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y Meets Boy
青春文學(xué)
爆豪出生得太急了矩欠,甚至醫(yī)院都來不及去。他媽在家里,老差最后一口氣把她兒子生出來求冷,這時窗外“轟”一聲,他爸他姑姑婆婆齊刷刷往窗外看了一秒熱鬧窍霞,一朵微型蘑菇云平地而起匠题。再回頭看,爆豪已經(jīng)落地了但金。
原來那天韭山,附近的國營化工廠終于爆炸。那場早晚都會發(fā)生的生產(chǎn)事故把他媽嚇著了,也把他嚇著了钱磅,兩相努力梦裂,他徹底脫離了母體。
當(dāng)時不光化工廠盖淡,其他廠也要炸一炸年柠,這是時代發(fā)展不可跨越的事件們。
化工廠爆炸后照例要泄露毒氣褪迟,也不是一聞斃命那種冗恨,總之有毒,然后毒氣以爆炸中心為圓心味赃,四五百米為半徑擴(kuò)散掀抹。爆豪家剛好在毒氣擴(kuò)散而稀釋的尾巴距離上,也就沒跑洁桌,爆豪最開始的胎教渴丸,或許是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毒氣。
其時綠谷已經(jīng)出生三個月另凌,他媽媽就很倒霉了谱轨,嚇得抱起他就跑出樓,坐了光棍鄰居的順風(fēng)單車逃到安全地帶吠谢。但我們還不能肯定綠谷的胎教一定不是毒氣土童。
所以我們時間倒流回三個月前,綠谷是在醫(yī)院里好好出生的工坊,不過父親沒來献汗,三個月后也沒來,不知道三年后來不來王污,他媽媽就哭了罢吃。所以他的胎教是母親復(fù)雜而辛酸的眼淚。
我們還是倒流回來吧昭齐。
至于化工廠炸后起火尿招,那就是化工廠自己的事了。爆豪的親戚朋友當(dāng)時為了給他取什么名字爭破了腦袋阱驾,他爸唯唯諾諾就谜,說名字帶個介就好,比如龍之介里覆,目的很明確——想讓他以后成為文學(xué)家丧荐。他爸哪里想得到,他十幾歲就已經(jīng)做到了文學(xué)家喧枷,還超額完成虹统、多了倆字——臟話文學(xué)家弓坞。
他媽抱著孩子,冷眼看著圍在床前嘰嘰喳喳不停的親戚窟却,過十分鐘大喊一聲“都給我收聲”昼丑,抱起他拍了拍,笑著對他說:
這孩子跟我像夸赫,就勝己吧菩帝,以后一帆風(fēng)順、一往無前茬腿。
所以呼奢,大家真正開始銘記“爆豪勝己”全名,從他出生后的半小時開始切平。
他姑姑說:“你看看你握础,不炸一炸是要折磨你媽到多久?”
他和母親早期就有不共戴天的苗頭悴品。爆豪媽打他十分狠毒禀综,而他父親只會做好人,即便如此爆豪挨了打還是倆人一起恨苔严。爆豪為了保護(hù)他媽媽極高的自尊心定枷,每次都忍住不還手,不然一大一小届氢、一女一男打架斗毆的場面欠窒,這真的很不對頭。
爆豪和綠谷第一次見面在幼兒園時期退子。剛進(jìn)幼兒園第一天爆豪就欲哭不哭的岖妄,他媽順?biāo)樍撕芫貌抛摺D膫€孩子又不是這么脆弱的呢寂祥?除了綠谷荐虐。爆豪他媽扭頭一去不回后,爆豪整個精神都給崩潰了丸凭,渾渾噩噩地走回來福扬,后面孩子一片哭聲。他覺得煩而不想加入他們贮乳,一轉(zhuǎn)頭看到幼兒園橘子樹下站著另一個小男孩,好奇地望著門口哭得此起彼伏的小孩們恬惯。
“喂向拆,你怎么不去哭啊±叶”
爆豪走過去問浓恳,畢竟不哭的如果只有一人刹缝,阿姨的表揚(yáng)都是專情而傾情的,現(xiàn)在有兩個人颈将,爆豪就覺得不得勁了梢夯。
綠谷愣愣地看回來,傻傻地重復(fù):“為什么要哭晴圾?”
