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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想說她是個幸福的女人,她完成了生兒育女的大事牵寺,自己經營著一個棉花鋪悍引。從她那里彈出來的棉花褥子和被子是那么的柔軟舒服。我老媽種的棉花帽氓,最后能成褥子被子趣斤,全是從她那里出來的。
她把整個棉花壓得緊實而松軟黎休。四角都崩得很好浓领,不會有落網之魚的棉絮跑出來。只管墊著势腮,蓋著联贩,能用好幾年。
每次去到她那里捎拯,我都覺得是那么輕松自在泪幌。對于本是一朵朵潔白的棉花,變成一床表面有張似網又不是網的棉絲橫豎交錯地把棉花緊緊包圍住署照,成了一個有紅有綠祸泪,有脈絡的整體的棉花胎。
很是好奇又帶著神奇的目光建芙,看著這位臉上總是泛著著和藹笑意的婆婆没隘。
我從來不知道蘋果肌的臉是什么樣子?看到她的臉龐我覺得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禁荸。
像蘋果一樣紅潤的光澤右蒲,但質感是軟軟的微王,沒有蘋果摸起來那么硬實。越是紅的地方就越光滑品嚣,要是個蘋果肯定好吃炕倘。
直到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都揮之不去她那紅撲撲的臉蛋,笑起來自帶酒窩翰撑。我能回憶起她那洪亮的聲音罩旋,但對孩子說話時又會變得低沉而溫柔很多。她總是會在媽媽的面前夸贊我眶诈,說我懂事乖巧涨醋。
我有點羞著臉扭向其他地方。
不知道笑著的人逝撬,是不是都是那么燦爛可親浴骂,像顆太陽走到哪兒,就溫暖到哪兒宪潮。
2
因為地方要建設溯警,要改造。很多地都被征用了狡相,老媽也不再種棉花梯轻。而她也因為房子要拆遷,原先的棉花鋪關掉了尽棕。后來喳挑,那間不大不小的棉花鋪變成了租給在外打工的遠游者。
她的女兒兒子也生了各自的孩子滔悉。而她的任務從彈棉花伊诵,變成了看管孫子孫女。
本來可以享受天倫之樂的余生回官,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了一個孤獨曹宴,在黑暗里掙扎喘息的老人家。
我的記憶只停留在她那無時無刻綻放著的笑容孙乖,并且還有那標志性的紅蘋果肌的臉蛋浙炼。即使是歲月的劃痕,也帶不走略顯紅彤彤的臉頰唯袄。只是范圍縮小了那么一點弯屈。
而在我的心里,她永遠都是那么有活力恋拷,散發(fā)著自己獨特的光芒资厉。
長大以后的很多年里,除了她我再也看不到還有誰有這樣的蘋果肌的紅臉蛋了蔬顾。
3
等我讀書畢業(yè)宴偿,出來實習湘捎,接著工作。偶爾還能從我老媽的嘴里聽到她的消息窄刘。她生病了窥妇,有老年人常患的關節(jié)炎風濕等通病娩践。一到下雨這種潮濕的天氣活翩,全身的關節(jié)會疼痛不止,有時肌肉也會受到牽連翻伺,酸痛乏力材泄。整個人的情緒會變得低落,焦躁的灰暗里吨岭。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庭原因拉宗,再聽到的是她在吃抑郁的藥,得了心理上的抑郁癥辣辫。
而看管的孫子孫女都大了旦事,出去讀書了,就算是放假的節(jié)日络它,也要出遠門補習族檬,上各種的培訓課歪赢。而她就只能出去讀書了化戳,就算是放假的節(jié)日,也要出遠門補習埋凯,上各種的培訓課点楼。而她就只能一個人在家,守著一個窩的范圍來回踱步白对。
而另一半也在關閉棉花鋪前就去世了掠廓。為此還憂郁過一段時間。那段時間甩恼,常有人不時地去看望她蟀瞧,開解并安慰。
老媽和老爸說著她的事兒条摸。我在一旁沉默悦污。那么和藹歡樂的人,也會得抑郁癥啊钉蒲。
4
也不過大半年切端,老媽叫上我去參加葬禮祈禱。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顷啼√ぴ妫“是彈棉花的婆婆沒了昌屉。”老媽嘆了口氣說道茵瀑。
她也不過比我媽大個十幾歲间驮,最多不過花甲之年的年紀,怎么就沒了马昨?
我追問老媽蜻牢,她是怎么回事?
據(jù)她聽到的消息是:當家里人看到她時偏陪,她口吐白沫蜷著身子倒在了水泥地上抢呆,在身側不遠的地方立著一瓶棕色瓶子,用于農作物殺蟲的普通農藥笛谦。
只見到半瓶農藥水的瓶身抱虐,不見其蓋子。
家里人趕緊把她送到醫(yī)院搶救饥脑,但為時已晚恳邀。她早就沒有了任何生命的跡象。
為了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灶轰?把她送到了最好的尸檢機構中心去谣沸。畢竟好端端的那么個大活人怎么就死了?
結果是她的死因是窒息而亡笋颤。
法醫(yī)在她的喉嚨里乳附,找到了個和瓶身一體的小瓶蓋。
估計是她打不開農藥瓶的蓋子伴澄,只好用自己的牙齒咬開赋除。因為風濕關節(jié)炎的老毛病,使他的手早已經變得僵硬而彎曲非凌。對常人來說一個簡單的蓋子輕而易舉就可以打開举农,可對于常年累積的病患來說是非常費力的事兒。
再加上抑郁癥更是雪上加霜敞嗡。身體已經遭受病癥的啃食颁糟,心理上也同樣要被摧殘著。
抑郁者喉悴,只有自己承受痛苦棱貌。旁人無法代替,也感受不了粥惧。
我不敢想象她死前的場景键畴。有人說她是一下窒息走的,應該不會受多大的苦。
可死前的千百個夜里起惕,是飽受了多少的痛苦和孤寂涡贱。如果她的老伴還在,也許她還能活得更久一點我想惹想。
也有人揣測问词,她是吃了農藥中毒死的。因為沒有人看到過真的尸檢報告嘀粱。
自殺是對有信仰的人來說是不義的事激挪,那會到不了天堂。
總之各種說法都有锋叨。我只知道這個我喜歡的婆婆沒有了垄分。
我沒有去親眼看冰棺里的她,只是坐在在屋外的長廊上娃磺,聽著鑼鼓喧天的敲打和各種嘈雜聲在耳中任意穿來穿去薄湿。我希望我的腦子里記住的永遠是她最美好的樣子。
去的時候是晚上偷卧,但正好不冷不熱豺瘤。
我的心情沒有沉浸在悲涼的氣氛里,一群人都漸漸散場了听诸,我也挽著老媽的手臂徒步回家坐求。
不管她到底是怎么去的,我只愿她在天堂上安息晌梨,不再有痛苦桥嗤。
首發(fā)原創(chuàng)頭條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