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們喊我阿空,阿空癌淮,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躺坟,我都記不清了。好像是很久遠(yuǎn)的事该默,又好像剛剛過去不久瞳氓。
每天早晨我站在幸福大街的街口,李王明他們就從街那頭走過來栓袖。李王明走在最前頭匣摘,他指著我大聲唱起來,阿空裹刮,阿空音榜,每個早晨你醒來,阿空捧弃,阿空赠叼,鏡子里有怪物在等待。
他齜牙咧嘴的夸張模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违霞。
李王明又問我嘴办,阿空,你的臉呢买鸽?
那笑聲感染了我涧郊,我就也笑起來。還沒等我說話眼五,李王明就哈哈笑著從我身邊走過去妆艘,一群人還在唱著,阿空看幼,阿空批旺,每個早晨你醒來……
我走在幸福大街上,大街上人們轉(zhuǎn)過臉來向著我诵姜,他們的表情欲言又止汽煮。我還沒來得及探究,我奶奶就叫住我棚唆。
我奶奶在幸福大街上替人做衣裳暇赤,鋪子就設(shè)在大供銷社的一個角落里。我奶奶做的衣裳不給人們穿瑟俭,不給大街上的那些人穿翎卓。誰家出了事契邀,就跑進(jìn)公銷社摆寄,跑到我奶奶哪里。那總是些白色的衣裳,大大小小微饥,都是一個模樣逗扒。
我奶奶把我叫到跟前,問我欠橘,阿空矩肩,早上吃飯了嗎?
我搖搖腦袋肃续。我奶奶就從縫紉機(jī)的小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匣子黍檩,摸出個五毛硬幣放我手里拿著,然后又給我整整衣裳始锚,說刽酱,去玩去吧。
我執(zhí)了我奶奶給的五毛錢跟頂著大禿腦袋的陳叔買兩個饅頭瞧捌。陳叔的腦袋頗具戲劇性棵里,大概是出于對禿腦袋的不甘和對美的熱烈追求,陳叔想出個法子——留長腦袋左側(cè)伶仃的毛發(fā)姐呐,然后用梳子細(xì)細(xì)地分出一條發(fā)線來殿怜,將左邊的頭發(fā)撥向右邊——蓋住禿頭。李王明尤愛戲弄陳叔曙砂,趁他不注意撥亂他的頭發(fā)头谜,這個時候陳叔通常會急地跳腳,李王明拔腿就跑麦轰,他腳程極快乔夯,誰也追不上他。
我一路沿著街走款侵,路上人們歡快地跟我打招呼末荐,他們向我招手,阿空新锈,早啊甲脏。鎮(zhèn)東邊有個小池塘,是誰家的我不大記得清了妹笆,反正我總拿吃剩下的饅頭喂池塘里的小魚块请,小魚一擁而上,不停張合著嘴巴的樣子好像傻逼一樣拳缠,逗得我咯咯直笑墩新。
哎喲,我大呼窟坐。我趴在池塘邊喂小魚海渊,身體前傾正重心不穩(wěn)绵疲,哪個在我后頭猛推了一把,嚇我好大一跳臣疑。我回頭一看盔憨,是劉方。
劉方是我最好的伙伴了讯沈,我什么秘密也可以和他分享郁岩。他很高,但總比不過李王明缺狠,他們好像約定好了一樣问慎,怎么長,劉方都好像比李王明矮上那么五挤茄、六公分蝴乔。此刻他正一臉小人得逞地看著我,我沒和他計較驮樊。
劉方薇正,今天我們干什么呀。我問他囚衔。
今天老劉家閨女要嫁給丑瘸子了你不知道嗎挖腰,走,吃酒去练湿。
不行猴仑,我媽去給他家?guī)兔玻凰嵛摇?/p>
真笨肥哎。他罵我辽俗,我們溜進(jìn)去偷點東西就出來。
我嘿嘿笑篡诽,說崖飘,你去,我給你把風(fēng)杈女。
劉方氣得想踹我朱浴,我蹦起來躲開了。他也沒為難我达椰,他知道的翰蠢,我最怕我媽了,就像他最怕李王明一樣啰劲。
