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從小學到初中渊啰,再到高中,春榮和金嶺都是同班的同學捂齐。春榮的父親老賈當過兵蛮放,復員后被安排在縣里的農(nóng)行,成為我們縣城農(nóng)行的正式職工辛燥。在上個世紀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筛武,農(nóng)行的職工都是干部的身份,老賈一輩子工作在體制內(nèi)挎塌,雖然不能說豐衣足食,但也是衣食無憂内边。春榮的母親是一位勤儉持家的家庭主婦榴都。

哥哥賈建華,在我們縣的農(nóng)村信用聯(lián)社上班漠其。因為老賈和縣聯(lián)社主任曾經(jīng)是縣農(nóng)行的同事嘴高,兩人關系非常要好竿音,建華1993年當兵復原后沒費什么勁就進了信用社,年紀輕輕才二十出頭就做了農(nóng)聯(lián)社的人事科長拴驮,一直干了十五六年春瞬,熬走了六任理事長,直到他自己干煩了套啤,在一次換屆時拒絕報名競聘宽气,才把人事科長的位子讓出來。春榮的嫂子燕子也是信用社的潜沦,在城關信用社干外勤萄涯。

1994年春榮高中畢業(yè)后,沒有考上大學唆鸡,在家待了兩年涝影,還是依靠父親的關系,找到縣聯(lián)社的領導争占,如愿以償進了農(nóng)村信用聯(lián)社燃逻。她被領導分配在城關信用社,做了一名儲蓄會計臂痕,和嫂子一個單位伯襟。從父親那一代,到他們兄妹倆刻蟹,一家人都在信用社上班逗旁。這樣算起來,就一個小縣城來說舆瘪,春榮的家庭也算是金融世家片效,條件優(yōu)渥。

金嶺的家在縣城北邊不遠的一個小山村英古。說是山村淀衣,距離縣城很近,幾乎緊挨著縣城的北關召调,和縣城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膨桥。村里只有幼兒園,沒有小學唠叛,更不用說中學了只嚣。因此村里的孩子們從小學開始就到縣城里去上,春榮和金嶺也因此得以成為一個班的同學艺沼,并且兩人還是同桌册舞。

金嶺的父親老何是我們縣城里有名的農(nóng)村信用社的儲蓄待辦站。老何人長得個子不高障般,瘦瘦小小的调鲸,本分但精明盛杰,善于經(jīng)營。他在村里開了一家小店藐石,不賣生活日用品即供,專賣農(nóng)村生產(chǎn)物資,比如化肥于微、農(nóng)藥逗嫡。金嶺的老媽娘家不簡單,她娘家村里好武成風角雷,民風彪悍季蚂,不光是男子矩动,即使有些女孩兒鸿吆,往往也會三招兩式钙态,很不好惹。金嶺老媽打小就好動吗坚,天天晚上跟著大人練把式祈远,不但跟著練,還實打實地跟別的男孩子對打商源。長大后一米七幾的個頭车份,身板兒也變得五大三粗,一百斤一袋的化肥牡彻,輕輕往肩上一抗扫沼,絲毫不費力氣。一車五噸重的化肥庄吼,她一個人一上午就可以卸完抗回店里缎除。

金嶺老媽剛嫁到何家的時候,老何還是小何总寻,家境過得很一般器罐。小何人長得羸弱,在金嶺媽媽面前就像小孩子站在大姐姐身邊一樣渐行,足足比老婆低了一個頭轰坊。身板兒弱,膽氣也弱祟印,難免在村里受些欺侮肴沫。金嶺媽媽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因為自小就是練家子蕴忆,膽氣豪壯樊零。平時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她都不去計較,直到一個醉漢到店里挑事兒時孽文,被金嶺的媽媽單手抓住衣領驻襟,左右開弓打了兩個嘴巴,然后兩手攔腰抱起醉漢芋哭,雙足發(fā)力沉衣,以腰為軸,旋轉一周减牺,將這家伙從店門口甩到外面兩米多遠的大街上豌习。

這醉漢雖然沒有多么高大,但怎么著也有一百多斤拔疚,被金嶺的媽媽輕輕松松直挺挺地丟在地上肥隆,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這位老哥躺地上哼唧了半天才爬起來稚失,連個屁也沒敢放栋艳,灰頭土臉自己回家了【涓鳎看熱鬧的人多吸占,一陣哄笑。金嶺媽媽面不改色凿宾,站到大街上矾屯,一手提著一只空著的化肥袋子,一手指著看熱鬧的眾人初厚,“從今天起件蚕,俺不去找你們的事兒,誰也別想找俺老何家的麻煩产禾!”

金嶺媽媽一戰(zhàn)成名排作!自此以后,老何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下愈,不但農(nóng)資店的生意順風順水纽绍,他們兩口子的信用社儲蓄待辦站的事業(yè)也是蒸蒸日上,如火如荼势似。2001年底拌夏,我當時工作的那家信用社,除了位居縣城的城關信用社外履因,我們是全縣聯(lián)社存款規(guī)模最大的單位障簿,其時全部存款還不到一個億,而同時期老何家的待辦站的存款余額就已經(jīng)達到了1000余萬:這個數(shù)字是相當恐怖的栅迄!

