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賴不一定是上了年紀(jì)的人竖共,但大多數(shù)年輕時都是些地痞無賴贸人。
王老八就是這片巷子最有名的老賴唾琼,時常遭受左鄰右舍的嘲諷团秽。 王老八本名王仁厚,祖上給他起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寬厚待人晦譬,卻沒成想這小子倒是處處得理不饒人疤苹,東偷只雞,西摸個瓜敛腌,左鄰右舍知道了也都不和他計較卧土,但是背地里都處處提防惫皱,暗地里罵他王八蛋,恰逢他在王家這一輩排名第八尤莺,于是改一字旅敷,“王老八”便正兒八經(jīng)地被拿上臺面。
十月的天颤霎,夏天剛過去媳谁,又有秋風(fēng),王老八背著手捷绑,瞇著眼韩脑,在這條道路上大搖大擺地走著氢妈。街旁一戶人家傳來的香味被他吸入鼻孔中粹污,頓時滿是皺紋的臉上蕩開了難以言喻的笑容。
“這張正首量,平時倒是摳得很壮吩,今兒咋這么大方,竟然宰了一只雞加缘,老遠(yuǎn)我都能聞見香味鸭叙,不行,我要去走上一走拣宏,總不能便宜了這小子沈贝。”王老八這么想著勋乾,甩開膀子宋下,敞開胸前的衣裳,就往張正家走去辑莫。
張正是個農(nóng)民学歧,平常也就種種水稻,搞點蔬菜水果各吨,再有就是養(yǎng)點雞鴨了枝笨,這次恰逢兒子上班回來,還帶回個女朋友揭蜒,一高興横浑,殺了只雞,為兒子和未來兒媳婦接風(fēng)洗塵屉更。
張正是個憨厚人徙融,沒讀過書,也只能在田里務(wù)農(nóng)偶垮,掙點血汗錢张咳,還好兒子有出息啊帝洪,高中一畢業(yè)就考上了外面的大學(xué),大學(xué)也沒少拿獎學(xué)金脚猾,大學(xué)一畢業(yè)葱峡,就被一家公司錄用,現(xiàn)在工作了幾年龙助,車子買了砰奕,女朋友有了,就等再過幾年買房結(jié)婚了提鸟。一想到這兒军援,張正心里就樂開了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称勋。
雞是紅燒的胸哥,結(jié)實的肌肉上面包裹著一層醬油版的顏色,撒上碧綠的蔥花赡鲜,襯得被炸焦的雞皮更加金黃空厌。張正把紅燒雞放在灶臺上,用碗蓋上银酬,生怕冷了嘲更,卻冷不丁看見了從大門進(jìn)來的王老八。
“哎呀揩瞪,大忙人案畴!今兒這是啥日子啊李破,我們老張也舍得大方起來了宠哄?”
王老八看著這灶臺上一桌子的菜啊,咽了咽口水喷屋,也不忘對著這個老實人一番嘲諷琳拨。
張正是個憨厚人,倒是沒想那么多屯曹,反倒是熱情道:“他王叔狱庇,這不,我兒子今兒帶著對象回家了恶耽,我尋思了密任,咱這村子也沒啥好招待的,就殺只雞偷俭,做點菜浪讳,總不能怠慢了人家吧!你今兒別走涌萤,正好咱哥倆好好喝幾杯淹遵】诓拢”
張正兒子上大學(xué)的時候,在外省透揣,他兩眼一黑济炎,也沒出過啥門,不知道外面哪對哪辐真,王老八倒是自告奮勇地帶著孩子去大學(xué)報到了须尚,這個人情過了這么些年,張正還記在心里侍咱。 “爸耐床!爸!酒放哪里了呀楔脯!”外面?zhèn)鱽砹藘鹤拥暮袈暳煤洌瑥堈闷疱伾w把大灶蓋上,起身就往外面奔淤年,留下王老八一個人在廚房钧敞。
