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張愛玲說拉鹃,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差导,至少是兩個郑叠。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踱承,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倡缠,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茎活,白的便是衣服上一粒飯粘子昙沦,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而小櫻既是我的明月光妙色,也是我的朱砂痣桅滋,遺憾的是,十年過去了身辨,我依然沒能實現(xiàn)當(dāng)初娶她的諾言丐谋。
十年,僅僅是從口中講出這兩個字煌珊,便覺得一段漫長的時光從眼前滑過号俐。而我的十年,小櫻的十年定庵,以及林清的十年就這樣無聲無息吏饿,又無比沉重的過去了。
要怎么拼湊出整個故事的全貌蔬浙,才讓我們?nèi)齻€不至于那么狼狽猪落。
就從十年前那場車禍說起吧。
02
那是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夏日午后畴博,北方的天藍的一片純凈笨忌,鄰居家的狗趴在樓下哼哧哼哧的吐著舌頭。
而我同林清卻一點無法感受到這日子的美好俱病,正在繼續(xù)著我們不知道多少回的吵架大戰(zhàn)官疲。說是吵架,也只不過是她在那邊聲淚俱下的哭訴亮隙,而我坐在沙發(fā)上途凫,悶聲不語的抽著煙,茫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溢吻,怎么也想不起我倆為何會走進婚姻维费。人們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勾偻酰菍蓚€沒有愛情的人來說掩完,婚姻又是什么呢?
那是我們結(jié)婚的第八年硼砰,有一個可愛的5歲女兒且蓬,我雖然逐漸覺得忍受不了眼前女人的歇斯底里,卻總是在想起女兒的時候感覺到自己還是鮮活的题翰,這段婚姻還是有意義的恶阴。
林清見我不理她诈胜,猛的過來推了我一把,我一時不平衡冯事,跌坐在沙發(fā)里焦匈,忽然覺得煩躁,前所未有的煩躁昵仅,還帶著些許絕望缓熟。那短短的幾秒鐘,離婚這兩個字在腦海中迅速的重播摔笤。我迅速坐起來够滑,繼而覺得氣場太弱,便站起來吕世,林清一下變得渺小彰触。我望著她,定定的說命辖,我們離婚况毅,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林清沒想過我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尔艇,以往不論她怎么吵尔许,我最多聽不下去的時候摔門而去,我們的婚姻有過好的時候终娃,也不知從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母债,但離婚這兩個字卻是第一次出現(xiàn)。不僅是林清尝抖,說出來的那一刻連我自己都有些驚愕。不過我很快便回過神來迅皇,甚至心底有些許輕松的感覺昧辽。
林清紅著眼,瞪著我說:“你想好了登颓,你確定”口氣中有疑問搅荞,也有些許威脅的意味。
我看著她框咙,淡淡的說:“林清咕痛,我確定,我們倆在這段婚姻中都太累喇嘱,太不開心了茉贡,我不想繼續(xù)下去≌咄”
林清指著我狠狠的說腔丧,好放椰,林宇寧,你······
然后便說不下去了愉粤,又或者時至今日砾医,她也不知應(yīng)該再控訴我些什么。林清轉(zhuǎn)身走進我們的臥室衣厘,不一會拿出兩人的身份證與結(jié)婚證如蚜,還有戶口本,然后把屬于我的證件扔給我影暴,對我說错邦,走吧,現(xiàn)在離坤检。
她已經(jīng)整理好自己的淚痕兴猩,整個人雖有些憔悴卻比方才咄咄逼人的樣子親切不少,她不再看我早歇,走到門口去換鞋倾芝,我迅速跟上去。
我們坐電梯到車庫去開車箭跳,我們互相如陌生人一般晨另,一路上一言不發(fā)。往常林清都是坐在副駕駛谱姓,那天她坐在主駕駛后面的座位借尿,我知道,她不想與坐在一邊屉来,也不想讓我看見她的樣子路翻。