我們單位一共60多個待辦站站故,存款余額最多的也就300余萬,余額超過100萬的不到10個,絕大部分待辦站的存款余額在50萬到80萬西篓。我們單位所在的鄉(xiāng)鎮(zhèn)愈腾,除了城關鎮(zhèn),算是全縣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了岂津。如果再推到全縣進行對比虱黄,有的鄉(xiāng)鎮(zhèn)待辦站的存款余額連30萬都不到!按照當時信用社付給待辦站的綜合代辦手續(xù)費5%算吮成,僅此一項橱乱,老何夫婦每個月的收入就達到5000元以上。那時候信用社正式員工的工資水平粱甫,也不過數(shù)百元泳叠。

農(nóng)資店加上待辦站的兩個事業(yè),使得老何家在村里成為少有的家境殷實的人家茶宵。金嶺兄弟三人危纫,他排行老二。老大和老三都不是上學的材料节预,只有他正兒八經(jīng)地考上了一家銀行學校叶摄,畢業(yè)后進了我們縣的中國銀行,做了一個外勤安拟,專門負責考察發(fā)放貸款蛤吓。那時候春榮也已經(jīng)參加了工作,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兩人青梅竹馬糠赦,成年后又同在金融系統(tǒng)上班会傲,金嶺的老家名義上是農(nóng)村,但和縣城也沒啥兩樣拙泽,況且老何分別給三個兒子在縣城里都買了房淌山,很自然的,兩人發(fā)展成了戀人關系顾瞻。

春榮皮膚白皙泼疑,大眼圓臉,個子適中荷荤,不胖不瘦退渗,長得不錯。上班后她的工資不用交給任何人蕴纳,全部花在了自己的穿衣打扮上面会油,這使得她更加顯得與眾不同。兩人開始以戀人的身份交往后沒多久古毛,老何與老賈找了個中間人翻翩,大家在一起吃了頓飯,定下了婚期∩┒常婚禮舉辦后不到一年胶征,春榮給老何家生了個大胖小子。

上世紀90年代絮吵,有很多行業(yè)和單位開不出工資弧烤,即便效益比較好的單位,每月的工資也往往只能領到一半蹬敲。但是銀行的工資是旱澇保收的!那時銀行的工作是很讓人羨慕的體面工作莺戒,不僅收入高伴嗡,福利好,除了每月有點兒存款任務外从铲,還沒有太大的壓力瘪校。但每個月底搞點兒存款對他們兩口子來說太不是事兒了,只需金嶺的媽媽少交幾回賬名段,把存款存到他們的任務名下就OK了阱扬。

兩人結婚后在家里的資助下很快又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兩家的父母不但不給他們要錢伸辟,還不時地給他們幫襯麻惶,兩人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順心如意信夫。眼看著兒子上了幼兒園窃蹋,金嶺又因為在單位里表現(xiàn)突出,被分管行長提拔為信貸部的一名主管静稻。

春榮的單位是城關信用社警没。主任張二倫,這人也是內(nèi)部子弟振湾。張二倫的父親老張是縣農(nóng)行一位很有威信的老員工杀迹,做了一輩子的紀檢干部。老張和老賈押搪,與縣聯(lián)社的主任關系都不錯树酪,張二倫連高中的學歷都沒有,就被招進了信用社嵌言。據(jù)說這小子剛上班的時候還不到16歲嗅回,夜里在庫房值班守庫還經(jīng)常尿床!我是在別人聊天說閑話時聽來的摧茴,尿床的事兒到底真假可不敢打保票绵载。但他上班時年齡很小卻是真的,他老爸和聯(lián)社主任關系好也是真的。

聯(lián)社從農(nóng)行分出來單獨辦公后一直租賃的辦公室娃豹,多有不便焚虱。經(jīng)過聯(lián)社主任的申請,上級部門批準縣聯(lián)社購買了租賃辦公樓對過的一座爛尾樓懂版,修建裝修完作為聯(lián)社的新辦公大樓鹃栽。為此,聯(lián)社新設了基建科躯畴。第一任基建科長是個酒葫蘆民鼓,天天喝得找不見人,干了三個月就被老板擼掉了蓬抄。新任的基建科長丰嘉,就是張二倫。

聯(lián)社的辦公大樓包括主體建筑加上后期的裝修嚷缭,歷時兩年才全部完工饮亏。誰也不知道張二倫在里面吃了多少的回扣,占了多少公款阅爽。只知道他自從干了科長后一身名牌路幸,出入的都是我們縣和市里最好的酒店,家也不大回了付翁,在外面關系不錯的女人就三四個简肴。基建科完成了使命被解散后胆敞,張二倫就被聯(lián)社主任任命為城關信用社着帽,也是我們?nèi)h最大的一家信用社的一把手。

二倫個子高高大大移层,長得相貌堂堂仍翰,一表人才。其人性格張狂观话,出言不遜予借;貪杯好賭,色欲熏心频蛔。除了在社會上的幾個女人灵迫,但凡單位里有幾分姿色,又不太穩(wěn)當?shù)呐畣T工晦溪,好幾個都和他有說不清的曖昧關系瀑粥。二倫和春榮的哥哥賈建華是拜了把子的仁兄弟,他的妹妹張茜也在城關信用社三圆,和春榮是非常要好的閨蜜狞换。二倫和建華都是好酒的主兒避咆,兩人下了班只要各自沒事兒,總要在一起喝上幾杯修噪。酒后建華雷打不動回家陪老婆查库,二倫酒后的業(yè)余生活則要豐富得多:要么打幾圈麻將醒醒酒,要么去發(fā)展自己的特殊癖好釋放壓力黄琼。

