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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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黃這小畜生歌径,就愛吃肉包子怜森。

那時我流浪街頭,朝不保夕诈豌,游走于各橋洞壶谒、屋腳云矫、垃圾堆之間。說起垃圾堆汗菜,那里是我第一次和阿黃相遇的地方让禀,散發(fā)著一種腐臭味和另一種腐臭味,我們互相看著陨界,惺惺相惜又臭味相投巡揍。我遞給它一個包子,剛從垃圾里翻出來的菌瘪,它吃了腮敌,便跟了我。

這條狗長得挺壯俏扩,我叫它阿黃是因為它一身黃不拉幾的毛糜工。阿黃平時很懶,整日趴著睡覺录淡,喊它也不理捌木。有時候覺得,自己都養(yǎng)不活嫉戚,還他媽養(yǎng)條狗刨裆。

不過很快我就轉變了的這個想法。那會兒窮彬檀,要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帆啃,人就不能慫,我決定謀一份事業(yè)窍帝。巷子里賣豬肉的胖子來的很早努潘,我沖過去操起他的刀,指著他。半句話還沒說出口慈俯,就被他牛卵大的眼睛給震住了。阿黃一步竄上去拥峦,咬住他的袖口贴膘,這條傻狗別看平時懶得要命,干正事一點都不含糊略号⌒滔浚可惜的是,胖子那早剛開張玄柠,身上一毛錢都沒有突梦,我只搶了他的刀和兩斤肉。

但是手上有了家伙什羽利,這后來辦事的效率就高多了宫患。再加上身邊這條惡狗,一時間也混出點名氣这弧。阿黃是個好兄弟娃闲,沒有它我難混到今天,它愛吃包子匾浪,肉的皇帮,我也不虧待它,每天都會幫它搶幾個蛋辈。

在這個世上属拾,萬事都有規(guī)矩。而我就壞了規(guī)矩冷溶,陳老大的人終于找上了門渐白。在別人的地盤上收保護費確實說不過去,當初以為自己小打小鬧也不成氣候挂洛,就沒當回事礼预。我們被圍在墻角,帶頭的讓我今晚去騰龍會所虏劲,陳老大要見我托酸。我知道這次兇多吉少,但我也知道柒巫,人励堡,不能慫。

當天夜里八點堡掏,我去騰龍會所应结,剛進門,兩個馬仔就把我摁在地上。陳老大站在沙發(fā)上抱著美女唱歌鹅龄,我還看見賣豬肉的胖子坐在旁邊揩慕。

就在這個時候,陳老大的電話響了扮休,沒說兩句迎卤,他就開始對著電話破口大罵。我聽的出來玷坠,是新區(qū)拆遷碰到了釘子戶蜗搔,工期都拖三個月了。這也不是什么新聞八堡,那個釘子戶是出了名的難搞樟凄。

“陳爺,我錯了兄渺,我錯了缝龄,饒了兄弟這次∪茉牛”他剛掛電話二拐,我就喊道。

陳洛坐下來凳兵,喝了口紅酒百新,沖賣豬肉的說:“徐胖子,你想怎么搞庐扫?”

胖子笑惺惺地給陳老大點上一根煙:“呵呵呵饭望,妹夫,這小子喜歡我那把刀形庭,那簡單铅辞,就讓他用那把刀,把小拇指剁給我萨醒,我就不追究斟珊。”

我被摁在地上富纸,動也動不得囤踩,原來這胖子是陳老大的姐夫,我這也是倒了八輩子霉晓褪。

“兄弟我有眼不識泰山堵漱,既然得罪了大姐夫,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涣仿,大姐夫要我的手指頭勤庐,我剁給你就是示惊。”我喘著氣說道:“只是刀沒帶著身上愉镰,我這就回去拿米罚,要是怕我跑了,盡管派人跟著我丈探±”

陳老大的皮鞋踩在我臉上:“看你態(tài)度不錯,行类嗤,我給你一天時間。我也不怕你跑辨宠,你盡管跑遗锣。”

我沒有跑嗤形,第二天一早精偿,我拎著刀,直奔新區(qū)釘子戶赋兵。我是知道的笔咽,就算我把手指頭剁給陳洛,今后我也混不下去的霹期,但是叶组,做人,不能慫历造。對面的大漢看見我拎著刀甩十,也絲毫沒有懼色,我把左手按在木板上吭产,拿刀指著他說:

“只要你敢跟著我做侣监,你今天就可以不用搬〕加伲”說完橄霉,我剁了自己的手指頭。

“你搬不搬邑蒋!”