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與尷尬的氣氛,這是我們八年的婚姻生活中不曾出現(xiàn)過的狀況茄靠,很明顯茂契,我們都沒什么經(jīng)驗面對這樣的狀況,只好讓這氣氛蔓延慨绳,悶得好像讓人不存在似的掉冶。
我不知道林清在你想些什么,我只知道脐雪,在這尷尬的氣氛之下厌小,我的內(nèi)心深處竟有絲絲的期待與竊喜,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有些許羞恥战秋。
砰······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璧亚,只知道在我還有意識的時候瞥見林清滿臉是血,眼神怨懟的看著我脂信,我聽到有人大叫涨岁,好像有很多人圍觀拐袜,然后便沉沉的睡去。
03
蘇醒有時并不見得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梢薪,比如當(dāng)我醒過來時首先聽到的是關(guān)于林清這一生大概率上不能再站起來蹬铺,只能坐輪椅度過的消息。
你試過絕望嗎秉撇,就是那種如溺水一般的感覺甜攀,你拼命的掙扎,手腳并用琐馆,卻怎么也上不了岸规阀。每當(dāng)你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立馬有雙無形的手狠狠的將你按回去瘦麸,還要踩上你兩腳谁撼。
我在林清的病床前,看著她蒼白的臉滋饲,唇上一絲血色也無厉碟,醫(yī)院慘白的墻壁以及彌漫的消毒水味像在宣告著什么,那個前一刻要與我同去離婚的女人屠缭,此時安靜的躺在那里箍鼓,她一動不動,卻足以撼動我整個人生呵曹。
林清母親伴隨著悲慟的大哭踉踉蹌蹌的走進病房款咖,一副馬上就要倒下的樣子,卻在看到我的瞬間充滿斗志奄喂,一個箭步上來邊哭邊捶打著我的胸口铐殃,口中念念有詞,是你害了我女兒跨新,是你害了我女兒富腊。她并不知道我和林請是在去離婚的路上遇到車禍,她之所以這么說是這么多年來的行為慣性玻蝌。不知為何,當(dāng)初我和林清結(jié)婚她媽是同意的词疼,只是表現(xiàn)的比較冷淡俯树,我起初以為是她舍不得女兒,林清是她一人帶大的贰盗,聽說林清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拋棄她們母女和別的女人走了许饿,不知所蹤,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對我是有敵意的舵盈,我想這大概與林清的父親有關(guān)陋率,或許她覺得男人都是不可靠且可憎的球化。因著這個原因,我很少和林清回娘家瓦糟,這也是林清很不滿的地方筒愚。
我木然的站著任眼前蒼老且瘋狂的女人捶打,我被來自未來的絕望生活的恐懼所支配著菩浙,無法對現(xiàn)下所發(fā)生的事情產(chǎn)生反應(yīng)巢掺。
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出病房,回到家的劲蜻,我覺得自己只剩一個干涸的軀殼陆淀,靈魂已經(jīng)在那場車禍中死去。
我知道先嬉,我的下半生注定是要和林清糾纏在一起的轧苫,我所接受的這個社會的道德教育以及那不算強烈的良知不允許我做出在林清殘疾的狀況下與她離婚,盡管這件事是我們在數(shù)小時前達成的協(xié)議疫蔓。
04
其實含懊,說了這么多,我只想表達鳄袍,在認(rèn)識小櫻之前绢要,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和林清離婚了。
記得那天是一個同行交流的聚會拗小,整個活動是我們公司策劃的重罪,實質(zhì)上就是拓展客戶及人脈的一種方式罷了。我端著杯酒哀九,站在角落不顯眼的地方看著他人的言笑晏晏剿配,而小櫻站在另一邊看著我略帶玩味的笑著≡氖或許不是玩味而是憐憫呼胚,自從林清殘疾后,我從很多人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息裸。
我舉起酒杯向她示意蝇更,她很鎮(zhèn)定,沒有一絲驚訝呼盆,然后施施然的向我走過來年扩。她伸出一雙柔軟無骨的手,扯動嘴角访圃,對我說“林總厨幻,你好,我是陸小櫻】龃啵”
靈魂被擊中是什么感覺饭宾?