金嶺是一個非常顧家的男人樊销,平時在單位里忙完,只要行里沒有別的事兒脏款,不管多晚围苫,總是回家做好飯,等著春榮接完孩子回家來一起吃弛矛。金嶺心細够吩,做的飯菜美味可口。做好的飯菜金嶺總要計算好媳婦孩子回家的時間丈氓,提前幾分鐘盛好放到桌上,等著他們回來后一起吃飯强法。他寵愛春榮和兒子万俗,恨不得把做好的飯菜一口一口喂到他們的嘴里。一家人圍在一起饮怯,其樂融融闰歪。

真的是天有不測風云。好景不長蓖墅,金嶺干了幾年的信貸部主管库倘,單位里出了一件案子。一家借款企業(yè)的老板因為經(jīng)濟問題被抓了论矾,這家企業(yè)的貸款逾期沒有還上教翩。行里信貸部屢次催收。借款企業(yè)因老板被抓贪壳,經(jīng)營出現(xiàn)了問題饱亿,現(xiàn)金流斷了,沒有了償還能力闰靴。等到上級行來督促核查時彪笼,發(fā)現(xiàn)借款人財務數(shù)據(jù)造假,抵押手續(xù)不合規(guī)蚂且,抵押物難以變現(xiàn)等很多問題配猫。金嶺是貸款的主要責任人,連同第一責任人被行里限期下崗杏死,責令催收泵肄,催收期間停發(fā)一切工資捆交、福利。三個月后如果還不能收回凡伊,主要責任人和第一責任人無條件辭退處理零渐。

其實,金嶺雖然是這筆貸款的主要責任人系忙,但貸款的辦理還有具體的經(jīng)辦人诵盼,他只是負責審查貸款手續(xù)的合規(guī)性、完整性银还,上面還有領導的審批风宁。但貸款發(fā)放時他和第一責任人都在清收承諾書上簽了字,本來這也都是工作的慣例蛹疯,以前從來沒有出過事兒戒财。但問題是這回出了刑事案子,和案子攪到了一起捺弦,出了問題肯定得有人擔責饮寞。

事已至此,他必須承擔責任列吼,必須接受行里的處理幽崩。但是,一般像這樣的風險貸款寞钥,老板被抓慌申,員工作鳥獸散,連人都找不到理郑;企業(yè)的資產(chǎn)有已被查封蹄溉,根本無法變現(xiàn),短時間內(nèi)能夠收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炉。如果沒有其他的轉機出現(xiàn)柒爵,這筆貸款大概率會形成呆賬。

毫無意外邻吭,三個月后餐弱,貸款一分錢也沒有收回。就這樣囱晴,金嶺被單位里辭退了膏蚓。丟了工作的金嶺心里非常郁悶,待在家里好長時間不愿出門畸写,連飯也懶得做驮瞧。春榮一直安慰他,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再去找別的工作枯芬,換換心情论笔。反正家里暫時也不缺錢采郎,不用擔心經(jīng)濟問題。

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后狂魔,金嶺慢慢緩過勁來了蒜埋,想出去找工作。春榮也很支持他最楷。但是整份,金嶺大學畢業(yè)一直在銀行上班,一干就是十多年籽孙,除了會考察貸款烈评,寫個考察報告,在借款申請書和借款合同上簽個字犯建,幾乎別無所長讲冠。但除了銀行外,在一個小縣城适瓦,哪有適合他干的工作竿开?接連著找了幾家民營企業(yè),也都不如意玻熙。不是老板不滿意他德迹,就是他看不上老板。反復幾次揭芍,金嶺覺得自己還是別找這些私企了,都不靠譜卸例。

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家后称杨,金嶺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干什么都沒有興趣筷转。他又不善言談姑原,在外面的圈子并不多,也沒有幾個可以談得來的朋友呜舒,沒事兒的時候就在家里借酒澆愁锭汛。酒入愁腸加倍憂愁,逐漸就染上了酗酒的習慣袭蝗,連飯也不經(jīng)常做了唤殴。春榮傍晚下班回到家,看見中午的碗筷還在桌子上沒有洗刷到腥,滿屋子的狼藉朵逝,心里便有不滿。就想數(shù)落幾句乡范∨涿可喝醉酒的金嶺醉醺醺的迷糊不清啤咽,根本就不管春榮說什么。春榮一肚子的氣無處發(fā)泄渠脉,久而久之對金嶺的意見越來越大宇整。

漸漸地,春榮回到家看見金嶺就氣不打一出來芋膘。兩人開始爭吵鳞青。家里過的也越來越不順心。春榮有意見索赏,發(fā)脾氣盼玄,吵得很了,金嶺當時也說要改潜腻,也表決心要出去找工作埃儿,但過后還是一如既往,我行我素融涣,天天醉得如同一灘爛泥童番。到了后來,春榮下了班后不愿回家威鹿,干脆把孩子送到爺爺剃斧、奶奶那里照管,自己一個人住單位宿舍忽你。

