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乃時常親愛燕少;弟兄為患難而生
平安夜的鐘聲在城市上空回蕩,街上行人很多蒿囤,大都是秀恩愛的年輕小情侶客们。每個人臉上洋溢著一種名為“幸福”的笑容材诽,就連行駛而過的汽車底挫,都跟童話世界走出來的那般,充滿了夢幻的氣息脸侥。
大街上車來人往建邓,氣氛熱鬧非凡,霓虹燈照得城市上空七彩斑斕的睁枕。
人們大都是結(jié)伴而行官边,偶爾有落單的,也是神態(tài)放松外遇,完全不見落寞相注簿。
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yè)街,佇立著一棵巨大的被裝飾得十分漂亮的圣誕樹跳仿,樹上纏繞著彩燈诡渴,以及五顏六色的禮包造型的裝飾品,樹頂是一顆閃閃發(fā)亮的金色五角星菲语,街頭流浪藝人背著吉他妄辩,在樹下邊彈邊唱惑灵,旁邊已圍了不少人,或拍照眼耀,或等人泣棋,或聊天,趁著這節(jié)假日好好放松心情畔塔。
而整個天地就只一抹灰色的身影潭辈,同樣的形單影只,看上去十分的落寞孤單澈吨,甚至有幾分郁郁寡歡把敢,與這個節(jié)日的氛圍格格不入。
他像馱著厚厚貝殼的烏龜谅辣,一步一停頓修赞,走得緩慢而沉重,臉上更是一片灰暗之色桑阶。
就在今天柏副,他連續(xù)經(jīng)歷了兩次的人生打擊——被炒魷魚和被分手。
他覺得他的人生從來沒有這么多昏暗過蚣录,面包沒了割择,愛情也沒了,偏偏身上還負債累累萎河。
loser就是他了荔泳。
人為什么要活著呢?人生那么多的苦虐杯,有什么好值得留戀的玛歌?
男人拖著沉重的步伐踽踽獨行,就連撞到了人擎椰,他都沒有知覺支子,在對方的不滿聲中繼續(xù)往前走。
“下雪了达舒!”驚呼聲從人群中傳來值朋,緊跟著更多的歡呼四面八方響起。
對南方人來說休弃,別說圣誕夜下雪了吞歼,有時候一年到頭都不下雪,所以雪是稀罕品塔猾。
落雪給圣誕節(jié)更是平添一絲節(jié)日的氣氛篙骡,受身邊人情緒的感染,男人也抬起了頭觀看,只見白色的雪花從黑絨布般的夜空中落下糯俗,一片一片接連不斷的尿褪。
不少人拿出手機來拍攝,廣場上的氣氛也達到空前的熱鬧得湘。
明明是這么多彩多姿的人間杖玲,男人卻覺得他不屬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沒法接納他淘正,他就像個外來者摆马,不被這個城市所認可。
這些年鸿吆,一個人
風(fēng)也過琳要,雨也走
有過淚破讨,有過錯
還記得堅持什么
廣場上的中央廣播響起周華健的《朋友》,他清澈干凈的嗓音伴著這漫天飛舞的雪花殊校,竟然有種別致的味道杜秸。
男人伸出手接住一片雪甜橱,看著它在掌心里頭逐漸融化成水滴车份。
今天其實是他28周歲的生日歉摧,也是他最難過、最黑暗的一個生日激蹲。
他想棉磨,這一生的霉運都在此刻達到頂峰了吧。
苦笑蔓延在臉上托呕,他的心就跟那些雪花一樣含蓉,冰冷、蒼白且無力项郊。
他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人群斟赚,亦將燈光擋在背后着降,抬起腳步朝著逆人流的方向前進。
熱鬧是屬于他們的拗军,而他——什么都沒有任洞。
“六二——”
“阿六——”
“六兒——”
身后響起幾聲熟悉的呼喚,男人舉步的動作一頓发侵,遲疑著交掏,卻又搖搖頭兀自笑了起來。
“想什么呢刃鳄,他們都那么忙盅弛,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朋友一生一起走挪鹏,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話见秽,一輩子
一生情,一杯酒
廣場上有好多人跟著一起唱了起來讨盒,男人卻置若罔聞解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六二——”
這回他聽得清清楚楚返顺,心臟好似被一把鐵錘狠狠地錘了下禀苦,他猛地回頭,只見燈火闌珊處遂鹊,四個高低胖瘦的男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伦忠,站在圣誕樹下舉著兩只手,彎曲了無名指比了個手勢稿辙。
那是數(shù)字六和二昆码。
男人原名叫金濤,而六二是男人的外號邻储,專注在六這個數(shù)字上赋咽。
只因他在高中時太過傻逼,經(jīng)常鬧出些令人捧腹大笑的舉動吨娜,又老是出糗脓匿,就被其中一個同學(xué)冠以“六二”,用以表彰他盡心竭力地為班級創(chuàng)造一個又一個的笑話宦赠。
甚至到了六月二號這一天陪毡,班上同學(xué)還會自發(fā)地祝賀他生日快樂。
久而久之勾扭,大家都記住了他的外號毡琉,卻逐漸淡忘他的本名。
有些外號是侮辱人的妙色,而有些外號則是對一個人親昵的表現(xiàn)桅滋,金濤就屬于后者。
四個男人排成一排朝金濤那邊走身辨,距離他不到三米時丐谋,他們突然脫了外套,齊齊轉(zhuǎn)了個身煌珊,按順序從第一個開始雙手叉腰扭動屁股号俐。
金濤看明白了,那是“用屁股寫字”的游戲定庵,以前高三時他們經(jīng)常玩吏饿,打賭打輸或者考試最后一名的人要當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用屁股寫字踪危,而且還是筆畫最多的那個字。
生僻字找岖,龘陨倡,總共64筆,金濤記得他第一次用屁股寫完這個字時许布,除了教室里如雷轟般的笑聲讓他記憶猶新之外兴革,他那抽筋的屁股也成了他最大的一個記憶點。
只不過這次蜜唾,他們寫的是杂曲,生日快樂。
都說男兒流汗流血不流淚袁余,但是那一刻擎勘,他卻覺得他的眼眶像是被火燒著了,又像眼角滴了風(fēng)油精颖榜,催逼得他很想落淚棚饵,卻又不得不拼命忍住。
五個人一同去了附近的KTV掩完,金濤用五百塊包了個包廂噪漾,還點了幾瓶啤酒。