那一瞬,我忽然有種異樣的興奮格了,那是一個長時間溺水的人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看铆。
那是那場車禍后,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只有軀殼的一個人笆搓,所謂靈魂實實在在的回到我的身體中性湿,我無法準(zhǔn)確描述那種感覺,我只知道满败,我的人生有了生機肤频。
我開始追求她,以一個已婚男人的身份算墨。我知道這是一件令人所不齒的事宵荒,然而我無法讓自己放棄。
從某種意義上說净嘀,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去追求異性报咳,一種全身心的想與她在一起的欲望。
沒錯挖藏,是欲望暑刃,人是被欲望驅(qū)動的生物,我們被其所困膜眠,也同時得到滿足岩臣。
我聽過很多關(guān)于愛情的美好,只是從未體驗過宵膨,我聽過很多關(guān)于愛情的故事架谎,只是從未相信過。
而當(dāng)我遇到她辟躏,或許就是別人口中對的人谷扣,那些美好,那些故事捎琐,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與我相關(guān)起來会涎。
一個成熟、理智又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大叔像一個愣頭青小伙一般瑞凑,握著一杯熱奶茶末秃,在她公司樓下等著她下班,甘之如飴拨黔,沒有怨言蛔溃。
一個常常忘記吃飯的馬大哈卻清楚的記得她什么時候來姨媽,記得給她買紅糖和止痛藥篱蝇。
一個只會寄情于工作的男人贺待,終于找到了比工作更有意義的事。
愛情是會改變?nèi)说牧憬兀呐率窃谖覇螒偎臅r候麸塞。
小櫻對于我的追求總是不冷不熱,不遠不近涧衙,我等他下班她就與我吃宵夜哪工,我約她出來她也不會拒絕,但她從不主動找我弧哎,她像一個旁觀者一般雁比,看著我一個人的獨舞。她整個人總是淡淡的撤嫩,給人一種不爭不搶卻怡然自得的感覺偎捎,男人在這種女人面前,就像孩子一般序攘,盡管在年齡上茴她,我還要長他5歲。
我們確定關(guān)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晚上程奠,那天我照常去接她下班丈牢,吃完飯送她回家的時候,她對著我瞄沙,緩緩的問我“林宇寧己沛,你愛不愛我?”我愣了半晌帕识,沒想到她如此直接泛粹。等我反應(yīng)過來后,她已轉(zhuǎn)身向前走去肮疗,我對著她的背影大喊“陸小櫻晶姊,我愛你”喊的泣不成聲,周圍少許行人像看傻子一般看著我伪货,她轉(zhuǎn)過頭來對我笑们衙,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彎彎的碱呼,在月光下蒙挑,像是一幅極美的畫,這個畫面定格在我腦中愚臀,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忘懷忆蚀。
05
跟小櫻在一起時,我會感覺自己像一株努力生長的小草,每天都充滿了勃勃生機馋袜。這是我這些年從未有過的感受男旗,以前的我是頹敗的,潮濕的欣鳖,長在陰暗角落里的苔蘚察皇。我簡直太熱愛現(xiàn)在的生活,如果我和小櫻能結(jié)婚的話就更完美了泽台。
我同小櫻講起我的婚姻什荣,小櫻笑著說我知道,我對她說怀酷,我會和林清離婚稻爬,她也笑笑不說話。我不清楚她的笑容里蘊藏著什么蜕依,基于一種既心虛不安又強烈想證明自己沒有說謊的復(fù)雜情緒之下因篇,我對小櫻說:“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結(jié)婚而且過的很幸福笔横【鹤遥”小櫻不置可否的笑笑,口里佯裝輕松的說著好啊吹缔。我不知道商佑,我所說的這些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我自己。
