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3號蛮位,當我坐在疾馳奔向北方的列車上時逊移,我發(fā)了一個群推预吆。
我說,快捷便利的交通工具縮短了回家的時間胳泉,卻沒有增加回家的頻次拐叉。我們要根據(jù)時間做出最妥善的安排,要考慮組成的另一個家庭胶背,有時還要照顧領導的情緒巷嚣。諸如此類的相見難,導致了相見少钳吟。
所以廷粒,每一次相見我都格外珍視。不僅是和總在電話那頭的父母相見红且,也是和久不重逢的兒時伙伴相見坝茎,更是和他們所生活的那個社會相見。
我們這一代人暇番,雖然“生在紅旗下嗤放,長在春風里”,但是處在新舊交替的時代變革點上也有我們這一代人的尷尬壁酬。
當春晚的影響力漸微次酌,當燃放煙花爆竹會被拘留,年也逐漸失去了它的意義舆乔。
可能我們那生活在鄉(xiāng)土社會的父輩們是最后一批過“真年”的人岳服。他們依舊尊重傳統(tǒng)、打掃屋塵希俩、準備年貨吊宋、張貼對聯(lián)、拜請祖先颜武、親朋歡聚璃搜。而對于一年回家沒幾次的我們來說拖吼,七天的假期只是給予了我們時間上的寬裕,僅僅和親人吃一頓年夜飯后自顧自地搶紅包變成了年的新意義这吻,或者觀影吊档、旅行,甚至去逗逗老虎成了(新)城市人的選擇橘原。
你會發(fā)現(xiàn)籍铁,當初背負著學有所成后給父母更好生活的志向的你慢慢和父母疏遠了,你們已成為兩個社會的人:一個在鄉(xiāng)土社會趾断,一個在現(xiàn)代社會。
鄉(xiāng)土社會有鄉(xiāng)土社會的生存法則吩愧。出賣體力是最常見的謀生方式芋酌,比如種地。幾十年過去了雁佳,父母還固定的守著一畝三分地脐帝,時常關注著中央衛(wèi)視和省臺的天氣,來決定農(nóng)作物的收種或決定自己的出行糖权。這種靠天吃飯靠地生存的方式堵腹,決定了他們常態(tài)的生活--不流動。不流動造就了世代定居的生活星澳。
雞犬相聞的世代定居開始讓家家戶戶彼此熟絡,每家的小孩都是在別人的眼中長大的禁偎,見面問你吃了沒是最熟悉的問候腿堤,李家大娘送張家大姐幾塊燒餅,王家大嬸換趙家新媳婦幾斤種子如暖,這樣的你來我往便產(chǎn)生了人情笆檀,給誰家的東西多少倒無關緊要,欠了人家人情竟掛念著睡不好盒至。
所以酗洒,鄉(xiāng)土社會也是個熟人社會,是個人情社會枷遂。最早以前樱衷,人們辦一件事之前都是燒香燒紙祈求天,現(xiàn)在人民教化了登淘,辦事之前先打聽打聽以求人箫老。我媽的腰椎不好,因免不了日常勞作黔州,疼痛越演越烈耍鬓。假期時我們便商量著去齊魯醫(yī)院做手術治療阔籽。我爸就先詢問有沒有認識的人,鄉(xiāng)里人重人情牲蜀,有認識的人還要送一個大紅包笆制。我勸說他們不必如此,只要在網(wǎng)上預約個專家涣达,到那天直接去做便是了在辆。我要走的是普通就醫(yī)流程,老爸走的是人情度苔。沒有誰是誰非匆篓,只是兩個社會里的人不同思維方式罷了。
還有一件小事寇窑,就是我從泰安汽車總站買票回家時鸦概,看到旁邊有個工作人員在不停的喊微信購票了,省時省力甩骏,方便快捷窗市。但是人工柜臺前依然滿滿當當?shù)娜耍褂梦⑿刨徠钡闹挥袕耐獾刳s來的年輕人饮笛。如果是在上海咨察、北京這種地方,既然能省去排隊的耗時費力福青,人們肯定會自發(fā)主動去微信購票的摄狱,而無需有專人引導。
