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的這篇日志历筝,是打算作為對《生活的藝術(shù)》的一種回應(yīng)酗昼。任何藝術(shù),被表達出來以后梳猪,都是有限的麻削,而生活是活生生的,且有豐富可能性的春弥。這篇文章的內(nèi)容可能也類似所謂的“活法”呛哟,但我不想指導(dǎo)人以方法,只想談?wù)勎业捏w會匿沛,希望對大家如何與生活相處有所幫助扫责。
大多數(shù)悟道的過程,先是要出離于這個世界逃呼,是由“見山不是山” 先開始的鳖孤。我質(zhì)疑我生命中的一切,我懷疑社會強加給我的東西抡笼,因此先有個“破”淌铐。倘若只是渾渾噩噩活在生活之中的人,并沒有反省精神蔫缸,那么活一世也是枉然,因為他成了一臺機械际起,社會塞給他什么拾碌,他就是什么了,他是沒有自主的街望,而他竟然以為自己是自由的校翔。
第二步我覺得比第一步更難一些,叫做“見山還是山”灾前,有了這種出離心防症,做了各種探討之后,還能回歸這個世界,而不是半吊子懸在空中蔫敲,這是最難的饲嗽。敏感的人往往在某一天覺醒,或感覺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奈嘿,或頓悟世間金粉繁華盡皆成空貌虾,甚至了悟宇宙一切終極就是“空”,然而你畢竟活在這個有聲有色的世界里裙犹,你畢竟不能逃離你的身體尽狠、你的欲望、你的情感叶圃,何況它們也正是你幸赴栏啵快樂的源泉。于是有些人回歸生活掺冠,熱愛生活沉馆,并在平凡的生活中創(chuàng)造一種天堂。
然而不少人進入了死結(jié)赫舒。我試著舉幾個例子大家就明白了悍及。柏拉圖沉醉于他的“理想國”不能自拔,佛陀認為“涅槃寂靜”才是最好的歸宿接癌,貝克萊大主教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實存在心赶。更多的人,或者由于宗教的緣故缺猛,或者由于對現(xiàn)實的失望缨叫,或者兼而有之,對自己在此生的生活視為一種煉獄荔燎,而把希望寄托于來生耻姥。凡此種種,都是不好好生活的例子有咨。
道焉能遠離生活呢琐簇?日用平常皆是道。就連我洗碗座享、掃地的時候婉商,都感受到某種能量的連接。既然宇宙能由能量中創(chuàng)造出生命來渣叛,則我們和構(gòu)成桌子丈秩、地板和碗的材料同屬于能量,自然會有一種心心相印之處淳衙。更泛言之蘑秽,生活中處處你都能感受到一股“流”的存在饺著。與慈祥平和的人相處,正如沐春風(fēng)肠牲。如果一個人對生活懷有了愛幼衰,生活也會愛他的。因為宇宙萬物相應(yīng)埂材,同聲相吸塑顺。
中國人很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濃縮成“天人合一”這四個字俏险。所以中國人寫詩寫詞严拒,他是以生活中的物象去比擬的∈溃“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裤唠,自然給了一種惆悵之感,類似的還有“蕭蕭黃葉閉疏窗”莹痢。中國人這樣寫种蘸,是有傳統(tǒng)的,傳統(tǒng)就在詩經(jīng)和楚辭里竞膳。那里廣泛運用所謂“比興”的手法航瞭,先言自然之物,再言人事坦辟,由此可見自然與人事相通刊侯。
人生不能沒有希望或者理想。然而希望或理想過高锉走,往往是要活得更痛苦的滨彻。柏拉圖的理想國可曾實現(xiàn)?梭羅和我都曾經(jīng)呼吁人類社會回歸自然挪蹭,幾曾實現(xiàn)亭饵?這個社會所以可愛,因為它是“堪忍”的梁厉。在對各種文明進行反思之后辜羊,我們可能想要回到某種質(zhì)樸、自然的文明中词顾。然而這種世界就是充滿了各種限制只冻,如肉體的限制,文化的限制计技,也正是這多種限制,造就了一個活生生的宇宙山橄。凡人還是有七情六欲的好垮媒,如果真像佛家說的舍悯,大家都成了神佛,一片寂靜睡雇,有什么生氣呢萌衬?
因此人是要有點理想的,否則連理想都沒了它抱,那就是行尸走肉了秕豫,但也要有點幽默感,可以調(diào)和理想和現(xiàn)實的距離观蓄。德川家康有一句名言:向上看混移,但是不要忘記自己的限度。他的老對手——武田信玄曾經(jīng)在第三次川中島之戰(zhàn)中略敗于上杉謙信侮穿,戰(zhàn)后他自嘲說:“我常說事情只要做到七八分好就可以了歌径,果然應(yīng)驗了∏酌”?過于糾結(jié)理想的人回铛,無法開脫,因此無法迎向新的生命克锣,新的機遇茵肃,甚至也不能好好活在當(dāng)下。這就是西方哲學(xué)的普遍過錯了袭祟。哲學(xué)本來是教人愛與智慧的學(xué)問验残,可是人只學(xué)會了批判這個社會,一顆總是批評的心榕酒,怎么能好好活在他當(dāng)下的生活呢胚膊,又會忽略多少生活中的美呢?
你盡去看想鹰,這生活中有多少煩惱紊婉,也就有多少令人快活的事。即使在朝九晚五的點鐘式生活里辑舷,你也能欣賞到噴薄的日出喻犁,璀璨的霓虹,偶爾還有江上的清風(fēng)何缓,雖然沒有森林肢础,城市總是有綠化的,貼近那些自然之物的時候碌廓,你也會感到心懷舒暢的传轰。春夏之間偶爾小區(qū)的池塘里滿了一些水,竟會發(fā)現(xiàn)其中藏著無數(shù)游動的蝌蚪谷婆。宇宙處處充滿著生機慨蛙!所以“天行健辽聊,君子宜樂觀開朗∑谄叮”
或者你也在享受現(xiàn)代生活帶來的一種情調(diào)跟匆。跟知心人在咖啡屋坐上一個下午,好像什么也不干通砍,就是放空自己玛臂。周末晚上欣賞經(jīng)典電影,還可以配杯紅酒封孙,舒服臥在沙發(fā)里迹冤。對會享受生活的人來說,生活盡是夠他享受的了敛瓷。
何況對我們這所謂“徹悟”的人來說叁巨,既然已經(jīng)明白人生就是一場夢,或者一場戲呐籽,那何不趁著戲還沒散的時候锋勺,好好演呢?有人說生活就像在演戲狡蝶,這是真的庶橱,但我們得好好演,否則這個社會不亂套了贪惹?親人不像親人苏章,父母不像父母,朋友不像朋友奏瞬,你說這世界還像樣嗎枫绅?
了解生活是演戲,還好好演硼端;雖然好好演并淋,也會自嘲,不會把功名看得太重珍昨,有時也演得不是那么嚴肅县耽,這就是我所認為的生活的藝術(shù),一種平衡與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的藝術(shù)镣典,古人稱之為“中庸”兔毙。
最后有一首我很喜歡的詞作結(jié)語,表達這種閑適的人生觀:
日日深杯酒滿兄春,朝朝小圃花開澎剥。自歌自舞自開懷,無拘無束無礙赶舆。
青史幾番春夢肴裙,紅塵多少奇才趾唱。不消計較與安排,領(lǐng)取而今現(xiàn)在蜻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