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正坐在開往家的一列火車上筛圆,因為臨近春節(jié),人多椿浓,行李也多太援。中國人就是這樣闽晦,戀家,我也是……
我媽媽前兩個周說提岔,我回家之后先住在我姑姑或者姥姥家仙蛉,她不能回家那么早,還在外面掙錢碱蒙;前一個周她又說荠瘪,她要回家了,在我之前赛惩,要把家里收拾一下等著我回家哀墓;前四天又說,要和我同一天出發(fā)喷兼,一起回家篮绰;昨天她說,你先回去吧季惯,你回去兩天后我就到家了阶牍,我在掙兩天錢,回家買衣服星瘾,你不愿意住你姑姑家走孽,你就把你房間收拾一下自己住。我說:好琳状。
她就是這樣的磕瓷,自己想一下,然后告訴我一下念逞,她有自己的打算困食,我干涉不來。從我?guī)讱q到二十幾歲一直是這樣的翎承,以前小我離不開她硕盹,離開見面都是一場大悲大喜;漸漸的我習慣了她不在叨咖,我習慣了和我奶奶在一起瘩例,習慣了和奶奶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甸各,一起去摘野菜垛贤,一起去教堂,習慣了有什么話都攢著回家告訴奶奶趣倾,對呀聘惦,好像我整個完整的青春記憶里都是我奶奶陪著我。
我還記得儒恋,我第一次來月經(jīng)善绎,是我嚇得不知所措黔漂,墊了點紙后,跑去地里找我奶奶禀酱,我們就在那個地頭坐著炬守,我很憂傷,很害怕比勉,因為很痛劳较,還有血。她給我講浩聋,女孩子都是這樣的观蜗,我以前也是一開始很怕,很害羞衣洁,那個時候條件不好墓捻,沒有衛(wèi)生巾,就用布坊夫,現(xiàn)在好了砖第,可以買衛(wèi)生巾,臟了就可以換了扔了……點點說环凿,我家有梧兼,我姐姐的,我一會給你拿(點點是我發(fā)小智听,正好去我家找我玩)羽杰。我說好,然后我奶奶說到推,要把粘的那一面粘在內(nèi)褲上考赛,以前那個誰,就粘翻了莉测,漏了一褲子颜骤。哈哈哈,我們都笑了起來捣卤,好像這件事也沒有那么可怕了忍抽,我糾結了半天要不要問問我爸爸的事,也不糾結了腌零。然后梯找,我奶奶告訴我,這幾天不要吃涼的益涧,辣的,不要洗頭發(fā)驯鳖,不然會肚子疼闲询。一開始我也是這樣做的久免,肚子確實不疼;慢慢的扭弧,我不記這些了阎姥,一個夏天,我去北京找爸媽過暑假鸽捻,整個夏天都在用涼水洗頭發(fā)呼巴,洗了一個月,再來姨媽的時候御蒲,肚子就疼的站不起來了衣赶。我也開始相信我奶奶的經(jīng)驗了,可痛經(jīng)一直沒好厚满。
十二歲以前府瞄,我一直是病怏怏的,一年有大半年是需要吃藥打針輸水的碘箍,多半是咳嗽感冒頭疼遵馆,我奶奶看著我也是心疼,醫(yī)生說丰榴,以后大一點就好了货邓,免疫力強了就不那么容易感冒了。一個雨天四濒,我咳的什么也吃不下换况,也出不去買其他東西,我奶奶就說:我給你做個好吃的峻黍,你絕對沒吃過复隆。我還不敢相信,因為我奶奶煮飯一直不太好吃姆涩。我奶奶用雞蛋挽拂,面粉,和紅糖骨饿,和在一起亏栈,搟成片,在切成條宏赘,然后用油炸绒北,然后叫什么……我忘了,不過察署,真的好吃的闷游,我開心的吃了好幾個,我奶奶看我吃,也開心脐往。然后休吠,小心翼翼的把油又裝回瓶子里,(她可寶貴她的油了业簿,能那么大規(guī)模的用油瘤礁,是很不易的)我也就真的只吃過一次那個條條。