我很委婉的同林清提起此事厢塘,事實上我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茶没。我委婉的表達了想要離婚,但是會一直照顧她的想法晚碾,林清沉默了很久抓半,從她出車禍后,沉默變成了我們之間的常態(tài)格嘁,她很快接受了自己殘疾的事實笛求,并一言不發(fā)的接受我們對于她生活上的任何安排,變成一個如提線木偶般的存在糕簿,只有在面對女兒的時候恢復(fù)一些一如往常的姿態(tài)探入。她望著地面不說話,好像在思考些什么懂诗,我也不知說些什么蜂嗽,我們之間的情緒像是一根極脆弱的線,稍一拉扯便會斷開殃恒。不知過了多久植旧,林清抬起頭辱揭,目光炯炯的看著我,她的眼里好像有火在燃燒病附,她開口界阁,一字一句的說:“林宇寧,我不管你在外面如何胖喳,我不會和你離婚,你林宇寧的老婆只有一個贮竟,那就是我林清丽焊,你若執(zhí)意與我離婚,那就是逼我去死咕别〖冀。”她說的擲地有聲,我聽在耳中仿若一記悶拳惰拱,痛卻不能出聲雌贱。我看著這個女人的臉,決絕的如同我們說要離婚的那天偿短,她的眼角已有細細的紋路欣孤,臉上的皮膚不再緊致,嘴唇上有些許死皮昔逗,我才發(fā)現(xiàn)降传,生活的種種磨難讓這個女人過早的衰老。我忽然心生憐憫勾怒,只好嘆口氣婆排,漠然的走開。
我覺得很對不起小櫻笔链,只好空出大把大把的時間來陪她段只。還好,這些年尚算事業(yè)有成加之本就家境殷實鉴扫,對物質(zhì)又無多大欲望赞枕,金錢方面倒不用操心。人大抵能在財務(wù)自由的基礎(chǔ)上追求一些別的東西坪创,比如精神鹦赎,比如愛情。
小櫻從不主動問起關(guān)于我離婚的事误堡,也不說結(jié)婚古话,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這讓我有著極強的不安全感锁施,男人總是喜歡不論是人還是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陪踩,而小櫻如風(fēng)一般杖们,我捉不住亦不敢讓她停留。我開始思考她是否愛我這件事情肩狂,畢竟書上說愛才會計較摘完,人們常說,人類一思考傻谁,上帝就發(fā)笑孝治,而當(dāng)我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小櫻也笑了审磁。
我問她為什么笑谈飒?她說不知道。
我只好繼續(xù)問态蒂,你難道不想跟我結(jié)婚嗎杭措?
她答,想也不想钾恢?
什么意思手素?
跟自己心愛的男人結(jié)婚是每個女人都想做的事情,這是我第一次聽她說愛瘩蚪。
但是我又不想自己愛的男人是個沒有責(zé)任心泉懦,沒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绻憷掀艣]有殘疾疹瘦,我會要你離婚祠斧,而如今,我也不愿傷害一個已經(jīng)被生活折磨的女人拱礁。
我發(fā)現(xiàn)琢锋,我們的悲劇在于,在一件壞的事情里呢灶,都想做一個好人吴超。
06
日子便這么過了起來,我名義上是林清的老公鸯乃,卻與小櫻過著夫妻生活鲸阻。這種畸形關(guān)系折磨著身處其中的每一個人,我們都知道這如一個爛掉的蘋果缨睡,我們應(yīng)該丟掉它鸟悴,但無人主動去做,只能任其腐爛奖年、發(fā)臭细诸。
我同林清又提過很多次離婚的事,然而她在這件事中所表現(xiàn)出的執(zhí)拗是完全超出我想象的陋守。遺憾的是震贵,我并不知道她的執(zhí)拗來自何處利赋。
所幸的是,小櫻在這件事上并無多少執(zhí)念猩系,而她因自小便缺少父母關(guān)愛媚送,成年后與父母的關(guān)系也愈加冷淡,倒是不用承受來自家庭的壓力寇甸。
我有時在想塘偎,這兩個女人的選擇是否早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便已做好。小櫻家庭意識淡薄拿霉,所以并不很在乎是否結(jié)婚吟秩,更在乎實際生活的體驗。
而林清因父親一早拋棄她與母親友浸,所以她潛意識里是否一直在極力避免類似的事情發(fā)生。
每思極此偏窝,我就不禁想起收恢,那年我和林清去離婚的那天,她忽然在后座尖叫祭往,而我就是在回頭的那幾秒被旁邊竄出的貨車撞到伦意,還來不及反應(yīng),便昏了過去硼补。那天驮肉,她是故意還是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