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破產
元朝末年酸钦,春谷縣有個富有的員外怪得,名叫蘇子國。這天卑硫,蘇子國正在午睡徒恋,管家胡貴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來,連門都沒敲就沖了進來欢伏,喊道:“老爺入挣,老爺,不好了硝拧!皇上逃走了……”
蘇子國猛然驚醒径筏,心里“咯噔”了一下,揮起手狠狠地扇了胡貴一個耳光:“胡說障陶!”
胡貴捂著腮滋恬,委屈地說:“外面都在說,新皇上姓朱咸这,年號都改了夷恍。”
聽完胡貴的話媳维,蘇子國慌張地穿上衣服酿雪,匆匆趕到門外,連轎子都來不及坐侄刽,就向縣衙跑去指黎。他必須第一時間見到縣令何方元。
蘇子國跑了一路州丹,汗滴了一路醋安,到了縣衙杂彭,看到門前還是以往那個熟悉的門倌,才安心了一點吓揪。他摸出幾角碎銀亲怠,扔給門倌,問道:“何大人在家嗎柠辞?”
門倌點點頭团秽,為蘇子國打開大門。蘇子國松了口氣叭首,既然縣令還是何方元习勤,那么事情就不大。
蘇子國和何方元的關系一直不錯焙格。年前图毕,在一次密談中,蘇子國答應了何方元的慫恿眷唉,愿意給元軍提供大量的軍糧予颤。連年戰(zhàn)亂,軍糧給出的差價讓人咋舌厢破,蘇子國答應只要這筆生意做成荣瑟,會給何方元兩成的好處。這是蘇子國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買賣摩泪,他押上了所有的房屋和田地笆焰,還借了無數銀兩。他以為不久的將來见坑,這筆錢將會成倍增長嚷掠,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皇朝說沒就沒了荞驴。
蘇子國進入內院不皆,何方元正在樹下乘涼,他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蘇子國熊楼,笑了笑說:“蘇兄如此匆忙霹娄,是來看看我還在不在這個府上吧?”
蘇子國干笑了幾聲鲫骗,說:“何大人德高望重犬耻,您這樣的人才,不管什么朝廷都理當重用执泰≌泶牛”
“我還能坐在這里,確屬萬幸术吝。正準備讓下人去通知你……”何方元欲言又止计济,沉默了片刻才說茸苇,“蘇兄,你還是趁早逃吧沦寂。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学密,沒法幫你,只怕再遲些凑队,等新朝廷的欽差大人巡視到此则果,助敵之罪你擔待不起′霭保”
蘇子國的心猛地一沉:一切都完了,大勢已去遗增!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縣衙叫惊,踉踉蹌蹌地往回趕,他要趕在變故之前做修,收拾細軟霍狰,帶上妻兒逃路∈渭埃可是剛到家門口蔗坯,就發(fā)現他的家已經被債主包圍了。
這些債主燎含,都曾是蘇子國的“摯交”宾濒,他們是米店、布店屏箍、油店绘梦、茶店各色店鋪的老板,如今他們都在門口嚷嚷著赴魁,咒罵著卸奉,什么難聽罵什么。而庭院門前颖御,守著的卻是趙家當鋪的幾個打手榄棵,其中一個頭目一臉蠻橫:“都滾遠點,這個屋現在不姓蘇了潘拱!”