對面的大漢臉嚇青了姓蜂,傻了半晌。

再見到陳老大的時候寺董,我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覆糟,還幫他擺平了麻煩。陳哥很欣賞我遮咖,遞給我一根雪茄滩字,并把新區(qū)的幾條街都交給我管。所以說,人不光要狠麦箍,還得有腦子漓藕。

我左手捏著拳頭,心中有恨挟裂,但忍一時風平浪靜享钞。領著禮物登門給大姐夫徐胖子賠罪,可巧徐胖子不在家诀蓉,給我開門的是他老婆栗竖。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老婆比他還要胖渠啤,比豬也就少了條尾巴狐肢。肥婆請我進屋坐,我才知道原來屋內還有人沥曹。這個人正是肥婆的妹妹份名。如果說這姐姐的長相能把人的膽給嚇破,那妹妹則是把人的魂兒都給勾走妓美。陳老大是徐胖子的妹夫僵腺,所以肥婆的妹妹也正是陳嫂,她叫阿蘭壶栋。

當天晚上辰如,我開車送阿蘭回去,車停在她家門前的路邊贵试,我們第一次偷情丧没。夜空下的車廂里,空氣滿是欲望的沁香锡移,黑暗中我扯掉她的衣服呕童,人影搖動,人們很難解釋這種源于撕扯的快感淆珊。女人咬住我的肩膀夺饲,滲出了血,我掐住她的脖子施符,手指感受到她聲帶的震動往声。車內濕熱無比,我壓到喇叭的按鈕戳吝,緊跟一聲長鳴沖破九霄浩销。

萬幸那晚陳老大不在家中,依舊是在會所鶯歌燕舞听哭。阿蘭下車后慢洋,我打開車窗抽了根煙塘雳,調轉車頭直接去了騰龍會所。據我所知普筹,最近搞得比較嚴败明,老大好多場子都被查了,兄弟們也被抓了不少太防∑薅ィ或許是心中有愧吧,有個不太安全的場子蜒车,我跟陳哥說讳嘱,我去看。警方最擅長順藤摸瓜酿愧,而我就必須把這條藤給砍斷呢燥,加上我是新人,沒有案底寓娩。

那天我喝了半斤白酒,有幾個人每天都在這附近轉悠呼渣,什么事情也不干棘伴,我就知道肯定是便衣。趁著夜色屁置,其中一個便衣剛走到樓下焊夸,我上去就沖背后一拳給撂倒,突然間人群竄出七八個人蓝角,兩個把我擒住按在地上阱穗,其余的一窩蜂沖上樓。當然使鹅,他們什么也沒有查到揪阶。

“我當時真的喝多了,我也沒想到怎么就打了警察同志患朱,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便衣鲁僚。”在警局里裁厅,我態(tài)度非常誠懇:“就我一個人冰沙,家里還有一條狗叫阿黃,我從小到大都沒干過壞事执虹⊥鼗樱”

行政拘留了半個月,我就出來了袋励。警方的行動暴露侥啤,線索也斷了当叭。辦成這件事,陳哥開始對我另眼相看愿棋,將我視作心腹科展。他旗下的房地產、夜總會糠雨,都有我的股份才睹,我也才曉得他的水有多深。但是甘邀,即便如此琅攘,我知道陳老大沒有那么簡單。

陳哥邀晚上去他家吃飯松邪。吃飯什么的無所謂坞琴,我在意的是,我又能見到阿蘭了逗抑。一想到阿蘭剧辐,我心里就很亂,我可能是真的愛上了她邮府,一個寂寞的美麗少婦荧关,我的大嫂。那晚陳哥很高興褂傀,啤的白的紅的忍啤,喝的爛醉,阿蘭去扶他仙辟,姓陳的反手一個耳光同波,讓她滾遠點。我忍住了叠国,灌了口酒未檩,看著他醉到不省人事。在衛(wèi)生間里粟焊,我抱著阿蘭讹挎,我問她愿不愿意跟我走。阿蘭很害怕吆玖,動聽的喘息聲帶著啜泣筒溃。

提上褲子開車回家,我手里捏著一張紙條沾乘,阿蘭在這上面寫下的是一段地址怜奖。而陳老板最大的秘密也浮出了水面,他主營的生意原來是毒品翅阵,現(xiàn)在他藏貨的地址就在我這兒歪玲。我想迁央,可以出手了±谋溃回家的路上岖圈,我停車買了兩籠小籠包。阿黃還是趴在門邊睡覺钙皮,我一開門蜂科,它就醒了,自從跟陳老大混短条,我就很少陪過阿黃导匣,它瘦了,飯量還不錯茸时,包子全吃了贡定,一個都沒給我留。

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不想這臭婊子死的話可都,立刻來老地方——陳”

