘,女人們開始在街道右側(cè)的木棉樹下支起桌子,她們整日面帶微笑隐孽,一邊磕瓜子癌椿,一邊摸麻將。由此我判斷菱阵,男人們好像真的掙到了錢踢俄。街道的另一邊是完全相反的景象,那里聚集著當初沒有外出的少數(shù)男人晴及,他們蹲在路邊都办,面前放著一塊木牌子,上面寫著虑稼,粉刷墻壁琳钉,開鎖換鎖,修理管道之類的廣告蛛倦。他們一邊抽煙歌懒,一邊用粗俗的話評論著對面的女人。這些都是我八九歲時候的記憶胰蝠。
王瓜本來叫陳瓜,就是那個曾經(jīng)砸啤酒瓶蓋弄瞎了一只眼的男孩。他跟著母親住進我們南遙街的雜貨店一年后茸塞,就隨了雜貨店老板王扁的姓躲庄。王瓜的母親陳梅,是一個極其漂亮的女人钾虐,她身材高挑噪窘,皮膚像小蔥,白嫩的能掐出水來效扫。她以前和王瓜一樣倔监,從來不和我們南遙街的人們相處。但在王扁外出半年后菌仁,就有人看到她穿著一件粉色的睡衣浩习,綰著頭發(fā),坐在街道的右側(cè)和那些女人們摸麻將济丘。
那個劉水你還記得吧谱秽,他父親劉海就是眾多蹲在街道左側(cè)的一個,但你一眼就能在人群里認出他摹迷,因為他身材魁梧疟赊,臉上掛著一條疤。自從陳梅加入摸麻將的隊伍后峡碉,劉海整日就一邊抽煙一邊端詳她近哟。每天黃昏,女人們散場后鲫寄,她們中的一些就撿一朵火紅的木棉花插在頭上吉执,末后,沖著街對面的男人喊塔拳,喂鼠证,你跟我回家修修管道,喂靠抑,你跟我回家粉刷一下墻壁量九。
那天陳梅的頭上沒有插火紅的木棉花,也沒有喊颂碧,她走過去荠列,站在劉海的面前說,劉大哥载城,我家的門鎖壞了肌似,你跟我去修一修吧。劉海說诉瓦,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好久啦川队,快走吧力细,大妹子。男人們說固额,劉海眠蚂,你真有福氣,劉海就笑著斗躏,跟在陳梅的后面走逝慧。
第二天下午,陳梅又出現(xiàn)在了木棉樹下啄糙,她對那些女人們說笛臣,如果你們誰家的鎖壞了,千萬不要找王海啊隧饼,他跟他那個兒子一樣沈堡,都是十足的流氓。昨天我家的鎖壞了就請他去修一修桑李,到了我家他說他要先去洗一個澡踱蛀,還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洗。末后贵白,他居然光著身體就出來啦率拒!哪個鎖匠干活前要和人家洗澡的?你們說禁荒,他是不是流氓猬膨!王草的母親聽了陳梅的講述,捂著嘴巴笑個不停呛伴。她們說勃痴,然后呢?然后我就跑到樓上的閣樓里热康,把自己鎖了起來沛申。他一邊敲門,一邊還在外面叫喊姐军,大妹子铁材,你出來啊,你對我的那個不滿意嗎奕锌?啊呀呀著觉,他真是太惡心啦,我和你們講惊暴,那個劉海根本就不會開鎖饼丘,要不然他肯定就會沖進來。女人們擠眉弄眼辽话,又是一陣哄笑肄鸽。
劉海蹲在街對面的梧桐樹下卫病,他一邊抽煙一邊對那些男人們說,他媽的典徘,煮熟的鴨子給飛了忽肛。那個陳梅不知道被多少個男人睡過,還在這里假正經(jīng)烂斋。男人們說,怎么了础废,劉海汛骂?不會是昨天的鎖你沒有打開吧,哈哈评腺。那可是一把絕世好鎖啊帘瞭,要不今天我們替你去開?哈哈蒿讥。劉海說蝶念,這個偷男人婊子!她把自己鎖在了王扁當年關(guān)他那個瘋女人的閣樓里芋绸。我能有什么辦法媒殉?男人們就說,算了吧劉海摔敛,我去王草家修過好多次管道廷蓉,王草母親那個技術(shù)是真他媽棒啊,明天你上他家開鎖去吧马昙!
王瓜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砸啤酒瓶蓋了桃犬,他拿著一把彈弓,整日在街上尋找麻雀行楞。王瓜打鳥的時候從來不用閉著右眼瞄準攒暇,因為他的右眼是瞎的。有一天中午子房,王瓜看見王草家院子里那棵海棠樹上落著一只大鳥形用,那鳥的羽毛是彩色的。王瓜從來沒有見過那么漂亮的鳥池颈,他舉起彈弓尾序,把皮條拉到了肩后。陽光在他眼皮上跳了一下躯砰,一顆石頭就飛了出去每币。末后,他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琢歇。他還聽到兰怠,劉水在里面喊梦鉴,是誰,哪個小王八蛋在外面打彈弓揭保!
王瓜不明白劉水為什么會在王草家肥橙,他拿著彈弓一溜煙就跑掉了。后來王瓜在街上碰到了王草秸侣,他說存筏,王草,你家的玻璃被劉水打打碎啦味榛,不信你回去看看吧椭坚!王草說,你要騙我的話搏色,明天宰了你善茎。
王草走進院子里,看見他家的玻璃果然碎了一塊频轿。他一邊喊垂涯,劉水,你給老子我滾出來航邢,一邊大步流星的走去耕赘。王草站在那面破碎的玻璃前時,頭發(fā)豎了起來膳殷。他看見劉水光著屁股在他的床上穿衣服鞠苟,他的母親裸著上半身在穿褲子。王草大叫秽之,你們他媽的在干什么当娱?劉水,老子要殺了你考榨!王草的母親說跨细,是我讓劉水過來的,王草河质,你別叫冀惭,你進來。
王草沖進屋子掀鹅,找出了當年在王扁家買的那把刀散休。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在劉水的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乐尊。末后戚丸,他扔掉刀子,轉(zhuǎn)身跑掉了扔嵌。我那天在街上看到了王草限府,他滿臉是血夺颤,我說,王草胁勺,你殺人啦世澜?他說,總有一天署穗,我會回來把街上那群王八蛋男人全給宰了寥裂!還有那群婊子!這是我聽到王草說過的最后一句話案疲。
那天黃昏抚恒,我們南遙街上的木棉花迎著夕陽,像火一樣的燃燒著络拌。人們看到,劉海抱著他的兒子回溺,就走在這樣的風景里春贸,他的整個身體像那些木棉花一樣火紅,他一邊走遗遵,一邊罵著萍恕,王草,我操你媽的车要!
我偷偷告訴你允粤,其實那天中午在血案發(fā)生之前,劉海也去過王草的家翼岁。他透過玻璃窗看見兒子光著身子类垫,趴在王草母親的身上起伏。他看了一會笑著說琅坡,這個小王八羔子比老子能干悉患,末后,就離開了榆俺。
我們南遙街上的那些男人們蹲在街邊售躁,面前放著一塊木牌子,上面寫著茴晋,粉刷墻壁陪捷,開鎖換鎖,修理管道之類的廣告∨瞪茫現(xiàn)在市袖,你該明白他們的工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