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點仍源,臨近上課泵琳,最后一批送孩子上學的私家車和校車從重慶市的各個市區(qū)開往八中摄职,這里面也有不少老師們開的私家車。老師們好像都喜歡開白車获列,學生們把老師們開的車戲稱為“靈車”谷市,說老師們早上來上課,就是“閻王們坐著靈車來了”击孩。
米樂和其他步履匆匆的人不同迫悠,他叉腰站在校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巩梢,沒人知道他每天早上守在校門邊想干什么创泄,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只是太無聊了括蝠。
保安知道米樂鞠抑,全校都知道米樂,這個靠著爸爸的事關系才“插”進了這所示范高中的混混忌警。他幾乎不上課搁拙,沒人管他,他也不招惹誰,整天在學校周圍亂逛箕速。
一個保安走了過來:“米少爺酪碘,讓一讓吧,這里好多車要進來,你堵著了盐茎∑排埽”
“嘿”,米樂輕蔑地上下打量著保安:“又是你庭呜,我想站哪就站哪!你沒堵著是嗎滑进,滾!”保安無可奈何,搖著頭走開了募谎。
后面幾輛車在鳴笛扶关,尖銳的笛聲中,聽見米樂大喊:“叫什么笆节槐?,老子讓拐纱,行了吧铜异。”米樂說著向校門里走了幾十步秸架,幾輛車魚貫而入揍庄。
一輛白色的轎車緩緩駛來,米樂看見車里班主任王老師鐵青色著臉东抹,帶著不屑和氣憤的眼神蚂子,狠狠地瞪著他。米樂有點好笑缭黔,每次老師被他弄得氣憤不堪食茎,他都十分高興。王老師是一中公認的名師馏谨,他的學生在學習上都十分刻苦别渔,除了一個完全不學習的小子——米樂。如果不是校長的要求惧互,王老師不會讓米樂在自己的班上待一分鐘哎媚。王老師撇過臉去,眼不見心不煩壹哺,車向停車場處駛?cè)ァ?/p>
米樂在后面大喊:“王扒皮抄伍,開車要看路!撞死人就不劃算了艘刚」芟”
車剎住了,“米樂!”
米樂哈哈大笑,向?qū)W校外面踱了過去箩朴。還沒走幾步岗喉,米樂看見向橫正背著個大書包,氣喘吁吁地向?qū)W校跑過來炸庞。向橫看見米樂钱床,怔了一下,先喘了幾口氣埠居,“哥查牌,你怎么又不上課?快跟我走±暮荆”向橫說完纸颜,拉起米樂的手向?qū)W校跑。
“唉绎橘,放開放開胁孙,我不去上課〕屏郏”
“干嘛呢涮较?一把年紀了,裝什么叛逆少年冈止,還不去上課狂票。你今天要是不去,你看看我以后還理你不熙暴∩灰啵”
向橫不說二話,拉起米樂的手往學性惯洌狂奔屋剑。然而,還是遲到了诗眨。
王老師看著教室門口的米樂和向橫唉匾,陷入憂慮中。王老師是無所謂米樂這個混蛋的匠楚,但是他可不想讓米樂帶壞他的得意門生向橫巍膘。讓他難以理解的是,為什么向橫這種乖孩子加學霸就喜歡跟米樂混在一起芋簿∠啃福“向橫進來,米樂滾与斤》究担”
“老子還不想上你的課呢!”米樂說完又走了荚恶。
向橫沒辦法,只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磷支,看著走廊上米樂孤獨又驕傲的背影遠去谒撼。