雖然張二倫的家就在單位的后面幼东,中間只隔著一道墻,但這個家伙除了過年外幾乎沒有回過家科雳。他的辦公室有兩間房根蟹,外面的大間是辦公和開小型會議的地方,里面一個套間糟秘,就是他的宿舍简逮,里面裝修豪奢,布置的跟星級賓館似的尿赚。平時只要不住酒店散庶,他每天都在單位的宿舍里住。一則帶班凌净,顯示自己對工作的敬業(yè)悲龟;一則可以方便干點別的事情。

張二倫的老婆沒有正式的工作泻蚊,在一家物業(yè)公司干個臨時工躲舌,平時不上班就待在家里做做家務,帶帶孩子性雄。老公在外面的做事兒没卸,她不是不知道羹奉,但根本不敢管,也不愿管约计。張二倫的工資卡在她的手里诀拭,每月的工資夠她和兒子花的。既然不缺錢花煤蚌,老婆也落個清靜耕挨,眼不見心不煩。

春榮不愿回自己家尉桩,下了班兒沒事兒的時候就和張主任的妹妹張茜逛逛街筒占,聊聊天。有時候張茜去找她哥哥蜘犁,春榮也跟著一起去翰苫。張二倫了解到金嶺工作丟了在家閑著,春榮不愿回家也住在單位宿舍这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機會來了奏窑。張二倫本來就對皮膚白皙,模樣俊俏的春榮有點兒想法屈扎,但礙于建華那邊不好看埃唯,就沒有主動勾引。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對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鹰晨,哪里還管得了那么許多墨叛!至于和建華的老仁關系,那算的什么模蜡,馬上到口的肥肉絕不能白白跑了巍实,這才是真理呢!

張二倫這種人市井出身哩牍,本來就是酒色之徒,從來也沒有什么正確的三觀令漂,他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從自己的利益考慮膝昆,才不去管什么道德與道義!他關心的是怎樣盡快把仁兄弟的妹妹弄到自己的床上去叠必。主意打定荚孵,就對春榮格外上心,經(jīng)常噓寒問暖纬朝,時不時把春榮單獨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收叶,特別關照春榮有什么困難可以隨時來找他。

春榮享受著帥氣多金的領導對自己的關照共苛,想起來金嶺每天酗酒判没、渾渾噩噩的樣子蜓萄,和眼前的張主任一比,真是如同天淵澄峰。自此以后嫉沽,即使不跟著張茜,她自己也隔三差五單獨跑到張二倫的辦公室兼臥室俏竞。一來二去绸硕,單位里就傳開了兩人的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魂毁。春榮和張主任在一起鬼混的事情被單位里的員工傳得沸沸揚揚玻佩,丑聞很快就傳到了金嶺的耳朵里。趁著春榮回家拿替換衣服的時候席楚,金嶺當面質(zhì)問自己的老婆咬崔。見金嶺對自己發(fā)難,春榮毫不退縮酣胀,干脆挑明了說話刁赦,“你看看你那個邋遢樣!你要是給你自己爭口氣闻镶,想讓我看起你甚脉,就出去干出個樣子來。只要讓我能看得起你铆农,就不再找別人牺氨!”

本來,金嶺對春榮還抱著一線的希望墩剖。因為他心里明白猴凹,不管怎么說,自己目前的這個狀態(tài)的確不靠譜岭皂,他也不是不想出去找工作舱沧,只是他這個年齡再出去打工已經(jīng)不占優(yōu)勢侠鳄,又沒有別的特長,合適的工作實在不好找。到工地上干建筑趣斤,或者到勞動力市場上站街纽窟,一是出不了那份苦力酒来,最主要的還是抹不開那個面子啡浊。加上老爸老媽了解他的處境,也經(jīng)常接濟他們家陶因,一時半會兒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骡苞。也就懶得出去奔波。

但今天被春榮這一通羞辱,他滿心的憤懣和不甘解幽,他壓根不愿和春榮走到離婚那一步贴见!看著春榮換好衣服,兩手大包小包亚铁,在門口換鞋的背影蝇刀,他羞憤交加。那一刻熱血涌上腦門徘溢,他沖著老婆大聲怒吼:“我就是現(xiàn)在沒有工作吞琐,你也不該干出這樣的事來!你心里還有沒有這個家然爆,有沒有孩子和我站粟?”春榮頭也沒回,一聲不吭曾雕,就好像沒有聽見他的喊聲奴烙,邁步出去,還不忘輕輕地帶上房門剖张,就好像面前的老公只是空氣一般切诀。

老話說得真好啊,這女人一旦變了心搔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幅虑;面對變心的女人,男人的任何哀求和道理都是如風過耳顾犹,毫無作用倒庵,只不過徒然加深他對自己男人的鄙視罷了。聽著門外春榮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鐸鐸的腳步聲炫刷,金嶺的絕望和憤怒從心底里一陣陣地涌上來擎宝,布滿胸口,沖上頭頂浑玛。他一怒之下掄起椅子把家里的電視給砸得粉粉碎绍申。看著破損不堪的電視機趴在客廳的空地上顾彰,好像一堆骯臟的垃圾失晴。金嶺的心感到被掏空了一般,他渾身虛脫拘央,兩腳無力,癱坐到沙發(fā)上书在,好長時間一動不動灰伟,雙眼呆滯,就像死了似的。

