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的老家 夜晚格外清涼 不是所有奇怪的事 都發(fā)生在夜晚 而是因為黑夜 才產(chǎn)生了未知而感到恐懼
年后的元宵節(jié) 小孩都有夜晚放燈的習慣 特別是在農(nóng)村 鄰里的小孩喜歡夜晚聚在一起 看著搖曳在紙里的火光 談論著關(guān)于大人們都避諱的禁忌 似乎在沒有網(wǎng)絡的時空里 那些傳說是最吸引人的
小時候大姨家門口有一個湖 不懂水性的我總是跟在哥哥們都身后戲水 他們下湖游泳 我就在一旁的是階梯上用腳滑水 水質(zhì)說不上是干凈還是渾濁 你看不見湖底 但是除了一湖子墨綠色的湖水 也找不到異樣的地方
又是一個元宵節(jié)的夜晚 但是那一晚卻比以往的元宵夜 讓我更難以忘懷
屋子里的哥哥們忙著打牌喝酒 嬉笑怒罵中我跟著隔壁一個叫不上來名字的孩子 一起上山放燈 ? ? 他告訴我 如果進山放放燈 可以見到你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也許是百無聊賴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的心是真滴寬 飯后的八九點 偷摸的提著燈就出門了 燈放在廚房 農(nóng)村的廚房有灶 所以也不敢打開廚房燈 摸著瞎把元宵燈偷了出來
上山的路并不崎嶇 前半段甚至還有水泥路 路旁隔三差五的就有一些拜神的祭壇 大部分都是剛剛有人參拜過 所以一路上有著香火的味道 隔壁的小孩似乎很討厭香火味 也許是我住在市區(qū) 所以對這些東西還是感到很新奇 山路的后段是土路 路旁偶爾有田地 也有幾間勞作時午休用的木棚 ?小孩告訴我進了深山再點燈 怕是蠟燭堅持不到山里 所以我們只好借著月光向山里行進著 越往里 蟲鳴聲越繁密 夾雜著風的呼嘯聲和樹葉的沙沙聲 其實多少有些慌張 但是看著隔壁小孩臉色毫無變化 甚至擺出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 就給我感覺他應該是在嚇唬我 兩人一路說說鬧鬧 很快進了山里
我問他帶火了嗎 他便從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火柴 這玩意我是真沒用過 所以接下來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總算點起了燈 兩個人便開始在樹林里瞎晃悠 ?月夜越來越濃 山上的溫度也下降的很快 盡管我們兩個人一路奔走 身體卻越來越冷 我無意中觸碰了他的手 跟我的手一樣冰冷 甚至比我的還要冷一些 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提議離開 他點了點頭 然后在他的帶領(lǐng)下 準備原路返回 腳下的路越走越長 寒冷也一步步的吞噬著我們兩個小孩的體溫與氣力 終于他停下了腳步 你覺不覺得我們一直在兜圈 他的話終于打破了我的心里防線 在此之前我一直暗示著自己 只是我們在山里走的太深 可是連他也發(fā)覺出這個異樣 我才知道也許我們遇見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了
我開始急了 然后大聲呼喊 他阻止了我 說也許有狼 或者別的什么動物 總之我們只能一邊走走停停 最后的一點體溫終于磨盡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 搖頭坐下 那時的我們還沒有電子產(chǎn)品 就連手表也沒有 所以根本不不知道我們出來了多久 只知道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 深山里濕氣重 我的頭發(fā)跟衣服也變的潮濕無比 寒冷與疲憊 讓我開始困倦 他說你睡吧 我看著你 等我困了 就叫你起來看著 我便依靠著一顆大樹倒頭睡去
再次醒來時 模糊中聽到有人呼喊我的姓名 終于被人粗魯?shù)膿u醒 在我面前的是哥哥們一群人 以及身后我不認識的人 能肯定的是都是村里的人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犯了錯 回去一定會受到責罵但是卻又無比的安心 只是巡視著四周 隔壁的孩子應該是被他的父母帶走了 他肯定也少不了挨罵 于是我想要不要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這樣就可以少罵點
下山的路其實并不長 不知為何氣氛卻很壓抑 人們幾乎不說話 只有偶爾的竊竊私語 一個哥哥背著我下山 背部的肌肉即溫暖又富有彈性 很快我再次進入睡夢 當我再次醒來 已經(jīng)睡在了床上 外公在我床頭守候著 他的瞳孔很混濁 就像大姨門口的那個池塘 灰灰的眼球 布滿了血絲 眼角還有一些污垢 他見我醒來 變拿了一碗黃黃的熱水 讓我喝下 等我精神有些恢復 他便叫我父母以及幾個親戚進來 奇怪的是我并沒有遭受到什么責備 一陣關(guān)心過后 外公示意他們離開 這個他們也包括我的父母 外公輕聲問我是否還記得昨晚的事 我便一五一十的道出 外公一直繃著臉聽完我的敘述 ?他才對我說昨夜十一點后大人們散場 讓我去睡覺時卻發(fā)現(xiàn)我不在屋子里 便發(fā)動人們?nèi)フ椅?找遍了村里也沒找到最后才上了山 然后便叮囑我以后不許跟那個孩子來往也不許亂跑 其實后來我也有見過那個孩子幾次 只是再也沒有接受過他的探險邀請
初中時外公病逝 臨終前 他留我一個人在病房 問我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上山的事 他告訴我當時隔壁確實有一戶鄰居 只是那年元宵他們?nèi)コ抢锏淖优疫^節(jié)了 就算平日也只是一對老父母 并沒有什么隔壁的小孩 那天夜里他們在山上找到我時 已經(jīng)是午夜三點多 而我睡著的地方 是以前改革開放時期 村里的大隊 為了修公路 而將山上墓地里的青石板墓碑挖出修路后 剩下的墓地 也許是經(jīng)過了歲月的洗禮 早已被植被塵土掩埋 所以我并不知道 我很疑惑 我解釋著 那晚我還去放了元宵燈 外公虛弱的說著那晚我身邊的燈不是元宵燈 是廚房里祭拜的白紙燈 而燈里的白蠟燭 完好如初 ?我有一股涼意涌上腦海 甚至有些顫抖 外公將我拉過身旁 給了我一條大的虎目石手鏈以及一條比較細的黃色的不知名的石鏈 然后讓我離去
偶爾我還會想起這些過往 也揣測過當時遇見的那個他到底有何目的 后來調(diào)查過村里的剪報記錄 發(fā)現(xiàn)大姨家門口的池塘 改革開放時期淹死過一個小孩 只是沒有登出照片 也許我認識他呢 只是他和那個墓地 有關(guān)系嗎 隨著時間這些疑問慢慢淡去 但是我依舊記得那天的夜 墨綠的湖 以及他問我 想不想見的你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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