向橫和米樂之所以認識,是因為他們兩家以前是鄰居雾狈。米樂要比向橫大五六歲廓潜,米樂一年級時,向橫才兩歲善榛。兩家關系也很好辩蛋,周末的時候,向橫的爸爸媽媽總會帶著他到米樂家玩移盆。雖然向橫會吃掉米樂很多的零食堪澎,但米樂仍然非常歡迎這個可愛的小朋友。向橫很小的時候味滞,吃糖果不知道撕掉包裝袋樱蛤,總是拿著一顆大白兔直接往嘴里塞,米樂就是向橫旁邊那個照顧他剑鞍、幫他撕包裝紙的大哥哥昨凡。
米樂總是回想起那段時光,那時候家里跟現(xiàn)在不一樣……爸爸在米樂初中時富了起來蚁署,后來家里什么都變了便脊。爸爸發(fā)了財,媽媽發(fā)了福光戈,家里條件越來越好哪痰,爸媽感情越來越差。這段難以為繼的感情終于以離婚收場久妆,媽媽還是選擇嫁給了一個有錢人晌杰,之后又有了孩子,不怎么管米樂了筷弦,只是每年過年托人帶來一個巨大的紅包肋演,搞得好像這樣就不欠他什么了。
米樂跟著爸爸一起搬到了一個高端小區(qū)烂琴,新房子至少有四百平米爹殊,然而米樂總是在外面住奸绷,爸爸也總是忙得半夜才能回家梗夸。爸爸沒有再結(jié)婚,米樂覺得就算直接跳過談戀愛号醉,爸爸連參加一次婚禮的時間都沒有……
幾年前反症,爸爸在那個不大的屋子里喝茶辛块,媽媽在旁邊看電視或是織毛衣,家里其樂融融惰帽,爸媽也很關心他的學習。如果叔叔阿姨帶著小橫來玩父虑,家里就更好玩了「眯铮現(xiàn)在不是了,沒人關心他士嚎,除了向橫呜魄。
米樂從小學習就一般,留了幾次級莱衩。后來初中的時候成績更是一落千丈爵嗅,學校說米樂基礎不好,反復勸說米樂留級(其實學校根本就不想要米樂這種學生笨蚁,只是米樂在學校一天睹晒,學校就能從他爸爸那里撈一天好處),就這樣括细,米樂初中讀了五年伪很,然而中考還是只考了一百多的總分……
從初中開始,米樂就知道自己只能是當一輩子小混混了奋单,但他不想讓別人叫他富二代锉试,他反而覺得事業(yè)有成的爸爸是他的恥辱。他很不會用錢览濒,也不喜歡用那些他討厭的人的錢呆盖。媽媽的紅包被他裝在一個大紙箱子里,里面有幾十萬現(xiàn)金贷笛,他碰都不碰应又。由于一身的行頭都挺便宜,米樂更像乏苦,或者說他就是丁频,一個混混,而不是一個富二代邑贴。
一直留級席里,搞得米樂成了同年級里最大的人,他甚至跟向橫成了同一年級的……說來也巧拢驾,爸爸竟然把自己跟向橫搞到了同一個班奖磁,不知道爸爸是不是故意的,因為除了向橫也沒人理他了繁疤。
時間在流逝咖为,向橫依然在書桌前奮戰(zhàn)秕狰,米樂依然在茫然地閑逛,爸爸依然每月要抽出一兩個小時到學校里跟領導們打點打點躁染,這樣鸣哀,當其他老板問起來時,爸爸就能“自豪”地說:“他啊吞彤,在一中上學我衬。”
冬天來了饰恕,青灰色的云朵低低地壓在重慶上空挠羔,有太陽的時候,城里也是一片灰色埋嵌。濕冷的風對每一個來往的人都充滿惡意破加,烏鴉和幾種叫不出名字的鳥目光呆滯地停在樹梢上,監(jiān)視著來往行人雹嗦,有時也警惕著米樂往樹上扔的石子范舀。
在這肅殺的季節(jié),米樂發(fā)現(xiàn)了一件怪事:向橫沒有來上學了罪。剛開始米樂以為自己沒注意到向橫尿背,后來連續(xù)幾天都沒看見人,向橫家境雖不富裕捶惜,但不至于窮到退學田藐,到底是這么一回事呢?
米樂去了一趟教室吱七,王老師正在上課汽久,向橫的座位果然空著。
“老王踊餐,樂天哪去了景醇?”