我常和劉方混跡于大街小巷梁沧,在李王明去學(xué)校的那段時間里,大街就是我們的天堂蝇裤。我和劉方勾肩搭背廷支,一會兒跑到街的東邊埃碱,一會兒又跑到街的西邊,大街上我們像蝴蝶一樣翩翩起舞酥泞。我們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笑聲飄蕩在大街小巷啃憎。街上的人們有時候用看瘋子的眼神看我們芝囤,更多時候則并沒有太多反應(yīng)。
我們是如此肆無忌憚辛萍,我們一起嘲笑陳叔的大禿腦袋悯姊,嫌棄王嬸家的十九歲姑娘嘴巴太大,爬上公廁偷看女人的屁股——李家大嘴婆的屁股是全村最大的贩毕。我們還搗過劉家的雞窩悯许,摘過陳家菜地里的玉米,偷拿我奶奶小匣子里的硬幣辉阶。
但劉方卻怕極了李王明先壕,眾所周知的,因為每次只要李王明一出現(xiàn)谆甜,不管劉方正在做什么——有時候在和我戲耍垃僚,甚至有時候在泡尿拉屎——他都會跳起腳來,像打了雞血一樣跑去躲起來规辱。
我們?nèi)杖沼问幵诮稚献还祝艿綎|家,跑到西家罕袋,有時候裝模作樣改淑,有時候鬼鬼祟祟。我們只管尋我們自個兒的樂子浴讯,沒心沒肺不知好歹朵夏。他們笑,我也就跟著笑起來榆纽。誰家出喪侍郭,我也跟在出殯隊伍后面哇哇地大哭,大街上的人們詫異地看著我掠河,然后又搖搖頭做他們各自的事去亮元。等到我哭到岔氣了,就停下來唠摹,和劉方兩個人笑得前俯后仰爆捞。天暗了就相互摟著對方的肩膀搖搖晃晃地回家吃飯。
2
我奶奶六十多歲勾拉,卻有一件大花裙子煮甥,從來沒見她穿過盗温。那裙子太漂亮了,花花綠綠的成肘,腰上面一點還有只漂亮的大蝴蝶結(jié)卖局,我只見過一次便深深記住了。那天天氣極好双霍,我從我奶奶家小院旁經(jīng)過的時候又聽到我奶奶叫我砚偶,阿空,過來洒闸。我走過去染坯,看到她正從一只大木箱子里抱出衣服來曬。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條花花綠綠的裙子——畢竟它躺在一堆灰暗的布料中實在是太顯眼了丘逸,我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住了单鹿。
奶奶,這是誰的裙子深纲?
我奶奶回答我說是她的仲锄。但我又很疑惑,我奶奶六十多歲湃鹊,為什么會有一條這樣花花綠綠的大裙子昼窗。我又問,為什么不穿涛舍?
她伸手去捋捋因為被壓箱底多年而產(chǎn)生的深深的折痕澄惊,回答我,這衣裳吶富雅,是回家的時候穿的啊掸驱。
回家這個詞當(dāng)當(dāng)敲中了我的好奇心。這樣一條漂亮的大花裙子没佑,我在哪里也沒有見到過毕贼,卻要留到回家的時候才能穿。我從前只知道我奶奶跟他們不一樣蛤奢,她曾來自于一個海上的小島鬼癣,這是很遙遠(yuǎn)的記憶了,但正是這樣遙遠(yuǎn)和模糊的關(guān)于海上小島的記憶啤贩,給予了我的小腦瓜無限的猜測空間待秃。
那天晚些時候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劉方,我希望能與他一同分享這美好時光痹屹,同時章郁,我也要求他替我保守秘密。
劉方同樣也對這件花裙子和它背后的可能性非常著迷志衍。我們幻想有一天暖庄,我奶奶是要穿著這漂亮的五彩衣聊替,穿越過浩瀚和危機(jī)四伏的海洋,像英雄一樣回到故鄉(xiāng)培廓。這么一想惹悄,我覺得我奶奶真是太酷啦。
