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什么時候有記憶,我不太清楚呜叫,不過我真正記事的開始,是從掉進水塘開始的殿衰。而一個人的人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認為應該是從上學開始的朱庆。
上學仿佛是我人生的開始,我是四歲時啟蒙闷祥,我上的小學叫面鋪小學娱颊,我的啟蒙老師叫張民才。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位既嚴肅又和藹可親的老頭凯砍,別的同學都很怕他箱硕,同我一起去上學的七哥也怕他,不過我不怕他悟衩。
在上課時剧罩,他在講臺上寫字,我就走出坐位座泳,在課桌之間 的巷子里散步惠昔。等他轉過身來發(fā)現(xiàn)我在四處游走時,就牽著我的手挑势,把我送到坐位上镇防,他并沒有批評我,只是笑容可掬地說:“上課要坐好薛耻!下課才能離開坐位营罢。”
他很嚴厲地對坐在我旁邊的七哥說:“當哥哥的要管好妹妹饼齿!”
面鋪小學離我們家有兩里多路饲漾,這路程對于大孩子算不了什么,對于一個四歲的孩子來說缕溉,卻是有點遠考传,每天要走四趟,我現(xiàn)在都覺得有點不可思意证鸥。
從我家住的小油灣出發(fā)僚楞,要翻過一座山崗到三哥家勤晚,三哥家住的地方叫畢一方灣。七哥經常會帶著我一路跑過山崗泉褐,路過三哥家赐写,他會抓幾把草垛上的柴草,扎成兩個把子然后撒腿就跑膜赃。(二爺會在后面笑著罵道挺邀,個野伢!真是玩地巧!)
在我記憶里,那時農村家家戶戶缺柴燒跳座,母親要走幾十里路去茅山端铛,大吳崗,最遠還去過三角山打柴疲眷。所以禾蚕,我們都知道不從家里拿柴禾去學校,而是在半路揀柴禾狂丝,或者想別的辦法换淆,這拿二爺家的稻草更是天經地義,而且稻草是燃火的好燃料美侦。
七哥在前面奔跑产舞,我背著母親用印花粗布做的書包,搖搖晃晃的在后面追他菠剩。
我們有時也不從三哥家門前走易猫,而是過學灣的小道,穿過生產隊的打谷場具壮,在打谷場邊的草朵里抽兩把草准颓,七哥搓擰成草繩扎成草腰帶和草帽,草腰帶纏繞在他腰上棺妓,而草帽戴在我頭上攘已。(到學校時,七哥就會變魔術一樣怜跑,把它們變成柴禾把子样勃,交到學校火房里性芬。)
我唱著歌兒峡眶,七哥吹著竹哨,我們快樂地走在田埂上植锉,跨過那道小溪流時辫樱,小溪上有母親橫放著的一塊石條為橋,溪水并不深俊庇,從小橋向下望去是條溝壑狮暑。我們每次途經此處鸡挠,七哥會停止奔跑的腳步,在這石條前等我搬男,然后牽著我的手走過小橋拣展。再翻過一道山崗便是我們的小學校。
小學校背靠一座小山缔逛,土磚砌的一座小平房瞎惫,房子有好幾間,旁邊還有磨房译株,里面有碾子,一頭驢蒙著眼睛挺益,每天不停地在里面圍著碾子轉歉糜。門前有一塊平地,可以算做是操場望众,操場一角的地方有幾排用樹杈撐著的木棍匪补,太陽出來時涼曬著面條,向遠處望去烂翰,是碧綠的田野夯缺。
小學可能是因為這個面鋪而得名,叫——面鋪小學甘耿。它真的很小踊兜,沒有分什么一至五年級,只有兩個班佳恬,一個低年級捏境,一個高年級。我跟七哥是低年級班毁葱,人不多垫言,也就十幾個孩子而以;六哥是在高年級班倾剿,他們班人也不多筷频,如果有老師請假,或者生病了前痘,兩個班就一起上課凛捏。孩子們并不喜歡呆在光線渾暗的教室里,更愿意呆在操場上际度,或者是屋后的山坡上葵袭。