全班同學都看了過來。
王老師欲言又止吝岭,終于說三痰,“坐到位子上去,下課再講窜管∩⒔伲”
王老師的課,米樂要么不上幕帆,要么睡覺获搏,可這節(jié)課上他睡不著,他在想著向橫哪去了失乾。對啊常熙,應該先給向橫爸爸媽媽打電話纬乍,唉,算了裸卫,給老王點面子仿贬,上課就不要打電話了,等老王待會跟自己講吧墓贿。
王老師掏出一盒煙茧泪,青色的煙彌漫在辦公室,“你還不知道?向橫募壕,他是调炬,得病了语盈〔障冢”
“感冒?”
“我不太確定,聽他家里說刀荒,好像代嗤,我是說好像是啊,是白血病缠借「梢悖”王老師吐出一口煙。
米樂桌子一拍泼返,又指著王老師的鼻子:“老王硝逢,我警告你不要放屁,你胡說什么绅喉,他前幾天還拉著我跑呢渠鸽。”
米樂也不知道該往哪去柴罐,他走出了辦公室徽缚,走到了操場上,風在割他的臉革屠。
他脫掉外套躺在冰冷的跑道上凿试,不知道為什么,他身上燙的像發(fā)了燒似芝。他好像看見向橫從旁邊跑過去那婉,校運動會上,向橫跑得那叫一個猛党瓮。如果不是向橫參加運動會吧恃,他才懶得管這種無聊的東西÷榫鳎可現(xiàn)在痕寓,操場上沒有運動會時的盛況了傲醉,只有躺著的米樂和站在一旁看著這個混混的看門大爺。
天還是灰色的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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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硬毕,米樂又站在了校門口。跟往常一樣的是礼仗,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吐咳;跟往常不一樣的是,他知道自己有事要做元践。
找爸爸?
找王老師?
找向橫的爸爸媽媽確認情況?
向橫家需不需要錢?到哪里去找錢?
媽的韭脊,我現(xiàn)在到底該干嘛,還是我什么都干不了?
想清楚了单旁,先去找向橫的爸爸媽媽!
出租車停在了小區(qū)門口沪羔,米樂付了錢,下車后往記憶里自己以前的家跑去象浑,兩家是鄰居蔫饰,找到自己家,就是找到了向橫家愉豺。
跑到C單元篓吁,然后是上四樓,短短的幾分鐘蚪拦,米樂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地站在了向橫家門口杖剪。旁邊的“自己家”門口擺了好幾雙鞋,門還半掩著驰贷,米樂知道那已經(jīng)成了別人家了盛嘿。
敲門,沒人開饱苟。
敲門孩擂,沒人開。
從“自己家”的門里探出來一個中年男子的頭箱熬,“干嘛呢类垦,你〕切耄”
米樂咽了一口口水蚤认,“叔叔,你知道這家人去哪里了嗎糕伐?”
“不太清楚砰琢,好像說是去北京了吧,我也不太確定,反正他家不在這了陪汽,你不用找了训唱。”說完頭伸了回去挚冤,門被重重地關上况增。
米樂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怎么這么笨把档病澳骤!剛才還說要給向橫爸爸媽媽打電話呢,為什么來他家之前不先打個電話說一聲呢澜薄。
米樂往小區(qū)門口走为肮,給向橫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許久沒人接……終于通了肤京,是向橫爸爸颊艳,米樂一下就聽了出來。
手機那頭傳來米樂熟悉的向橫爸爸疲憊而堅韌的聲音蟆沫。
“喂籽暇∥轮危”
“叔叔饭庞,我是米樂“揪#”
“哦舟山,我知道,這是你的號碼嘛”
“叔叔卤恳,你們現(xiàn)在不在重慶是嗎累盗?”
“我們在,嗯突琳,不在重慶了若债,我們在北京〔鹑冢”
米樂覺得自己不敢詢問向橫的情況蠢琳,他怕叔叔說不出口,也怕自己聽不下去镜豹。
“那傲须,你們是在北京旅游吧√酥”
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泰讽,叔叔開口了,“米樂,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已卸,你之前聽到的都是真的佛玄。”
“我沒有聽說什么啊累澡◆岬眨”
“謝謝你對向橫的關心,米樂永乌,我……”
電話那頭是“家屬過來一下”惑申。
“米樂,我有事翅雏,先掛了圈驼,再見⊥福”
“好的绩脆,叔叔再見¢夏ǎ”
那么靴迫,向橫一家是真的在北京了,接下來楼誓,又怎么辦呢玉锌?
