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這里的空間很小支子。頭朝下创肥,屁股朝上。這樣的姿勢簡直讓我無法呼吸值朋,我能聞到自己呼出的帶有體味的氣體叹侄,在這個密閉且狹小的空間里蕩來蕩去。
外邊一直在響著音樂昨登,這并不是我喜歡的那種趾代,這個音樂節(jié)奏太過于歡快,這種格調(diào)的音樂都是我小時候愛聽的丰辣。我現(xiàn)在喜歡清雅帶著悲傷的音樂撒强,和我的成長之路很搭配禽捆,和現(xiàn)在我的處境更搭配。
我聽到了轟轟的馬達聲飘哨,現(xiàn)在應該上了高架了吧胚想。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外邊現(xiàn)代的城市的樣子。是不是也和我記憶中的家鄉(xiāng)一樣:成群結(jié)隊的鳥兒在湛藍的天空里飛翔芽隆,遠方的山清晰可見顿仇,頭上的樹葉可以透下無數(shù)透明且刺眼的光。湖里的水是否清澈見底摆马,到處都是草舞鶯歌臼闻?
我確實沒有見過現(xiàn)代的城市是什么樣。
我聽到一個同伴說他曾經(jīng)去過這樣的城市:那里高樓聳立囤采,車流如織述呐。人們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忙碌些什么蕉毯。我的同伴還說他是跟著一個老板的車去的乓搬,從高高的高架橋上往下望,霧蒙蒙一片代虾,不是白色的霧进肯,而是灰色的霾。
我感覺有點頭暈棉磨,可能是車子在轉(zhuǎn)彎吧江掩。這個車開的太快了,這種眩暈的感覺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乘瓤。
從家鄉(xiāng)出來的時候环形,我是坐著卡車出來的,卡車周圍有高高的圍欄衙傀,我在圍欄里還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動和呼吸抬吟,透過護欄的玻璃,我看到路兩邊郁郁蔥蔥的楊樹連接著天上的白云一起向后飛奔统抬,離我越來越遠火本,路邊草地里五顏六色的野花也是飛快的向后飛奔,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后奔跑聪建,只有我乘坐的卡車在拼命的向前钙畔。
我想到了我在老家的父親母親。他們從小告訴我不要調(diào)皮妆偏,更不要愛出風頭刃鳄,一定要小心人類。他們表面都是彬彬有禮钱骂,內(nèi)心卻是極度險惡的叔锐。我真的很后悔當初隨著卡車離開家鄉(xiāng)挪鹏,來到這里。
車子還在繼續(xù)拼命地奔跑愉烙,我感覺頭越來越暈了讨盒,我簡直要吐了,聽著這個車的收音機里發(fā)出的滋滋啦啦的聲音步责,我心急如焚返顺。
操,管他呢蔓肯。
我用身體用力的往車座位上裝著遂鹊,發(fā)出嘩嘩的聲音。
而這個開車的人麻木的如同死人一般蔗包,轉(zhuǎn)過來對我慢聲慢氣的說“小寶貝秉扑,不要太著急,先聽會音樂调限≈勐剑”
說的倒是輕巧,如果是你蜷縮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耻矮,連呼吸都不能順暢了秦躯,你還有心思去聽這讓人惡心的音樂么?他對我說的話似乎聽而不聞裆装,繼續(xù)開著踱承。
哦,我想起來了米母,他就是那個父母口中所謂彬彬有禮的人吧勾扭。剛才我聽到他向另一個人道謝毡琉,另一個人告訴它我的尾巴紅燒味道好極了铁瞒,他們還在我旁邊商量如何吃我,才能更加美味桅滋。
我想哭慧耍,卻沒有淚。
我又想起了我的父母的話丐谋,他們確實表面彬彬有禮芍碧,內(nèi)心不僅極度險惡,簡直就是卑鄙無恥号俐。
我又用我的身體猛烈的撞擊著座位泌豆,尾巴在狹小的空間里發(fā)出了連續(xù)的猛烈的“啪啪”聲。表示我強烈的抗議吏饿。
他停下了車踪危,打開車門蔬浙,把我連同我的狹小空間一起拎了起來。
他應該是到公司了贞远。我聽到了嘈雜的機器聲畴博。
他走到同時旁邊說“今天客戶給了一條大魚,晚上可以吃魚了”
我聽了以后渾身發(fā)抖蓝仲,他們怎么可以把這么殘忍的事情如此輕描淡寫且聲露歡喜之色俱病?
