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感病后我再次從澳洲來到紐約衩藤,我迫不及待地要見我的女友曼迪甫贯。我知道曼迪在中央公園西路等我,一路上我都在瘋狂的思念她奄抽。
紐約還是老樣子蔼两,我沿著中央公園外寬闊的人行道一路向上西區(qū)走,靠馬路的一側是一排高齡老樹司空見慣了尾氣和塵土以及深更半夜在它周圍大小便的流浪漢逞度,平靜的在微風中搖擺繁茂的枝葉额划,把臭氣和尾氣都扔到馬路上去。另一側是砂石筑成的厚厚的半墻档泽,斷斷續(xù)續(xù)的圍在公園外俊戳,走在路邊還能時不時向公園里眺看揖赴。
走到六十七街,我看到曼迪笑盈盈地在看著我抑胎。她還是那么漂亮燥滑,二十三歲的她充滿活力,可是我卻顯得有點滄桑了阿逃。就在我快走到曼迪跟前的時候铭拧,“咔嚓” 一聲迎面兩個年輕的中國男生端著相機沖著曼迪漂亮的臉龐按下了快門。我抱著一捧鮮花怔怔的看著他倆跟我擦肩而過越走越遠恃锉,而我早就習慣了游客們這樣的舉動搀菩。
只是回憶又把我?guī)Щ亓?018年八月十號。
那年暑假剛大學畢業(yè)的我們作為游客第一次來到紐約破托,我跟她騎著兩輛自行車穿梭在中央西路上肪跋。本應該是一次美好的旅行,我們卻在路上吵了起來炼团。原因是曼迪想在紐約攻讀心理學碩士澎嚣,可我堅持要回澳洲,我們在路邊吵得面紅耳赤瘟芝,彼此都開始翻對方的舊賬。
我不想再繼續(xù)吵下去褥琐,我?guī)缀醵碱A見到了曼迪在不久后會以怎樣的方式跟我分手锌俱,我轉頭猛地把自行車蹬出去,把她甩在后面敌呈,任憑她怎么喊我都不理會贸宏。
游客們對這座城市的熱情如同夏日的陽光一樣熾熱,假日期間磕洪,大家紛紛涌入曼哈頓吭练,人流量是平時的幾倍,交通則變得更糟了析显。
曼迪隔在幾個游客后面大聲喊我:“威爾鲫咽!等等我!為什么你每次都這樣谷异,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
我本想回頭回應她分尸,但是我前面一輛汽車停在了自行車道上,讓我差點失去平衡撞上去歹嘹÷嵘埽“靠!真是見鬼尺上!”?
避開汽車后材蛛,我停在路對面圆到,想起曼迪剛剛在叫我,她肯定生氣了卑吭」棺剩“曼迪!我等著你陨簇!你別著急吐绵,慢點......” 我話還沒說完,從路口躥出一輛卡車河绽,歪歪扭扭的開過來己单,這時曼迪也跟我一樣剛剛避開了那輛停在自行車道上的傻X汽車繼續(xù)往前騎“沂危可是那輛卡車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纹笼,我的瞳孔瞬間緊張地放大,“不9豆颉廷痘!”......
曼迪被撞了出去,倒在了中央公園西六十七街上件已。
我立即沖過去笋额,握著她的手,扶著她顫抖的鮮血淋漓的肩膀篷扩。我絕望地一遍遍喊著她的名字兄猩,希望她能回應我,可她卻很快失去了意識鉴未。
卡車司機緩緩走下車枢冤,他醉醺醺的車上還放著兩個空啤酒瓶,我真想過去殺了這個家伙铜秆。路人剛剛幫我們叫了救護車淹真,我守在曼迪身邊緊緊攥著她的手,救護車很快到了连茧。
下午4點十分核蘸,我在急診室外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漫長的一段時間。
門打開了梅屉,醫(yī)生走了出來值纱,我騰地站了起來戳杀,還不等我問其馏,他就開口了:“先生,搶救失敗了少态,我們很難過惰聂,請進去跟她告別吧......”
之后疆偿,他再說了什么咱筛,我都聽不到了,我的世界籠罩在一片黑暗絕望的死寂里杆故,感覺心臟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猛地抽離出來迅箩,痛苦到每緩緩呼吸一次都是一場心如刀絞。望著急診室猙獰的大門处铛,我的每個腦細胞都在瘋狂的運作饲趋,試圖找到一種邏輯來證實:這不是真的。我畢生的哲學考試上都沒這么拼命過撤蟆。我踉蹌的往前挪動著奕塑,直到淚水把雙眼全部模糊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曼迪已經永遠離開我了家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龄砰。
醫(yī)院也通知了曼迪家人和朋友,他們很快從澳洲趕來紐約讨衣,我見到他們時换棚,他們臉上滿是絕望和痛苦。
之后我們在法院控告了卡車司機和那輛違規(guī)停車的轎車反镇,最后法官判定卡車司機并沒有責任固蚤。并且因為美國沒有酒駕只有醉駕處罰,而那個司機雖然飲酒但是是清醒的并且沒有違章駕駛問題愿险,問題在于曼迪駛入了機動車道才發(fā)生了車禍颇蜡。最后卡車司機繳納1000美元后獲釋,轎車司機則按照違章停車處理辆亏。
我們對這個處理感到極其憤怒,我寫信向紐約政府建議在上西區(qū)建一條受保護的自行車道鳖目,我一定要為曼迪做點什么扮叨,不能再有人因為這種事喪生了。
紐約市民們知道后领迈,大家自發(fā)的組織游行和呼吁政府彻磁,紛紛在社交媒體上表示支持。然而這一切一直都懸而未果狸捅。原因是這一舉動遭到了上西區(qū)豪華公寓的業(yè)主們的強烈反對衷蜓,因為建造這樣一條自行車道的代價是他們將失去他們的四百多個停車位。很顯然業(yè)主們是不同意政府對這些百年公寓周圍的設施做出什么改變尘喝。
后來磁浇,我在曼迪倒下的地方把那天她騎得那輛自行車刷成了白色,焊在了鐵桿上朽褪。并在自行車上掛滿了她的照片置吓,鮮花无虚,玩偶,披上澳大利亞的國旗衍锚,這輛自行車將永遠屹立在這里友题。路人紛紛在路邊駐足,為她點上一支蠟燭戴质。我們跟曼迪進行了最后的告別度宦。
之后的每一年,我們都會為曼迪寫一條滿是祝福的絲帶告匠,掛在那輛自行車上:
"曼迪戈抄,這是你在天堂的第一個生日,如果你還在今天你應該24歲了凫海,我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變呛凶。"
"曼迪,這是你在天堂的第二個生日行贪,如果你還在今天你應該25歲了漾稀,我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變。"
"曼迪建瘫,這是你在天堂的第三個生日崭捍,如果你還在今天你應該26歲了,我們對你的愛永遠不會變啰脚。"
......
這輛載白色的自行車被保留下來殷蛇,車上的載滿了鮮花和祝福,每年只增不減橄浓,它成了曼哈頓上西區(qū)一道小風景粒梦,也在路邊警示著人們行車安全。
我抱著鮮花緩緩向曼迪走來荸实,遠遠看到兩個游客拍下了這輛美麗的自行車匀们。
曼迪,27歲生日快樂准给,我多想你能從天堂回來泄朴,哪怕只有一分鐘,我一定會緊緊擁抱你露氮,再對你說千萬遍“我愛你”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