我奶奶是苦日子里熬出來的梅尤,所以柜思,只要是地里長的,幾乎沒有不可以吃的巷燥,哦赡盘,還有樹上的。每年初春矾湃,我爸媽出去打工了亡脑,我就和我奶奶一起,帶兩個小鏟邀跃,一個小籃子霉咨,去樹園子,河溝子拍屑。到處去找她以前吃過的各種野菜:薺薺菜途戒,灰灰菜,老婆腳趾甲(一種小葉菜)僵驰,竹節(jié)菜……還有樹上的槐花喷斋,榆錢(至今我沒見過榆錢),她還說蒜茴,榆樹皮還可以烤干之后星爪,捶成粉,加入豆面里粉私,可以做成面條顽腾,因為榆樹皮的黏性大,可以把不粘的面诺核,粘在一起抄肖,就可以搟成面條了,然后下進去從地里摘的紅薯葉窖杀,蘿卜葉漓摩,滴兩滴油,香的滿村子都可以聞到入客。她真的是個繪聲繪色的美食家管毙,還都是我沒見過的美食腿椎,以后也很可能沒機會見的。對啦锅风,哪些野菜的做法酥诽,就是蒸鞍泉,洗好皱埠,控干水分,拌干面粉咖驮,放水開的鍋里蒸熟边器,然后弄蒜泥香油鹽,拌一起托修。再煮個稀飯忘巧,我和奶奶一人一碗,我爺爺一大碗睦刃,圍在那個比我都大的桌子上砚嘴,開始我新一年的留守兒童的日子。
我開始上中學了涩拙,兩個周回來一次了际长,我奶奶就開始從校車把我接走的那一天開始數(shù),周一周二周三……然后下個周五搬個凳子在村口等著我回家兴泥。因為我奶奶手疼工育,衣服不能給我洗,我就和我奶一起回家之后搓彻,吃我奶奶給我準備的包子如绸,蒸野菜和我姑姑帶來的肉,然后我把攢了兩個星期的有趣的和煩心的事都一股腦的嘰嘰喳喳的說出來旭贬,我爺爺笑著怔接,奶奶跟著我的話,一會問這個稀轨,問那個扼脐,一頓飯吃了很久很久。然后我騎著自行車把我的臟衣服和臭襪子拿給我姥姥靶端,讓她用洗衣機給我洗洗谎势,再和我姥姥講講我學校的事,我姥姥不太好互動杨名,只是一直笑著看我講脏榆,然后問我想吃什么,把她家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來給我台谍。玩的久了须喂,天黑了,我爺爺就給我打電話,然后我說怕黑坞生,我姥姥就留我住仔役,我有時候讓我爺爺來接我,有時住我姥姥家是己。如果住了又兵,第二天我奶奶就說,跟你姥姥說說話也好卒废,就是你在家里的天數(shù)少了一天沛厨。我就笑我奶奶,我和她一樣的摔认,喜歡誰逆皮,誰好,都會告訴她参袱,我奶奶總是夸我的电谣,不管是在外人還是在我面前,我總是懂事的抹蚀,孝順的剿牺,會講話的,聰明的况鸣,喜歡和老人交談的牢贸,學習好的。其實沒有那么優(yōu)秀啦镐捧。周日潜索,在我奶奶家吃完飯,去我姥姥家拿我的干凈衣服懂酱,開始我新的學習竹习。
我讀了初中,高中列牺,和奶奶相處的日子越來越少整陌,但只要我在家,我每天都會去我奶奶家待一會瞎领。我喜歡她泌辫,我愛她,她也一樣九默,盼著我震放。我以前我是個喜歡對奶奶姥姥說,我以后長大了驼修,掙錢了就給你們買好吃的殿遂,買新衣服诈铛,她們都說好,我奶奶卻會算著說墨礁,等你二十多幢竹,我就八十多了,可能吃不上了恩静,不會焕毫,奶,你肯定能吃上蜕企,好好活著咬荷,看我嫁人。哈哈哈轻掩,好。說的多了懦底,我就記心里了唇牧,我開始慢慢的把我的零花錢抽出一點,給她買幾雙襪子聚唐,因為她的襪子縫縫補補好幾年丐重,還會給她買黑色發(fā)卡,因為她的發(fā)卡都磨光了杆查。我奶奶都記著扮惦,碰到她的伙伴們,一起談話亲桦,談到孫子孫女崖蜜,我就是大家嘴里最好的了,從不和奶奶吵嘴客峭,給奶奶買發(fā)卡豫领。這些小小的事,都是我奶奶的驕傲和幸福舔琅。我很慶幸等恐,我那個時候讓她很開心。
奶奶對我的期盼成了習慣备蚓,我對奶奶的訴說也成了習慣课蔬,每個節(jié)假日回家第一件事去奶奶家和她講話也成了習慣,上了大學之后郊尝,隔了兩周給她打電話也成了習慣二跋,被她記掛也成了習慣……不怕不愛了,就怕愛成了習慣了虚循,難戒同欠。
車里的人越來越多了样傍,人多了,事就多了铺遂,我不想去張望又發(fā)生了什么衫哥。我的眼里滿了水,我回家沒有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