去北京!去北京是需要錢的,向爸爸要錢?不不不疟羹,不需要主守,我還有一箱錢。米樂回了家榄融,把箱子從床底下拖出來参淫,又找出許久不用的書包。裝了一包錢后愧杯,米樂去了一趟銀行涎才,把錢分別存在了兩張卡里,一張給自己力九,里面有兩萬塊耍铜,另一張有四十多萬,可以給向橫治病用畏邢。嗯业扒,就這樣。
清晨5點舒萎,一架空客在薄霧中起飛程储,米樂靠著窗蹭沛,看見這個灰色的城市在眼中變小變遠……
解放軍第七醫(yī)院里,向橫正躺在隔離病房里章鲤,護士剛換完一次液摊灭,爸爸媽媽又來了。向橫不知道爸爸媽媽是不是不打算睡覺败徊,他們一天要隔著玻璃看他很多次趾徽,可又只是看允瞧,又不進來說話箱蝠。家屬申請诀紊,是可以進來看的,可是爸爸媽媽不愿意進來沪哺,說會打擾向橫……向橫有些無奈沈自,他覺得天天這樣看這樣反而很打擾他思考一些問題。
他想的很多辜妓,在生病的這段時間枯途,反正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爸爸又隔著玻璃來看了籍滴,一會又去接電話了酪夷。
在北京的濃霧里,在堵得完全不動的車流中孽惰,米樂呆呆地坐在出租車后面晚岭,看著難以分辨出來的城市輪廓。是什么灰瞻,指引我來到這里?
生命是一片汪洋大海腥例,你我是一座座孤島辅甥,如果酝润,在永恒的黑夜里,有一顆星辰照耀璃弄,哪怕只是一顆要销,能看見藍黑色海水的盡頭也有一座島與自己遙遙相望,能借海風帶去給對方的只言片語夏块,就足夠滿足了疏咐,不是嗎?
米樂靠著車窗,困倦地嘆了口氣脐供。
向橫浑塞,等著我。
米樂又給向橫爸爸打了個電話政己,正在趕往醫(yī)院的路上酌壕。
向橫這邊卻出了情況。
“我,想出院卵牍,回重慶吧果港。”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糊昙,想找到配對的造血干細胞太難了辛掠,況且,還有無數(shù)跟他一樣血型的白血病人啊释牺。每天輸?shù)剿眢w里的紅色和淡黃色的液體萝衩,正是稀缺的醫(yī)療資源,有的甚至是從別人身體里取出來的没咙。憑什么欠气,要用這些救一個將死之人呢?況且,重慶是我的故鄉(xiāng)镜撩,爸爸媽媽也沒有更多的錢和時間可以浪費了预柒,希望他們能生一個弟弟吧,希望弟弟也像我一樣有這么多人疼袁梗。
“好宜鸯,我們回重慶!”
爸爸媽媽出人意料地答應,他們知道這個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遮怜,但是醫(yī)生卻不答應淋袖。
七樓的李醫(yī)生辦公室里,向橫的爸爸正和李醫(yī)生爭論锯梁。
“你沒有這個權利不簽字即碗,你不簽,我們可以找院長簽!總之陌凳,這個院剥懒,我們是一定會出的『隙兀”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病人父母說的話初橘,你想清楚,你要放棄的是一個14歲的孩子!錢總是可以想……”
“夠了充岛!不是錢的事保檐,我是孩子的父親,難道你會比我更愛他?這是孩子自己做出的選擇崔梗,你們這些狗屁專家夜只,有能耐把我兒子治好了!”
“你!”李醫(yī)生幾乎是吼了出來,李醫(yī)生直接拍桌子站起來蒜魄,“難道是想治就能治嗎?你不知道這是血癌?”
“我知道啊!”
