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代人周達觀的《真臘風(fēng)土記》中,柬埔寨吳哥王朝鼎盛時期的繁華景象,如畫卷一般鋪開在人面前巴元。然而之后連年的戰(zhàn)火使城池荒廢,被遺忘的幾百年間驮宴,大雨沖刷盡尸骨逮刨,原始森林覆蓋了一切,幾個朝代的輝煌堵泽,已湮沒于荒煙蔓草間修己。
五百年后,法國人穿越叢林迎罗,發(fā)現(xiàn)了這片曾經(jīng)失落的世界睬愤。
由繁盛至衰敗,被遺忘又重新被發(fā)現(xiàn)纹安,吳哥的每一片浮雕壁畫都寫著一個故事尤辱,每一座建筑都記載著一段歷史。
世界之起源
吳哥的雕塑與壁畫中厢岂,描繪了印度教關(guān)于世界的起源的神話:創(chuàng)世之初光督,乳海(Milky Sea)孕育了萬物,海中央有座須彌山塔粒,各類植物可帽、鳥獸,天神與阿修羅(惡魔)都生活在此窗怒。
一日映跟,因陀羅得罪了的濕婆大神的分身,濕婆盛怒扬虚,滅世的詛咒降臨努隙,三界枯萎。為求長生不老仙露拯救世間辜昵,天神與阿修羅(即鬼蜮)合力攪拌乳海荸镊。龍王婆蘇吉化為攪繩,阿修羅執(zhí)龍頭堪置,天神執(zhí)龍尾躬存,毗濕奴大神坐鎮(zhèn)中央。
眾神魔合力就這樣攪拌了一千年舀锨,乳海中攪起層層浪花岭洲,浪花之中誕生了飛天女神(Apsara),她們相貌美麗坎匿,舞姿婀娜優(yōu)美盾剩,吸引了阿修羅們的注意。當(dāng)仙露出現(xiàn)時替蔬,天神們順利取得仙露告私,拯救了世界。
于是三界復(fù)蘇承桥,重歸輪回驻粟,萬物生長,人類繁衍凶异,王朝興盛衰敗蜀撑。
羅洛士斷壁
吳哥王朝的歷史,始于公元九世紀初唠帝。國王闍耶跋摩二世統(tǒng)一了柬埔寨地區(qū)屯掖,將首都建于洞里薩湖以北,并在此地修建祭祀神廟襟衰,這些神廟贴铜,也就是今天的羅洛士遺址群。
由于臨近洞里薩湖瀑晒,地勢較低绍坝,建都后就時常為洪水災(zāi)害困擾,一到雨季苔悦,大雨滂沱轩褐,常常會沖垮路面,半個都城浸于水中玖详。國王想盡了方法蓄水排澇把介,仍無法解決勤讽,最終只能遷都,如今的羅洛士就留下了這些未完工的建筑拗踢。
神牛寺的神牛像已殘缺不全脚牍,羅雷寺的四塔雕花脫落,裸露的紅磚上野草叢生巢墅。建在一片湖沼中央的巴孔寺可依稀辨出昔日的模樣诸狭,高高的五重階梯氣勢猶在,頂部的五座寺塔年代已久君纫,石塊外灰泥的浮雕花紋早已脫落驯遇,院內(nèi)斷壁寫滿廢都的凄涼衰敗。
只有那些守護神殿的石獅子們蓄髓,仍昂首挺胸氣宇軒昂叉庐,似乎在提醒著人們昔日都城的輝煌。
巴肯山日落
九世紀末双吆,耶書跋摩一世將國都遷至這一帶地勢最高的巴肯山(Bakheng)地區(qū)眨唬,并在山頂建造國寺。巴肯山依照傳說中的須彌山而建好乐,共有五層一百零八座塔匾竿,頂部五座寶塔,象征須彌山的五峰蔚万。在這里可以看到吳哥最美的落日岭妖。
傍晚時分爬上山頂,在寺塔的擁簇下俯瞰整座城反璃。夕陽為萬物鍍了柔光昵慌,青灰色的石塊建筑若隱若現(xiàn)于密林間,吳哥寺(Angkor Wat)尤為顯眼淮蜈,幾座高塔似乎閃著金色的光芒斋攀。
