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野草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在這荒野的田里匿沛,還有成群和她一樣的野草扫责,她覺得名字似乎不是很重要。
她看著田坎上來來往往的人逃呼,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公给,生來就是被動的借帘,沒有人們的忙碌。
她只需要處在原地淌铐,天亮?xí)r接受陽光或者雨露,天黑時只需要享受月光或者黑夜蔫缸。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腿准,年復(fù)一年,似乎這樣又很無聊拾碌,即使在這荒田里吐葱,有和她一樣的野草。
他們雖一樣在這荒田里校翔,卻是隔著彼此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弟跑,無論長短,他們是一株一株的長著防症,然后形成了一群一群孟辑。
野草看著田坎上又有人過路,伸長了自己的脖子蔫敲,開始羨慕饲嗽。
那是一對相互扶持著的年邁老人,他們手牽著手過著這條洼洼坑坑帶著稀泥的田坎奈嘿。
一株和她一樣生來就是野草的同伴貌虾,借著風(fēng)力,用自己的胳膊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脖子裙犹。
——嘿尽狠,同伴,我聽說跨過這個田坎叶圃,對面就是一畝田袄膏。
——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們底下也是田盗似。
同伴賣起了關(guān)子哩陕。
——這就不同了,他可不用像你一樣伸長了脖子干羨慕赫舒,他有人愛護(hù)悍及,還有被人們賦予的名字,和我們統(tǒng)一的叫法不一樣接癌。
野草隨風(fēng)搖了搖脖頸心赶,有些心動。
同伴輕笑了一聲缺猛,接著開口缨叫。
——他叫稻草人椭符,翻過這個田坎,對面就是了耻姥。
如果說野草剛剛是被春風(fēng)滋潤過的销钝,那么她現(xiàn)在就是被冷水澆了個徹底。
透心涼琐簇。
不由的有些失落蒸健。
他們是土生土長的野草,和蒲公英不一樣婉商,不能隨著風(fēng)飄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似忧,他們只能處在原地,然后被動丈秩。
原來看著田坎上忙忙碌碌的人們盯捌,她覺得慶幸,自己是被動的蘑秽,永遠(yuǎn)不用這樣饺著。
現(xiàn)在卻開始了不甘,她不想就這樣過了此生筷狼,也想找著自己喜歡的事來充實自己瓶籽。
對,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埂材。
2.
野草隨著時間的流逝塑顺,越長越大,范圍越廣俏险,她慢慢的長出了田坎严拒,去了田坎的對面。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竖独,雖說底下也是田裤唠,卻和他們的田不一樣,這不是荒著的田莹痢。
這畝田里种蘸,種著規(guī)定的植物,玉米竞膳,很少有和她一樣的野草航瞭。
田的中央和同伴說的果然一樣,有個稻草人坦辟。
稻草人有著和人一樣的衣服刊侯,還有一個草帽,面朝著玉米多的地方锉走。
玉米面對她的到來滨彻,隨風(fēng)搖著胳膊藕届,宣告著不滿,只有稻草人處在原地亭饵,背對著她休偶,她也看不到他的情緒,是否和他們一樣辜羊。
她心里有了一絲絲異樣的情緒椅贱,她覺得稻草人在這群玉米里,很不一樣只冻。
她又開始長,長得很大很大计技,直到靠近了稻草人喜德。
稻草人顯然也是看見了她。
他雖說和人們一樣有個人字垮媒,卻沒有人們的多樣和復(fù)雜舍悯,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沒有任何言語睡雇。
在她眼里萌衬,他是多么的好,不像那樣玉米一樣覺得自己搶了他們的地盤它抱,趁著風(fēng)力用自己的胳膊劃傷她的脖頸秕豫,讓她的個頭沒有了原來的大。