爆豪當(dāng)即就和綠谷認(rèn)親了——他們都是有娘沒娘一樣堅強(qiáng)的孩子颂砸,爆豪這么一想,自個兒形象就高大起來死姚,仿佛剛剛那個眼眶里淚水打轉(zhuǎn)的孩子不存在過人乓。
我和他是同類,他想都毒。于是爆豪伸出手去說:
“爆豪色罚。”
綠谷垂眼看了看他汗津津的手账劲,主要是剛剛握著母親的手戳护,第一次上托兒所猶如赴刑場。但是綠谷還是呆兮兮的瀑焦,爆豪不耐煩地說:
“握呀腌且。”
綠谷這才有點(diǎn)害怕地伸出手去蝠猬。爆豪捏了捏切蟋,大熱天的,他的手卻像陰涼房間里的枕頭榆芦。握完以后綠谷的手就滑膩膩的了柄粹,但是沒有不開心,反而抬起頭靦腆地笑起來匆绣。
爆豪怔了怔驻右,對著那張膽小卻欣喜的臉龐,說:“那我們?nèi)e處玩吧崎淳】柏玻”
“好啊拣凹!”
綠谷之前一直捉著嗓子森爽,現(xiàn)在完全撕開了來。
爆豪老記得當(dāng)時這顆橘子樹飄香嚣镜。但那時橘子還沒長出來爬迟,不長橘子的橘子樹有橘香味嗎?爆豪也不可能為了考證這一點(diǎn)菊匿,親自重返托兒所聞它付呕。因為過了十年它就被砍倒了计福,種上了更好的樹。
反正抬頭烈日當(dāng)空徽职,他在橘子樹下象颖,飄香的陰涼里第一次遇到了綠谷出久。
小時候爆豪還沒什么拉幫結(jié)派的概念姆钉,脾氣也比大了好很多说订,朋友都是說去哪里哪里玩,只要你樂意育韩,大家都一起克蚂。這時綠谷依靠第一個和爆豪認(rèn)識這一點(diǎn),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爆豪的副手筋讨。但是他在能力上不濟(jì)埃叭,膽小怕事,爆豪說“我們?nèi)タ磁膸伞毕ず保G谷馬上臉紅透了赤屋,仿佛被看的是他的廁所,忙著勸大家:
“要被阿姨罵的壁袄。而且不好看类早,真的∈嚷撸”
有的孩子自然質(zhì)疑過綠谷的實力涩僻,認(rèn)為他不能做爆豪的副手,乃是爆豪無用的跟屁蟲栈顷,想取而代之逆日。爆豪這時很護(hù)著他,攔住說“我就要他跟著萄凤,怎樣室抽?”