“目前雖然還沒有配對的造血干細胞扔亥,但是一有志愿者愿意捐贈爪膊,病人就會有希望。如果把你兒子換作一個80多歲的老人砸王,我不反對你們放棄治療推盛,可是……”其實李醫(yī)生自己也知道這幾率有多小。
“好了谦铃,我去找院長耘成,再見【匀颍”
爸爸拉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的媽媽瘪菌,已經(jīng)走出了辦公室,準備下樓梯嘹朗。
“我簽!”
向橫的爸爸媽媽在走廊里愣住了师妙。
有誰知道李醫(yī)生的兒子死于一場車禍呢?就在這個和向橫一樣的年紀屹培。
米樂匆忙趕到了醫(yī)院默穴,在與向橫爸爸短暫的通話后,他知道向橫的病房在哪里了褪秀。趕到時蓄诽,向橫媽媽正在收拾行李。
米樂看到向橫一家媒吗,不能理解到底出了什么情況仑氛,對了,向橫家肯定已經(jīng)沒錢了闸英。
向橫爸爸看見米樂锯岖,嘆了口氣,“孩子甫何,走吧出吹,我們要回去了∨嫱悖”
“不走趋箩,繼續(xù)治病!”,米樂拿出了那張準備好的銀行卡加派,“缺多少錢我跟我爸要,他不會不給的跳芳,真的芍锦。”
向橫爸爸又嘆了一口氣飞盆,把米樂拉出病房娄琉,向他解釋了出院的原因次乓。
……
爸爸拉著向橫的手,媽媽和米樂帶著東西走在后面孽水。李醫(yī)生把他們送到了一樓票腰。一家人走出了醫(yī)院門口,爸爸卻突然要帶向橫回去找李醫(yī)生擁抱一下女气,向橫很奇怪杏慰。他們回頭時才發(fā)現(xiàn),李醫(yī)生沒有回去炼鞠,他正站在醫(yī)院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缘滥,注視著他們。
……
過年了!
米樂爸爸還是沒有時間谒主。
“我是想回家過年朝扼,可是外國客戶又不過年,你就跟你同學去聚聚吧霎肯,卡放在桌子上了擎颖,你要沒時間回家,我叫沈阿姨(米樂爸爸的秘書)直接給你轉(zhuǎn)錢好嗎观游?別生爸爸氣了肠仪,爸爸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了好了备典,明年過年帶你去香港!新年快樂异旧,再見,兒子!”
呵呵提佣,難得通話時長超過了一分鐘啊吮蛹,真是難為你了!還主動叫我兒子,你不是說我不是你兒子嗎拌屏?
向橫爸爸打了個電話過來潮针,米樂知道該在哪里過年了。
好豐盛的一桌飯菜啊倚喂。因為向橫一直說吃不下每篷,氣氛一度有些不對,還好米樂一直在插科打諢端圈,拿自己開了玩笑焦读,又拿起叔叔阿姨開玩笑,總算是開開心心地吃完了年夜飯舱权。
7點多矗晃,向橫還沒看春晚,爸爸媽媽就打發(fā)他上床睡覺了宴倍,爸爸媽媽說他需要休息张症〔旨迹可是向橫不去睡覺。
“你想看春晚?”
“怎么可能啊”俗他,向橫笑了起來脖捻,“讓我到哥哥家住一晚上吧,我好久沒去過哥哥家了”兆衅,向橫轉(zhuǎn)向米樂“可以到你家住嗎?”
“當然啦地沮!”
爸爸媽媽看著已經(jīng)發(fā)了低燒的向橫出了神,“你想去哪就去哪吧涯保∷弑簦”
大年夜,路上終于沒有了多少車夕春。
米樂叫了一輛“黑車”未荒,沒辦法,路上已經(jīng)沒有出租車了及志。車窗里透過煙花的光亮片排,車從空曠的大道上駛過。向橫靠著米樂速侈,沉默地看著遠處的煙火率寡。
小區(qū)安保很嚴,堅決不讓出租車進來倚搬,是啊冶共,住在這個小區(qū)的誰不是轎車接來接去的?沒辦法,只能走到家里去了每界,可下車時捅僵,米樂才發(fā)現(xiàn)向橫已經(jīng)走不動了。
米樂看著向橫的眼神眨层,知道再也沒有人可以把向橫送到醫(yī)院去了庙楚。
路燈燈光明亮,一路煙花綻放趴樱,米樂背著向橫走在小區(qū)寬闊的路上馒闷。人人家里都有很多人,路上就只有兩個人叁征。
那些一年難得開兩回的豪華吊燈終于在房子里亮了起來纳账。
向橫驚嘆:“好大的房子啊航揉!”
