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的通知剛出端仰,辦公室一片歡呼,每個人都在說著國慶節(jié)的安排田藐。
我問穎子:“回老家嗎荔烧?”
“不回,沒有網(wǎng)汽久、路也不好走鹤竭,回去一趟太累【按迹”她的回答干脆而利落臀稚。
“那以后還回不回農(nóng)村生活?”
“回不去啦三痰,我雖然很愛我的父母吧寺,也喜歡故鄉(xiāng)的藍天窜管,但我的孩子不能接受好的教育,生病了不能得到及時救治……”
穎子還在不停地說著稚机,我的心卻莫名沉重起來幕帆。她說的一切,何嘗不是我想的呢抒钱?
我和穎子一樣蜓肆,從大山里走出來,大學畢業(yè)后留在了這個城市打拼谋币,至今買不起房仗扬,買不起車,在老家的人眼里擁有了光鮮體面的生活蕾额,在城市里早芭,卻是最底層的小人物,過著最簡單的生活诅蝶。
下班后退个,一個人常常不知所措,在這個城市里沒有親人调炬,只有朋友语盈。而朋友,往往處境相似缰泡,想要喊他們出來聚聚刀荒,又怕他們這個月的薪水剛剛夠花。
于是棘钞,一個人趴在窗臺上看看這城市的霓虹缠借,卻不知哪一盞燈為我而亮起。習慣了鄉(xiāng)村的質(zhì)樸和簡單宜猜,那些燈紅酒綠泼返、紅男綠女總難走進我的生活。此時姨拥,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記憶總是那么親切绅喉,那么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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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是一個傳統(tǒng)的大寨垫毙,閭閻繁富霹疫,庫藏充足,人民安居樂業(yè)综芥。童年時丽蝎,打工潮才剛剛興起,出去打工的人還不多。放學回家屠阻,炊煙裊裊红省,人聲鼎沸。一路上国觉,七大姑吧恃、八大姨都會親熱地聊聊天,問問學習的情況麻诀。要是遇到哪家做了點好吃的痕寓,也會叫去吃點,倘若遇到有人燉了豬頭肉蝇闭,一般都會把帶肉的骨頭拿給我們消滅干凈呻率,然后把剩下的骨頭給那些和我們一樣饞嘴的土狗。
傍晚時分呻引,勞作完畢的鄉(xiāng)鄰會在一個大院壩里嘮嘮家常礼仗。兒時,我們玩具很多逻悠。在地上挖一個洞元践,打打玻璃珠子,或者滾滾鐵環(huán)童谒,抽抽陀螺单旁。女孩子則扯拔草踢踢毽子,或者跳跳皮筋饥伊。一切顯得那么寧靜和祥和慎恒。
暮色四合,另一種熱鬧開始出現(xiàn)撵渡。彼時,全村總共兩臺黑白電視機死嗦,一家住的樓房趋距,電視放在二樓,大門緊閉越除,故而去的人很少节腐。另一家卻熱鬧非常,里三層外三層坐著摘盆,主人家還管茶水翼雀。即使電視只有幾個頻道,人們也樂此不疲孩擂。
這些畫面后來再出現(xiàn)狼渊,常常是在笑著的夢里。
如今,少時打彈珠的小洞早已藏在水泥之下狈邑,滾過的鐵環(huán)也已銹跡斑斑城须。偌大的一個寨子,只有幾聲狗叫透露著鄉(xiāng)村的凄涼米苹。青壯年勞動力都已外出糕伐,只有老人和孩子守著這些裝空空如也的樓房。
而那些出去拼搏的年輕人蘸嘶,很多和我一樣良瞧,不知何處是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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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頭有棵古樹训唱,大約有幾百年的歷史褥蚯,要好幾人合抱才能抱下。現(xiàn)在樹心已空雪情,有人居然在里面養(yǎng)了一頭豬遵岩,后來被鄉(xiāng)政府訓(xùn)誡之后方才作罷。這顆古樹見證了鄉(xiāng)村幾百年的興衰巡通。上了年歲的老人們干完農(nóng)活尘执,都會在樹下坐坐,和它一起回憶再也回不去的時光宴凉。
老人們一輩子習慣了勞作誊锭,掙了錢的兒女常常叮囑老人不要再下地干活,但一輩子的習慣怎能輕易放下弥锄。土地是農(nóng)民的生命丧靡,對于那個年代的老人來講更是命根子,是他們一輩子取之不盡籽暇,用之不竭的財富温治。
如今,昔日綠油油的良田已經(jīng)荒蕪戒悠。干不動重活的老人只能就近種點糧食熬荆。回到家里绸狐,老人們時常嘆息卤恳,那么好的土地怎么說丟就丟了。他們多想再撿起那些土地寒矿,只是歲月不饒人突琳。