大約在2003年前后栏账,市場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興的行業(yè):擔保公司帖族。此時這個行業(yè)剛剛開始興起,金寶通過北京那邊的親戚了解到這個信息挡爵,他很有眼光竖般,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思來想去茶鹃,2005年的四月份涣雕,他下決心辭掉了縣城里的工作,一個人去了日照發(fā)展闭翩。他找關系在日照那邊注冊了一家融資性的擔保公司挣郭。在熬過了最初幾年的如油鍋里煎炸般的創(chuàng)業(yè)期,2007年開始疗韵,擔保公司迎來了井噴兑障。金寶的公司與多家當?shù)氐你y行達成了合作的意向,簽訂了合作協(xié)議蕉汪,各種各樣的業(yè)務流译,車貸、房貸者疤、公司貸款福澡,等等等等,蓬蓬勃勃地發(fā)展起來宛渐,金寶也賺得盤滿缽滿竞漾,不但在日照買了車,買了房窥翩,還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帶到了日照业岁。

業(yè)務發(fā)展起來了,公司特別缺人寇蚊。雖然在人才市場上可以招聘到員工笔时,但一些核心的部門和崗位,交給這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還是不放心仗岸。金寶聽說了弟弟的事情后允耿,馬上給金嶺聯(lián)系,讓他到日照給自己幫忙扒怖,怎么著也比外人強较锡。何況金嶺本來就是做金融工作的,在擔保公司上班盗痒,也算是專業(yè)對口蚂蕴。

得到這個機會低散,金嶺恰好也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想想春榮對自己的傷害骡楼,心里面已經(jīng)對這個家沒有了留戀熔号。他二話沒說就做好了去日照的準備。金嶺平時的話雖然不多鸟整,但其實也是有主見的人引镊。臨行前,他認認真真地考慮了一下他和春榮的關系篮条,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婚弟头。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別說春榮已經(jīng)和張二倫勾搭到了一處不愿回頭兑燥,即便他強行找到張主任打鬧一場亮瓷,又有什么用?難道就能讓春榮回心轉意降瞳?說不定她會更加看不起自己嘱支。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金嶺的老爸挣饥、老媽的待辦站就在城關信用社交賬除师,如果得罪了張主任,不讓父母在城關信用社交賬了扔枫,儲戶的存款往哪里交汛聚?勢必還得聯(lián)系別的信用社。待辦站在將儲戶的存款往信用社交賬的過程中短荐,有很大的風險倚舀,萬一存款被盜被搶,儲戶的損失都得由待辦站自己負責彌補忍宋。平時有大額的現(xiàn)金痕貌,老何打個電話,一般張主任都是派車來接糠排,如果去其他信用社交賬舵稠,還會有這樣的待遇嗎?放眼全縣的信用社入宦,對他們家待辦站的工作方面哺徊,在安全和方便上,實在沒有一個單位可以和城關信用社相比乾闰。

前思后想落追,金嶺和一家人放棄了和張主任理論的勇氣和思路。即便金嶺的老媽一身的武功涯肩,難道還要到信用社里去找張二倫打上一架不成轿钠?而且此時老媽的年齡也大了雹熬,早已不復當年的驍悍,老兩口全部的心思都在經(jīng)營好自己這一攤的生意上谣膳,哪里有那份閑心替兒子出氣!金嶺想明白這些事情铅乡,心思漸漸平復下來继谚,他找到春榮,主動提出了離婚阵幸。這個時候春榮和二倫已是難舍難分花履,出入成雙,儼然一對夫妻挚赊」畋冢看到金嶺找自己要離婚,春榮二話沒說荠割,第二天兩人就去民政局辦完了手續(xù)妹卿。

金領去了日照的那幾年,正是擔保公司迅猛發(fā)展的時期蔑鹦。擔保公司通過和銀行的合作夺克,收取企業(yè)或個人的擔保費。企業(yè)貸款的擔保費率一般按照每年2.5%的比例收取嚎朽,個人的擔保費率3%铺纽。銀行根據(jù)合作擔保公司的經(jīng)營和實力,據(jù)以核定擔保的額度哟忍,擔保公司在銀行核定的貸款額度內(nèi)為企業(yè)或者個人提供擔保狡门。除了按比例收取借款戶的擔保費外,擔保公司再根據(jù)銀行發(fā)放貸款的一定比例收取企業(yè)和個人的保證金锅很。收取到的保證金其馏,一部分交給銀行,一部分用來搞民間借貸粗蔚,收取的利息遠高于銀行的標準利率尝偎。

這一時期,很多干擔保公司的人抓住了機會鹏控,掙了不少的錢致扯。有的人竟然能在短短的兩三年便積累了上億的資金!但是当辐,這其實也是個高風險的行業(yè)抖僵。很多成功注冊擔保公司并正常經(jīng)營的老板們,其實自己并沒有實力缘揪,而是借雞生蛋耍群,擔保公司說白了就是一個空殼公司义桂。一旦發(fā)生客戶大面積的違約現(xiàn)象,擔保公司擔保的貸款要由公司負責向銀行代償蹈垢。擔保行業(yè)繁榮的末期慷吊,很多老板因為資金流斷裂,無法代償而吃了牢飯曹抬,業(yè)內(nèi)有人稱之為刀口上吃肉溉瓶,是很形象的說法。

金嶺大學畢業(yè)后在銀行工作多年谤民,干這一行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堰酿。很快,金嶺就幫著大哥把他們的擔保公司干成了當?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明星公司张足,還助推公司入選了省擔保行業(yè)協(xié)會的副會長單位触创。在這片天地里,金嶺暫時忘記了曾經(jīng)的苦悶和傷痛为牍,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哼绑,也重新找回了自信!

