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六號)
我按了梧桐街六號的艺糜,門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叮咚~叮咚~”
很快,屋里就傳來一把男人的聲音:“露絲幢尚,快去開門破停,有人按了我們家的門鈴,看看是誰尉剩?”
然后是另一把女聲:“約翰真慢,我還在廚房忙著,你去吧理茎『诮纾”
我站在門外有點不耐煩了,這是我今天送的第十五份快遞了皂林,我快遞背包里還有二十來份朗鸠,每一份都那么緊急,我可不想站在門外瞎等础倍,浪費時間烛占,我又按了兩下門鈴。
門鈴再一次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叮咚~叮咚~”
我一邊按門鈴,我還一邊自報家門:“這是梧桐街六號的家嗎忆家?我這里是快遞的犹菇,麻煩瑤先生或者夫人出來收一下快遞吧⊙壳洌”
這時揭芍,屋里那把男聲音又說話了,“露絲卸例,你是不是又在網上亂買什么東西了啊沼沈,快點去開門。你有快遞來了币厕×辛恚”
“沒有,我這一個月都沒買過東西旦装,這你是知道的啊页衙。你去開門吧,我在廚房忙著呢阴绢〉昀郑”
“我沒空,讓他在門口等一下吧呻袭≌0耍”
我更加不耐煩了,又連續(xù)按了好幾下門鈴左电,直到我聽到那把女生越來越近廉侧。
“呦,原來你就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篓足,還支使我去開門段誊。”她快走到門口了栈拖,還在抱怨连舍。
下一秒,梧桐街六號的木門打開了涩哟,映入我眼簾的是一位金發(fā)的年輕女子索赏,修長漂亮的頭發(fā),瓜子臉蛋贴彼,大眼睛潜腻,高鼻梁,臉上帶著少許的怒氣锻弓,像涂上了胭脂砾赔,略紅,更漂亮了。這位應該就是這份快遞其中主人:露絲·瑤暴心。
她見到門外的我后妓盲,臉上又多了幾分歉意,說:“十分抱歉专普,讓您久等了悯衬。都怪我那個懶惰的丈夫,我的快遞呢檀夹?”
看到這張漂亮的臉蛋筋粗,我等待的怒氣也就消失殆盡。不可不說炸渡,美女的外貌就是有讓人心曠神怡的魔力娜亿。而且我知道下一秒這張漂亮的臉蛋還將洋溢著滿滿的幸福表情。于是蚌堵,我就原諒了這對夫婦要我在門口等待了那么久的時間买决。
我向她出示了我的證件,然后盡量顯得特別興奮地宣告這個快遞:“恭喜吼畏,請問是梧桐街六號的露絲·瑤嗎督赤?我是孩子快遞員,編號1016泻蚊,你和你丈夫約翰·瑤馬上會有一個孩子躲舌,即將成為父母了。享受這份喜悅吧性雄!”
面前這個金發(fā)美女一聽我說完没卸,右手伸起來捂住了自己張開的嘴巴,一臉驚訝的表情毅贮。幾秒鐘之后办悟,我依稀看到她眼角開始濕潤了,然后慢慢有了眼淚……一看就是初為人母的表情滩褥,新生命的到來給她的震撼讓她不知該怎么做了,她需要少許時間接受炫加。
我善意地提醒了露絲:“瑤太太瑰煎,我知道你現在很高興,不過你不是應該把這個消息通知一下瑤先生嗎俗孝?”
她這才醒悟過來酒甸,她轉頭馬上對著屋里大喊:““約翰,約翰赋铝!親愛的插勤,你快來。我們有孩子了,我們要做父母了啊农尖,快來析恋,快來!親愛的盛卡,我們天天盼的‘孩子快遞員’來我們家了助隧。”
屋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滑沧,應該是剛剛在看電視的丈夫聽到這個高興的消息飛撲出門的聲音并村。這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那些初為人父母的夫妻對自己第一個子女都會有一樣的表現:特別興奮滓技。
男主角出場了哩牍,是一個超過一米八高大的小伙子,看樣子應該有二十五六歲了令漂,雖然留著絡腮胡子可還是掩蓋不住臉上少于的稚嫩膝昆。他張開嘴巴在笑,面上的表情和那個女人一樣洗显,即驚訝又高興外潜,他沒像孩子那樣跳起來,我已經覺得他冷靜了挠唆。
男人高興地向著旁邊的妻子問道:“真的嗎处窥?我要做爸爸了?真的玄组?我真的要做爸爸了嗎滔驾?”