“這個魚有多大?”其中一個人問道
“我開始以為有二十斤袱结,現(xiàn)在看來也只有10斤左右吧”另一個人附和道亮隙。
“管他呢,晚上吃了它”那個彬彬有禮的人笑著說道垢夹,他的笑聲充滿了殘忍咱揍,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我半躺在一個不透明的編織袋里棚饵,他們的笑聲讓我無法呼吸煤裙,我不想成為他們的口中餐,我想回家噪漾。
他把我放在了地上硼砰,解開那個系著帶子的編織袋,把我又肥又大的身體倒在了地上欣硼。我張著嘴罵著他們喪盡天良题翰,毫無人性。而他卻絲毫沒有介意诈胜,反而把我放到了一個洗臉盆里豹障,里面給我放了很多的水。讓我繼續(xù)享受所謂的“魚水之歡”焦匈。
我想他是怕我很快的死掉血公,他為什么怕我死掉?他不是希望吃我么缓熟?我看到他澆水時的眼神累魔,表面充滿了喜愛和慈善,內(nèi)心卻透露著貪婪和死亡够滑。
他希望我不要死的這么快垦写,僅僅是因為如果死了再吃就不新鮮了,不好吃了彰触。
看看吧梯投,人類是多么的邪惡。
我從狹窄且不見陽光的編織袋里挪到了這個更小的盆子里,這個盆子只能夠放下我可憐的頭顱分蓖。那一點點的水剛剛沒過我的腮吮龄,我的整個身體像蔥一樣倒栽在盆子里。我恨透了這個姿勢咆疗,這姿勢一路上讓我生不如此漓帚。
我用力的擺動著尾巴,企圖逃脫我悲慘命運的束縛午磁。
第一次我成功了跳出了臉盆尝抖,沒想到他們表面在干活,其實那一顆心一直都在我這里迅皇。剛掉到了地上昧辽,他們就跑過來把我放進了盆子里。第二次我又跳了出來登颓,他們又跑過來把我放進盆子里搅荞。
我很后悔自己沒有張兩只腳】蛄可回頭一想咕痛,張兩只腳又能怎么樣呢?雞喇嘱,鴨茉贡,鵝又有哪一個能夠逃脫人類的魔爪,莫說兩只腳了者铜,就算是四只腳的牛腔丧,馬,驢又能怎樣呢作烟?
想著想著愉粤,我越來越沮喪,沮喪使我喪失信心拿撩,沮喪使我渾身無力衣厘。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跳了出來,靜靜地趴在地上绷雏。等待著他們對我最后的處置头滔。
他們在打電話,在討論是要拿到賣魚的地方對我進行解剖還是拿到家里對我進行解剖涎显。
終于到了這一步,我像死魚一樣趴在地上兴猩,我不就快成了一條真正的死魚了嗎期吓?
那個胖胖的家伙走過來,喘著粗氣,呼出的氣體讓我感到惡心讨勤。
拎起我的腮快步走到了外邊箭跳,另一只手拿著一個鐵錘。我看著裹滿紅色鐵銹的鐵錘上摻雜著黑乎乎的機油潭千,我已經(jīng)向死而生了谱姓。他只不過是在屠宰一只可憐的青魚,真的沒必要動用鐵錘刨晴,難道我還能咬他屉来?
另一個開車帶我回來的人微笑著說這話,他的笑讓人顫栗狈癞,讓人惡心茄靠,讓人憎恨。
“我不敢看殺魚蝶桶,覺得好殘忍”他微笑著說慨绳。
我呸,看著他那副虛偽的嘴臉真竖,我真想跳起來脐雪,用我那黑色的足夠蓋住他讓人生厭的臉的尾巴給他幾個耳光,不是為了他要吃我恢共,更是為了他的虛偽喂江。
我靜靜的躺在外邊的水泥地上,那個胖子又把剛才的袋子套在了我的頭上旁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于對我的畏懼获询,應該不是,出于人類的天性拐袜,我更愿意他是害怕弄臟了自己的那套山寨名牌衣服吉嚣。
我想到了以前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的爺爺告訴它的事情。
我們死后會被人類帶入他們的廚房蹬铺,里面存放著用來肢解各種動物的不同工具尝哆。
他們會先把我們五顏六色用來保護自己身體的外衣用刀刮的干干凈凈,在我們還能跳動的時候用剪刀或者刀片劃開我們的肚皮甜攀,把里面的內(nèi)臟掏出來秋泄,用水洗干凈我們的肉。如果是有了生孕的同伴规阀,人類連我們孕育的孩子都不放過恒序,那一點點金黃色的我們的希望,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放在碗里谁撼,放入鍋中歧胁。他們處理我們的方式有很多種,清蒸,油炸喊巍,油燜屠缭,甚至還有生吃。
我已經(jīng)無法想象自己的未來崭参,我只知道現(xiàn)在我為魚肉呵曹,他們是刀俎。
魚的最終命運不就是成為人類餐桌上一道或被稱贊或被稱贊的一道菜么何暮。
一錘下去奄喂,我頭疼欲裂,耳朵嗡嗡作響郭卫。
隱約聽到“靠砍聊,還在動,生命力真頑強”
兩錘下去贰军,我頭崩腦裂玻蝌,耳朵也不會嗡嗡作響了,我感到呼吸困難词疼,躺在水泥地上抽搐著俯树,奄奄一息。
我想到了我的生命即將結(jié)束贰盗,或許我可以見到我死去的同伴了许饿。
就像那個作家寫的一樣,我的眼睛里閃著詭異的光舵盈。
我的呼吸突然順暢了起來陋率,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順暢。
我慢慢的飄飛起來秽晚,在空中自由的舒展著自由的身軀瓦糟。
我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被那個可惡的胖子用手拎起來,我的頭上多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赴蝇,一股股黑色的鮮血從里面流出菩浙。
我獲得了我期待已久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