本來會點農(nóng)活的下一代都涌向了城市,種莊稼的技術(shù)早已脫節(jié)符相,即使我們想要為老人坐點什么拆融,卻發(fā)現(xiàn),竟然不知這個季節(jié)到底能種、能收哪些糧食冠息。古人說:“四體不勤挪凑,五谷不分」浼瑁”有時候可能真的分不清麥苗和韭菜躏碳,想來真是可笑,一個農(nóng)民的兒子竟然“墮落”到了這般田地散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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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菇绵,大哥第二個孩子整滿月酒,打了幾個電話問我回不回去镇眷,奈何實在抽不開身咬最。叫我回去不為別的,只是希望能回去幫幫記記賬欠动,寫寫包袱(緬懷逝者的一種形式永乌,逢節(jié)日、七月半等都會給逝去的人寄些冥財具伍,以表思念翅雏。)每年,這些活都是我回家再弄人芽,因為會寫的老人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望几,父輩和同齡人早已對這一套不感興趣,自然也不會寫了萤厅。而老人還是會在那些節(jié)日里表達自己對逝去親人的思念橄抹。所以,我便成了他們的橋梁惕味。
老一輩人對待生活楼誓、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里,仿佛成了一座豐碑名挥。我們時常只能仰望慌随,觸手卻不可及。在這有些冰冷的鋼筋水泥里躺同,才發(fā)現(xiàn)鄉(xiāng)村里的溫度那么溫暖。
“遠親不如近鄰”丸逸,在鄉(xiāng)村依然受用蹋艺,只是都市里,有些過時黄刚,幾年時間捎谨,你可能沒和對門的鄰居說一句話。我們都在心里上了一把鎖,因此在閑暇時刻才倍感孤獨涛救。
幾年前畏邢,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寫到,如果你累了检吆,就回到農(nóng)村里去感受一下鄉(xiāng)村的溫情吧舒萎。只是年歲漸長,我們仿佛習慣了孤獨蹭沛,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臂寝。回到家里摊灭,父母張羅了一桌好菜咆贬,一陣的噓寒問暖,我們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帚呼。因為這場面和在餐廳里去享受的服務(wù)感覺那么相似掏缎,卻又那么迥異。有時煤杀,甚至會有一種錯覺眷蜈,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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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怜珍,回鄉(xiāng)的路還是土路端蛆,但路面卻走得光亮無比,少有雜草酥泛。如今今豆,那些路已經(jīng)被一條條水泥路、瀝青路替代柔袁,只是路面上少有人行呆躲。以前,回家需要好幾天捶索,需換乘多個工具插掂,但回家一直是人們最熱烈的渴望;現(xiàn)在回家只要幾個小時腥例,卻總感覺故鄉(xiāng)比以前更遠辅甥。
小時候,最盼望的是過年燎竖,殺年豬璃弄、打糍粑、整酒……一切都是那么誘人构回,現(xiàn)在卻最怕過年延塑,省吃儉用大半年,回到家里攀比的人更多毕籽,發(fā)紅包,撐面子浑塞,再回到城市里,一下回到解放前政己,就像一個魔咒酌壕,卻發(fā)現(xiàn)好難把它解開。放個小假匹颤,即使家人催促仅孩,也只能推脫,不是不愛他們印蓖,只是囊中羞澀辽慕,難以開口。
我的一個叔叔赦肃,已經(jīng)五十多歲溅蛉,家里舉債修了新房,在外面打工掙錢還債他宛,辛勞了大半輩子船侧,現(xiàn)在干起活來有些吃力,想要回家厅各,但子女沒上大學镜撩,又干起了他的本行,重復(fù)著他的故事队塘,他的迷茫成了子女的迷茫袁梗,故鄉(xiāng)的那一棟新房好像已經(jīng)裝不下他這個“舊人”。和他一起聊天時憔古,他常常說遮怜,哥哥姐姐要是像我一樣多讀點書就好了,至少有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鸿市【饬海看著他們每年都像一只候鳥,總在遷徙的路上焰情,我仿佛明白了漂泊的滋味陌凳。只是,哥哥姐姐和我一樣内舟,回到農(nóng)村又能干些什么呢合敦?
相比之下,我還算幸運谒获,畢業(yè)后有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蛤肌,雖然沒存住錢,日子也還算將就批狱。只是想起故鄉(xiāng)裸准,油然而生的是一種深深的迷惘,也許這便是時代的宿命赔硫。幸運的是炒俱,我還年輕,對生活還有美好的期望爪膊,在這個偉大的時代里权悟,我還能通過努力去找到新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