電視屏幕里放著大家各自點的歌且蓬,那四個人都是麥霸欣硼,以前高三時經(jīng)常在班級里開演唱會。
只有他是五音不全的恶阴。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
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 心酸
更不應(yīng)舍棄
我愿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有一個麥霸在唱李克勤的《紅日》诈胜,他的粵語歌唱得很原汁原味,早在讀書那會兒就是班上公認的粵語歌手小天王冯事,在學(xué)校文化演出時還得了第一名焦匈。
金濤坐在中間,喝著冰啤跟其他四個人玩骰子桅咆,誰的點數(shù)最小就要在誰臉上畫烏龜括授,很不幸他臉上的烏龜是最多的那個。
冰啤過喉岩饼,凍得他上下牙齒都磕碰在一起,發(fā)出嗒嗒嗒的響聲薛夜,包廂里打著28度的暖氣都無法溫暖他冷到刺痛的腦袋籍茧,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活著的感覺梯澜。
眼淚伴著咳嗽一同沖出眼眶寞冯,他想這一刻的他肯定是極其狼狽的渴析。
電視屏幕的歌被切到凱莉·克萊森的《stronger》,他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吮龄,今晚的歌都是偏勵志的俭茧。
金濤抬頭掃了這群朋友一眼,卻見他們都神態(tài)自若漓帚,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來母债。而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去——他們沒看出來就好。
他并不想讓他們知道他現(xiàn)在的落魄尝抖。
學(xué)生時代尚且能將自己最難堪毡们、最脆弱的一面給別人看,可一旦步入社會昧辽,傾訴卻成了種奢侈衙熔,更不要說示弱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苦搅荞,各人也都有各人的無奈红氯,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惫就矗”了痢甘,還哪有工夫去照應(yīng)別人呢?
不打擾才是最好的祝福暇检。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产阱,盈盈藍光照著金濤的臉,瞥見是老家母親打來的電話块仆,他跟他們說了原因构蹬,開門去到走廊接聽電話。
“濤濤啊悔据,生日快樂呀庄敛!”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略微歉意的聲音,“哎呀科汗!想不到我家兒子都28歲了藻烤,要不是王龍跟我發(fā)了信息,我都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头滔〔劳ぃ”
“他們四個找到你了吧?那么多年過去了坤检,你們的關(guān)系還那么好兴猩,以后也要多來往啊,像你這樣一個人在外打拼的早歇,有個人幫助比你一個人強倾芝,有事沒事要多聯(lián)系知道嗎讨勤?”
“我不跟你多說了,對了晨另,你爸給你打了一筆錢潭千,你看看夠不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爸媽說借尿,不要自己扛著刨晴,掛了啊垛玻!”
包廂里的演唱會猶在繼續(xù)割捅,只是這次唱的是《生日快樂》歌。
一個六寸大的奶油蛋糕上插了兩根數(shù)字2和8的蠟燭帚桩,燭光照亮了一室的黑暗亿驾,也點亮了金濤那雙暗淡無光的眼眸。
“愣著干嘛账嚎,趕緊過來吹蠟燭莫瞬!”說話的是王龍,當年他們的宿舍長郭蕉。
金濤看了他一眼疼邀,忍著發(fā)燙的雙眼走過去,撅著嘴巴準備藥吹召锈,卻被人捂住了嘴旁振。
“唔?”
“吹蠟燭之前不應(yīng)該先許愿的涨岁?”
甩開王龍的手拐袜,金濤嗤笑說:“大老爺們許什么愿?吃就完事梢薪!”然而蹬铺,他還是在吹滅之前在心里默默許了個愿。
蛋糕很快被瓜分干凈秉撇,有吃掉的甜攀,也有玩樂掉的,好在幾個大男人還有理智琐馆,只是互相涂在彼此的臉上规阀,并沒有掉在包廂的地板。
從洗手間出來瘦麸,金濤望著鏡子里那個不再見愁容的自己姥敛,微微怔愣——不過幾個小時而已,他已經(jīng)緩慢地從被辭職和被分手中努力走出來了瞎暑。
不知怎的彤敛,腦海里想起一句他曾經(jīng)看到過的話——朋友乃時常親愛;弟兄為患難而生了赌。
真正拿你當朋友的人墨榄,是從來不會拒絕你的求救的,哪怕他也自身難保勿她。
身體里仿佛有了可以繼續(xù)行走下去的力量袄秩,以至于他覺得每走一步都仿佛能看到閃現(xiàn)在前頭的光亮那般。
“斗瓴ⅲ——支付寶到賬四千元之剧!”
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在他即將推開包廂的門時響了起來,金濤微微一愣砍聊,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查看背稼。
支付寶余額里多了4000元,而父親的錢是打到他銀行卡里的玻蝌。
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蟹肘,包廂里的歌聲隱隱傳來。
朋友一生一起走俯树,那些日子不再走
一句話帘腹,一輩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單過许饿,一聲朋友你會懂
還有傷阳欲,還有痛,
還有夢陋率,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