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聽眾牲尺,本輪強降雨將會持續(xù)數(shù)天宪卿,請各位注意出行安全……”
我坐在診所里乘寒,望著窗外滂沱的大雨望众。
街道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只剩下幾盞昏黃的路燈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伞辛,診所的玻璃門在雨水的拍打下來回搖晃烂翰,不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我看了看手表蚤氏,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五十分甘耿,他馬上就要到了。
一個男子推開了玻璃門瞧捌,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雨衣棵里,如同一個幽靈润文,從黑暗中慢慢地顯現(xiàn)出來姐呐,他把雨衣放在了落地衣架上,向我伸出了右手:“您好典蝌,程醫(yī)生曙砂。”
他叫林澤骏掀,是一個病人鸠澈。
林澤是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他的眼睛像是泉水一樣明澈截驮,他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笑陈,他的嘴唇很薄,有些微微揚起葵袭,只是他講話的時候有氣無力涵妥,看上去有些虛弱。
他坐在我的對面坡锡,身子不停的顫抖奠伪,不知道因為寒冷晚岭,還是因為恐懼。
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后把收音機調(diào)到了音樂電臺炊甲,舒緩的音樂會讓他慢慢放松下來。
他認真的在心理咨詢單上填寫起來克伊,只是在癥狀的那一欄遲遲沒有動筆谆膳,最后鼓起勇氣,寫下了“幻聽”兩個字。
“林先生实辑,請問有多長時間了臣疑?”我溫和的問道。
“半年了徙菠⊙渡颍”林澤小聲的說。
“請問半年前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婿奔?”
林澤忐忑不安的說道:“是的缺狠,半年前,我出了車禍萍摊,等我醒來的時候挤茄,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我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冰木,我現(xiàn)在每天都會聽到那個聲音穷劈,她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有時還伴有微微的啜泣踊沸⌒眨”
“你確定車禍是真實的嗎?”我扶了扶眼鏡逼龟。
“確定评凝,”林澤拿出了一個塑料袋, “這是我住院期間的檢查結(jié)果和醫(yī)療報告腺律∞榷蹋”
林澤望著我的眼神很誠懇,甚至有些微微激動匀钧,他想得到一個答案翎碑。
“你聽到的是什么樣的聲音?”
“一個女人的聲音之斯∪砧荆”
“你在現(xiàn)實生活中聽到過這個聲音嗎?”
“沒有吊圾〈镆”
他的眼神微微游離了一下,很明顯项乒,他在說謊啰劲。
“林先生,我不明白檀何∮悖”
林澤疑惑地問道:“您不明白什么廷支?”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騙我?”
林澤驚訝地望著我栓辜,他可能沒有想到會這么快被我識破恋拍。
林澤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慌張地說:“程醫(yī)生藕甩,我并不想騙您施敢,我只是怕您不相信我∠晾常”
我注視著林澤的眼睛僵娃,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你聽到了誰的聲音?”
林澤有些猶豫腋妙,停頓了幾秒鐘以后默怨,他顫抖地說道:“我的母親≈杷兀”
這個答案匙睹,并不在我的預(yù)想之中。
林澤看出來了我的質(zhì)疑济竹,又認真的重復(fù)了一遍:“我的母親痕檬。”
“那你和母親講過這件事嗎规辱?”我好奇地問道谆棺。
“那個女人并不是我的母親栽燕『贝”林澤睜大著雙眼,驚恐的像是失去了靈魂碍岔。
一聲刺耳的警笛劃破夜空浴讯,林澤條件反射似轉(zhuǎn)過身去,因為速度太快蔼啦,椅子被他甩在了一邊榆纽,他如同一座雕像,一動不動地望著診所外面捏肢,直到警笛聲消失后奈籽,他才轉(zhuǎn)過了身,把椅子扶了起來鸵赫,不好意思地說:“程醫(yī)生衣屏,對不起,我最近對聲音太敏感了辩棒±浅溃”
這個解釋未免太過牽強膨疏,很明顯,他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钻弄。
林澤繼續(xù)說道:“那個女人一直叫我林澤佃却。”
“這有什么問題嗎窘俺?”我不解的問道饲帅。
“我的母親一直叫我小澤×隼幔”林澤緊握著雙手洒闸,骨節(jié)發(fā)出陣陣響聲。
“后來呢均芽?”