我和劉方孜孜不倦地討論渡海過程中的各種神秘冒險肩钠,我們講得吐沫橫飛泣港,連天黑下來也沒有發(fā)現(xiàn)。等我們意識到的時候蔬将,才不得不戀戀不舍地告別對方回了家。
我們依舊生活央星,早上起來就到幸福大街上去霞怀,李王明還是會領(lǐng)著他的同黨對著我唱,阿空莉给,阿空毙石,每個早晨你醒來,阿空颓遏,阿空……我奶奶也還是會替我整整衣裳徐矩,問我吃過早飯了沒有,然后就塞給我個五毛硬幣去買兩個饅頭叁幢。
但我看我奶奶的眼神卻再也不一樣了滤灯,我看著她的眼神里飽含崇拜,希望她可以在回家的時候帶上我一起去歷險曼玩。但她似乎并沒有察覺出我對她的膜拜鳞骤。于是我只好一得空兒便跟在她身邊為它打下手開路護(hù)航以表忠心。她要做飯黍判,我就搶著去替她生炤火豫尽。她在鋪子里給人做衣裳,我就在邊上靜靜地看顷帖,她做上一天美旧,我也看上一天。甚至她要拉屎贬墩,我也在茅坑五米外巡視保駕榴嗅。我像只蒼蠅一樣攆也攆不走,我奶奶就只好隨我去再不管我了陶舞。
我認(rèn)為打動我奶奶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录肯,畢竟誰也不愿意與別人分享他的英雄時光——即使我是作為她的孫子,所以我必須要有堅持到底的恒心吊说。于是我就繼續(xù)愉快地做我奶奶保駕護(hù)航的小蒼蠅论咏。重要的是优炬,我可以一邊打動我奶奶,一遍確保五彩衣的安全厅贪。
我奶奶終于回到水里蠢护,是在二月份。但我錯誤估計了水圈的范圍养涮,不是海葵硕,居然是村頭有很多傻逼小魚的池塘。
李王明是如何拿到我奶奶的五彩衣的人們不得而知贯吓,但他手里抱著一團(tuán)花花綠綠從街上跑過這事大家都看到了懈凹。他在前頭跑,我奶奶在后面追悄谐,后來人們回憶起來說介评,當(dāng)時真是看傻了,李王明腳程極快爬舰,他們沒有想到我奶奶居然能追著李王明们陆,罵了好幾條街。
但在我看來情屹,我奶奶雖然能追著跑上好幾條街坪仇,那樣子卻與我想象中的英雄形象相距太遠(yuǎn)。我是有些失望的垃你,我可以想象她在街上奔跑的樣子椅文,那或許都不能稱之為奔跑,我奶奶太胖了惜颇,又老又胖雾袱,一定是像一只大皮球一樣在街上挪動,一點也沒有英雄歸來的霸氣和豪邁官还。
她回家了芹橡。但迎接她的卻不是那件漂亮的五彩衣,因為它此刻正在李王明的手里抓著望伦。李王明把它高高舉過頭頂四處奔跑林说,它和李王明的歡呼聲一同呼嘯在大街小巷。
在幸福大街上屯伞,李王明手里五彩衣灼熱了我的眼睛腿箩,我感到一種遭受了背叛和欺騙的憤怒,于是我撲上去兇狠地把李王明按到在地劣摇,那是我第一次打倒李王明珠移,在從前或者往后的歲月里都再也沒有過。我要搶回五彩衣,李王明卻偏不松手钧惧,這一舉動更是激怒了我暇韧,然后我們就廝打起來。因為遭受了背叛的憤怒浓瞪,我感到身體里有無數(shù)的能量匯集起來懈玻,我像一只快要被吹爆的氣球,李王明再不是我的對手乾颁。
我心里斷定是劉方向李王明的告的密涂乌,因為我奶奶五彩衣的秘密我只告訴過劉方,他從來就極怕李王明英岭,肯定是他出賣了我湾盒。但眼下不知劉方那混小子躲在哪,我只好先揪住眼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揮拳诅妹。
街上的人們起先都愣住了罚勾,他們大概沒有料想到李王明居然會被我掀翻在地,隨后迅速跑過來拉住我漾唉。李王明已經(jīng)被我揍得微微抽噎起來荧库,那大概是李王明人生里最窩囊的時刻了堰塌。
是不是劉方告訴你的赵刑,是不是劉方那個狗賊,劉方呢场刑?快說他在哪般此?