爆豪的確是為那個最初的印象所魘。所有都是這樣靡努,第一印象頂破天坪圾,崩塌卻也容易。彼時綠谷在他心里還是那個和自己一起不哭鼻子惑朦,站在樹蔭下干凈清涼不拖鼻涕的小朋友兽泄。
但你說爆豪多么呵護(hù)他么,也不是漾月。像這次綠谷要掃他爆豪的興病梢,爆豪照樣把你推進(jìn)女生廁所里。綠谷“啪”一下摔在女生廁所又濕又臟的地上栅屏,外面的小男孩子嘩啦一下跑掉飘千,里面的小女孩子大哭“流氓”,綠谷就這樣被阿姨揪耳朵揪臉頰肉去了栈雳。很長一段時間里护奈,綠谷都不被女孩子搭理,雖然他也很少去招惹女孩子哥纫,連女孩兒裙擺都不捏捏霉旗,從小就毫無好奇心一般的純潔。但是這次他真的污名到底蛀骇,阿姨批評說是小流氓厌秒,綠谷急得嗚嗚哭,一下就把爆豪也抖摟出去擅憔,爆豪雖一樣受罰鸵闪,到底沒有被稱作“流氓”。所以這事情最大的受害者暑诸,還是綠谷蚌讼。
回家時,綠谷還一抽一抽的个榕,白色的小背心前面臟兮兮篡石,因為在廁所里撲過地。他跟在爆豪后面小聲嘟囔:小勝真討厭西采。爆豪轉(zhuǎn)過來劈手就要打他凰萨,他馬上縮得膝蓋蜷曲,整顆腦袋藏到抵擋的手臂之后械馆。爆豪還沒找他隨便走露風(fēng)聲的賬呢胖眷。
爆豪望著他叼著下唇,下巴頦皺巴巴一小塊兒的模樣狱杰,記起來他的確委屈瘦材。爆豪是不會為這種小事道歉的,收起手來“哼”一聲仿畸,就是知錯啦食棕,知錯一點(diǎn)點(diǎn)啦。
綠谷橙子飄香的第一印象崩潰错沽,當(dāng)屬第二三年的夏天時簿晓。有個小孩,母親在樓下開小賣部的千埃,天天站在柜臺后面“嗑噠嗑噠”不停吃瓜子憔儿,肥美的手臂動作毫不多余,要是喊她兒子回來吃飯放可,手一垂谒臼,鐲子滾回腕部朝刊,醞釀氣息,又猛地?fù)P起來蜈缤,蝴蝶袖渾圓顫抖:“XXX拾氓!回來吃飯啦——”
這位母親平時像是個人形監(jiān)視器,廠房公寓的人什么時候下來底哥,下來的哪位咙鞍,都得經(jīng)她側(cè)面過一過。她眼睛里可進(jìn)過不少可疑鏡頭趾徽,在心里添油加醋帶爆炒续滋,鏡頭背后越來越有大陰謀。她本來就不喜歡三樓綠谷那家的女的孵奶,守寡疲酌,可聽說又沒離婚,反正男的從來沒回來過了袁,一棟樓十幾雙眼睛盯著還有哪個男的進(jìn)出她家徐勃,結(jié)果過了這么多年,居然只有她兒子這么一個男的進(jìn)去過早像。
她兒子剛出生不久時僻肖,化工廠就炸了,她抱著兒子搭了一個光棍修車師傅的單車——這是唯一一件大有文章可做的事情卢鹦⊥卧啵可是這綠谷家的女人,后來又不再續(xù)前緣冀自,實在可惡揉稚,什么男的都撇得清楚得很,這就在很多女人眼里做作了些熬粗,私下里很多傳聞搀玖,傳聞居然能靠嘴皮子成長成“真實”。這就是最淳樸純粹的民風(fēng)之一驻呐。
那天灌诅,她的孩子(覬覦爆豪副手之位已久),當(dāng)著所有孩子的面含末,在托兒所沙坑里一把推翻了綠谷猜拾,指著他鼻子說:
“破鞋的娃∮逗校”
綠谷大眼睛吧嗒吧嗒地看看他挎袜,又看看爆豪,爆豪想了想,轉(zhuǎn)向那孩子問:“破鞋是什么意思盯仪?”
那孩子得意地拉過爆豪紊搪,捂著爆豪耳朵濕漉漉熱乎乎地解釋了一番,綠谷卻無需解釋似的全景,漲紅了臉反駁:
“我媽媽才不是破鞋嗦明!”
“她就是。你媽媽和修車的理發(fā)的都好著蚪燕。”
“才沒有奔浅!”
“你還沒有爸馆纳。”
“爸爸只是沒回來而已汹桦!”
