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加祥和加貴
哥哥叫薛加祥,個子不高避凝,胖胖的舞萄,憨憨的,看人總是笑瞇瞇的管削〉古В看了電影《南征北戰(zhàn)》以后,大家都覺得他像電影里的那個小胖子戰(zhàn)士含思。胖戰(zhàn)士有一句臺詞:同志崎弃,大炮不能上刺刀,解決戰(zhàn)斗還得靠我們步兵呢含潘。于是大伙兒看見他饲做,就喊他“南征北戰(zhàn)了”。
薛加貴是弟弟遏弱,個子比老大稍矮盆均,瘦瘦的,看人有點靦腆腾窝,一只眼睛有小疾缀踪,不注意看不出來居砖。
加祥和我們這些插隊知青差不多大虹脯,我們常在一起做農(nóng)活,他也上過學(我們插隊來時奏候,就不上了循集,加貴還背著書包往學校里跑),和我們有說有笑很談得來蔗草。
兄弟倆住在最西頭咒彤,離村子有半里路遠,離大河邊(三陽河)很近咒精。
去大河邊附近的田里做農(nóng)活時镶柱,他家是必經(jīng)之路,這時模叙,他家是最熱鬧的歇拆。先來的人都要在他家坐坐,等人差不多了再走。女人們進了屋故觅,都要嘖嘖幾聲:乖乖厂庇!老立章家這多干凈啊。兩兄弟沒有媽输吏,跟著父親過日子权旷,三個男人在家,家里逸逸當當贯溅,什么東西該放哪兒就放哪兒拄氯。
哥倆的父親叫薛立章,四十多歲它浅,當過新四軍坤邪,一條腿受過傷,走路有點跛罚缕,是位傷殘軍人艇纺,每個月還有點傷殘補助金。老立章受過傷邮弹,不用干重活計黔衡,在生產(chǎn)隊跑跑走走,做些小巧不言的事情腌乡。家里的家務盟劫,老少三人各忙各的,做得俏俏括括与纽。父子三個的衣裳干干凈凈侣签,只有補丁,沒有破洞急迂,縫補漿洗影所,三個男人都會。有女人打笑說僚碎,哪個女的到這家子猴娩,真享福了。
加祥大了勺阐,就跟著爹爹(這里把爺爺叫做爹爹)學手藝了卷中。爹爹七十多歲,腰板硬朗渊抽,白發(fā)白胡子蟆豫,單住在村里,是位木匠懒闷,手藝好十减。歲數(shù)大了徙瓶,不外出,專在生產(chǎn)隊里修理嫉称、維護大小木制農(nóng)具侦镇,特別是風車,水車织阅。哪家起房造屋都少不了老人家壳繁。
加祥給爹爹背工具箱,磨铇鐵荔棉,磨斧子闹炉,銼鋸齒,一坐半天润樱,很有耐性渣触。跟著爹爹選料,彈線壹若,下鋸嗅钻,鑿眼,铇光店展,投隼养篓,一張凳子誕生了,一張桌子誕生了……大家都夸加強手巧赂蕴。
加祥大了柳弄,有人給他談了個女孩子。女孩姓姜叫陶金概说。陶金一家四口碧注,爸、媽糖赔,還有個比她小幾歲的妹妹萍丐。陶金鴨蛋臉,大眼睛挂捻,見人就笑碉纺,一笑兩酒窩船万,兩條辮子黑黑的刻撒,身材不胖不瘦,在生產(chǎn)隊同齡姑娘中耿导,她是出眾的一個声怔。陶金媽媽是大隊婦女主任,是我們知青小組的生活輔導員舱呻,爸爸是個巧手醋火,什么都會干悠汽。對于加祥,老倆口一點意見不得芥驳。雖說薛家不富有柿冲,可加祥人好,比什么都好兆旬。兩個年青人更是喜在眉頭笑在心里假抄。陶金眼里的加祥老實墩厚,聰明能干丽猬。加祥看陶金走路宿饱,從前面看好看,從后面看更好看脚祟,兩條手臂一左一右像風擺柳谬以。
自有了這事,兩人就沒有直接說過話由桌,上工收工路上都是一趟人为黎,沒個單獨走在一起的機會,即便迎面相撞行您,兩人都是面孔一紅碍舍,把頭一低就過去了。加祥家住在西頭邑雅,陶金家住在村子東頭片橡,加祥從來沒有再去過陶金家(以前去沒去過,加祥自己也不記得了)淮野。