消息比蘇子國想象中還要傳得快疹鳄,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和債主們見面,卻聽見有人大喊:“他在那兒泽铛!”一眨眼尚辑,所有債主都圍了過來,那些曾經和善的面孔盔腔,如今都已經扭曲杠茬,他們喝問蘇子國月褥,什么時候能還錢。
蘇子國強自鎮(zhèn)定瓢喉,朝大家拱了拱手應道:“諸位宁赤,請息怒,朝廷的款項還沒有到栓票,等銀子一到决左,蘇某定當連本帶利,一并奉還走贪》鹈停”
蘇子國的話還沒有落音,突然耳根一疼坠狡,不知誰趁亂扇了他一巴掌继找,然后就有人叫道:“還在撒謊,你把爺兒們當傻子呢逃沿!”蘇子國還沒有反應過來婴渡,債主們的拳腳就砸了下來。他們借出的銀兩都化作了憤怒凯亮,蘇子國被打倒在地边臼,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腳……
死里逃生
蘇子國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直到債主們覺得再打可能會出人命假消,才各自罵罵咧咧地散去柠并。蘇子國全身泥血,慢慢地爬到宅院門口置谦,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腳堂鲤。對,沒錯媒峡,只有一只瘟栖。
那只獨腳上穿著一只考究的靴子。這只靴子谅阿,至少要值五兩銀子半哟,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蘇子國認識它签餐,它屬于趙三典寓涨。蘇子國慢慢地抬起了頭,沖著趙三典笑了笑氯檐。他根本不知道戒良,他的嘴里全是血,笑得比哭還難看冠摄。
蘇子國破產糯崎,趙家當鋪的主人趙三典是唯一的受益人几缭,因為當初蘇子國將田地和房屋抵押給趙三典的時候,價錢低得離譜沃呢。蘇子國當時躊躇滿志年栓,以為不久后就能賺大錢,贖回田地和房屋易如反掌薄霜,只是沒料到某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趙三典看著滿嘴是血的蘇子國惰瓜,皺了皺眉否副,同情中帶著揶揄地說道:“你還是快走吧!”
蘇子國也知道自己應該走鸵熟,可是他想回家?guī)掀迌焊北啵瑤霞氒洝?/p>
趙三典嘆惜地搖了搖頭:“兄弟,你還是沒經歷過江湖啊流强,我失去的這條腿告訴我,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呻待。你的妻子已經在我來之前打月,裹著細軟跟相好的跑了。這個屋蚕捉,不過是個空屋奏篙,你還有進去的必要嗎?”
相好迫淹?蘇子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秘通。他的妻子會有相好?他蘇子國在春谷縣怎么也算個人物敛熬,誰敢動他的女人肺稀?
趙三典冷笑了一聲:“你妻子和管家胡貴在你眼皮底下通奸,你卻毫不知曉应民,真不知道你的那些錢是怎么賺來的话原。”
胡貴诲锹?蘇子國只覺得渾身發(fā)冷繁仁,他最信任的兩個人有奸情,還一起帶著細軟逃走了归园。這對蘇子國的打擊黄虱,無疑是雪上加霜。
趙三典的雙拐發(fā)出“篤篤”的聲響庸诱,他已轉身進了門捻浦,臨進門的那一刻晤揣,又回過頭來說道:“兄弟,留著命才是最重要的默勾,你再不走碉渡,你這條命就沒了。那些債主得到的消息母剥,都是何縣令派人通知的滞诺。為了拿到你的田地和房屋,我可沒少給他好處环疼∠芭”
蘇子國現在終于明白了,是何方元要逼走自己炫隶。自己如果留在此地淋叶,成為階下囚,沒準就會說出何方元和他一起資助元軍軍糧的事伪阶。新皇即位煞檩,誰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性,所以何方元這一招很謹慎栅贴,逼蘇子國逃走斟湃,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何方元才能高枕無憂檐薯。
蘇子國已經沒有一點退路了凝赛,他剩下的路,只有一個字:逃坛缕!
蘇子國盡量避開人群墓猎,找一些小村落乞討為生。幾個月風餐露宿赚楚,他的牙齦已經全部潰爛毙沾,啃不動樹皮和草根了。終于直晨,他決定去前面的蕪城討點飯菜搀军,畢竟城中的人們生活富裕一點。
進入蕪城勇皇,蘇子國奇怪地發(fā)現罩句,這個縣城的街角沒有乞丐,他一個人蹲在那里有點突兀和可笑敛摘。路過的人們都能看見他门烂,卻沒有人丟給他一個銅板或一個饅頭。一隊衙役路過,蘇子國慌忙低下了頭屯远,然而蔓姚,幾個衙役卻站在蘇子國的面前,讓他抬頭慨丐。蘇子國抬起了頭坡脐,為首的衙役連盤問都沒有,就大手一揮:“帶走房揭!”