“是的,親愛的俄讹,你快要做父親了哆致。”旁邊的露絲用手查了查眼角的淚水患膛,回答男人摊阀。
其實我這個時候是有一點尷尬的,因為通知新父親是我孩子快遞員的職責踪蹬,他反而問他妻子胞此,而不是我。我可我還是笑了笑跃捣,我要盡量裝出特別高興的樣子漱牵,職業(yè)指導員教育過我們這個時候一定要和顧客一起開心,至少要帶著微笑疚漆,我插話酣胀,想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回我身上刁赦。
“是的,先生闻镶,你要做父親了甚脉。恭喜你。你應該是約翰·瑤儒溉?”
可是宦焦,那個小伙子根本興奮得都聽不到我的聲音,馬上旁邊的女人抱了起來顿涣,嘴在她臉蛋上深情一吻波闹,然后男人抱著旋轉了起來。顯然涛碑,此時的我被完全忽略了精堕。
所以我就特別不喜歡給這種新父母送快遞,往往興奮一段時間才能停下來蒲障,占了特別多的時間歹篓。我站在一旁苦笑,待兩人轉了幾個圈揉阎,男人放下女人后又在女人臉上親了一口庄撮。
這時男人才心滿意足地轉過頭,笑著問:“快遞老哥毙籽,我能現在就看看我的孩子嗎洞斯?”
旁邊的露絲一臉幸福,她輕輕在約翰肩膀上打了一拳坑赡,說:“傻瓜烙如,沒有的啦。別人送快遞是把我們的孩子送來了毅否,可是要見亚铁,還得在我肚子里待上十個月出生了才可以見到的。你不要那么急螟加∨且纾”
男人聽完妻子解釋臉上有點失望,可是他忽然又興奮了起來捆探,他蹲下來往妻子肚子位置又大口地開始親起來甸昏。
我可真給這個打雞血的新父親弄得無語了,我補充說到:“是的徐许,就如這位太太所說的,孩子不會馬上就看得到的卒蘸,還要等幾個月雌隅。其實嚴格意義來說翻默,孩子現在還沒在你妻子的肚子里。你們還沒對這孩子進行簽收恰起⌒扌担”
那男聽到我這么說,應該覺得自己親吻妻子肚皮的行為沒有意義了检盼,才肯站起來笑著說:“我簽收肯污,只要是我和露絲的孩子,我就一定會簽收吨枉,把快遞單給我吧蹦渣。”
我把簽收單遞了過去貌亭。那個男人接過來柬唯,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然后側著頭對旁邊的妻子說:“露絲圃庭,你上樓把我那支簽字筆拿過來锄奢,這么重要的時刻,我一定要用我爸爸送給我的簽字筆簽收剧腻【醒耄”
我可不想再浪費時間,冷冷的說:“不用了书在,我這里有筆灰伟,用我的吧∪镂拢”
那個男人收起來臉上的笑容袱箱,露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不行!這可是我孩子义矛,怎么能隨隨便便簽收呢发笔。作為父親,我絕對不可以這么做凉翻,我一定要用我的筆了讨。”
然后他轉過頭對旁邊的妻子重復一次剛剛的話:
“露絲制轰,你幫我去拿吧前计,就在書房左邊的抽屜里。謝謝你了垃杖,親愛的男杈。”
女人幸福地看一看自己的丈夫调俘,從她眼里可以看到她在為對自己的丈夫這么重視孩子特別的高興伶棒,然后轉過身跑回了屋子旺垒。
女人一離開,那個男人臉上就變了肤无,臉上原本的高興勁頭一下沒有了先蒋。他側著頭壓低聲音問道:“快遞小哥,這快遞能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嗎宛渐?”
我是一名專業(yè)的孩子快遞員竞漾,這種問題見怪不怪了。
“我們的孩子不單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窥翩,在孩子出生之前足足享有十個月的無理由退貨時間业岁,但退貨雖然理由可有可無,但運費可是要買家自己付鳍烁,越長的時間叨襟,費用就越高。費用怎么支付幔荒,你們應該清楚的糊闽。”
那個男人聽到我的解釋爹梁,若有所思地點頭右犹。
很快,那個女人也回來了姚垃,她把筆遞過來給男人念链,可看到男人表情沒剛剛那么高興了,女人高興地問:“約翰积糯,你和快遞小哥剛剛聊什么話題暗嗄埂?這么嚴肅的樣子看成【啵”
男人也覺得自己的表情有點不對路,變回來剛剛興奮的樣子川慌,回答:“沒有吃嘿,我在想我們的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好∶沃兀”
“親愛的兑燥,你已經開始想我們孩子的名字了啊,你以后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琴拧〗低”
在他們對話之際,約翰已經在快遞單上面簽字了蚓胸,我拿上簽收完的快遞單騎上我的自行車力崇,我還有下一家快遞趕著送斗塘,在這里逗留的時間足夠長了。
(二)興寧街44號
我來到興寧街44號的時候亮靴,就看到那間房子前面有一個男人正拿剪刀修建院子里的植被。
我把我的自行車停下來于置,擺出職業(yè)的笑容茧吊,問這個正在修建植物的男人,“請問是興寧街44號的李先生和李太太夫婦嗎八毯?您好搓侄,我是孩子快遞員,編號1016话速,讶踪。恭喜你們即將成為一個孩子的父母了。享受這份喜悅吧泊交!乳讥。”
“哦廓俭≡剖”那個男人聽到這個消息顯得一點也不興奮,“快遞小哥研乒,有個孩子有什么值得高興的汹忠,我都已經做了5次父親了。我這次的孩子是男還是女氨尽宽菜?”