老地方指的是騰龍會所缓待,出事了!我明明給他灌得死醉渠牲,怎么還是棋差一招旋炒。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硬著頭皮也得上嘱兼,做人不能慫。我上車點火贤徒,抽了根煙芹壕,朝會所去。

推開門接奈,幾個壯漢朝我圍過來踢涌,陳洛還是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來酒還沒有完全醒序宦。阿蘭的雙手被綁在后面睁壁,頸子被姓陳的掐著。

“陳哥互捌,這是什么意思潘明,兄弟不是很懂啊★踉耄”我以拖待變钳降。

他掄起酒瓶子砸過來,被我躲了腌巾∷焯睿“他娘的铲觉,老子拿你當兄弟,你敢搞我的女人吓坚。你他媽就是我的一條狗撵幽!”

我聽這話,他看來還不知道那張紙條的事情礁击。我舉起左手:“陳哥盐杂,我自問敢作敢當,當初我剁手指頭客税,半句廢話沒有况褪,現(xiàn)在事情已經發(fā)生,你要我怎么樣更耻,你開口测垛!”

“陳哥!”一個馬仔走過來:“外面好多條子秧均,我們被包圍了食侮。”接著他電話響了目胡,不一會锯七,便憤怒地說道:“不好,粉窩也被端了誉己!”

陳老大有些難以相信眉尸,突然抬起頭,他看著我巨双,我看著他噪猾,他摸出一把槍指著我說:“可以啊,干的真漂亮筑累,大臥底先生袱蜡。你的底細我查過好多遍,他媽的想不到你藏這么深慢宗∑阂希”他看我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你是個人物镜沽,栽在你手里我認了敏晤。但是,你今晚不該來缅茉∫鸬洌”他按下保險,槍口對準我的心臟宾舅。

阿黃這小畜生统阿,就愛吃肉包子彩倚。

那時我流浪街頭,朝不保夕扶平,游走于各橋洞帆离、屋腳、垃圾堆之間结澄。說起垃圾堆哥谷,那里是我第一次和阿黃相遇的地方,散發(fā)著一種腐臭味和另一種腐臭味麻献,我們互相看著们妥,惺惺相惜又臭味相投。他給了我一個包子勉吻,肉餡的监婶,味道很棒,我認他做兄弟齿桃。

阿黃是個人惑惶。有點高,卻沒我壯短纵,能有的吃带污,跟他一起混挺有前途。第一天香到,對鱼冀,那會還不知道這小子的名字,他手里捏著塊雞屁股悠就,沖老子耳朵喊:“阿黃千绪!阿黃!阿黃理卑!”我不生氣翘紊,雖然不懂他在搞什么花樣蔽氨,但能猜測這應該是別開生面的自我介紹藐唠。他一邊我捋著我的尾巴一邊把雞屁股塞我嘴里,看來我真猜對了鹉究,我這位兄弟叫做阿黃宇立。

黃老弟這個人很自戀,也或許是缺少存在感自赔,他時常喊自己的名字妈嘹,莫名其妙的,并且打擾到我的午休绍妨。

相依為命的日子要比孤苦無依的日子舒坦太多润脸。阿黃雖然瘦柬脸,跑得還慢,但他腦瓜子是真好毙驯。最開始倒堕,為了生存,我們去搶劫爆价,我的原則是垦巴,你比我弱,你的食物就歸我铭段,這很合理骤宣。但阿黃卻不一樣,他什么都要序愚,而且一旦有吃的憔披,就直接扔給我,他是個仗義的小伙子展运。你們應該知道事情并非每次都那么順利活逆,生活中打架是免不了的。老子打娘胎里就知道:打架拗胜,不能慫蔗候!可以說在這一片兒,再沒有哪條狗嗓門比我大埂软。有的時候氣勢一出來锈遥,對面腿就軟了,而實踐也證明我的理論非常成功勘畔。由于這些所灸,整條街都知道我的名聲,也因為我炫七,知道阿黃爬立。

所以,麻煩來了万哪。

是一幫人侠驯,手里都帶著家伙。我和阿黃發(fā)現(xiàn)不對勁掉頭就跑奕巍,但那小子實在跑得慢吟策,一追一堵,我倆就被逼到墻角的止。我明白檩坚,活動筋骨的時候到了,打架嘛,不能慫匾委。只不過這次對面沒有腿軟拖叙,帶頭的對阿黃說了一句話,然后就領著人離開了赂乐。我有點懵憋沿,怎么?不是來搶吃的沪猴?