蘇子國并沒有被帶到牢房备闲,而是被帶到了郊外一座破舊的庭院。庭院內捅暴,有無數和他一樣的流浪漢恬砂。到了晚上,蘇子國喝上了又香又燙的米粥蓬痒,他這才明白泻骤,如今,乞丐出身的新皇帝最大的愿望竟然是天下再也沒有乞丐梧奢。不久前狱掂,皇上下了一道圣旨:“令天下郡縣訪窮民,無告者亲轨,月給以衣食符欠,無依者,給以屋舍瓶埋。”從此诊沪,各地再也看不見乞丐行乞养筒,行乞者都被安置在居養(yǎng)所里,登記在冊端姚,不必再顛沛流離晕粪。
蘇子國也登記了,他用了個假名渐裸,叫劉二巫湘。住在居養(yǎng)所里,蘇子國暫時告別了生活的艱辛昏鹃,內心的痛楚卻又開始蘇醒尚氛。這天深夜,整個居養(yǎng)所的流浪漢都已睡去洞渤,只有蘇子國夜不能寐阅嘶。
這時,門外發(fā)出了輕微響聲,像是有人在鎖門讯柔。蘇子國輕輕起身抡蛙,來到門邊,聽到門外有人低聲交談魂迄。那交談的內容粗截,讓蘇子國的腦中響起了一陣驚雷。門外的幾人捣炬,竟然商量著要將這些流浪漢全部燒死熊昌。
蘇子國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逃走,可是門已鎖上遥金,火很快沖天而起浴捆。蘇子國再也無暇多想,他抱起一床破舊的棉絮稿械,沖到尿桶邊选泻,將所有的尿澆透了棉被,然后披在身上美莫。屋里開始出現了慌亂的號叫页眯,蘇子國保持著最后的冷靜,忍受著火烤煙熏的痛楚厢呵,在后窗燒塌的一剎那窝撵,披著被尿浸濕的被子,沖了出去襟铭。
蘇子國沖出了火海碌奉,他的身上已經著火,直到滾入一個泥潭里才熄滅了火焰寒砖,沒有保護的臉上和手上赐劣,疼痛難忍。
回頭再看居養(yǎng)所哩都,一片廢墟魁兼,他成了這次火災唯一的幸存者。
重歸故里
洪武二年的春天漠嵌,春谷縣來了一個人咐汞,此人整張臉都是火燒的痕跡,一雙眼睛發(fā)出陰郁的光芒儒鹿,格外瘆人化撕。他說起話來,聲音沙啞不堪挺身,嗓子像是被煙熏壞了侯谁。
沒錯,這個人就是蘇子國,但他如今已經改名叫劉二墙贱。春谷縣也有居養(yǎng)所热芹,里面也住著一些流浪漢。劉二住在春谷縣的居養(yǎng)所里惨撇,醞釀著心中的計劃伊脓。
劉二去縣衙的那天,門倌還是那個門倌魁衙,但他已經根本不認識劉二报腔。劉二說要求見縣令何大人,卻著著實實挨了一頓打剖淀。一個流浪漢纯蛾,口出狂言,想要見縣令大人纵隔,不打他打誰翻诉?
劉二擦去嘴角的血跡,指著門倌沙啞地說道:“如果你不幫我通報捌刮,等我再想辦法見到何大人之后碰煌,你可能就看不成這個門了!你告訴何大人绅作,有人送來了一個發(fā)財的機會芦圾。”
門倌看著劉二篤定的樣子俄认,有些發(fā)虛个少,恨恨地罵了一句,才轉身進了門眯杏。
劉二終于有機會走進了院落稍算,何方元正坐在廳前的紅木椅上喝茶。劉二不急不徐地將心中想法和盤托出役拴。何方元雙手一抖,重重地放下茶杯:“胡說钾埂,本縣怎么能做這樣貪贓枉法的事情河闰?你是不是想來找死?”