我心想,看來這男人一點沒說假話竿报,如果是新父母不會有這么平淡的铅乡,還居然懂得問我孩子的性別。雖然沒具體要求仰楚,但出于人類性別平等原則隆判,很多時候我們這一行雖然知道還是不允許告訴顧客孩子的性別的,可是如果是老顧客了僧界,我們往往會“網開一面”侨嘀,俗話說“一次生,兩次熟”捂襟,幫襯多了也有vip卡了咬腕。
我還是招牌笑容說:“恭喜,李先生葬荷,這一次張先生得到的是一名可愛的小公主涨共∨μ”
“媽的,又是女兒举反,我都第6個女兒了懊直,難道還要湊齊‘七朵金花’不成』鸨牵”
那個男人一聽到自己的是女兒室囊,眉頭整個皺了起了,口里還開始咒罵:
“你這個臭娘們魁索,看完怎么收拾你融撞,又給老子生女子,每次都是女兒粗蔚,看老子這回怎么收拾你尝偎。媽的,臭娘們鹏控!”
罵著罵著致扯,他把手上的大剪刀用力狠狠地往地上一甩,轉身惡狠狠地往屋里走去牧挣。
“李先生急前,李先生,你的快遞還沒簽收瀑构,李先生裆针,李先生……”我急忙想叫住他,可不管我怎么叫喚寺晌,那個男人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世吨,就剩下我一個人留在原地。
我嘆氣搖搖頭呻征,看了看我自行車后排堆積如山的快遞耘婚,我想這回還是“拒簽“處理的了÷礁常可是正當我準備離開時沐祷,旁邊房子里走出了一個人攒岛,他小跑地走過來赖临,邊跑還邊叫:“快遞小哥,快遞小哥灾锯,等等嘲碱,等等~”
我看了看這走過來的男人鹅巍,身材矮小千扶,瘦弱,雙目無神骆捧,穿著簡單的襯衫澎羞,喇叭短褲……就不是個正面人物形象的樣子。
他走到我跟前敛苇,邊喘氣邊問:“快遞小哥妆绞,我剛剛聽到,是不是李先生和李太太有個孩子快遞胺闩省括饶?”
“是啊±凑牵可是他們拒簽了图焰。有什么事嗎?”我回答道蹦掐。
這人猥瑣地笑了笑技羔,壓低聲音說“快遞小哥,我跟您商量個事卧抗,你看行不行藤滥。”
我被拒簽心里已經有點不悅颗味,不耐煩地說:“有什么事超陆,你就就快說吧,我還有很多快遞要送呢∈毖剑”
他把頭靠近我的耳邊张漂,把聲音壓得更低了說:“我想,能不能由我來代簽一下谨娜『皆埽”
“代簽?”我一聽到這個詞語趴梢,臉上不禁一悅漠畜,端詳了一下面前這個人。
問道“你想代簽拔氚小憔狞?小小子,不簡單啊彰阴,哈哈瘾敢。”
那個男人也笑了笑尿这,用力地肯定點了一下頭簇抵。
這種事雖然不多,可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射众。我笑了笑碟摆,把剛剛的快遞單抽了出來,把收件人李先生名字用筆涂掉叨橱,然后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鄙姓王典蜕,其他人都喜歡叫我‘老王’〕猓”
我在劃掉的名字上寫上了“老王”嘉裤,然后把快遞單遞給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向周圍左看看栖博,右看看屑宠,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看到后,迅速地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仇让,然后笑嘻嘻地把快遞單還回來給我
我也笑嘻嘻把快遞單放回了我包里典奉,整理一下我的自行車,繼續(xù)送下一家的快遞丧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