我不顧他們駕著我兩邊的胳膊,不住地朝李王明踢腿大罵牵现,然后铐懊,然后我就看到人們眼里的疑惑和李王明眼里的驚愕。
3
我9歲瞎疼,幸福大街那時候還不是幸福大街科乎,街北那頭只有一片廢棄的老城墻,平日里沒什么人贼急,就成了我們的天地茅茂。
我們在新明小學(xué)念二年級。下午放學(xué)鈴聲一響太抓,我們就哇呀哇呀大叫著沖出教室空闲,一路跑到老城墻那里去。李王明總是沖在最前頭走敌。是我最先認(rèn)識的李王明碴倾,去年冬天他才搬到我家隔壁。他個子最高,你知道跌榔,像他這樣的大男孩總是很容易就成為團(tuán)隊里的靈魂人物异雁。而在他到來以前,我們的頭頭是劉方矫户,我們一起扮演光明英雄片迅,他帶著我們搗蛋,卻也代我們認(rèn)錯受罰皆辽,他也很高柑蛇,卻比不過李王明。
我們沖到老城墻下驱闷,爬上去假裝自己在沖鋒陷陣耻台,咿咿呀呀的鬼叫一番。天漸黑下來空另,伙伴們就陸續(xù)回家盆耽,他們走之前都要向李王明打報告——這是他新定的軍規(guī),報扼菠!我媽喊我回家吃飯摄杂。報!再不回家我媽要抽我了循榆。那天后來只剩下我析恢,李王明,還有劉方秧饮,劉方一直沒說話映挂,李王明就笑話他說,劉方你是不是便秘啊盗尸。
劉方笑了一下柑船,那笑容有點怪,我們還沒來得及思考泼各,他就向李王明猛撲過去鞍时,李王明先是詫異,馬上又反映過來要還手扣蜻,就這樣他們在城墻上扭打起來逆巍。李王明個子高,力氣大弱贼,最重要的是蒸苇,他下手總是極狠。劉方敵不過李王明吮旅,慢慢地他出拳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溪烤,落入防守的劣勢味咳,并且很快就招架不住李王明仿佛鋼鐵機(jī)械般的拳頭。
劉方還沒來得及投降或者出聲呼救檬嘀,他終于支撐不住槽驶,從城墻上摔了下去。
劉方就死在老城墻下鸳兽。他死的時候身體一種奇怪詭異的姿勢扭曲著——腦袋別扭地扭在一邊掂铐,一只腳還高高地靠在城墻上,威風(fēng)的直指天地揍异。血從他的身體里流淌出來全陨,源源不斷地,源源不斷地衷掷。
我突然想起學(xué)校里的老先生辱姨,總是微低著下巴,表情緊繃戚嗅,眼珠在上面像要翻白眼一樣盯著我們雨涛,他常帶著那樣的神情跟我們嘮叨,關(guān)緊水龍頭懦胞,關(guān)緊水龍頭……
我伸手去把劉方指天的腿從墻上拉下來替久,這非常困難——好像我這樣做妨礙了劉方的威風(fēng)氣勢,他挺著腿跟我較了好大一會勁兒躏尉。然后我又呼哧呼哧地幫他臉朝下的翻了個身蚯根,水從身體里流淌出來,老先生的白眼珠子還在我腦袋里晃蕩醇份。
我看到劉方的腦袋上有一個拳頭大的窟窿稼锅,還有塊石頭突兀地嵌在那里吼具,一半陷進(jìn)他的腦袋里看不見僚纷。我無數(shù)次看過劉方的后腦勺,我對他后腦勺的熟悉不亞于看著鏡子里時自己的臉……
我仔細(xì)觀察了一會拗盒,就試圖把石頭從他腦袋里挖出來怖竭。我想像這就像光明英雄里那些神奇機(jī)關(guān)一樣,需要依靠主人公的智慧才能打開陡蝇,這么想著我就覺得太帥啦痊臭,這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機(jī)關(guān),是我一個人的英雄時光登夫。
水還在不停的流淌广匙,很快積成一灘,沒過了我的鞋底恼策,我的腳丫仿佛感受到了濕潤和溫?zé)帷?/p>
我失敗了鸦致,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我得證明我自己也可以解開這奇異的機(jī)關(guān)。于是我湊得更近些分唾,一股腥味沖向我的鼻腔抗碰。而我只想解開它,完成這獨屬于我一個人的光明英雄绽乔。
我用手指去夾石頭弧蝇,反把它越是推進(jìn)劉方的腦袋,只好改用手去挖折砸。我的手指跟著石頭進(jìn)入劉方的腦袋看疗,我感到劉方毛剌剌的短發(fā)刺得我的手指微癢。這感覺太奇妙了睦授,我便嘿嘿地獨自笑起來鹃觉。
我自個兒鼓搗了很久,才直起身來睹逃,發(fā)現(xiàn)天徹底暗下來了盗扇,我看了看積水,好像也沒有再擴(kuò)散下去沉填。我感到我成功了疗隶,我就快樂地離開了。