劉二淡淡說道:“當年曹操糧草不濟褥紫,就讓倉官克扣士兵糧食姜性,于是軍心不穩(wěn)。曹操為了消除傳言髓考,又將倉官殺了部念,這樣士兵反而認為曹操軍紀嚴明,軍心穩(wěn)定了。那個倉官儡炼,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替罪羊妓湘。而我,愿意當那只羊乌询“裉”
何方元依舊冷冷地看著劉二,說:“我憑什么要用你妹田?”
劉二毫不畏懼地回道:“因為其他人不敢拿命冒這個險唬党,而我面目丑陋,無牽無掛鬼佣,才能為您所用驶拱。”
何方元確實是老狐貍晶衷,他死死地盯著劉二蓝纲,問:“居養(yǎng)所里只有這點流浪漢,就算皇上給他們每人百兩銀子安置房铭,又如何能發(fā)財驻龟?”
劉二道:“機會是制造出來的,只要何大人愿意缸匪,我可以為您制造出無數的窮人翁狐。”
說罷凌蔬,劉二說出了一番讓何方元大驚失色的想法露懒。不過,何方元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砂心。改朝換代之時懈词,他為了保住官位,已經用盡了所有積蓄辩诞,而如今的皇上坎弯,對待官員無比苛刻,想再從官位上弄錢译暂,著實困難抠忘,劉二的方法,確實是萬全之策外永,有他這只替罪羊崎脉,能擋去很多麻煩,但劉二為什么要這樣做伯顶?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囚灼?”何方元的口氣終于緩和下來骆膝。
劉二看了看還杵在院外的門倌,指著門倌說道:“我要的和您一樣多灶体。還有一個條件就是阅签,讓那條狗先來叫我一聲劉老爺,雖然他得罪了我赃春,但您仍然要把他留在這個位子上愉择,他確實是條好狗。”
何方元終于知道,一個能想出這種主意的人请琳,絕不是簡單的人物,他甚至要和縣令平分利潤层坠,可是如果沒有他,自己就只能當清水縣令刁笙,一兩銀子也掙不到破花。前不久,蕪城縣令因為貪污居養(yǎng)所的扶貧銀兩疲吸,放火燒人事發(fā)座每,被凌遲處死。這樣的覆轍摘悴,他可不愿重蹈峭梳。
劉二走出縣衙的時候,門倌哭喪著臉蹂喻,臉頰上還留著何縣令的巴掌印葱椭。門倌畢恭畢敬地打開了門,躬身對劉二說道:“劉老爺口四,慢走孵运。”劉二停下腳步蔓彩,摸出身上僅有的兩枚銅錢治笨,扔給了門倌,才揚長而去赤嚼。
從此大磺,他不再需要這些銅錢了,他要的只有——銀子探膊。
居養(yǎng)所的所長變成了劉二。劉二是窮苦人家出身待榔,對流浪漢特別好逞壁。居養(yǎng)所的錢不夠用流济,劉二拿出一塊祖?zhèn)鞯挠衽澹煤凶臃夂秒绱常埡畏皆h令當保绳瘟,去趙三典的當鋪當了幾十兩銀子補貼了進去。
流浪漢比普通人的日子都過得滋潤姿骏,春谷縣一些光棍甚至拋下貧瘠的田地糖声,來到了居養(yǎng)所,鄰縣居養(yǎng)所的人也偷偷地跑到了春谷縣分瘦。不久后蘸泻,春谷縣居養(yǎng)所里上報的人員竟然已高達幾百人。這些人嘲玫,每月由府衙核實后悦施,上報朝廷,撥下銀兩養(yǎng)活去团。
銀兩到了之后抡诞,劉二拿著錢去趙三典那兒贖回玉佩。劉二是何方元的人土陪,趙三典當然不敢怠慢昼汗,拿出當初封存的盒子,原樣奉還鬼雀。劉二當場打開盒子顷窒,可盒子里哪有什么玉佩,只是一塊石頭取刃。趙三典看見石頭蹋肮,心里一驚,知道來者不善璧疗,但他走過江湖坯辩,立馬打著哈哈說愿意賠錢。劉二冷哼一聲:“那是祖?zhèn)髦畬毐老溃阗r得起嗎漆魔?”
