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是個60出頭的農(nóng)村漢子违寿,腦子有點不太清楚湃交,用老家村里的話說,他有點憨藤巢。
貴州媽又100歲了吧搞莺,我很小的時候回老家,奶奶說貴州媽88歲了掂咒,后來過幾年聽說她92歲了才沧,再后來又過了很多年,我奶奶也不知道她幾歲了绍刮,我感覺有100歲了温圆。她長得很瘦,腰很彎孩革,還裹小腳岁歉,看起來很小的一只。她住的房子和我奶奶家隔著一條小路膝蜈,這條路往南走通往村里的農(nóng)田刨裆,我奶奶家住的是村里最掐面的一排屋子。因為前面住的人少彬檀,她經(jīng)常來我奶奶家小坐聊天帆啃。
奶奶,大伯窍帝,我爸以及村里的人都叫她貴州媽努潘。
貴州是她最小的兒子,因為腦袋不太好坤学,又窮疯坤,所以一直沒娶上媳婦,從我記事起貴州媽就和貴州一起生活深浮。他們家里一開始是三間土屋是“堂屋”压怠,一間很小的窩棚做“鍋屋”,沒有院子飞苇,所以每次我回奶奶家就能看見貴州媽菌瘫。
她和我打招呼,我小的時候她說:“小方布卡,回來啦雨让,什么時候回來的?”我長大了結(jié)了婚忿等,她就改成“你表姑栖忠,回來啦,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個“你”代表他兒子庵寞,我們那里農(nóng)村的一種慣稱狸相。沒錯,他100歲了捐川,但是輩分和我一樣脓鹃,我叫她表嫂,60多歲的貴州每次都熱情的跟我打招呼:”俺表姑什么時候回來的属拾?”
十幾年前将谊,村里娶不上媳婦的漢子都到云南去買”蠻子“冷溶,我們當(dāng)?shù)匕涯戏饺私行U子渐白,南方人把我們這邊的人叫侉子。貴州沒錢逞频,連蠻子也買不起纯衍,就一直打光棍到40多歲。后來他在去打工的路上撿了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南方女人苗胀,沒有名字襟诸,村里人叫她”憨蠻子“,長得眉清目秀基协,身材勻稱苗條歌亲,可能是被拐賣到北方,腦袋瘦了刺激澜驮,變得不正常了陷揪。
這個憨蠻子到了貴州家,就是貴州家的人了杂穷,也不用娶不用領(lǐng)證悍缠。跟他過了十幾年,生了個兒子耐量,聰明可愛飞蚓。在貴州家任勞任怨,干活厲害的很廊蜒,一個人抵幾個人趴拧。閑暇時候來奶奶家坐,還幫忙摘棉花山叮,給她點吃的八堡,她就很開心。我小的時候聘芜,對于腦袋有問題的人兄渺,還是有點懼怕的,她一來我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汰现。
后來回家沒見到憨蠻子挂谍,就問奶奶叔壤。奶奶書憨蠻子發(fā)了病,跑到幾里外的國道上口叙,被車撞死了炼绘。我很震驚,更悲慘的是妄田,她的尸體被縣里的交警隊送到殯儀館存放俺亮,貴州并沒有去認(rèn)領(lǐng),因為要花一筆類似手續(xù)費的錢疟呐。因為他們沒結(jié)婚脚曾,憨蠻子也沒戶口,除了村里人启具,別人都不知道她是誰本讥,從哪里來。就這么不了了之鲁冯,離開了這個世界拷沸。
之后我總是想,這家人好薄情薯演,憨蠻子為她們家生了兒子撞芍,干了這么多年的活,他們家里人竟然忍心這樣跨扮,以后孩子大了如何跟他交代序无。后來想,一個家庭困難愚昧至此好港,也是命運愉镰,他們自己也在掙扎而已。
以前村里人都喂牲口钧汹,一般都是牛丈探,用來干農(nóng)活。貴州家一直都喂騾子拔莱,而且一喂好多年碗降,別人家都機械化了,她家還在喂騾子塘秦。貴州媽93讼渊、4歲的時候,被騾子踹了一腳尊剔,大病不起爪幻,看樣子就快不行了。貴州給她買了一副棺材,我奶奶說是很好的木材挨稿,在當(dāng)時是村里最好的了仇轻。可能是棺材沖喜了奶甘,貴州媽竟然好了起來篷店,那年過年我回家,又看到她站在門口臭家,拿著個盆疲陕,估計是出來壓水(手壓井打水),看到我又和我熱情的打招呼钉赁。
她病好了之后蹄殃,自己在家呆著孫子,孫子上高中了橄霉,貴州出去打工窃爷,賺了點錢邑蒋,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了姓蜂,蓋了三件瓦房和一個小院子。有了院子之后医吊,我回奶奶家就很少看到她了钱慢。
后來我?guī)依瞎啬棠碳遥F州媽來串門卿堂,打招呼束莫。我跟我老公說,你看那個老太太草描,我叫她表嫂览绿,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現(xiàn)在二十多年過去了穗慕,她還是那個樣子饿敲,一點沒變,而且耳不聾眼不花逛绵。我爸說怀各,他小的時候貴州媽就是這個樣子了。
長大了术浪,漸漸明白瓢对,貴州媽那么老了,為什么還那么堅強的活著胰苏,生了大病也不能一走了之硕蛹,因為她有牽掛,孫子還未成人,兒子也需要人照顧法焰。一家人一起僵腺,與命運的洪流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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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回奶奶家壶栋,得知辰如,貴州干活回家的路上被車撞了,住院了贵试。為了怕老母親擔(dān)心琉兜,讓姐姐把母親接回家,但是母親還是知道了毙玻,擔(dān)心的恍惚中也摔倒了豌蟋,摔斷了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