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夏天黍氮,總是又潮濕又悶熱,加上林間草木繁多浅浮,所以雖然是正午時分沫浆,看起來卻依然有些氤氳籠罩。外頭傳說滚秩,這氤氳的白霧就是那會要人命的瘴氣专执,所以這里幾乎是人跡罕至。
沒有人叔遂,這片山林自然就成了動物的天堂他炊,而且此地說來也是靈氣充足争剿,所以修成靈物的動物也不在少數(shù),只是此時大家都嫌天氣悶熱痊末,各自找地方閉氣凝神蚕苇、養(yǎng)精蓄銳去了。
“切凿叠,只有那些愚蠢的人類才會害怕這么好的地方涩笤。”小白蛇自顧自地念叨著盒件。它在這里修煉了幾百年蹬碧,已經(jīng)初具妖身,所以什么濕熱對它來說并不是不能忍耐的炒刁。不過恩沽,它從沒想過修煉是為了什么,只是因為附近的毛毛蟲什么的都在修煉翔始,而自己作為一條在這片山林里公認的“美蛇”罗心,起碼不能落后于那些明顯比自己低端的物種啊,所以它也開始修煉城瞎。
不知道修煉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和外貌有關(guān)渤闷,總之,它修煉的進度確實比周圍那些毛毛蟲之類的都要快脖镀,以至于那些毛毛蟲都哀嘆:“莫非老天爺也是‘外貌黨’飒箭?”
一次,一只毛毛蟲對小白蛇說:“你這么漂亮蜒灰,是不是打算修成女身弦蹂,以后變個大美人?”
“我為什么要變成人强窖?”小白蛇翻了個白眼盈匾。
“呃,因為據(jù)說變成人毕骡,特別是變成女人削饵,可以各種打扮,比做蟲子好看多了未巫×耍”毛毛蟲繼續(xù)說。
小白蛇想了想叙凡,貌似動物修煉的終極目標確實是化身成人劈伴,更高級一點的就是渡劫成仙,反正,就是要變成人的形狀就對了——難道真的是因為做人能夠各種打扮跛璧,會獲得比做動物更高的自信心严里?不知道,不過嘴上絕對不能輸給看起來比自己低端的動物:“我是蛇追城!你才是蟲刹碾!”
“……”毛毛蟲無語,覺得這小白蛇還是修成女身的好座柱,如果是修成男身迷帜,還不知道要用自己的毒舌攪得外面多么天翻地覆呢。于是色洞,毛毛蟲開始在周圍宣揚小白蛇立誓要修成女身的消息戏锹,這可引得這片山林里所有蛇們,以及覺得自己有可能和蛇通婚的其他動物火诸,紛紛更加努力地修煉锦针,力圖修成男身,將來娶到這條小白蛇置蜀。
當然伞插,小白蛇覺得現(xiàn)在很無聊,因為早上出來游蕩到現(xiàn)在都沒碰到一個能聊天的朋友盾碗。沒辦法,只好找了一叢灌木舀瓢,也躲進去乘涼廷雅,只將小腦袋伸出來,吐著信子看風景京髓。
今天的風景依舊航缀,不同的是,多了一些不屬于這個地方的聲音堰怨。小白蛇從沒聽過這個聲音芥玉,不像是動物能發(fā)出來的——高亢、綿延备图,還莫名地讓自己有想落淚的感覺灿巧。
“這是什么聲音?”小白蛇很好奇揽涮。但還沒來得及游出去看看抠藕,它的身體就突然騰空,接著就被什么東西掐住了七寸蒋困。小白蛇掙扎著抬眼一看盾似,抓住自己的是一個戴著鳥冠的金面怪物!呃雪标,也許不是怪物零院,以前曾聽毛毛蟲說過溉跃,這片山林中偶爾會有山下人界行巫的人進山捕捉靈物,莫非自己今天倒霉告抄,碰到了這所謂的“巫人”撰茎?好吧,即便不是怪物玄妈,那也算是個怪人乾吻!
