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以后我總覺得生活里少了些什么東西,不是失去一個親人那樣簡單讼溺,是感到自己的整個人楣号,從身到心的一種缺失,好像被挖走了什么,具體是什么我說不上來炫狱。
我不再有期待藻懒,也不在乎得失,我還是可以笑得很開心视译,但心理卻有一種閉塞的沉悶嬉荆。我不是很想努力,盡管理智告訴自己我得加油生活酷含,別人有的你也得爭取擁有鄙早,但是內(nèi)心又覺得有沒有又有什么關(guān)系,沒有也不影響我的生活第美,有了我也不會真的快樂蝶锋。我大概是有點抑郁吧,可我總能找到讓自己看開的理由什往。
從小到大,姥姥陪伴了我一整個童年慌闭、一整個青春期别威,上了大學(xué)我離開了家,離開了她的身邊驴剔,我很開心自己終于能夠獨立地?fù)肀н@個世界了省古,全然不知她每天晚上都是失落地守著我睡過的床鋪。我曾很努力地工作丧失,想要賺錢回報她豺妓,想要帶她去吃好吃的,帶她走出那個小縣城布讹,去看看外面不同的風(fēng)景琳拭,再給她換一個有電梯的大樓房描验,不用再忍著寒冬守著爐子白嘁,我也不用再跟她和姥爺擠在一個炕上,擁有一間屬于我自己的房間膘流。
可惜我太脆弱了絮缅,面對不了北京那么激烈的競爭環(huán)境,不斷在否定與懷疑中掙扎呼股,最后像一只長期受驚的動物耕魄,遲鈍又麻木。我想退回到她的懷里彭谁,安心地睡上一覺吸奴,可是她好像不再像我小時候那樣強(qiáng)壯了,她變得矮小、瘦弱奄抽,個子只到我的肩頭蔼两。我很驚訝她居然真的是一個小老太太的樣子了,即便是夏天她也穿得很多逞度,緊閉著門窗不能經(jīng)受一絲涼風(fēng)额划。
小時候我一受到欺負(fù),就會躲在她懷里哭档泽。那時候她胖胖的俊戳,夏天會出很多汗,穿著紗質(zhì)的寬松裙子馆匿,坐在樹蔭下抑胎,手里還要搖著一把芭蕉扇。她會罵罵咧咧地斥責(zé)那些欺負(fù)我的孩子渐北,甚至還要去找他們阿逃,給我撐腰,她很偏愛我赃蛛,看不得我受委屈恃锉。
在她眼里,我長得漂亮呕臂,學(xué)習(xí)優(yōu)異破托,性格好品德佳,每當(dāng)跟別人提起我時歧蒋,總是有意無意透露著一份驕傲跟自豪土砂。但是她不知道我在外面很失敗,受不了打擊谜洽,一次次換工作萝映,最后讓媽媽帶我逃離了北京,躲到太原做了一份文秘的工作褥琐。那時候我徹底沒有了方向锌俱,聽從家人的建議準(zhǔn)備教師資格證的考試,姥姥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敌呈,她說我的性格就該做個老師贸宏,我看她挺高興的,便也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磕洪。沒有本事給她好的生活吭练,讓她高興也是好的吧。
自從上了大學(xué)析显,我便很少見她了鲫咽,每次放假回家看她,都比之前衰老了很多。越來越瘦弱的身軀分尸,漸漸稀疏的頭發(fā)锦聊,逐漸深陷的眼窩,我不愿意去想象她的衰老箩绍,我總覺得她還可以陪伴我很久很久孔庭,我總有機(jī)會賺到還沒有賺到的錢,然后帶她去享受她沒有享受到的好日子材蛛。
其實不僅僅見她的時間少了圆到,跟她通電話的時候說的內(nèi)容也少了,她總是會說一些我不太愿意聽的陳舊的老思想卑吭,我敷衍地應(yīng)和芽淡,然后隨便關(guān)心兩句就掛了電話。忙的時候我還常常忘記給她打電話豆赏,她會擔(dān)心地給我打過來挣菲,確認(rèn)我健康平安以后就沒什么話了。在我意識里掷邦,她一直都在那里己单,即便我見的少了,說的少了耙饰,但是她會一直在那里,怎么會不在呢纹份?為什么會不在呢苟跪?!
考上教師資格證以后我去了一個特殊的學(xué)校做實習(xí)老師蔓涧,校長是媽媽的朋友件已,我的第一堂課她錄了視頻發(fā)給了我媽。那時候姥姥身體已經(jīng)不好了元暴,媽媽回了老家陪在她身邊篷扩,他們一起看了我的視頻,姥姥簡直要把我夸上天了茉盏,很高興鉴未,很自豪。那所學(xué)校是封閉式的鸠姨,又不在一個城市铜秆,我一直回不去看望她,只能是打電話讶迁、通視頻连茧。
其實我很擔(dān)心姥姥的身體,但是又很單純地認(rèn)為她能好起來,視頻里的她瘦得要脫了相啸驯,聲音也不比之前洪亮客扎,沒人敢告訴她是得了膽囊癌,也沒人敢告訴我她病得多厲害罚斗,因為我絲毫幫不上一點忙徙鱼。后來我知道她的膽囊疼得厲害的時候,會把手背過去狠狠敲打自己的后背惰聂,胃里不能消化硬的食物疆偿,只能吃一點流食。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會沒有察覺呢搓幌。而我其實是不愿意相信罷了杆故。
我從來不敢去想她生病的時候是有多痛苦,我也不想去聽溉愁,就好像我不知道這些的話她就沒有經(jīng)受到這些病痛的折磨似的处铛。后來我沒有見上她最后一面,我到家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拐揭,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我熟悉的被褥上撤蟆,還是那個位置,旁邊就是我從小睡到大的地方堂污。她走之前好像沒有提到我家肯,也許是對我很放心了吧,比較放不下的是我的媽媽跟舅舅盟猖,他的孩子們都不是很爭氣的樣子讨衣。
后來放過她尸體的被褥被焚燒了,那間我們一起生活的小房子被租出去了式镐,我沒有再回去反镇。陪我走過童年跟整個青春的人不見了,我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娘汞,我沒能實現(xiàn)小時候的愿望歹茶,現(xiàn)在任何的努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可能不是個孝順的女兒你弦,在我眼里父母不愁衣食就可以了惊豺,但是沒能滿足她的心愿我卻很難受。我知道她有很多愿望鳖目,她想要我們都陪在她身邊扮叨,她想要看到我成家立業(yè),她想要住進(jìn)寬敞的樓房领迈,她想要有自己的一份工資彻磁,她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也許她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愿望碍沐,我不知道這些愿望哪些是她最在意的,哪些只是說說而已衷蜓,但是我想把它們都實現(xiàn)了累提,但很沒用,我一個也沒有做到磁浇。
她走以后斋陪,我最不愿意聽的一句話就是“人死如燈滅”,她沒有滅置吓,她還在无虚,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她就是還在衍锚,她會過得比在這世上的人都好友题,她可能不再記得我,也永遠(yuǎn)不會來找我戴质,但是她存在著度宦,并且豐盈而滿足。
我想她了告匠,想她的時候會覺得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戈抄,一點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