趙三典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能在春谷縣開著這樣的當鋪却音,沒有一定的手腕和勢力改抡,也是寸步難行。既然好說不行系瓢,那只有用武了阿纤。
劉二簡直就不堪一擊,被扔出當鋪時夷陋,丑陋的臉上沾滿了血跡欠拾。趙三典指著他說道:“別以為有何縣令給你撐腰胰锌,你就可以不識抬舉,有空你問問他藐窄,老子是什么人资昧!”劉二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一言不發(fā)地走了荆忍。當天晚上格带,趙三典的當鋪就被人砸了,幾百號人刹枉,全是居養(yǎng)所的人叽唱。他們把趙三典的當鋪砸得稀巴爛,趙三典的另一條腿也被人打斷了嘶卧,成了一個癱子尔觉。他一步一步地往縣衙爬,可是還沒到縣衙芥吟,就被衙役們當作了流浪漢強行送到了居養(yǎng)所侦铜。
趙三典寸步難移,被關在一個冰冷的房子里钟鸵。半夜钉稍,劉二獨自一人踱著方步走進來,指著趙三典的腿說:“你失去的那條腿告訴你棺耍,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相信贡未;而你剩下的這條腿會告訴你,不要輕易小瞧一個落難的人蒙袍】÷保”
趙三典瞪著血紅的眼睛問劉二到底是什么人,要這樣害他害幅。劉二冷笑著并不回答消恍,反而說道:“當年,如果不是你放走了胡貴以现,怎么會知道是胡貴背叛了我狠怨?”
趙三典這才驚恐地意識到,劉二就是蘇子國邑遏。劉二并不否認佣赖,只追問胡貴的下落。趙三典突然大笑起來:“現在记盒,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改姓胡了吧憎蛤?”
趙三典當天晚上就死了,具體怎么死的纪吮,沒有人知道俩檬。但每個人都知道栏豺,趙三典這樣一個狠角色,死在了劉二的手里豆胸,而這件事,何方元竟然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巷疼。
變本加厲
劉二接手了趙三典的當鋪晚胡,把他的財產全部變賣,換成銀子嚼沿,只留下了蘇子國的宅院估盘。劉二再一次站在蘇家的院子里,無限感慨骡尽。他知道遣妥,這只是個開始,他想要回的攀细,遠遠不止是這個宅院箫踩。
劉二將一大半銀子分給了何方元,剩下的錢用來把居養(yǎng)所修葺一新谭贪,還建了澡堂境钟。這天,劉二特意買來了酒肉俭识,讓居養(yǎng)所的人都大快朵頤慨削。喝完了酒,劉二雙目含淚套媚,說:“諸位缚态,我們遇上了一個好皇帝,給我們吃堤瘤,給我們喝玫芦,可大家想過沒有,居養(yǎng)所不可能養(yǎng)大家一輩子宙橱,因為這里不是家姨俩,只有有了自己的家,才能算得上好日子师郑』房”
流浪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宝冕,不知道劉二想說什么张遭。
劉二繼續(xù)說道:“如今皇上再次開恩,要將大家安置到曾經被戰(zhàn)爭破壞的地方去地梨。每人都會分到一塊地菊卷,從此大家一律平等缔恳,都能做個有家有室的人了。只不過洁闰,在去之前歉甚,你們要改一個對應的名字,去了就能找到安置的地方扑眉≈叫梗”
流浪漢們一聽,還有這等好事腰素,不過就是改個名字聘裁,哪有不應承之理?劉二得到大家肯定的答復弓千,牽動著嘴角衡便,丑丑地笑了。
