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旅程和逃難沒有什么差別磁携。每天早晨天還沒有亮,住宿在簡陋招待所房間里的人們就開始在落滿灰塵和油垢的電燈泡發(fā)出的昏暗光線下匆匆收拾行囊,準備踏上新一天的征程括授。
每輛長途車的駕駛員在前一天黃昏收車的時候都會告訴大家一個第二天早晨發(fā)車的時間,這個時間都比較早岩饼。駕駛員和乘客都洗漱完后荚虚,也不吃早飯就摸黑開著車子的大燈迷迷糊糊搖搖晃晃地往前趕去。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籍茧,不到早晨十點版述,根本別想看清車窗外的景色。乘客們往往乘著這時的昏暗光線把還沒有完全睡醒的瞌睡繼續(xù)進行到底寞冯。油漆斑駁的大客車也就像個懵懵懂懂的醉漢似地拉著一車昏睡的乘客行駛在一望無際的戈壁荒原的唯一一條橫貫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省級公路上渴析,像一頭喘息的老牛似地往前奔馳。車窗外吮龄,不時地有和他們一樣趕早出發(fā)的客車俭茧、油罐車、大貨車與他們的車擦肩而過漓帚,疾馳而過的大車和冷空氣摩擦發(fā)出的尖利而刺耳的呼嘯聲讓車中沉睡的旅客一次次從迷迷糊糊的睡夢中驚醒恢恼,所以整個旅程都是在半睡半醒中顛簸。
拂曉的寒氣冰涼刺骨胰默。早晨文靜糊里糊涂睜開眼時场斑,就看見和她同住一間客房的乘客已經(jīng)影影綽綽地收拾著東西,做著出發(fā)前的準備牵署。這些人都不是同一輛車上的旅客漏隐,所以得各自操著各自的心,都怕自己起晚了奴迅,所坐的那輛車丟下自己給跑了青责。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睡個半醒就得起來坐到車上去等著發(fā)車取具。實際一輛車上拉了多少位乘客脖隶,司機心中是有數(shù)的,落下乘客跑的事情是難得發(fā)生的暇检。但是出門在外产阱,大多數(shù)人還是會自己替自己操心,沒有幾個人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踏踏實實地睡覺块仆。
一輛客車一般要拉四十多位乘客构蹬,一群人在一起王暗,性格不一樣,處世的方式也就不同庄敛。每次說好第二天早晨幾點出發(fā)俗壹,可是到點了,總有個別人不能按時上車藻烤,有睡過頭的枕屉,也有根本不守時的释液。司機也很無奈,對于那些姍姍來遲的乘客,他也只能望“客”興嘆品姓。所以蕊爵,久而久之拥坛,司機也就學精了刽沾,他每次說第二天發(fā)車時間的時候,總是比實際時間早上一個小時峭跳。這就害苦了那些聽話守時的乘客膘婶。
文靜一向比較守時。冬天的早晨寒氣逼人蛀醉,汽車在旅社的空曠院子里露天停放一夜下來悬襟,油箱里的油也凍住了,水箱里的水也凍住了拯刁。駕駛員們都要到旅社的水房去打開水灌進水箱脊岳,還要用噴燈烤熱水箱和油箱。等把這一堆工作做完垛玻,車子才能發(fā)動得起來割捅,那時,車子上的旅客也就基本上到齊了帚桩。發(fā)動車子的這一個多小時其實也挺折磨人的亿驾。
文靜收拾完后就去到車子跟前等著出發(fā)。黎明前的寒風像刀割般吹在臉上账嚎,讓人在野外站上一會兒就渾身冰涼莫瞬。四周夜色黑漆漆的,只有院子里的十來輛客車都亮著大燈郭蕉,冒著黑煙疼邀,散發(fā)著濃烈刺鼻的柴油味或者汽油味,在嘈雜的轟鳴聲中營造出一種天涯羈旅煩悶愁苦的悲涼氣氛召锈。
文靜和高鵬在車邊站著等了一會兒旁振,車沒發(fā)動著,車門也沒開,冷得跺腳规求。不遠處筐付,有幾個人點了一堆篝火卵惦,燒著幾截枯木樹根阻肿,取暖。高鵬拉著文靜的手一塊靠了過去沮尿。走近火旁丛塌,一陣熱浪像潮水般涌來,紅色的火舌吞吐著黃色的火光畜疾,在漆黑的夜色烘托下赴邻,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一群素不相識的旅客啡捶,在這一特定的情境下姥敛,心理的陌生感急速消失,大家都像一群久別重逢的故人瞎暑,在火光的烘烤下彤敛,談笑的興致也漸漸濃稠起來。就在氣氛漸入佳境的時候了赌,也就到了各自該上車踏上新的一天征程的時候墨榄。就這么短暫地一聚,瞬間又各奔東西勿她,讓人在恍惚中體味到何為人生的過客的悲涼袄秩。
好不容易上了車,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征程逢并。文靜坐回到前一天的座位上之剧,高鵬坐在了她的身邊。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砍聊,小聲慨嘆道:真開心啊背稼,又坐回到了我老婆的身旁。文靜佯裝慍怒辩恼,暗暗眉目含情地掃了他一眼雇庙,心里有種暖暖的熱流涌遍全身。她聽了高鵬這句話灶伊,還真有種老夫老妻伉儷情深的感覺疆前。只是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能伴隨她到永遠。
三天后的中午聘萨,文靜和高鵬總算下了車踏上了家鄉(xiāng)的熱土竹椒。高鵬家就在國道附近。他們下了車米辐,在高鵬家稍做停留胸完,吃了一頓便飯书释。高鵬父母面上還算熱情,但也不是接見兒媳婦的規(guī)格赊窥。文靜也沒多想爆惧,因為她還從沒有細想過她是否要和高鵬結(jié)為百年好合的夫妻,所以高鵬的父母用什么規(guī)格對她锨能,她也沒多當一回事扯再。
吃罷飯后,休息了一會兒址遇,高鵬就和住在他家的表弟各騎了一輛自行車熄阻,表弟駝行李,高鵬駝文靜倔约,一路向文靜家馳去秃殉。
文靜的父母對高鵬的言談還是基本滿意,只是她母親對高鵬1.63米的個子頗有微詞浸剩。文大叔倒是不以為然钾军,因為他也就這么高吧,他覺得身高對一個人并不重要乒省。文靜之所以一直沒有下決心把心放在高鵬身上巧颈,實際也和高鵬的身高有關(guān),她潛意識里是接受不了一輩子都和這么一個小個子男人待在一起的袖扛。
新年的春節(jié)一晃而過砸泛。文靜沒有去高鵬家拜年,高鵬也沒來她家蛆封。按他們當?shù)厝说亩Y俗唇礁,戀愛中的姑娘去男孩子家拜年,男孩子的父母是要給至少一百元的禮金的惨篱,但前提是這姑娘必須是未來的兒媳婦盏筐。文靜和高鵬現(xiàn)在是模糊關(guān)系,她和高鵬親嘴砸讳、擁抱琢融、撫摸過,但她并沒有要死心塌地地嫁給高鵬的想法簿寂,所以過年的時候漾抬,她沒有踏進高鵬家的大門一步。
但文靜的媽媽心里面卻有了一個疙瘩常遂。高鵬過年沒來他們這邊拜年纳令,但也至少說明他也沒把文靜太當回事。文靜的心里是模棱兩可的,所以她也不去要求高鵬平绩。
就這樣圈匆,寒假結(jié)束后,兩個關(guān)系模糊不清的年輕人又結(jié)伴踏上了回學校的旅途捏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