米樂臉漲得通紅塞祈,“這是他的,又不是我的帅涂∫樾剑”
“啊媳友?”
“沒什么斯议,時間不早了,來我家就聽我的醇锚,快休息吧哼御。”
兩個人終于都躺下了焊唬。米樂回想起了以前恋昼,有時候向橫爸爸媽媽有事,向橫就來自己家里住了赶促。小孩子睡得早液肌,可米樂還要熬夜玩游戲,向橫睡到半夜要是被米樂吵醒了鸥滨,就大嚷大叫嗦哆,把米樂爸爸媽媽吵醒了來收拾他才接著睡。這孩子真損啊婿滓,米樂想老速。
“哥,把窗簾拉開凸主¢偃”
“干嘛?”
“你不看煙花嗎卿吐?”
米樂哆哆嗦嗦地下床把窗簾拉開旁舰,“你特么真知道使喚人啊但两!”
向橫笑了起來鬓梅,“你不知道開空調(diào)嗎,不過反正我不冷谨湘≌揽欤”
“那可不是嘛,你都自動加熱了”
向橫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已經(jīng)發(fā)了高燒紧阔。
米樂找不到空調(diào)遙控在哪里坊罢,無可奈何,打著擺子爬上了床擅耽,“凍~死~我了”
“唉活孩,你身上怎么這么燙?”米樂坐了起來,摸著向橫的頭乖仇,“我的天吶憾儒,你要自燃了!”
“管這些干嘛询兴,明早上起來再說吧,你還想把我送醫(yī)院起趾,門都沒有诗舰。
哥,你看训裆,人是不是要抓緊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翱舾?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边琉,萬一明天出門就被車撞死了呢?”
“借您吉言!”
“還有属百,我想考北京大學,我要是死了变姨,你幫我考族扰,嗯?”
“北京大學?我跟你一起去死了算了,對钳恕,還拉上老王一起别伏,叫他幫你輔導數(shù)學∮嵌睿”
兩個人都笑了厘肮。
“哥,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煙花這么漂亮呢睦番?”
沒有說話类茂,緊緊地抱住向橫。
夜越來越深托嚣,煙花越來越燦爛巩检。
向橫終于退燒了,沉沉地睡去示启。米樂卻整夜沒睡兢哭。
是,確實退燒了夫嗓,可是比正常的體溫還低了迟螺。米樂沒有叫醒向橫,他怕……
紅色舍咖,黃色矩父,紫色,煙花在天空中怒放排霉,透過窗戶灑滿整個房間窍株。
房間里是兩座孤島,此刻,在煙花的照耀下球订,永恒黑暗的大海上空終于有了光芒!而且后裸,無比璀璨!向橫靜靜躺在最熟悉的米樂懷里。
海風辙售,你能聽見嗎遠處的呼喊嗎轻抱?現(xiàn)在飞涂,終于斷絕了嗎旦部?不,我明明聽見了较店!難道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士八?
清晨,米樂睜開了眼睛梁呈,我竟然睡著了!不是要一整夜看著向橫嗎?
“向橫?”
“向橫?”
米樂握住向橫冰冷的手……向橫臉上還帶著溫暖的笑容婚度。
葬禮舉行的地方,是一片風景秀麗的墓園官卡。
米樂好像看見一棵樹上有一只鳥在盯著他看蝗茁,帶著“好奇”的眼神?那只鳥竟然全身都是青色的。
米樂想走進看看寻咒,那只小鳥卻拍打著翅膀飛上了天空哮翘。
那已經(jīng)由灰變藍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