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先生的“三種境界”
王國維先生雖然批評張惠言用賢人君子的感情來講關于愛情的詞是不對的创南,但奇妙的是,王先生自己也曾這樣講過酵幕,對扰藕,最著名的就是他關于“成大事業(yè)大學問的三種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業(yè)芳撒、大學問者邓深,必經(jīng)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笔刹,望盡天涯路芥备。"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舌菜,為伊消得人憔悴萌壳。"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日月,驀然回首袱瓮,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爱咬。
在這段文字中尺借,分別有三首詞,第一首是北宋晏殊的《蝶戀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精拟。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燎斩。
昨夜西鳳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籠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從詞中我們可以看出蜂绎,晏殊本來要寫的是相思離別栅表。
第二首是柳永的《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师枣。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怪瓶。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在這首詞中践美,柳永寫的是相思洗贰,因為相思而憔悴消瘦,衣帶漸寬拨脉,但是不會后悔哆姻,因為是為了愛的那個人,值得消瘦憔悴玫膀。
第三首是辛棄疾的《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矛缨、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箕昭。
峨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灵妨。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辛棄疾寫的是在元月十五日花燈聚會之上尋找我所愛的那個人落竹,找了很久泌霍,猛然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那個人沒有在那些繁華喧鬧的人群之中述召,而是在燈火最冷落朱转、最闌珊的角落。
有人會說积暖,王國維你批評張惠言牽強附會藤为,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了夺刑,我們且看在《人間詞話》中缅疟,王先生在說完三種境界之后,還有一句呢:
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遍愿。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存淫,恐為晏歐諸公所不許也。
所以沼填,王國維和張惠言是有本質(zhì)不同的桅咆,王國維是“借他人美酒澆自己胸中塊壘”,而張惠言就有點牽強附會的感覺了倾哺。
王國維為什么從這些寫愛情的詞里邊轧邪,看到了成大事業(yè)大學問的三種境界呢刽脖?······我的意思是說羞海,中國的詞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文學作品,它本來是不在社會倫理道德的范圍標準之內(nèi)的曲管∪吹耍可是,詞這個東西很奇妙的一點院水,就是它可以給讀者豐富的多方面的聯(lián)想腊徙。
詩多給人以直接生發(fā),詞多給人以聯(lián)想檬某。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是“闡釋學與現(xiàn)象學”的結(jié)合體
闡釋學撬腾,英文hermeneutics,最初只西方對于《圣經(jīng)》的解釋恢恼。解釋《圣經(jīng)》的人民傻,不但要仔細研究古代希伯來文《圣經(jīng)》每個字的確切含義,而且要研究當時那個社會文化背景,它在那個時代是一個什么樣的意思漓踢。
現(xiàn)象學牵署,英文phenomenology,研究的是人的思想意識喧半,當你接觸到外面宇宙萬物各種現(xiàn)象的時候的一種意識的意向性活動奴迅。也就是當主題的意識跟客體的現(xiàn)象相接觸的時候,主題的意識就產(chǎn)生了一種活動挺据,這個活動是帶著一種intentional的取具,就是一種意向性的。
研究闡釋學的人扁耐,往往把闡釋學與現(xiàn)象學結(jié)合起來者填,認為作者寫作的時候,會有一種主體的意識的活動做葵,所以研究欣賞評析一首詩詞占哟,要回溯,探討原來作者的思想意識是怎樣活動的酿矢。
這樣問題就來了:
這闡釋學家說榨乎,雖然盡量要追尋作者的原意,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完全撇棄了自我瘫筐,用純粹的客觀來追尋作者的原意蜜暑,因為我們每一個追尋的人都有我們的思想,我們的教育背景策肝、社會文化的背景肛捍,時代的背景。每一個人的性格感情都是不同的之众,因此我們讀一首詩歌就會有不同的感受和想法拙毫,就是剛才我們所說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棺禾。
說白了其實就是在評析詩詞過程中的“局部再創(chuàng)作”缀蹄,做闡釋的人對詩詞的解釋,不一定全部都是原來作者的意思膘婶,“而是一種衍生義(significance)缺前,是把自己種種因素加上去的一種衍生的意思”。
詞比詩更容易造成衍生義的結(jié)果悬襟,為什么
詩:寫詩的人衅码,在寫的時候就知道他要寫什么,他寫的往往是他本身的意志觀念脊岳,不管是直接還是含蓄逝段,我們不能對詩人的詩作隨便解釋筛璧,他想要表達的情感態(tài)度或者價值觀是基本確定的。
詞:詞在初起的時候惹恃,是讀書人寫給歌女去唱的夭谤,沒有想把作者的理想懷抱意志寫到詞里去;可是巫糙,剛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里面說過了朗儒,每個人都會帶著自身的種種去欣賞,當然我們也可以這樣認為参淹,作者在寫的時候無法避免的會在其中不知不覺暗含了自己潛意識里的一些東西醉锄,他自己甚至都意識不到,有一句話說:
觀人于揖讓浙值,不若觀人于游戲
詞人在寫詞的時候恳不,是帶著一份輕松愉悅的心情,不用端著架子开呐,不知不覺反而把更真實的自己表現(xiàn)了出來烟勋,這種“真實”不同于詩文當中一本正經(jīng)的倫理道德,更接近于人的真性情筐付,而這種至真至情卵惦,古往今來往往是相通的。
所以瓦戚,詞給人以更多的生發(fā)和聯(lián)想沮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