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fā)文《孩子“受欺負”,你會教他打回去嗎抖所?》后耿战,分享到同學(xué)群蛋叼,大概是留意到文中一段關(guān)于騎豬的文字,同學(xué)蘭蘭留言說:“我會騎牛!”
我立刻就想起了我家的那頭老疟蜂蹋……
我家老牛生得壯實無比狐胎,在我眼里,它就是村里最大最棒的母牛歌馍,不但是三戶農(nóng)家五十多畝田地耕作的好幫手握巢,還生育過多條小牛,為農(nóng)家賺取一筆難得的計劃外的資財松却。
我愛這頭老牛暴浦,不是因為它是農(nóng)家的好幫手,也不是因為它為農(nóng)家掙錢晓锻。而是因為多年的相伴相處歌焦。
大約從我五歲起,就開始放牛砚哆。特別是在周末和假期里独撇,放牛基本上是我的任務(wù)躁锁。到了春夏季纷铣,父母們忙著春耕夏種的時候,我經(jīng)常早起战转,牽著老牛搜立,找到一處水草豐盛之地,讓老牛吃得飽飽的去耕地槐秧,我再去上學(xué)啄踊。
放牛這事兒,比我年長兩歲的姐姐是絕對不愿意去的刁标,一是因為她怕牛社痛,老說:“我不放牛,我怕牛挖我命雀!我怕牯牛挖架!”斩箫,二是因為她害怕一個人牽著牛去偏遠的地方找水草地吏砂。
說起牛挖架,是我童年記憶中最興奮最熱鬧的事件之一乘客。牯牛是一種非常排斥同性的生物狐血,一頭成年牯牛遭遇另外一頭成年牯牛,永遠都是“仇人相見易核、分外眼紅”的架勢匈织。村子方圓五里,大概也就一頭牯牛吧!
如果哪天東頭村子里的牯牛不期而遇到西頭村子里的另外一頭牯牛缀匕,它們廝殺搏斗得血肉模糊纳决,兩敗俱傷時都不肯罷休。特別是強壯的牯牛乡小,追殺起相對較弱的牯牛時阔加,繞著村子奔跑上百個圈子都是有的。挖架中满钟,難免挖倒一些土質(zhì)豬圈胜榔、茅廁、草垛等等湃番。
那個時候夭织,全村的孩子們,既害怕又興奮吠撮,想看熱鬧尊惰,又擔心被挖紅了眼的牛踩到,常常相約爬上高高的石頭圍墻纬向,觀看牯牛挖架……孩子們叫著喊著择浊,仿佛是在欣賞一場期盼已久的大戲精彩上演!
很多時候逾条,十幾琢岩、二十個成年男人,用手腕粗的繩子套著牛頭拉架师脂,都很難拉開担孔。有時,還需要用火把燒吃警、用鑼鼓敲……即便如此糕篇,也發(fā)生過一條牯牛被另一條牯牛挖死的情況。
所以酌心,姐姐怕牯牛挖架拌消,情有可原。有一次萬不得已中安券,姐姐去放牛墩崩,結(jié)果她硬生生地在一個滿是牛的牛棚里,認不準哪條牛是我們家的……最終侯勉,牽著別人家的牛去放了一大早鹦筹,放的那條牛的主人家,找不到自家牛址貌,以為牛掙脫繩子跑了铐拐,擔心牛去禍害莊稼徘键,正火急火燎地到處找;而我家的老牛遍蟋,可憐巴巴地在牛棚里餓著吹害,胡亂啃幾口草之后,就去犁地了……
這事發(fā)生之后匿值,我就專職成了家里的放牛娃赠制。
說實在的,最初放我家老牛的時候挟憔,它沒少給我添亂——動不動就偷吃莊稼钟些。我就拿著一根細竹條,它偷吃一口绊谭,就狠狠地抽它三竹條政恍,邊抽邊訓(xùn)斥。有一次达传,或許是老牛太餓了篙耗,又或許是即將抽穗的稻子太甜美,就算有竹條鎮(zhèn)嚇宪赶,它還是時不時地伸長著舌頭攪上一口莊稼宗弯。我氣急了,將它牽出田埕搂妻,系在一棵老柳樹上蒙保,邊抽邊訓(xùn)斥……
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村里人看到,搖頭嘆氣欲主,說到:“真是引伢巴不得伢短命邓厕,放牛巴不得牛發(fā)瘟啊扁瓢!”(注:引伢详恼,方言,帶娃的意思引几,小時候昧互,哥哥姐姐負責(zé)帶大弟弟妹妹是常態(tài)哦!)