春榮和張二倫的事情越傳越廣吵聪,建華終于不能再假裝啥都不知道凌那。他干著聯(lián)社人事科的科長,和張二倫是正兒八經(jīng)拜了把子吟逝,磕過頭的仁兄弟帽蝶。眼看著親如一人的老仁把自己的親妹妹給發(fā)展進入了后宮圈兒,一個單位的同事沒一個不看笑話的块攒。聯(lián)社業(yè)務科的老宋就曾經(jīng)公開說過:“張二倫和賈建華是拜把子的仁兄弟励稳,他睡建華的妹妹,跟睡他自己的親妹妹有啥區(qū)別囱井!”

建華到還好點兒驹尼,他只知道見天喝酒,建華的老婆燕子也在城關信用社庞呕,她是個要面子的人新翎。燕子人很正派,小姑和主任的這種事兒沒人對她說住练,一開始她竟然并不知道地啰。后來終于聽說了這件丑事兒,燕子的臉上很不好看讲逛,一天到晚和建華吵架亏吝,逼著他出面趕緊管管自己的妹妹。

建華也知道難看盏混,他也不想讓這件事情繼續(xù)發(fā)展蔚鸥,但他明白自己這個哥哥在妹妹那里沒有一點權威惜论。可又不能老是這樣裝傻止喷。有一天的中午下了班馆类,他去城關信用社找春榮,沒找著弹谁,就信步到了二樓張二倫的辦公室蹦掐,想和老仁哥談一談。敲了半天門僵闯,一直沒人開門,可他明明聽到里面有動靜啊藤滥。正在糾結是繼續(xù)敲門還是走人時鳖粟,門打開了,春榮從里面走出來拙绊。建華低聲對妹妹訓斥道:“你到這里來干什么?”春榮瞪了哥哥一眼标沪,“我的事兒你別管!用不著你來操心檩赢!”

平時建華就和妹妹很少來往,他也知道自己管不了這個已經(jīng)離異單身的妹子贞瞒。但是燕子可不管,他天天和建華吵架军浆,見天逼著他想辦法挡闰。建華本來還想往后拖下去乒融,直到有一天兩人又吵架時,燕子伸手把建華的臉挖出了一個長長的血道子摄悯,“既然你兄妹倆不想要臉了赞季,我就干脆讓你徹底不要臉!”

吃了這一通虧射众,建華實在是不能坐視不管了碟摆,人被逼急了總會有辦法出來,他還真想出來一個辦法叨橱。頂著臉上的血疤典蜕,建華找到了聯(lián)社的領導断盛,把情況給主任匯報清楚。聯(lián)社的主任和春榮的父親老賈愉舔,二倫的父親老張钢猛,都是非常要好的關系,這種事傳出去太多人知道了都不好看轩缤。于是命迈,聯(lián)社一紙調(diào)令,把春榮調(diào)到了縣城的另一家城區(qū)信用社一個地處偏僻的分社里火的。

春榮調(diào)到了另外一個地方?jīng)]多久壶愤,到了2007年的秋天,兒子上初中了馏鹤,再來來回回往爺爺征椒、奶奶那里吃住很不方便,怕影響學業(yè)湃累。老何兩口子看到春榮每天一個人生活勃救,就把孫子送到了孩子媽媽這里。讓春榮親自來照顧孩子治力。春榮每天上完班就趕著回家給兒子做飯蒙秒,侍候孩子寫作業(yè),也沒有多少時間再和張二倫聯(lián)系宵统。況且張主任每天還要哄別的女人晕讲,哪里還會再想著她!這樣马澈,兩人既已不在一個單位,距離又遠净捅,再要和原先那樣來往很不方便蛔六。再加上張二倫絕不僅僅只有春榮一個女人国章,沒多長時間二人便漸漸地疏遠了液兽。

春榮每天晚上侍候完孩子,一個人空虛無聊宁玫,半夜睡不著時常常想起來當年和金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面欧瘪,慢慢地感到自己當年的事情做得有些過分佛掖。

在老大金寶的關照和同事們的襯托下芥被,金嶺在擔保公司的工作干得風生水起撕彤,越來越順手。大哥的公司盈利逐年上升愉昆,金領也跟著掙了不少的錢跛溉,還給自己買了一輛小轎車芳室。工作不忙的時候堪侯,金嶺除了想孩子外伍宦,也常常想起和春榮在一起的生活乏梁,畢竟兩人從小在一塊遇骑。雖然后來春榮做得是對不起自己落萎,但是自己也不是一點錯也沒有。如果早早就發(fā)憤圖強念祭,從泥窩里爬出來粱坤,春榮也不至于對自己失望透頂站玄,以至于邁出了那一步濒旦。

后來尔邓,金嶺得知兒子從爺爺梯嗽、奶奶那里回來了灯节,和媽媽住到一起炎疆,他非常興奮形入,也很欣慰亿遂,畢竟孩子跟著爺爺奶奶崩掘,遠不如跟著媽媽生活方便苞慢,讓人放心。他每天晚上或者早上都要給兒子打個電話蔓纠,問一下孩子學習的情況腿倚,順便也打聽一下他媽媽的事情敷燎。直到有一天硬贯,兒子不耐煩了饭豹,說爸爸拄衰,“你想知道我媽媽在干什么饵骨,你怎么不直接給她打電話呀宏悦?”