洪武二年洋访,朱元璋為解決寬鄉(xiāng)勞力不足镣陕、狹鄉(xiāng)缺少土地的矛盾,開始移民墾田捌显,凡愿移民墾田者茁彭,都由朝廷撥發(fā)路費和補貼。而劉二提供的這些流浪漢扶歪,離寬鄉(xiāng)很近理肺,所以,他們不過是頂替了那些遠在狹鄉(xiāng)早早被害死的冤魂善镰,這樣一來妹萨,劉二和何縣令不但省去了移民的全部路費,還貪沒了其中的大部分補貼炫欺。這筆生意乎完,無本萬利。
這一招品洛,正是劉二從火場里逃出之后树姨,悟出的一條發(fā)財捷徑。每過幾個月桥状,從劉二的手中都會賣出一批搜集到的流浪漢帽揪。沒有人追究劉二為什么在短短的一年間發(fā)了大財,反而到處傳說劉二是春谷縣最大的善人辅斟,只要走投無路转晰,就可以投奔到居養(yǎng)所,然后開始新生活。那些被送去移民墾田的人到底命運如何查邢,并沒有人親眼見到蔗崎,但據劉二說,這些人無異于去了人間仙境扰藕。
劉二成了春谷縣最大的善人缓苛,不單體現在居養(yǎng)所這塊兒,他開始涉足春谷縣的各種生意邓深,他在米店旁開了另一家米店他嫡,在茶店旁開了另一家茶店,在布店旁開了另一家布店……這些店主無一例外庐完,都曾是蘇子國的債主,是把蘇子國踹倒在街頭的人徘熔。
劉二的店不賺錢门躯,甚至虧本經營,他要的只是把對手擠垮酷师,讓他們的貨物堆在倉庫里發(fā)霉讶凉,讓他們走投無路。劉二做的一切山孔,降低了物價懂讯,讓老百姓得到了好處。春谷縣現在還有誰不知道劉二台颠?老百姓供著他褐望,何方元護著他,他成了春谷縣的傳奇串前。
只有何方元清楚瘫里,劉二得到的一切,是拿項上的人頭換來的荡碾。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谨读,何方元會第一時間拿劉二去頂罪。
劉二現在手下有了人坛吁,就派人偷偷地出去尋找胡貴劳殖。這天,終于有手下來報拨脉,說找到胡貴了哆姻,他在鄰縣的居養(yǎng)所里偷東西,被逮住了女坑。
劉二不動聲色地讓人出高價將胡貴買到了自己的居養(yǎng)所填具。他看都不想看這個人,只讓手下將胡貴綁在隱蔽的刑房之內,逼問胡貴的妻兒在哪里劳景,可胡貴卻死不承認自己有妻兒誉简。手下按照劉二的吩咐,把胡貴往死里打盟广,直打得他奄奄一息闷串,仍然沒有任何結果。再打筋量,這個人就不是活口了烹吵。
夜深人靜,劉二走進了房間桨武±甙危看著滿身是血的胡貴,劉二的心也在滴血呀酸。終于凉蜂,他長嘆一聲,嘶啞著聲音說道:“胡貴性誉,我一直待你不薄窿吩,你為何這樣待我?”
胡貴費力地睜開眼错览,虛弱地問道:“你是誰纫雁?你如此拷打我,怎么叫待我不鼻悴浮轧邪?”
劉二死死地盯著胡貴:“你為什么要拐走我的妻兒,他們現在在哪里羞海?”
胡貴看著劉二丑陋的臉闲勺,淚水流過了帶血的臉頰:“你是老爺!”
劉二無言地點了點頭扣猫。胡貴痛苦的神情中有了一絲笑意菜循,艱難地敘述起逃走那天的情形。
那天蘇子國離家后申尤,趙三典的幾個打手就兇神惡煞地沖進了屋子癌幕。胡貴見情形不對,情急之下昧穿,只好帶著夫人和少爺從后門逃走勺远。等胡貴再回來找蘇子國,卻聽趙三典說蘇子國已經獨自逃走了时鸵,胡貴只好帶著夫人和少爺去了鄰縣的親戚家暫避胶逢。兩年多來厅瞎,他們一直尋找蘇子國的消息,卻毫無音信初坠。
劉二冷冷地看著胡貴和簸,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這些胡說?那些細軟呢碟刺?”