晚上辐啄,阿黃帶我去一個房子,保安踹了我一腳运嗜,沒讓進壶辜。阿黃一個人進去,等我在垃圾桶啃了幾根骨頭担租,又在保安眼前拉了泡屎砸民,他才從房子里面出來。他的心情不太好奋救。早上天剛亮岭参,阿黃提著刀往新區(qū)走,我總覺得昨晚是發(fā)生了什么尝艘,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演侯。那天早上人很多,都圍著看背亥,阿黃站在中間秒际,拿刀指著對面的人,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狡汉,舉起刀就剁掉了自己的手指娄徊。對面的人嚇傻了,我也嚇傻了盾戴,刀刃上滴著血寄锐,阿黃在獰笑。

從那天起尖啡,我們不再住橋洞橄仆。我和阿黃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但這沒什么可婶,最大的變化是伙食變好了沿癞,他吃肉援雇,我吃肉骨頭矛渴,我恍惚間竟感覺自己是一只寵物。但是阿黃的手纏著一圈圈白布,剛開始還有血滲出來具温,那種腥味讓我感到不舒服蚕涤,作為一條犬,有些事情我無能為力铣猩∫就可是慢慢地,我卻發(fā)現(xiàn)更多的事情都沒有我的用武之地达皿。阿黃出去打架都有一幫人跟著他天吓,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用動手,我也只能在旁邊觀戰(zhàn)峦椰,恍惚間又覺得自己是一只吉祥物龄寞。

時間開始過得好快。每天汽車停在門口汤功,阿黃早上走物邑,晚上回來,走進門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我滔金。阿黃出門不再帶上我色解,當然,我出門也不會帶上他餐茵。

其實這些對于我來說沒有什么影響科阎,有人照顧我的吃喝,有房子遮風擋雨忿族,我過著瀟灑而自由的生活萧恕。每一天,我吃肠阱,睡票唆,然后做愛。天空下的草地里屹徘,花是春天的香味走趋。我和我不同的情人,品嘗著太陽的火熱和陰雨的潮濕噪伊,人群從我們身旁經過簿煌,我金色的毛發(fā)燦爛奪目,自感一種神圣而偉大的幻覺鉴吹。阿黃和我不一樣姨伟,他們偷偷摸摸,在自己的家中都害怕弄出點聲響豆励,他猥瑣的行為在我看來可笑又可憐夺荒。

入夜瞒渠,阿黃依舊不在家,剩我一條狗獨守空房技扼。我溜進他的臥室伍玖,再跳上被窩,像人一樣睡覺的感覺相當不錯剿吻。黑漆漆的屋子里窍箍,對面的墻上有一顆紅點,仿佛一只眼睛盯著我看丽旅,讓我很不自在椰棘。我撲過去,把它扣出來榄笙,是一個雞屁股大小的東西晰搀,我嘗了,很難吃办斑。但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蹺外恕,至少那塊“雞屁股”上沒有阿黃的味道。

過了一段日子乡翅,阿黃晚上剛回來鳞疲,給我?guī)Я顺缘模蝗婚g又急匆匆地出門蠕蚜。他的神情似曾相識尚洽,感覺是有大麻煩。車子開的很快靶累,我一路跟在后面狂奔腺毫。

那個房子里,一個家伙用東西指著阿黃挣柬,前一秒還是笑潮酒,下一秒我便看見他的眼神突然涌出殺氣。想欺負我兄弟邪蛔!老子一個箭步沖上去急黎,一口逮在他手腕上。隨著幾陣劇痛和轟鳴侧到,我在微弱的余光里看見:阿黃一刀砍在那人胸口勃教,致命傷。

警察沖進會所匠抗,這個龐大的黑社會組織被一網打盡故源。阿黃的尸體躺在地上,咬住陳老大的嘴始終沒有松開汞贸。

我殺了人绳军,如今關在牢里印机。陳洛很聰明,但是他不會想到删铃,其實我并不是什么臥底,而我的身份也如假包換踏堡,一個流落街頭猎唁、朝不保夕的小混混。在監(jiān)獄里的這些日子顷蟆,我最想念的是阿黃诫隅,當初我們倆很像,都是淪落天涯帐偎,走投無路逐纬,為了生存崩瓤,為了吃飯睡覺蔼两,從來不認慫胎许。一切的改變都是直到我認識了阿蘭须喂。前兩天信粮,阿蘭來探監(jiān)纤怒,她什么也不說只是在哭芦昔,我告訴她別等我了栽惶,她還是哭迅脐,滿臉的鼻涕眼淚芍殖。

我為了女人背叛了兄弟,我為了愛情消滅了惡霸谴蔑。陳老大說豌骏,我是他的一條狗。我常常在問自己:

我活的隐锭,到底比得上一條狗嗎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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