王老八看張正出去了蜡豹,開始東瞅瞅西瞅瞅麸粮,最終盯上了那盤雞。
不得不得說镜廉,王老八雖然這些年偷雞摸狗弄诲,沒學(xué)到點啥,但是在這方面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娇唯,這盤雞齐遵,火候作料剛剛好,除了點綴的蔥花還有被炸得金黃黃的蒜子塔插,被碗蓋了那么久梗摇,拿出來的那一刻所有的香氣都一股腦溢散出來了,蒜子混著蔥花想许,帶著紅燒雞獨有的香氣伶授,穿過鼻子,勾起了舌苔所有的味蕾流纹。
朱老八倒也沒客氣糜烹,端上這碗菜就出了張正家,還順走了一旁的兩瓶二鍋頭漱凝。
一到家疮蹦,朱老八就上了床,也根本不用筷子了茸炒,用手拿起碗里的雞就開始吃了起來愕乎,一邊吃阵苇,一邊用嘴打開了二鍋頭,白色的酒伴著還未完全嚼爛地雞肉感论,穿過牙縫劃過喉嚨一起被咽下肚慎玖。被子上滿是污跡,雞骨頭吐得一地都是笛粘,滿屋子的酒味趁怔,王老八合著衣裳昏昏睡去,一點都不記得這只雞其實是一個父親為了兒子和未來兒媳婦精心準(zhǔn)備的薪前。
村前那條黃土路润努,前段時間修成了水泥路,村子里的人開車方便了示括,唯獨不開心的就是朱老八铺浇。
朱老八年輕時常常打架斗毆,因為這事還坐過牢垛膝,出來也是無所事事鳍侣,村里人給她介紹過鎮(zhèn)上的保安工作,他倒好吼拥,干了兩天倚聚,把鎮(zhèn)子里提供給他的宿舍里面的東西七七八八賣個干凈,跑回了自家的茅草屋凿可,最后還是村子的人一起湊錢給他還上了鎮(zhèn)上賠償惑折,從那以后,在沒人敢給他介紹工作枯跑。
朱老八雖然整天偷雞摸狗惨驶,但是時間一久,大家的防備就深了敛助,經(jīng)炒植罚空手而歸,最嚴(yán)重的一次纳击,他餓了整整三天沒吃飯续扔,頭昏眼花的躺在黃土路上,要死不活评疗。
恰巧那天有個外鄉(xiāng)人测砂,開錯了路,一下開進(jìn)了黃土路百匆,差點從他身上碾了過去砌些,頭是沒事,就是壓到了一條胳膊。外鄉(xiāng)人也是深表歉意存璃,又是送醫(yī)院仑荐,又是買東西,最終還給了他5000塊的賠償金纵东。
朱老八拿著這筆錢粘招,樂開了花,揮霍了一陣偎球,然后又陷入沒飯吃的境地洒扎,然后他就突然想起來要不要在路上再躺一次,說不定又有人不小心碾到她衰絮。
他躺啊躺袍冷,從清晨躺到晚上,終于等來了一個人猫牡,車倒是確確實實沒壓到他胡诗,車主是個年輕人,倒是慌得不行淌友,這黃土路一顛一顛的煌恢,誰能肯定沒碰著人。 朱老八看著車主這緊張地模樣震庭,眼珠子一轉(zhuǎn)瑰抵,疼痛聲直接在喉嚨里穿透出來,震耳欲聾归薛。
“哎呦喂谍憔,疼……可疼死我了≈骷” 車主緊張的直冒汗,不停地看表逛球,估計是在趕時間千元。
“大叔啊,我這趕時間呢颤绕,這樣吧幸海,我先給你2000塊錢,你去醫(yī)院看看奥务,我留個電話號碼物独,要是錢不夠我再給你打,我今兒真的趕時間氯葬〉猜ǎ”黃豆般大的汗打濕了胸口的襯衫,朱老八一聽這話,高興地就差從地上竄起來官研。
“孩子啊秽澳,你給叔留個號碼,我也看出來你不是有意的戏羽,我自己去看哈担神!”