收音機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丘逸,一個緊張的聲音從收音機里傳了出來:“各位聽眾,剛剛收到消息掀宋,一名市精神病院的患者殺害了一名護士后逃出深纲,此患者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患者名叫林澤劲妙,男湃鹊,25歲……”
林澤輕輕地按下了收音機的停止鍵。
一道閃電撕開了夜空镣奋,我和林澤沉默地對視著币呵,空氣如同凝固了一樣,林澤的眼神變的呆滯和機械侨颈,他歪著頭望著我余赢,無比冰冷地說: “我殺了她」福”
我覺得自己瞬間掉入了地獄妻柒。
“程醫(yī)生,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殺那個護士嗎耘分?”林澤沉聲問道举塔。
“為什么?”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wěn)一些求泰。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央渣,當我用刀插入她的喉嚨的時候,她的血一下子就噴涌了出來渴频,就像噴泉一樣芽丹,嚇了我一跳,我舔了一下她的傷口枉氮,血是熱的志衍,還有點咸暖庄,她一直望著我,全身都在顫抖楼肪,她死去的時候培廓,還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航校”林澤一臉的笑容肩钠,像是在敘述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你覺得她是真的還是假的暂殖?”我平靜的望著他价匠。
“我不知道∏好浚”林澤想了想說踩窖,“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世界是虛擬的,程醫(yī)生晨横,您不知道那場車禍的嚴重性洋腮,在那種情況下,人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nèi)就死亡了手形,而我只是昏迷了幾天啥供,這是不可能的】饪罚”
“這并不是絕對的證據(jù)伙狐。”
“所以我才會來找您啊瞬欧,我覺得我出了車禍以后成為了植物人贷屎,我的大腦不想讓我身處黑暗之中,所以創(chuàng)造了這個虛擬的世界黍判,我聽到的那些幻聽豫尽,其實是母親在現(xiàn)實世界里對我的呼喚∏晏”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林澤的妄想癥已經(jīng)非常嚴重了渤滞,再這樣發(fā)展下去贬墩,他的“母親”會一直和他聊天,讓他做各種各樣的事情妄呕,比如殺人或者自殺陶舞,我必須讓他認識到自己是錯誤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绪励。
我正在思考該如何和林澤交流的時候肿孵,他突然拿出一把水果刀唠粥,刺入了我的胸口。
“程醫(yī)生停做,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晤愧,如果你不能告訴我答案,那么我就只能殺了你了蛉腌」俜荩”林澤無助的望著我,像是要哭泣的孩子烙丛。舅巷。
我緊緊地抓住了林澤的手臂,血液順著刀口慢慢的流了下來河咽,把我的衣服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钠右,汗水在我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滲出,順著我的臉頰慢慢滑落忘蟹,在我以為自己就要死去的時候爬舰,林澤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程醫(yī)生寒瓦,你有2018年9月12日以前的記憶嗎情屹?”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荒唐的一句話杂腰。
“我是在2018年9月12日醒來的垃你,如果這個世界是在那一天誕生的,那么你是不會有2018年9月12日之前的記憶的喂很∠模””
我忍著胸口傳來的疼痛,指著辦公桌的第二個抽屜:說“那里有我的日記本少辣,你可以翻開看一下凌摄。”
林澤走到了第二個抽屜前漓帅,拿出了一本淺藍色的橫線筆記本锨亏,他放下刀,滿懷期待地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忙干,他突然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器予,發(fā)瘋似地向我撲了過來,我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捐迫,刺穿了他的喉嚨乾翔。
粘稠的血液像泉水一樣噴涌了出來,林澤雙手捂著喉嚨施戴,不停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反浓,他倒在地上萌丈,不停的蹬著雙腿,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貓雷则。他眼神中充滿了疑問辆雾,他不明白我為什么要殺他,于是我走到他的旁邊巧婶,彎下身子乾颁,在他的耳旁說道:“林先生,你殺害的那名護士艺栈,她是我的妻子英岭。”
我舔了一下刀尖的血湿右,和林澤說的一樣诅妹,有點熱,有點咸毅人。
今天下午吭狡,醫(yī)院通知我妻子被害的消息,兇手是一個名叫林澤的精神分裂癥患者丈莺。
我在去醫(yī)院的路上划煮,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他說他叫林澤缔俄,想尋求我的幫助弛秋。林澤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他不用承擔(dān)殺害我妻子的刑事責(zé)任俐载,他會重新回到精神病院蟹略,繼續(xù)看電視,繼續(xù)看吃飯睡覺遏佣,繼續(xù)著他的幻想挖炬,而我的妻子卻永遠離開了,我放棄了報警状婶,我決定親手殺了他意敛,為我的妻子報仇。
我在診所的監(jiān)控器下完成了這場完美的表演太抓,當警察查看監(jiān)控視頻的時候空闲,他們會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視頻里的所有畫面都在顯示我是出于正當防衛(wèi)殺害了林澤。
我望著林澤的尸體走敌,想起了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逗噩,其實林澤并不是精神分裂癥患者掉丽,他是一個正常人跌榔,一個生活在虛擬世界的正常人。
我一直奇怪自己為什么沒有2018年9月12日之前的記憶捶障,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僧须。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這家心理診所的“程醫(yī)生”项炼,我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担平,一個意識還是一個神經(jīng)元,不過這并不重要锭部,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林澤已經(jīng)死了暂论,現(xiàn)實世界的林澤也會一直沉睡下去。
這就足夠了拌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