“那你說說他什么時候回來過鲁驶?我媽說了,你生下來爸就不在舞骆≡客洌”
這件事情直接導(dǎo)致了三個后果:
第一,綠谷的媽媽聽自己兒子撲在懷里哭訴后督禽,不愛動脆霎,越氣越像膨脹的氣球,腰身漸寬狈惫,很快就沒了成為破鞋的客觀條件睛蛛。
第二,綠谷的媽媽幾乎和樓里所有女性結(jié)下梁子胧谈。果然以前面上都好忆肾,背地里無事生非。
第三菱肖,爆豪和綠谷的關(guān)系中斷了客冈。
爆豪是被大勢挾裹走的。很多小孩不再和綠谷玩稳强,對他側(cè)目而視场仲,爆豪一走進(jìn)綠谷的力場,立馬也被“一視同仁”退疫。爆豪被那個放出消息的孩子拖走燎窘,說了更多的壞話,回頭看看蹄咖,綠谷臉上油油的褐健,天氣太熱;又委屈地盯著自己,甚至有幾分兇狠蚜迅,一股威脅勁兒直逼爆豪腦門舵匾。那個橘子樹下飄香的男孩子被替代了,變成了惱羞成怒上頭的油膩難聞的破鞋的娃谁不,爆豪悻悻坐梯,扭頭便走。
綠谷在后面開哭了刹帕。
幸好托兒所已經(jīng)上了三年吵血,綠谷只要再一個人熬一年就能進(jìn)小學(xué)重新做人。那些個夏天里偷溺,依然是爆豪打頭陣蹋辅,已經(jīng)學(xué)會拉幫結(jié)派,他們約定哪幾天穿一種顏色的拖鞋挫掏,表示自己是一個幫派的侦另。這綠谷下樓來時,拖鞋偏偏又老撞上幫派色尉共,撞得太多就不叫撞叫碰瓷兒褒傅,其中必有貓膩。
又有一次袄友,綠谷下樓給他媽打醬油殿托,爆豪照例帶孩子們到他們樓下那大壩子上玩,一看低頭含胸走過的綠谷剧蚣,生氣了碌尔,這小子又故意穿了爆豪幫的拖鞋,大喊:“你給我站著券敌!”
爆豪跑過去:“你干嘛呀唾戚?”
他還裝不懂:“什么干嘛呀?”
“你盜穿我們派的色待诅√咎梗”
“隔壁家妹妹還穿這色呢”把悖”
爆豪脫下拖鞋板就要抽他丫的募书,綠谷拿著空醬油瓶先發(fā)制人,亂捶一通测蹲,居然把爆豪捶疼莹捡。爆豪在他醬油味的攻擊風(fēng)暴中聽到了哭聲,綠谷打得好委屈扣甲。
“神經(jīng)病篮赢,懶得理你了齿椅,你要穿就穿個夠吧,不要你启泣』两牛”
爆豪頭上起了個包,本來很想哭的寥茫,一看綠谷先哭遣蚀,得意勁兒爬上來,又不哭了纱耻。爆豪一招手說:“走啦芭梯。”
孩子們圍上來問疼不疼弄喘,該去擦紫藥水了玖喘,爆豪擺手,故意大聲說:“不疼限次!舒服!”
到冬天柴灯,這種鬧劇就結(jié)束了卖漫。因為冬天誰還穿拖鞋,不把指頭凍掉赠群。爆豪在秋天找到了給綠谷通風(fēng)報信的家伙羊始,是夾在爆豪和綠谷家兩棟樓,長長街道之間的一個孩子查描,切島突委。原來他一直覺得綠谷無辜,平時遇到綠谷了還要講兩句的冬三。爆豪聽了非常不高興匀油,又晾了切島一個冬天。
因為爆豪帶頭不跟他講話勾笆,手下就得乖乖遵守敌蚜。綠谷就像顆沒人動的奶糖,讓別撕糖紙就別撕窝爪,撕了就會壞掉弛车。
爆豪每年春節(jié)都等著爸爸從廠里帶回來的禮包,里面有很多糖蒲每。爆豪最喜歡奶糖纷跛。莫如說在那個吃的很多時候都沒意思的年代,他對工業(yè)奶精做的糖邀杏,做的雪糕都很著迷贫奠。
第六場春節(jié)炮仗響過,就都得滾進(jìn)小學(xué)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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