我一路小跑回去翼闹,街上的人們卻叫住我斑鼻,方良,方良猎荠,哪兒來的血啊疹尾,哪里摔到啦坎吻?我就告訴他們,水龍頭關(guān)緊啦,水龍頭關(guān)緊啦面睛。然后我又跑開烛愧,遠(yuǎn)遠(yuǎn)地還仿佛聽到有人在問摘能,方良昂勉,你的臉怎么啦。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回到學(xué)校宪睹。我放佛離開了世界愁茁,我是說李王明他們存在的那個世界。我甚至被排除在了人群之外亭病,我媽鹅很,李王明,德子還有大街上的人們罪帖,好像有無形的隔膜橫亙在我與人群中間促煮∈程或者說,世界對我關(guān)閉了污茵。
當(dāng)然樱报,很快我就有了新的天地。我開始日日夜夜地躺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泞当,倘佯在光明英雄的世界里迹蛤,幻想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解開智慧之鎖去營救劉方。我后來才發(fā)現(xiàn)襟士,我和劉方真正的友誼大概是在這個時候才建立的盗飒。在我們的世界中,劉方通常扮演俘虜?shù)慕巧穑覄t是充滿智慧和力量的光明英雄逆趣,有時候劉方也會向我表達(dá)有略微的不滿,我就大方的讓讓他——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嗜历。我在這些充滿智慧的營救戰(zhàn)中獲得了無上的滿足和喜悅宣渗。
他們開始喊我阿空,阿空梨州。是誰先給我起的名字痕囱?阿空,洗手吃飯啦暴匠。阿空鞍恢,過來。阿空每窖,別跑去河邊玩水呀帮掉。阿空,幫陳叔打二兩米酒來窒典。阿空蟆炊,每個早晨你醒來……
4
后來就有了喪事,我母親忙前忙后了好幾天崇败,我不大清楚盅称。我是聽到鑼鼓在門外敲起來才知道這件事的肩祥。
我走到屋外去后室,看到到處都是白色的。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我混狠,我站了一會岸霹,看陳叔在指揮出殯隊伍按秩序排列好,他禿腦袋上左側(cè)的長發(fā)在大風(fēng)中飄蕩将饺,像極了記憶中老城墻頂上的雜草贡避。我走過去痛黎,他看到我略有詫異,然后指著隊伍最后面說刮吧,阿空湖饱,你就站到最后面去吧。
我聽話的往后走去杀捻,經(jīng)過那只小木棺的時候停了一下井厌,我想我奶奶這么胖這么個東西裝的下嗎?我還沒來得及問致讥,哪個在我后面推了我一把仅仆,我只好趕緊到最后去站好,跟著隊伍慢慢悠悠的往街上走去垢袱。鑼鼓敲打起來墓拜,但很快就淹沒在人們裝模作樣的嚎哭聲中,所有的聲音夾雜在一起直撞進(jìn)我的腦袋里请契。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咳榜,才走到墳山腳下,音樂聽下來爽锥,哭聲也戛然而止贿衍,我被這突然的停止嚇了一跳。但我仿佛又鮮明地感受到救恨,他們分明還在我的腦袋里橫沖直撞贸辈。
我聽到我母親說,女人不能上山肠槽,就麻煩你們啦擎淤。我一想,我也是男人秸仙,于是拔腿就往山上走嘴拢。我母親卻拉住我。
沒你事寂纪,去玩去吧席吴。她說。
我就走開了捞蛋。
我又開始日日夜夜待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孝冒,我總覺得街上太孤獨了。我再沒有什么伙伴拟杉,我也忘記了光明英雄庄涡。
當(dāng)然,很快這一切又好起來了搬设。我在一個晴朗的早晨醒來穴店,輾轉(zhuǎn)幾番無法入眠撕捍,于是我決定出門去街上走一走。
洗漱后我站到鏡子前泣洞,試圖替自己整整衣裳好讓自己看上去整潔一些忧风。我看向鏡子——原來的我臉上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球凰。
2011年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