其實春榮也經(jīng)常通過兒子了解金嶺的情況饼煞。得知前夫的工作干得不錯砖瞧,還常常通過兒子打聽自己的情況块促,她心里也很高興床未。不管怎樣兩人青梅竹馬一路走來斋扰,當年感情基礎還不錯传货。看樣子金嶺并不在乎自己曾經(jīng)的錯誤逮壁,心里還一直放不下她窥淆。她心里盤算著怎樣找個借口讓金嶺從日照回來一趟祖乳,兩個人好好談一談眷昆。她正琢磨著這事兒亚斋,沒想到過了沒兩天帅刊,周末漂问,金嶺竟然自己開車回來了栏饮。他回來是要接他們娘兒倆去日照海邊兒玩玩兒磷仰,看看大海灶平,散散心逢享。

天高云淡笑诅,秋風漸起。在一起的短暫的日子里弦叶,兩人聊了很多伤哺,都對自己的過去做了檢討者祖,也都獲得了對方的原諒蜓耻。幾天下來械巡,兩人互相和對方重新在一起的愿望都很強烈。但是有勾,他們兩個誰都不好意思捅破這層窗戶紙蔼卡。春榮要帶著兒子回老家時雇逞,她不愿耽誤金嶺的工作塘砸,堅持乘坐火車回到家里谣蠢。剛下火車,春榮實在忍不住了霜威,拿出手機給金嶺打了個電話戈泼,報完平安膛壹,緊接著給金嶺說:“金嶺模聋,要是你沒有別的想法链方,咱們還是在一起生活吧祟蚀!”

這正是金嶺夢寐以求的愿望暂题!電話另一頭的他非常興奮薪者,他們當時就在電話里約好了復婚辦手續(xù)的時間言津,兩人商量好等金嶺回來以后就去民政局辦手續(xù)悬槽。

時間過得很快初婆,馬上就要到了兩人約定的時間磅叛。辦理復婚手續(xù)的前一天弊琴,春榮很興奮紫皇,很快樂。她滿滿的幸福感计寇,經(jīng)歷過這么多的波折脂倦,兩人重新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蝶押,今后一定要珍惜生活棋电,好好地過日子。

她把房間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于未,簡單布置了一下陡鹃,客廳里張燈結彩烘浦,臥室里簡約溫馨。她把兩人以前的結婚照找出來萍鲸,到照相館翻拍了一張闷叉,重新做了個鏡框掛到了臥室的床頭上方。原先的舊床送到了老家脊阴,又買了一張新床握侧。春榮想著和金嶺復婚后不但要好好過日子,還要把兒子照顧好嘿期,等有一天自己退休了品擎,就跟著金嶺到海邊去生活秽五。縣城的兩套房子,一套留給兒子,一套留著回老家的時候做個歇腳的地方。

當天晚上,春榮和兒子早早就上床休息,明天她要精神飽滿地和丈夫去民政局辦手續(xù)。金嶺已經(jīng)在電話里告訴他復婚的當天才能回來香府,公司里有些事兒需要他處理完柠硕,而且同事們知道了他這個喜訊兒癣丧,紛紛表示晚上好好給他祝賀一下。盛情難卻,金嶺決定次日辦手續(xù)時再回來。忙碌了一天,在幸福和期盼的滿足中,春榮很快就睡著了县踢。

和春榮定好辦復婚手續(xù)的日子后,那段時間金嶺說不出的興奮,天天跟打雞血似的渠抹。和大哥說清情況后放航,金寶也很高興伴郁,讓他盡快把手里的活兒處理完回家辦手續(xù)。本來金嶺已經(jīng)提前把手里的活兒都處理給了別人,請了半個月的假歌焦,想著和媳婦纷铣、兒子好好待幾天。本來準備要走的命雀,但是公司突然接了個大客戶淀歇,一家企業(yè)在銀行貸款2000萬,銀行指定要他們的公司提供擔保胜榔。

這單業(yè)務做完公司最低也有50萬元的收入择浊,再加上是銀行的指定糕篇,他們哥兒倆哪敢怠慢铝阐。貸款企業(yè)有資產(chǎn)做抵押,抵押的資產(chǎn)需要評估政恍,辦理抵押手續(xù),加上借款申請,借款合同硅堆,擔保申請面殖,擔保合同辽幌,一套流程下來,需要好多天才能辦利索拳喻。擔心別人不太專業(yè)朵栖,老大不敢委托別人來辦霸奕,決定讓金嶺親自把這單業(yè)務做完再回去拭宁。

就這樣洛退,金嶺忙前忙后,銀行红淡、公司不狮、企業(yè)降铸,來來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在旱,才在辦理復婚的前一天處理完。公司的同事們下了班向他賀喜推掸,晚上大家一起聚餐請他吃飯桶蝎,在一塊兒樂呵樂呵。

那天晚上金領很興奮谅畅,一直在喝登渣,直到凌晨時分大家才盡興而散≌毙海看到金嶺喝得不少胜茧,大家都不讓他開車,讓司機送他回公司仇味∩胪纾可他死活不讓,堅決要求自己開車回去丹墨。那時候酒駕還沒立法廊遍,大家拗不過他,只能讓他小心點兒贩挣,到公司來個電話喉前,報個平安没酣。