天氣轉(zhuǎn)冷捧书,就要冬季征兵了,加祥想去當兵骤星。他想把這話告訴陶金经瓷,可是沒機會。有人知道了他的想法洞难,到了陶金家舆吮,跟她爸媽說:要征兵了,加祥要當兵去呢队贱,讓老薛家備點禮色冀,挑個日子,下個小定吧(我們這里把訂婚叫做下小定)柱嫌。于是兩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锋恬,加祥和陶金到三垛街上拍了張照片,這事就算定了编丘。去三垛的路上与学,加祥第一次覺得路上的風景真好看彤悔,天那么高,云那么白索守。這是兩人單獨在一起走這么遠的路晕窑,十里多路,可怎么一下子就到了呢卵佛?拍照片時幕屹,加祥第一次和陶金靠得這么近,他看見陶金的臉真紅级遭,他聽見了自己和陶金兩人心跳的聲音望拖,跳得那么響。
加祥當兵去了挫鸽。
加祥寄了三封信回來说敏,一封給了他知青組里的朋友,一封給他自己家丢郊,還有一封是給陶金的盔沫。給陶金的信里還夾了兩張照片,一張照片中枫匾,加祥穿著軍裝架诞,帽子戴得端端正正,憨憨地望著她笑呢干茉;另一張谴忧,他身穿軍裝,雙手握槍角虫,一臉嚴肅威武的樣子沾谓。姑娘們問陶金,加祥在信里對你說了什么戳鹅?陶金臉一紅均驶,說:保密。
加貴上了一段學枫虏,個子高了妇穴,不好意思再背著書包往學校跑,就正經(jīng)上工掙工分了隶债。
他比我小腾它,平時我們相處的并不多。但有件事兒燃异,我實在是忘記不了携狭。
那年深秋,大隊按照上面的要求回俐,在農(nóng)閑時開辦掃盲班逛腿。每晚借學校教室為大姑娘小媳婦掃掃盲。掃盲的老師兩個仅颇,一個是我单默,一個就是薛加貴。
每天晚上忘瓦,加貴早早來到教室搁廓,拉亮電燈(沒電時,就帶張馬燈來耕皮,他總是把玻璃燈罩擦得雪亮)境蜕,擦凈黑板,等人到齊凌停,點名粱年。開始幾天,抱新鮮罚拟,一教室的人台诗,后來就只剩下近處的女孩子們,來的女孩子們可認真了赐俗。
成人用的掃盲識字課本拉队,全是字詞,聊無趣味阻逮。我把掃盲課本上的字抄寫在黑板上粱快,再領大家讀。女孩子們只愿讀不肯寫叔扼,說會認得就行了皆尔,用不著寫。我們兩個老師只好將就著币励。
一次慷蠕,我把“夠”字寫成了“夠”,我印象中似乎就這么寫的食呻。誰知一個女孩說流炕,你寫錯了,寫反了仅胞。我趕忙看書每辟,原來我寫的與書上的不同。我真不好意思干旧,居然還寫錯字渠欺,有點兒窘。這時加貴說話了:沒寫錯椎眯,可以這樣寫的挠将,兩種寫法都可以胳岂。我倒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加貴又說舔稀,就照書上的來吧乳丰。我趕忙擦去“夠”,寫上“夠”内贮。心想产园,以后可要注意了。
這件事夜郁,老是記在心上什燕,直到一次遇到了字典,我查了竞端,還真是兩個字通用的屎即。我不知加貴是真的知道兩種寫法都可以,還是幫我解圍的婶熬。
沒幾天的一次晚課上剑勾,課本上教到”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這兩個詞,讀了幾遍后赵颅,有女孩子問虽另,廣播里老說唯心主義唯物主義的,是什么意思啊饺谬,講給我們聽聽吧捂刺。我毫無思想準備,楞在黑板前募寨,腦子急速轉(zhuǎn)動族展,卻找不到解釋的話語,一時語塞拔鹰。其實說是掃盲老師仪缸,我們連本字典也沒有。
見我吊黑板列肢,加貴又說話了:唯心主義就是瞎說恰画,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說什么瓷马,不實事求是拴还;唯物主義就是有什么說什么,沒有的不瞎說欧聘,是實事求是片林。嘿,他又一次幫我解了圍。
我很感謝加貴费封。后來想想焕妙,他解釋的還真有那么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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