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我現(xiàn)在在一家咖啡店工作,包吃包住,拿著一千來塊的工資涮较,端盤子打掃衛(wèi)生转唉,什么都干,不委屈,不辛苦,很安心,從未有過的安心瞬内。
這家店又小又偏迷雪,安靜得很,只有幾張桌子遂鹊,店里一共也才三個人振乏。有人來的時候才會走幾步,其他時候我都站著發(fā)呆秉扑,看著窗外來往的人慧邮,有時候十分鐘都看不到一個人,只有一兩只貓舟陆。我沒有想碰手機的欲望误澳,關(guān)靜音,有時候關(guān)機秦躯,有時候甚至不會帶在身上忆谓,一整天下來都還是滿電的。
那天只有我一個客人踱承,店里也只有店長在守著倡缠,我點了一杯咖啡,續(xù)杯茎活,續(xù)杯昙沦,第一杯是清咖,第二杯加奶不加糖载荔,第三杯加糖不加奶盾饮,到第十杯,我換了十個口味懒熙,最后還是覺得第一杯最好喝丘损,因為最貴。
我在那里坐了一個下午工扎,店長翻了一下午雜志徘钥,眼鏡掛在鼻梁上,像個老頭肢娘。第十杯結(jié)束呈础,天已經(jīng)黑了。
“招人嗎蔬浙?”
“招猪落≌暝叮”店長頭也不抬畴博,仍然聚精會神地盯著雜志。
“包吃住嗎蓝仲?”
“包俱病」倨#”
“我行嗎?”
他終于抬頭看了我一眼亮隙,“行途凫。”
于是窮困潦倒的輟學(xué)大學(xué)生變成了咖啡店店員溢吻。
店里從此有了三個人维费,店長,店員甲促王,店員乙犀盟。我忘了我有沒有告訴店長我的名字,不過那都不重要了蝇狼,我喜歡店員乙這個名字阅畴,雖然一開始并不太樂意。
“為什么我是乙迅耘?”
“因為已經(jīng)有甲了”
“我不能選別的嗎贱枣?”
“你可以叫阿丙或阿丁”
阿丙可真難聽,我也不要叫阿丁颤专,他一定不會叫我阿丁或小丁纽哥,他會叫我小丁丁,店長這個人就是這樣血公。
“非要用甲乙丙丁嗎昵仅?沒有別的?”
“也可以用數(shù)字和英文字母累魔,那你就是阿二或阿B摔笤,小二或小B”
什么阿B真難聽,比阿丙和小丁丁還難聽垦写。我可以接受阿二和小二吕世,反正本來就是店小二,可是阿甲不樂意梯投,我叫阿二他就得變成阿一命辖,聽起來像阿姨。
可是阿乙也很像阿姨分蓖。
我想阿甲可以不叫阿一叫阿大尔艇,可是阿甲說他不想當(dāng)武大郎。我想當(dāng)行者么鹤,可我也不想當(dāng)武松终娃。
我又提議可以讓阿甲叫阿A,我叫小二蒸甜。這次店長不樂意了棠耕,說我們作為一家正規(guī)的有紀(jì)律有組織的咖啡店的店員不能混著排序余佛。
于是我放棄抵抗,接受了阿乙這個新名字窍荧,它總是比阿B要好一點的辉巡。
我想阿甲真是占了大便宜。又想都怪店長懶蕊退,不好好做生意郊楣,不然可以多招一兩個人,我就可以叫阿三阿四了瓤荔,張三李四是多有名的大人物痢甘。四個人還能搓搓麻將玩玩四角游戲,可是店長太窮了茉贡,養(yǎng)不起阿四塞栅,只養(yǎng)得起阿甲和阿乙。
我?guī)缀鹾退腥藬嗔寺?lián)系腔丧,打過來的電話接不接得到全看時辰和運氣放椰。我也沒有刻意換掉手機號,也沒有刪除社交軟件愉粤,只是并不在意有沒有人聯(lián)系我砾医。
不愁吃不愁穿,每個月的一千多塊愛怎么花怎么花衣厘,有時候一天就花掉大半個月的工資如蚜,剩下的寄回家。有時候好幾個月都花不到幾百塊影暴,攢了幾千塊就等著放假出去玩错邦,可我們是沒有假期的。
有一天我問店長型宙,
“店長撬呢,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店長”
啊妆兑,姓店名長魂拦,店家開的店。
啊搁嗓,我每天對自家老板直呼其名還大呼小叫芯勘,店小二做到我這份上也不虧。
啊腺逛,難怪會招我呢荷愕,湊夠店家的吉祥三寶。作為備受期待的三寶之一,我必須不負(fù)眾望路翻,務(wù)必讓店長感受到家的溫暖。開口就來:
“阿爸茄靠,太陽出來回家了嗎茂契?”
“……”
“阿爸,星星出來太陽去哪里了呀慨绳?”
“……”
“阿爸掉冶,你是不是特別愛我?沒有我就沒有我們店家吉祥三寶脐雪,沒有我就沒有我們店家鐵三角厌小,你肯定特別愛我≌角铮”
“……”
然后璧亚,然后我就被踢出剛建立不久的店家吉祥三寶微信群。
“阿爸脂信,我是店員乙啊癣蟋,你不認(rèn)員乙了嗎?阿爸你竟然這么狠心狰闪!”
“……”
阿甲在旁邊看笑話疯搅,這個阿甲真是占大便宜了,我是員乙埋泵,阿甲不就是員甲幔欧,員甲元甲,幸好店長不姓霍丽声,如果店長姓霍礁蔗,我就叫阿右,霍右雁社,嚯喲瘦麸,說出來就能嚇人一跳達到一鳴驚人的效果,可惜店長不姓霍歧胁。
入職不久后的一天滋饲,我問店長為什么會招我,他說“能坐一下午連喝十杯咖啡都不用上一次洗手間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喊巍⊥犁裕”他甚至伸手扶了扶永遠(yuǎn)垮到鼻梁上的眼鏡,表情嚴(yán)肅崭参。
我竟無言以對呵曹。
身無分文的輟學(xué)大學(xué)生洗了一晚上杯子,洗刷刷是以阿乙為名的變奏曲。
店長的眼鏡和雜志簡直拉低整個店家的檔次奄喂,我想他這個樣子應(yīng)該去開個小報亭或者書店铐殃,可那樣他就養(yǎng)不起阿甲和阿乙了。輟學(xué)大學(xué)生已經(jīng)死了跨新,阿乙想永遠(yuǎn)都是阿乙富腊,所以我什么都沒有說。
店長看的雜志都是免費派送的域帐,充滿了人流婦科男科專治不孕不育的廣告赘被,真俗氣。于是我拿了第一次工資后就買了一本故事會給店長見見世面肖揣,阿甲也是忠實粉絲之一民假,從此店家吉祥三寶多了一項家庭娛樂:討論故事會。深知故事會套路的我?guī)缀跄懿轮邪俜种司攀膭∏榱牛缓笙硎艿觊L敬佩崇拜的眼神羊异,感覺自己牛氣沖天。店長真是小孩子彤断。
阿甲玩游戲一點都不甲球化,玩俄羅斯方塊永遠(yuǎn)被我虐殺,真菜瓦糟。
我問阿甲是怎么變成阿甲的筒愚,他沒有回答。
我們從來不提從前菩浙,我們沒有過去巢掺,只有現(xiàn)在,店家的阿長劲蜻,店家的員甲陆淀,店家的員乙,店家的吉祥三寶先嬉,我們?nèi)齻€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轧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