朱老八學(xué)的有模有樣,感覺都能去做演員了始花。 車主丟下兩千塊錢妄讯,一溜煙就走了,估計也是怕真的攤上啥事酷宵。 人走了捞挥,朱老八怕了拍褲子上的黃土,數(shù)著手上那摞紅色的人民幣忧吟,唾沫直飛砌函。
“要我說,種啥田啊溜族,這錢來得多快讹俊,我們村子里那些人啊,一個個都是傻子煌抒,估計腦袋被驢踢過仍劈。”他一邊數(shù)落著寡壮,手上點錢的速度倒是一點沒變慢贩疙。
從那以后,朱老八就開始到處碰瓷况既,一來二去这溅,他到成了碰瓷專業(yè)戶,天天300,500的賺棒仍。村里修了水泥路悲靴,碰瓷的機(jī)會變少,他倒好莫其,特地買了輛電動小三輪癞尚,跑去鎮(zhèn)上碰瓷,要不是電動車開不遠(yuǎn)呢乱陡,估計他是想開進(jìn)市里浇揩,畢竟市里的有錢人多。
這不憨颠,朱老八才偷完張正燒好的雞沒幾天胳徽,又騎上電動車準(zhǔn)備到鎮(zhèn)上掙錢去了。 他開著車,在馬路的中間膜廊,肆無忌憚乏沸,電動車給她讓道,汽車別他逼停爪瓜,有些暴躁的司機(jī)破口大罵他卻不以為是蹬跃,仿佛這條路就是他家一樣,可以橫著走铆铆。
張正兒子叫張陽蝶缀,此時正停在路邊,開著雙閃薄货,輪胎不知道碰到哪兒了翁都,正在用備胎搶修呢,污漬侵染著白色的襯衫谅猾,女朋友在一旁不停地給她擦汗柄慰,張正在旁邊待著也不知道能幫些什么忙,但看著這對小兩口如此税娜,不自覺的露出欣慰的笑容坐搔,一陣風(fēng)刮過,一輛三輪小電驢順著車身一下劃過敬矩,給白的車上上留下深深的一到劃痕概行。
這車買了不到半年,是張陽一年多的積蓄弧岳,對這車凳忙,那是一個喜歡,此時看到愛車這樣禽炬,頓時紅了眼涧卵。
電瓶車停了下來,走出了王老八那個無賴瞎抛。 他打著哈欠艺演,不以為是:“你說說你,好好的車怎么能停在路邊呢桐臊,誰允許你停的,這里可不是停車場晓殊《闲祝”
張陽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王叔巫俺,這里是不是停車場认烁,我車胎爆了,必須停下來搶修,而且我開了雙閃却嗡,你不是看不到舶沛。”
王老八看了看自己的電瓶車:“這是你的問題吧窗价,隨便亂停車如庭,還好你王叔我反應(yīng)夠快,不然出了車禍誰負(fù)責(zé)撼港,行了坪它,看在前幾天的那頓飯錢上,我就不問你要賠償了帝牡⊥保”
張陽像他爸,是個憨厚人靶溜,但聽到這里开瞭,氣的那是一個火冒三丈。 張陽頭回過頭去罩息,對著張正說起憋在心中很久的瑣事嗤详。
“爸,以后你就不要和這種人往來了扣汪,以前那會送我去上大學(xué)断楷,他進(jìn)城的車費飯錢,全是我們家出的崭别,他一毛錢都沒花過冬筒,還有從我們這到我上學(xué)地方的火車篇我們?nèi)右黄鸲紱]有五百,這家伙當(dāng)時竟然要了兩千茅主,這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舞痰,這人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老賴,等再過兩年诀姚,我在那里定下來响牛,就把您和我媽接過去住,再也不要見到他了赫段⊙酱颍”
說著,張陽讓父親和女朋友上了車糯笙,一踩油門贬丛,排氣管的黑煙噴了王老八一身。
“這龜兒子给涕,老子不問他要賠償豺憔,他倒好额获,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вΓ”老王八一邊咳嗽一邊痛罵著遠(yuǎn)去的汽車抄邀。
休息了一會,王老八繼續(xù)開始他的工作了昼榛,車越開越快境肾,臨到路口也絲毫沒有減速,“砰”的一聲直接撞上了一輛藍(lán)色的車子褒纲,王老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車子准夷,但看著就知道價值不菲,心中暗暗竊喜莺掠。
“哎呦喂衫嵌,小伙子啊,你開車不知道慢點嗎彻秆,你看看撞到了我老人家楔绞,還把我的車給撞壞了〈蕉遥”王老八開始工作了酒朵。
車是蘭博基尼,標(biāo)準(zhǔn)豪車扎附,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人蔫耽,帶著墨鏡,頭發(fā)梳得一塵不染留夜,像是沒聽到王老八的話一樣匙铡,先看了看自己被撞爛的車頭,嘴角微微的抽搐碍粥。 “你想怎么辦鳖眼?”年輕人上前一步,看著這位穿著寒酸嚼摩,頭發(fā)凌亂钦讳,嘴角還殘留著油水的老頭子,陷入了深思枕面。
王老八平常遇到的都是些怕事的人愿卒,第一次遇到這種角色,一聽這口氣潮秘,還以為錢又要到手了呢掘猿!