隨著夕陽西下,白天耀眼的陽光終于逐漸黯淡梧田,石獅子與寺塔經(jīng)過千年歲月的洗禮已殘缺不全淳蔼,巴肯山周圍郁郁蔥蔥的樹木映襯,斜陽使它們更顯滄桑裁眯。
夕陽一點點落在重重古跡殘垣后鹉梨,無數(shù)個日出日落的輪回中,一代又一代人仍在廢墟旁出生穿稳,成長存皂。
女王宮的雕塑
吳哥最精美的建筑女王宮,是十世紀末羅真陀羅跋摩二世在位時期逢艘,主持朝政的國師修建的家廟旦袋,供奉濕婆大神骤菠。女王宮建在紅土地上,由紅色砂巖雕刻而成猜憎,由于建筑小巧玲瓏娩怎,顏色艷麗,雕刻工藝精美胰柑,以至于被后人誤認為是供奉女王的宮殿,故因此得名爬泥。
守衛(wèi)主殿的四只神獸柬讨,分別是長著翅膀的神鳥伽魯達與神猴哈努曼,主殿旁墻壁上雕刻的女神駐足靜立微笑袍啡,神態(tài)嫻靜優(yōu)雅踩官。建筑上幾乎每一處都雕滿了圖案與花紋,舉手抬頭處境输,門楣蔗牡,石柱,三角墻上嗅剖,每座浮雕都有不同的故事辩越,引人駐足細細觀賞。濕婆與妻子烏瑪一同騎坐在公牛南迪背上信粮,舉止安詳黔攒。在另一處,他卻跳起毀滅之舞强缘,結(jié)束舊世界督惰,開啟新紀元。蛇神那伽為森林大火所困旅掂,于是請來朋友因陀羅赏胚,因陀羅騎在三頭大象上,念咒語求雨撲滅大火……
流連忘返時商虐,已到正午觉阅,艷麗的女王宮在陽光的炙烤下,如同升起了火焰称龙,照得人睜不開眼留拾。
吳哥寺日出
到了公元十二世紀鲫尊,蘇利亞跋摩二世建造了供奉毗濕奴大神的吳哥寺痴柔。吳哥寺以浮雕之細致與建筑之宏偉聞名于世,它坐東朝西疫向,被寬寬的護城河圍繞咳蔚,如同海中的須彌山豪嚎。
寺廟由兩重回廊與三層祭壇構(gòu)成,回廊中精美的浮雕壁畫上谈火,講述了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與《羅摩衍那》中的故事侈询。祭壇最高層的五座寶塔即須彌山五峰,寺塔修建得高而陡峭糯耍,臺階窄得容不下半只腳掌扔字。是必需登塔人懷著十二萬分敬畏之心,全神貫注手腳并用才可登頂祭拜温技。
人們在黃昏時趕往巴肯山為看最美的日落革为,黎明前也會在吳哥寺守候幾小時,只為見證朝陽從寺塔背后升起時那一瞬間的精彩舵鳞。
天未亮?xí)r我們就到到達吳哥寺門口震檩,在黑暗中隨著人群穿過護城河走進城中,走到吳哥寺的潭水邊蜓堕。等到天蒙蒙亮?xí)r抛虏,潭水旁已是擁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我們遠離人群套才,坐在大合歡樹下的咖啡座中迂猴,看著寺塔背后的天空慢慢變紅,發(fā)出柔和的光霜旧。天空中的紅光漸漸變成金色错忱,太陽也從塔間探出頭來,向中央的塔走去挂据,越升越高以清,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亮崎逃。
陽光映在潭水中掷倔,將水潭劃出一道長長的金線,金線點亮了水中寺塔們的倒影个绍,又點亮了天空勒葱。
太陽升起來了,整個世界明亮了巴柿,歡騰了凛虽。
高棉的微笑