金嶺開著自己的車,行駛在沿海公路上卵迂,一路上暈暈乎乎裕便,醉眼迷離。他心里想著明天自己就要回家和前妻復婚见咒,今后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過單身的日子了闪金。想到這里,金嶺的酒勁兒上來论颅,腳下不自覺地加大了油門兒哎垦,可是他并沒有感覺到車速有多快。

時候已是2009年的深秋恃疯,夜晚的海邊兒在海風的侵襲下已然有了深深的寒意漏设,兩旁的法國梧桐一棵棵矗立在秋風中,龐大的樹冠隨風搖擺今妄,說不出的凄冷郑口。不遠處海里的波濤一浪接著一浪,發(fā)出一陣陣嗚咽的吼聲盾鳞。金嶺想著自己一步步走來的艱辛犬性,能熬出頭實在不易。他的腦子里想到了瘦弱的老父親腾仅,想到了人高馬大乒裆,一身武功卻一生辛勞的母親,想到了自己那幾年的屈辱推励,想到了兒子鹤耍,想到了春榮……

“我~~~是~~~何~~~金~~~嶺!臥~~~槽~~~!”他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验辞,腳下踩著油門稿黄,面目猙獰。兩只充血的眼睛跌造,惡狠狠地地盯著前方杆怕。

忽然間,車燈的光影里面閃出了一個龐然大物壳贪!金嶺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陵珍,就一頭沖向了前面不遠處停在路邊的一輛大貨車上。

深夜凌晨2點的時候撑碴,春榮的手機突然響了撑教,是金嶺大哥的電話。電話里醉拓,金嶺的大哥聲音低沉伟姐,極力壓抑住悲痛收苏,告訴她金嶺出事兒了,讓她明天早上帶著兒子一起去日照愤兵,和金嶺見個面鹿霸。大半夜猛然接到這個電話,春榮云里霧里不知所措秆乳。她連連問金嶺到底怎么了懦鼠,現(xiàn)在人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情況屹堰。大哥卻一句也不說肛冶,只是說明天你來了就知道了。

春榮沒再睡覺扯键,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呆睦袖,她一遍一遍撥打著金嶺的電話,卻一直關機荣刑。好容易熬到了凌晨的5點馅笙,她趕忙叫醒兒子,打了個電話讓哥哥幫忙借了輛車厉亏。等到車子開到日蘭高速上時董习,娘兒倆一路向東狂奔。上午9點不到爱只,春榮和孩子就已經(jīng)趕到了日照皿淋。但是,當春榮母子倆再一次見到金嶺時虱颗,他已經(jīng)安靜地躺在日照的殯儀館里了沥匈。望著金嶺的遺容蔗喂,春榮的心感到被掏空了一般,她渾身虛脫,兩腳無力舔稀,癱坐到地上露泊,好長時間一動不動,雙眼呆滯乖阵,就像死了似的宣赔。

過了好久,聽見兒子一聲聲喊“媽媽”的聲音瞪浸,春榮才回過神來儒将,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止不住地嚎啕痛哭对蒲。但是钩蚊,哭還有什么用呢贡翘?人已經(jīng)沒了,永遠的沒了砰逻!

三天后鸣驱,在金嶺老家的葬禮上,春榮披麻戴孝蝠咆,以未亡人的身份參加了金嶺的葬禮踊东。她提前預定了999朵鮮艷的紅玫瑰,在喪禮的當天送到了前夫的面前刚操。金嶺的遺容掩映在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的后面闸翅,她想到小時候二人同桌的情形,想到婚后二人在一起的生活菊霜,想到自己曾經(jīng)對金嶺造成的傷害缎脾,春榮百感交集,痛悔不已占卧。她在想:“如果不和他定好在那天辦手續(xù)遗菠,如果再另外換個時間,他是不是就不會出這個意外了华蜒?”

…………

2019年的春天辙纬,我回老家縣城,遇見了建華叭喜。好長時間不見贺拣,大家都有了很多的變化。寒暄了幾句捂蕴,問到了春榮的情況譬涡。建華告訴我春榮的兒子考上了日照的一所大學,她跟著兒子去了日照了啥辨。我問他春榮后來有沒有再找個合適的涡匀,重新組建一個家庭。建華嘆了口氣溉知,告訴我:“還找什么對象啊陨瘩。自從金嶺走了后,她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级乍。臉上很少見到笑容舌劳,平時也不怎么說話。去日照前讓我給她辦了個病退的手續(xù)玫荣,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孩子身上了甚淡。”

我們又提到張二倫的情況捅厂。建華告訴我:“二倫走了贯卦!”“走了底挫,去了哪里?”“沒了脸侥!”“沒了建邓?怎么回事?”“退休五六年后睁枕,二倫被查出來癌癥晚期官边。硬挺了半年,后面吃不下東西外遇,就靠打點滴熬時間注簿。曾經(jīng)1米8的大個子,160斤的一條壯漢跳仿,熬到最后诡渴,油盡燈枯。被人抬到車上去火化時菲语,身高不足1米5妄辩,體重不到80斤,已經(jīng)完全瘦脫了形山上⊙垡”聽完他的話,我心里唏噓不已佩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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