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愛做夢,浪漫的夢套么。
現(xiàn)在我的年紀最蕾,也算不得少女了,但是仍然有夢源内。
只是不再興致勃勃地在人前描繪夢幻藍圖了葡粒,免得引來恥笑。
我愛一切復古的東西膜钓。
譬如舊書嗽交。紙面泛黃,斑駁印記颂斜,蟲蛀的小孔在翻閱時間略跳現(xiàn)于你眼前夫壁,頁角卷折的微妙弧度似乎令你聯(lián)想到原主人的狡黠。
譬如舊唱機沃疮。愛它那些見于細微的磨蝕盒让,愛它歲月鍛造的特有色澤,凝視唱針與唱片上的槽紋完美貼合如絕配愛侶司蔬,一圈又一圈邑茄,轉(zhuǎn)動的既是流淌的音樂,也是消逝的時光年輪俊啼。
譬如舊相片肺缕。往昔時代,拍照亦不如現(xiàn)今那樣家常便飯授帕,每一張相片同木,都得到相當?shù)恼渲兀号恼湛偛粫且粫r興起,往往衣衫講究跛十,人頭齊整往照相館去彤路;相片數(shù)目不多,是以總鄭重其事地框起于墻芥映,或端莊斩萌、或微笑、或其樂融融的影像便恒久記錄在了金邊相框包裹住的透明玻璃里屏轰,好讓后輩或敬仰颊郎、或懷念、或感慨或贊嘆霎苗。
譬如舊時裝扮姆吭。舶來品、舊玩意唁盏,中西碰撞又珠聯(lián)璧合是那個年代的鮮明特征内狸,所以洋裝我愛检眯,旗袍我也愛。從汽車上提長裙擺旖然而出昆淡,拎黑色小皮箱步履輕快的留洋女子锰瘸,我忍不住目光追隨,猶如花田蝴蝶昂灵;黃包車車檐下的一閃而過的旗袍女人避凝,掀起香風,我鼻尖仿佛觸碰到她俏麗瓜子臉上抹的細膩雪花膏眨补。女學生風情不及管削,也要美得清水出芙蓉,最好個個都有油黑發(fā)亮的粗麻花辮撑螺,個個都藍衣黑裙手捧一盆白百合回過身來對你淺淺一笑含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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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幾時起,我開始胡思亂想:我會否有個已經(jīng)失落于舊時代的情人甘晤?
幾百年之前愛得癡纏含潘,一朝生死訣別,約定未來某個日期再續(xù)前緣线婚。
陰差陽錯遏弱,他去了舊時代,我留在新世紀酌伊,他苦苦找尋,我苦苦等待缀踪。
是這樣嗎居砖?若非如此,又怎樣解釋驴娃,何以之后我碰上的每一個人奏候,都令我感覺生命中仍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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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這樣想唇敞,便越是惆悵蔗草。
他找不到我,我等不到他疆柔,那又怎樣呢咒精?
難道那個人會隔著另一個時空憤怨難平,責怪我失信旷档?
難道真要我隔著另一個時空耗盡韶華模叙,才知他不會來?
假使真的碰上那百億分之一的可能再次重逢鞋屈,他已另娶范咨,我已婚嫁故觅,那又當如何?
如果我一世糊涂渠啊,倒也快樂過活输吏。
但偏偏無論愛誰,都心有不甘替蛉,所以老天懲罰我不知好歹贯溅,才加之“有人要等”的錯覺于我。
“有人要等”是開給我的一張空頭支票灭返,但是如果真有這么一個浪漫的戈多盗迟,哪怕為了我去錯時代,我也心甘情愿等待直至老死熙含。
手握一張永不兌現(xiàn)的支票罚缕,比起寂寥地去錯了時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怎静?
我不知道那個我失落于舊時代的情人邮弹,會歷經(jīng)怎樣的人生。
也許在我枕著月光蚓聘,安穩(wěn)睡眠時腌乡,他在紛飛的戰(zhàn)火里掙扎,被可怖的炮聲包圍夜牡。
他不幸被流彈所傷与纽,強自振作艱難逃生,我不知為何突然醒來塘装,翻身再次入睡急迂。
我天亮而起,洗漱換衣出門蹦肴,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百無聊賴地喝著酸奶僚碎。
他流離失所,饑寒交迫阴幌,只能遙望硝煙散后的月色思念他百年之前約定今世見面的舊人勺阐。
時空倒置的他為我擔驚受怕,惶恐他來得太遲矛双,我早已喪生于這亂世的連天烽火渊抽。
我卻生于和平年代,前塵往事忘記大半议忽,百年之前的英雄氣概都湮沒在今世的柴米油鹽里腰吟。
也許他不曾受苦,年少得意,鮮衣怒馬毛雇,卻遍尋我不著嫉称。
終于在數(shù)載的春夏秋冬里期望盼望失望絕望,痛心疾首撕毀所有信件灵疮。
他哪知命運弄人织阅,恨我違背誓約,竟以為我另投他人懷抱震捣。
我輾轉(zhuǎn)一個世紀出生荔棉,根本不懂得,一個世紀之前蒿赢,已有人對我這樣愛恨交加润樱。
有朝一日我飽覽勝景,會無緣無故在某處陳跡為某張舊照片潸然落淚:這個人羡棵,約定我于今生見面壹若,卻死在了百年之前。
我該為他高興嗎皂冰?應當這樣店展,相片上他夫妻恩愛,兒孫滿堂秃流,一生幸福美滿赂蕴。
我該為他高興嗎?不應這樣舶胀,展廳那些被后人修復陳列的信件里概说,一字一句深情相稱的某君,那是我跋ァ糖赔!
無論歷經(jīng)哪一種人生,都足以讓相隔一個時空的對方心碎纤控。
陳奕迅唱:“為何未及時地出生在1874挂捻?”
后來想想碉纺,“及時”的“及”是絕對被世人低估了的船万。凡事用上一個“及”字,于大多數(shù)人眼里骨田,不過是“剛好趕上耿导,有驚無險”的小幸運。
殊不知這樣的一個“及”字态贤,一分不多舱呻,一分不少,不偏不倚,需要消耗多少的機緣箱吕?
且不說是否存在情人失落于上世紀的可能芥驳,
倘若假設成立,我又應該要怎樣對人說起茬高,我深愛之人兆旬,他活在百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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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后面的話:
原本想為照片配一篇海南的游記怎栽,轉(zhuǎn)念一想丽猬,就寫了我的少女夢。
你大可將它當作成人童話熏瞄,因為愛情的真相是:最理想的情人脚祟,永遠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