他哪里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伟桅?一來硅堆,牛偷吃了莊稼,因為懂得耕種的辛苦贿讹,我會心疼莊稼被糟蹋;二來够掠,如果莊稼主人發(fā)現(xiàn)莊稼被牛吃了民褂,會投訴家長,我免不了受一頓責(zé)備;三來赊堪,萬一莊稼是剛灑過農(nóng)藥面殖,老牛偷吃,就慘了……
最終哭廉,在我這個比老牛還倔犟的小主人的調(diào)教下脊僚,老牛不再偷吃莊稼——至少我每次放牛的時候,哪怕是坐在它背上打瞌睡遵绰,也不用擔心它會偷吃莊稼辽幌。不久之后,村里很多人夸贊道:這丫頭椿访,真會放牛拔谄蟆!
是的成玫,我很會放牛哦加酵!放牛的時候,我背著一條蛇皮袋或麻袋哭当,在水草豐盛之地猪腕,挑選一些各位鮮嫩的青草割下來,帶回牛棚钦勘,供老牛繼續(xù)享用陋葡。
夏天蚊蠅肆虐的時候,我會拿著竹條或樹枝不知疲倦地幫著老牛驅(qū)趕蚊蠅个盆;老牛下水田耕作后脖岛,會有大螞蟥吸在肚皮等柔軟的地方,我每次都會仔細檢查老牛的身體颊亮,將螞蟥一一摘除柴梆;老牛身上長虱子的時候,我會幫老牛剪掉長滿虱子卵的牛毛终惑、將抓到的虱子投進火堆里绍在,燒得劈里啪啦地響。
久而久之雹有,老牛知道我愛它偿渡。當然,我覺得它也是極其愛我的霸奕。每次去放牛溜宽,我將麻袋鋪在老牛背上,然后對老牛說“腦质帅!”适揉,老牛會溫順地側(cè)著低下腦袋留攒;我一腳蹬在牛角上,說“送嫉嘀!”炼邀,老牛便輕輕一抬頭,將我送上牛背剪侮。然后拭宁,它馱著我,按著我的指令瓣俯,尋到一個水草豐盛之地杰标,飽餐一頓。
對于其他人降铸,特別是小朋友在旱,老牛可沒那么客氣推掸,如果走你靠得它太近了桶蝎,它會作勢挖人,將小朋友嚇走谅畅。而我登渣,就算穿一身紅艷艷的外套出現(xiàn)在老牛邊上,老牛對我一樣溫順無比毡泻。哪怕是倒著騎牛胜茧,哪怕是騎在牛脖子上,老牛馱著我仇味,也從未有過閃失呻顽。
老牛勤勤懇懇耕作多年。后來丹墨,好像不怎么聽話了廊遍,老是下了池塘解暑后,怎么驅(qū)趕都不肯上岸起贩挣;到田地里喉前,也是慢慢吞吞不想干活的樣子……實際上,那個時候王财,老牛已經(jīng)老了卵迂,多年沒有生過小牛崽也說明了這一點。
三戶農(nóng)家人也知道老牛老了绒净,耕作無力了见咒。于是,商議著把老牛賣了挂疆。最終论颅,一個屠戶以一頭還不會耕作的小牯牛換走了我家的老牛哎垦。
不用想,老牛辛苦勞作了一輩子恃疯,再也無力耕作,到頭來等著它的最終歸屬墨闲,就是屠宰場今妄。
萬物皆有靈性,我至今還記得我家老牛的樣子鸳碧。哪怕時至今日盾鳞,在一群牛里,如果我家老牛出現(xiàn)瞻离,我照樣可以一眼認出它來腾仅。
老牛被換走后,我不敢去多想套利。在我親眼看到村里一頭病牛被宰殺前推励、那頭牛大滴地流落眼淚后,我不可遏止地想起我家老湃馄龋……我的心頃刻之間淪陷在痛苦中抽縮痙攣验辞,仿佛即將被宰殺、即將會死的是我……瘋跑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喊衫,我憑借著大哭宣泄了這場悲痛跌造。
在以后的人生中,老牛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夢里族购,它在我把麻袋鋪上背后壳贪,準確無誤地按著主人的指令,溫順地側(cè)低下頭寝杖,供我蹬上牛背违施,再馱著我去尋一個水草豐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