這當然不是說城里人就聰明素跺,鄉(xiāng)下人就笨二蓝。事實上,鄉(xiāng)下人沒見過城里人見過的世面指厌,而不知如何應付刊愚,只是知識問題,而非智力問題踩验,比如過年我教我媽玩手機鸥诽,只需一遍她就能玩的流暢了。我想說的不同點是箕憾,長久的閉塞會形成一種習慣牡借,一種因循守舊,害怕陌生人袭异,不想擁護新事物的習慣钠龙。
僅以此兩例,便可說明兩個社會的不同以及我們這一代人所面臨的和父母越來越遠的尷尬。
另一個尷尬則存在于背井離鄉(xiāng)的我們和兒時伙伴之間碴里。
每次回家沈矿,你一定聽過的絮絮叨叨就是誰誰誰家添了二胎,誰誰誰家現(xiàn)在當了老板咬腋,誰誰誰家買了樓羹膳。尤其是我爸拿這些事實來催我結(jié)婚時,他會說你看那個誰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根竿,你還不抓緊陵像,等你生在猴年馬月,你們之間就至少差了一輩人呀寇壳。
這是看的見的一輩人醒颖,其實我們之間還隔著看不見的一輩人。
黑幫大佬杜月笙曾經(jīng)對朋友說過一個比喻:你原來是一條鯉魚壳炎,修行了500年跳了龍門變成龍了图贸,而我呢原來是條泥鰍,先修煉了1000年變成了鯉魚冕广;然后再修煉500年才有資格跳了龍門,倘若我們倆一起失敗那你還是一條鯉魚而我可就變成泥鰍啦偿洁。我們這些小地方出來的人一朝功名路撒汉,寒窗數(shù)十載,踏過高考涕滋、研究生的獨木橋睬辐,才終于變成了可以有資格和人一起喝咖啡的龍門前鯉魚。而我們的兒時伙伴卻還是一條泥鰍宾肺。
他們享著微薄的物質(zhì)待遇溯饵,用著差強人意的醫(yī)療資源,受著不公平的教育資源锨用,吃著貧瘠的精神食糧丰刊。
多年不見的你們再相見,他們可能成了膀大腰圓的包工頭增拥,可能在縣城了有了一個可以過活的門頭啄巧,或者成了一名受人尊敬高中老師。但是別忘了掌栅,鄉(xiāng)土社會里最好的工作不是能賺錢秩仆,也已不是穩(wěn)定,最讓人羨慕的是可以讓人求你辦事欠你人情猾封。所以澄耍,你從眾,過五關斬六將地成了一名公務員,但是熟人社會里齐莲,要職從來都是繼承痢站。外人面前你是春風得意的公檢法,在體制里面你忍受著一眼望到頭的“安定”铅搓。
多年不見的你們再相見瑟押,他們不會口吐蓮花,他們說最接地氣的話星掰,不會張嘴閉嘴就是創(chuàng)業(yè)多望,不懂AlphaGo&VR,不知道推特與川普氢烘,他們只關心蔬菜和糧食怀偷。“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播玖,他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椎工。
多年不見的你們再相見,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在窮一生之力讓他們的子女成為新城市人蜀踏,成為龍門前的鯉魚维蒙,而你未來的子女已越過了那道門。所以果覆,你們尷尬的隔著一輩人颅痊。
但是,請你別驕傲局待。當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屈指可數(shù)斑响,當你的父母真的故去。
你便沒了根钳榨,就像是從老樹上被風吹出去的種子舰罚,在一個燈火輝煌的泥土里,尋尋覓覓薛耻。十幾年的學問营罢,最后的宿命可能就是可以娶到拆遷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