小白蛇閉眼祈禱:“可憐我美貌一世,難道就要斷送在這怪人手里拟蜻?希望老天保佑绎签,讓我今天能夠逃過這一劫,我保證以后好好修煉酝锅,絕不再跟毛毛蟲斗嘴了……”
正默念著诡必,突然聽到剛才那個從沒聽過的聲音由遠及近,停了下來搔扁,接著一個如清泉流淌般好聽的聲音飄進小白蛇耳中:“上天有好生之德爸舒,這條小白蛇長得這樣好看,只怕也是個靈物稿蹲,先生還是放了它吧扭勉。”
小白蛇睜眼一看苛聘,面前是一個年輕的涂炎,呃,應該是男人设哗。他的面貌溫潤如玉唱捣,眉間隱隱透著一股恬淡之氣,目光如水般柔和网梢。小白蛇一時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眼睛震缭,竟然忘了自己現(xiàn)在隨時有性命之憂,自顧自地花癡起來:“哎呀战虏,原來愚蠢的人類拣宰,啊,不對烦感,一點都不愚蠢的人類中竟然有長得這么好看的啊徐裸,我如果能修成人身,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才可以……”
那個怪人也開了口啸盏,聲音嘶啞得比烏鴉叫還難聽:“這樣的靈蛇最適合做蠱重贺,怎么能輕易放走。”
“死了死了气笙,死怪人次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小白蛇想,“我找你報仇以后潜圃,再去投胎做人缸棵,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嗯谭期,這樣才不虧堵第。”
那個男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隧出,小白蛇只覺得踏志,他連嘆氣的聲音都那么好聽:“那么,我拿東西跟你換這條小白蛇吧胀瞪≌胗啵”
“什么?”巫者問凄诞。他知道這個外鄉(xiāng)口音的男人不是行巫的圆雁,如果能換到什么稀罕東西的話也不虧,反正靈蛇什么的以后上山還有可能抓到帆谍。
男人從腰上掏出一個布包伪朽,打開來,里面是一個造型別致晶瑩剔透的杯子汛蝙。男人說:“我流浪至此烈涮,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這個杯子的質(zhì)地并非東海水晶患雇,而是西域胡人那里傳來的璆琳,不知你是否看得上宇挫?”
巫者拿過杯子苛吱,在手上顛了顛,果然是比水晶杯輕盈得多器瘪,果然是稀罕東西翠储,拿回去做法時用,或許能蒙住很多人橡疼,恩援所,這筆交易很劃算。于是將杯子收入懷里欣除,隨手把小白蛇交給男人住拭,自下山去了。
男人轉(zhuǎn)身就把小白蛇放回灌木叢中,柔聲叮囑道:“小家伙滔岳,以后要小心點杠娱,你不是每次都能這么好命碰到我來救你的∑酌海”
啊摊求,這個人的手好柔軟好溫暖,剛剛脫困的小白蛇繼續(xù)花癡著刘离。為什么這個男人這么快就把它放生了啊室叉,它還完全不想離開這個男人的手啊硫惕!他他他茧痕,他好像要離開的樣子,怎么辦疲憋,怎么辦凿渊,好想多跟他呆一會兒啊缚柳!
“笨蛋埃脏,趕緊變?nèi)税∏锩Γ 泵x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了旁邊彩掐,看著花癡的小白蛇在那兒干著急,趕緊提醒它灰追。
呃堵幽,對,變?nèi)说欤⌒“咨呗牭矫x的話朴下,如醍醐灌頂!
“可是要變什么人翱噍铩殴胧?!”小白蛇一邊運功一邊糾結(jié)佩迟。
毛毛蟲頓感無語:“那個团滥,他是男人,你當然是變女人才好接近他氨ㄇ俊灸姊!”
小白蛇斜睨了毛毛蟲一眼:嗯,為什么這條看起來那么低端的小蟲子卻懂得如此多的八卦呢秉溉?力惯!不過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碗誉,自己得趕緊變,不然一會兒那個男人就走遠了夯膀。
男人走了不多遠诗充,突然聽到背后草叢中一陣響動,接著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你……等等诱建『眩”
啊,這里難道還有女人俺猿?男人倍感驚訝地回頭茎匠,果然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嗯押袍,大概十三四歲模樣诵冒,穿一身白衫白褲,梳一個蜀地常見的頂髻谊惭,上面簪著幾朵野花——這是毛毛蟲臨時起意給小白蛇插上去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汽馋。
“你叫我?”男人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圈盔。
“對豹芯,我叫你∏茫”小白蛇一副傲嬌的模樣下铁蹈,有隱藏不住的緊張,“你众眨,你過來握牧。”
男人忍俊不禁地走了過去娩梨,蹲下身子沿腰,抬手摸摸小白蛇柔軟的頂髻:“小妹妹,這荒山野嶺的狈定,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颂龙?你姓什么?”
“我掸冤,我……”看到這樣近在眼前的美色厘托,小白蛇一時有點暈友雳,而且它的確從沒想過自己姓什么——動物難道需要有姓嗎稿湿?