每當老師敲響上課鈴時,孩子們就從操場上奔到教室乖菱。下課鈴響起時坡锡,孩子們又從教室奔到操場蓬网,七哥總是帶著一幫小子弄紙撇撇(用煙紙盒折成的三角形);而我總是站在一旁看別的女孩子跳房鹉勒、跳皮筋帆锋,我太小,沒人跟我玩禽额。
記得有一天锯厢,上學時我頭上扎著父親從城里買的緞絲帶,好象兩只花蝴蝶停在頭發(fā)上脯倒,好看極了实辑。上課時,把全班同學的眼球都吸引了藻丢,那個年代的農村孩子那里見過這么好看的東西剪撬。一下課,女生對我白眼悠反,不理我残黑;有一個調皮的小男生,他也不管我是不是姑奶奶(我在村里輩分高斋否,一般的小孩都得叫我姑奶奶)梨水,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硬是把那漂亮的蝴蝶結扯下來茵臭。
我從來沒有在學幸叻蹋哭過,那一下子旦委,我傷心極了踊沸,眼淚水嘩嘩地流。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七哥社证,我被人欺負了逼龟。他沖上去拳打腳踢的,把那個小男孩丟到地上追葡,打成了泥巴猴腺律。這下子可就糟了,老師罰七哥不準進教室宜肉,在太陽底下罰站匀钧,放學還讓七哥請家長第二天到學校。
放學的路上谬返,七哥一直踢著路上的石頭走路之斯,一邊追著石頭跑,一邊對我說:“你明天別來找我了遣铝!你自己去上學!”
我怯生生地問七哥:“你不上學了嗎佑刷?”
他狠狠地踢著腳下的石頭說:“我再也不去上學了!他們也管不了我的莉擒,誰敢欺負你,照樣我去揍他瘫絮!”
我回家也不敢告訴母親涨冀,第二天早晨比以往起的早一些。第一次自己獨自去上學麦萤,走過山崗時回往一下鹿鳖,果然沒有看見七哥的身影。走過學灣時候壮莹,那里很僻靜翅帜,自己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就有些害怕,只好放輕腳步走路命满,然后四下里張望藕甩,看有沒有人?沒有人。我邊走邊拾柴禾周荐,要拾成兩把柴禾交到學校食堂,才有開水喝僵娃。
當我走過石板橋的時候概作,心里發(fā)怵,好像是走在平衡木一樣默怨,顫顫抖抖地走過去讯榕。好不容易走到學校,自己去食堂交了柴禾匙睹,老師問:“你七哥呢愚屁?他怎么沒來?”
我害怕會掉眼淚,頭也不抬痕檬,也不回話霎槐,就往教室跑。上課的時候梦谜,老師看見我旁邊的坐位是空的丘跌,就又問道:“你七哥呢?”
我低著頭唁桩,用螞蟻般的聲音說:“他放牛去了!”
老師把耳朵湊近我跟前闭树,輕聲細語問道:“大聲點,他干什么去了荒澡?”
我突然間大聲回答:“放牛去了报辱!”
這聲音把老師嚇了一跳,他重復著:“放牛去了单山?”
他想了想碍现,“他不上學?去放牛?為什么幅疼?”
我有點生氣了,不高興地說:“你怎忘記了鸵赫?你讓他請家長衣屏!”
“哦!哦辩棒!”他連連聲說:“哦狼忱!”,背著手走向講臺一睁。
從此钻弄,我去學校沒有了七哥的陪伴。獨自去上學者吁,母親總是不放心窘俺,特別是下雨天,田埂很滑怕我摔跤复凳,還怕我掉進溪溝里瘤泪,母親總會到石板橋那里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