“你叔叔我呢,也不要多唇跨,5000修個車稠通,我身子骨硬朗的很,就不問你多要了买猖「拈伲”王老八心里盤算著,我這車買來才2000,5000足足買兩輛了玉控,拖太久不好飞主,我還要去鎮(zhèn)上掙錢呢,沒空跟你在這耗高诺。
年輕人一聽這話碌识,頓時明白過來了,這原來是碰瓷笆筏餐!原來自己還想著算了,看這位大叔也賠不起牡拇,哪成想魁瞪,這位大叔還想要賠償金。 年輕人看著自己扁曲的車頭惠呼,一聲冷笑导俘,撥通了110的電話。
“喂剔蹋,是警察局嗎旅薄,我在某某路口發(fā)生車禍,請你們來一下處理現(xiàn)場泣崩∩倭海” 王老八在旁邊看的倒是有些不知所措,怎么這次和以前不一樣呢律想,以前也沒誰叫過警察傲粤! 不一會技即,警車聲響起著洼,到了現(xiàn)場拉起了圍欄。
一個年輕的警察整理了資料而叼,來到了這兩人的面前:“事情是這身笤,跑車的車主呢,正常在公路上行駛葵陵,沒有違法任何交通規(guī)則液荸,并且在路口進(jìn)行了減速,這點我們從他的行車記錄儀上面可以看到脱篙,監(jiān)控錄像也現(xiàn)實如此娇钱,而電動車的車主不僅沒有減速伤柄,還在事后想要要求賠償,這屬于詐騙行為啊文搂,現(xiàn)在宣布适刀,雙方互相賠償車子損壞的金錢,此時到此結(jié)束煤蹭”屎恚”
朱老八你看還要賠錢,開始了他的b計劃:“哎呀硝皂,我還要趕著去接我孫子放學(xué)常挚,我沒錢啊稽物!”這招他曾經(jīng)用過奄毡,而且總是屢試不爽。
年輕人看出了他的打算:“大叔姨裸,今兒是周六秧倾,學(xué)生不用上課的,而且我剛剛通過警察同志了解了一下傀缩,你好像沒有孫子那先,連兒子都沒有∩募瑁”
王老八一聽售淡,頓時愣了,他一輩子混吃混喝慷垮,別說孫子了揖闸,老婆都沒有一個,這反而成為了謊話的最大破綻料身。
旁邊的警察同志看著這情況汤纸,想要調(diào)和。
“那個芹血,小伙子啊贮泞,你看這位大叔都這么大了,咱們也別為難他了好不幔烛,這事要不就這樣算了吧啃擦?”
“算了?怎么算了饿悬?我這車進(jìn)口蘭博基尼令蛉,車頭撞成這樣必須換,油漆還要從國外買狡恬,沒個十萬八萬珠叔,換得了蝎宇?怎么,這錢是你出嗎运杭?”
警察一聽夫啊,十萬八萬,得是自己一年的工工資了吧辆憔,頓時閉上了嘴。
最后的解決結(jié)果還算滿意报嵌,電動三輪被沒收了虱咧,朱老八苦苦攢下的五萬塊被收走了,還有家里的許多鍋碗瓢盆锚国。
年輕人倒是不缺那筆錢腕巡,就是想給這位大爺一個教訓(xùn),鍋碗瓢盆直接扔進(jìn)了垃圾堆里血筑,王老八抱著自己僅剩的一床棉被绘沉,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覺得今夜豺总,格外的冷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