胡貴苦笑:“老爺锁保,細軟我們一件也沒帶出去。現在夫人和少爺都在鄰縣的黃廟村半沽,他們一直在等我討食回去爽柒,你快去救救他們吧≌咛睿”說罷浩村,胡貴就昏厥了過去。
劉二聽罷占哟,再也顧不上細究穴亏,立即讓人備馬,連夜去黃廟村重挑。
幡然悔悟
劉二趕到黃廟村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棠涮。見到妻兒的那一剎那谬哀,他只覺得恍如隔世。他的妻兒正有氣無力地相擁著躺在床上严肪,瘦弱得不成人形史煎。劉二的眼淚下來了,看到妻兒遭的罪驳糯,他終于相信篇梭,胡貴確實沒有帶走細軟,那些細軟都被趙三典吞了酝枢,但他還是不太相信恬偷,胡貴和自己的妻子是清白的。
劉二讓下人買來飯菜帘睦,喂飽了妻兒袍患。他的妻子這時才知道,這個面目已毀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蘇子國竣付。劉二讓下人帶著兒子去一邊玩诡延,然后才沉聲問妻子:“你和胡貴沒有奸情,為什么會死心踏地地跟著他古胆?”
妻子怔怔地看著劉二肆良,淚如雨下:“兩年來,我日日盼著團聚,不料你回來了惹恃,問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夭谤!我把兒子交給你,也算對得起你蘇家了座舍,剩下的沮翔,我只能用死來證明清白了∏”說罷采蚀,她轉頭就跳下了屋前的那口枯井,只留下一聲沉悶的摔響承二。
劉二猝不及防榆鼠,慌忙叫手下撈起妻子,卻已是陰陽兩隔亥鸠。
臨走的時候妆够,還不是很懂事的兒子拉了拉劉二的衣服說:“你真的是我爹嗎?你要帶我走嗎负蚊?走的時候神妹,能不能去牛棚帶上我家的管家胡貴?”
劉二吃驚地問道:“胡貴一直都住在牛棚里家妆?”
兒子懵懂地點了點頭:“他不住牛棚能住哪里呢鸵荠?”
劉二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這一次伤极,他又錯了蛹找。
劉二帶著妻子的尸體和兒子回到了蘇家大院,兒子高興地叫道:“這是我家哨坪,我記得庸疾,這是我家〉北啵”劉二聽著兒子的笑聲届慈,心如刀絞,這個可憐的孩子還不知道忿偷,他找到了爹拧篮,卻已失去了娘。
這一切牵舱,是怪這個亂世串绩,還是怪自己?劉二也不知道芜壁。
胡貴被救活了礁凡,成了居養(yǎng)所里劉二最得力的手下高氮。
居養(yǎng)所里的人越來越多,可何方元卻沒有再收到一丁點銀兩顷牌。何方元特地去了一趟居養(yǎng)所剪芍,冷冷地盯著劉二說道:“我信任你,你可別耍什么花招窟蓝!”
劉二淡淡一笑:“何大人罪裹,你放心吧,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交代运挫∽垂玻”
當夜,昏暗的燈下谁帕,劉二對胡貴說道:“我曾錯怪過你一回峡继,你可以恨我,但現在我必須把兒子再一次托付給你匈挖,你帶著他連夜走吧碾牌。我作過的惡,已到了償還的時候了儡循。我不能給你錢舶吗,這些錢都是不干凈的,我只希望择膝,你能把我的兒子撫養(yǎng)成一個善良的普通人誓琼。”
胡貴流著淚调榄,點著頭。
洪武三年呵扛,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親自審批了一個大案:一個面目全非每庆、自稱叫蘇子國的助敵罪人自首,他在逃亡的過程中所經歷的移民賣人案駭人聽聞今穿。朱元璋龍顏震怒缤灵,敕令嚴查,然后御筆親批蓝晒,斬殺了此類案件的所有涉案官員腮出,共計319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