穿過大吳哥通王城(Angkor Thom)的城門徑直走,在一處廟宇前停下广恢,司機告訴我們這就是巴戎寺凯旋。與其他供奉毗濕奴和濕婆的印度教神廟不同,巴戎寺是佛寺,寺中有四十九座佛塔至非,每座塔頂?shù)乃拿婺剖穑加芯薮蟮姆鹈娴裣瘢鹣耠p目微垂荒椭,嘴角含笑谐鼎,似乎以慈悲包容四方。這佛面就是吳哥王朝最偉大的國王——闍耶跋摩七世趣惠。
“最早看到吳哥的雕刻是在巴黎的居美美術(shù)館狸棍,一尊闍耶跋摩七世的頭像,雙眼低垂信卡,頭發(fā)整齊向後梳隔缀,眉眼之間透露出難以形容的寧靜安詳,卻又帶著看透一切人間苦難的悲憫傍菇。”這是蔣勛筆下的高棉的微笑界赔。
闍耶跋摩七世六十歲登基丢习,拯救國家于危難。彼時他曾經(jīng)歷多少戰(zhàn)火淮悼,在斗象臺上檢閱三軍指點江山咐低,達松將軍廟中安葬了曾追隨他征戰(zhàn)的忠骨。他在圣劍寺與塔普倫寺中紀念父母袜腥,鳥兒飛過见擦,一粒樹種落入寺廟頂?shù)氖瘔K縫隙中,千百年間發(fā)芽羹令,扎根鲤屡,成長為參天大樹,如今已與寺廟合為一體福侈。他悲憫萬民酒来,涅槃寺的藥水池曾挽救無數(shù)生命。
也許是經(jīng)歷一切后的參悟肪凛,或者是暮年之人獨有的淡泊與包容堰汉,他將國教由印度教改為大乘佛教,并在巴戎寺的四十九座塔與通王城四座城門上伟墙,留下了永恒的笑容翘鸭。
這微笑伴隨著高棉人民,在佛教的庇佑中世世代代延續(xù)戳葵。
迷失崩密列
離吳哥建筑群40公里以外就乓,有一座神秘的廢墟,當(dāng)?shù)厝朔Q它為崩密列(Beng Mealea)。我們慕名前往档址,跟隨當(dāng)?shù)氐南驅(qū)ы锞ぃ┬杏趤y石廢墟之中。
在參天古樹的掩映下守伸,廢墟的殘垣與周圍的綠色渾然一體绎秒。未倒塌的石墻已斑駁,成片苔蘚在上面生長尼摹,樹木的藤枝盤桓纏繞于斷壁上见芹。石塊堆中雜草叢生,堆積數(shù)年掃不盡的落葉已化為泥土蠢涝,散在地上的巨石上浮雕依然清晰可見:長著四只手臂的毗濕奴大神端坐于神鳥伽魯達背上玄呛。然而向?qū)б舱f不出它是哪年、為何而建造和二,又為何坍塌徘铝。
廢墟之中聂宾,天空被茂密的樹叢遮擋肾胯,在庭院的每個角落,樹木與建筑渾然一體陋守,讓人不忍去走近打擾废登。
浮光疏影淹魄,恍惚間,仿佛已穿越至另一時空堡距。
沒有宗教的肅穆甲锡,沒有戰(zhàn)爭的警示,沒有權(quán)力與欲望羽戒,也許這里才是古跡的最后一片凈土缤沦。往來的旅行者無法打破千年時光沉淀下的寂靜,愿俗世間的權(quán)力與欲望長眠于此半醉,愿戰(zhàn)亂與殺戮長眠于此疚俱。
愿崩密列永遠保存這份遠離凡塵俗事的神秘之美。
可以蔣勛先生《吳哥之美》中的一句結(jié)尾:
“吳哥窟還是五百年前的吳哥窟缩多,如此莊嚴呆奕,如此華美,不可思議衬吆×杭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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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發(fā)表于東方航空《翼貓》雜志 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