幸虧這時她聽到了毛毛蟲的傳音:“笨蛋,你就說你姓白押赊!”
“我饺藤,我姓白……”小白蛇跟著毛毛蟲的指揮回答道包斑,不過它還是忍不住自我發(fā)揮了一下:“你叫我小白好了√樗祝”
“小白罗丰?很有趣的名字≡俟茫”男人笑笑萌抵,“你是不是迷路了?”
“沒……沒有……我家就住在這山里元镀∩芴睿”這是實話。
“哦栖疑√钟溃”男人隨口應了一句,沒有多疑遇革,畢竟他不是本地人卿闹,只是今日偶然路過,所以對這山里無人居住的事情并不知曉萝快。
小白蛇深呼吸了幾口氣锻霎,平靜了一下心情,說:“你能跟我一起走走嗎杠巡?”
“傲烤健?”男人有些驚訝氢拥,這山里的姑娘真是大膽鞍鐾降狠!不過滚躯,這山路自己也不熟沃琅,請這小姑娘給帶個路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那你能給我?guī)€路嗎荸频?”
“行养盗,你去哪兒智绸?”
“我要往南邊去悬垃“斡ィ”
“好吧奕谭!我們走涣觉。”小白蛇主動伸出手去血柳,拉起那男人的手——嗯官册,好喜歡這溫暖又柔軟的感覺——拖著他往前走。
男人再次被這小姑娘的大膽震驚了难捌,不過既然是人家小姑娘主動的膝宁,自己也不便急著抽手鸦难。想一想,他說:“小妹妹员淫,你給我?guī)肺乙矝]什么東西謝你合蔽,我就吹個曲子給你聽吧?”說罷介返,不動聲色地從小白蛇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拴事,自腰間摸出了一根巴掌長的小樂器,自顧自地一邊走一邊吹了起來圣蝎。
這不就是剛才聽到的那個讓自己想流淚的聲音么挤聘?小白蛇聽著聽著,眼眶就泛了紅捅彻。哎呀组去,真討厭,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多愁善感了步淹。揉了揉眼睛从隆,小白蛇問:“這是什么東西?聲音聽起來總讓人覺得心里酸酸的缭裆〖耄”
“這是羌笛,從西邊傳過來的澈驼⌒猎铮”男子停了吹奏,隨口回答了缝其,又接著吹了起來挎塌。
“哦∧诒撸”小白蛇其實不懂這些東西榴都,只能茫然地接口。拉不到那溫暖又柔軟的手漠其,只好懊惱地拽著他的衣角嘴高,嗯,好像和屎,似乎拴驮,也能感到一種特別的氣息呢。
這片山林并不算太大柴信,男人和小白蛇的腳程又快套啤,所以,日頭偏西的時候颠印,他們已經(jīng)到了南麓的山口纲岭。
小白蛇不能再跟下去了,下面是人界线罕,以它的法力止潮,這幻化人身的法術(shù)還不足以混跡人界,所以钞楼,它只能依依不舍地對男人說:“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喇闸。”說罷询件,毫無預兆地撲進了男人懷里燃乍,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又蹭。
男人有些尷尬宛琅,只好輕輕推開小白蛇:“小妹妹刻蟹,今天謝謝你,你一個人回家不要緊么嘿辟?”
“嗯舆瘪,沒事,我可是地頭蛇红伦∮⒐牛”小白蛇很自然地答道,它又隨口說了句大實話昙读,“不過召调,我才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么?”男人蹙起眉頭蛮浑,一臉不解唠叛。
小白蛇趁他不注意,又撲進了他懷里沮稚,貪婪地呼吸著那令它無比留戀的氣息玻墅,無聲地用唇語說:“謝謝你救了我,我今生今世一定會報答你的壮虫“南幔”
男人無語地看著懷里的小姑娘,一邊暗嘆這里的女子實在是太大膽了囚似,一邊再次將小白蛇輕輕推開:“好了剩拢,你早點回家去吧,太陽就要落山了饶唤⌒旆ィ”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募狂。
小白蛇目送著男人的身影直到山下办素,看到他好像是停下來回頭向自己這里張望了一下角雷,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聽到,只是大力地蹦起來揮舞著雙手性穿,喊道:“你等著勺三,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它仿佛是聽到山風送來了那男人的回答需曾,還是如清泉流淌般的:“姑娘吗坚,后會有期!”
嗯呆万,沒錯商源,小白蛇相信他們終有一天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