而稻草人观蓄,連說句狠話都不忍心混移。
她長到了和稻草人一般高度,開始和他對起了話侮穿。
——你叫稻草人吧歌径,我是野草,是那畝田里來的亲茅。
稻草人還是和剛開始一樣回铛,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她也不嫌自己話多克锣,也不覺得尷尬茵肃,一個人嘰里呱啦的說著自己的計劃,改變命運的計劃娶耍。
稻草人這才開始有些松動免姿,帽子微微朝下,對她說道榕酒。
——你從哪來就回哪去胚膊,這里和你們那里不一樣故俐,也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我和你也不一樣紊婉。
野草眼睛一亮药版,原來稻草人糾結(jié)的是這個地方啊,他們不一樣喻犁,她搖動著脖頸槽片,就像哈巴狗搖著尾巴一樣。
——沒關(guān)系肢础,這些都可以改變的还栓。
稻草人頷首,沒再搭理她传轰。
又過了一天剩盒,野草還是沒有停止過生長,只是頭總停留在稻草人眼前慨蛙,身子蔓延辽聊。
天黑了,野草沒來由的有了愁緒期贫,她搖動身子看了看四周跟匆,皆是玉米,沒有了自己的同伴通砍,她現(xiàn)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眼前的稻草人玛臂。
她緩緩開口。
——稻草人埠帕,如果我和你還有他們一樣就好了垢揩。
此時稻草人的手臂是張開著的,她覺得敛瓷,稻草人沒有玉米的冷血叁巨,要趕她走,他是想要抱住自己的呐籽。
她感受到了溫暖锋勺,就像白天接受著陽光一樣。
她仰著頭狡蝶,看著他的手臂睡著了庶橱。
彼時稻草人開了口,很輕很淺的聲音贪惹,仿佛歷經(jīng)了滄桑苏章,看慣了一切,也習(xí)慣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你又可知道枫绅,他們甚至是我有多么的羨慕對面的你們泉孩。
野草的存在,在這群玉米里是多么的不一樣并淋。
野草只身一個無規(guī)則的生長寓搬,又跨越了這畝田,只是頭依然朝著稻草人县耽。
某天夜里句喷,她又開悲秋傷春,對稻草人說話兔毙。
——稻草人唾琼,你知道嗎,我去了很多地方澎剥,看過了很多人父叙,還有和玉米一樣的植物,但最讓我懷念的還是你肴裙。
稻草人微微頷首,這次不是不搭理她涌乳。
——你最懷念的不是我蜻懦,是那份溫暖,是那畝田和你一樣的同伴夕晓。
經(jīng)過了那天的對話宛乃,野草的身子開始向頭靠攏。
稻草人對此看在眼里蒸辆,仿佛習(xí)慣了一般征炼。
但當(dāng)野草將身子收回到了頭這里,他心里有一些空躬贡。
在某天夜里谆奥,毫無征兆的對野草開了口。
——你決定要走了嗎拂玻?
野草看慣了世態(tài)炎涼酸些,滄海桑田,還是覺得自己的那畝荒田最好檐蚜,可就在稻草人這句聽起來輕輕淺淺的話里魄懂,她竟難過了起來,胸口那處冒著酸氣闯第。
對于走她開始了猶豫不定市栗。
剛開始她覺得滿足,自己有著別人不一樣的被動之處,后來她開始羨慕那些主動的填帽,也是她沒有的東西蛛淋。
她的欲望促使著她,也促成了現(xiàn)在的她盲赊。
她羨慕的東西铣鹏,她自己沒有,因為她沒有看到自己擁有的東西哀蘑,別人所羨慕的诚卸。
她現(xiàn)在看透了一切風(fēng)景,感到疲憊绘迁,想要回到自己最初的那個地方合溺,就像稻草人說的那樣。
從哪來回哪去缀台。
她從出生就不用忙忙碌碌的棠赛,只需要安靜悠閑,接受著陽光雨露膛腐,不用和玉米一樣睛约,從生長過后,就注定了自己將不是自己的哲身。
人們賦予了玉米名字甚至是生命辩涝,所以待玉米長大后,是要全數(shù)奉還勘天,不是被賣怔揩,就是被連根拔起,總之逃不過一個被吃脯丝。
可世間哪有那么好的事商膊,什么便宜都讓她占去了。
正當(dāng)她猶豫的時候宠进,種玉米的人家回來了晕拆。
在這群玉米里亚情,看著鶴立雞群的她矫付,稍稍皺起了眉库倘,其中一個人嘀咕了一句兼贸,然后下了田坎弧圆,朝她走來川蒙。
3.
距離上次野草事件择卦,已經(jīng)很多年了衫仑,這里也沒有了玉米吼旧,也沒有了那戶人家凰锡,有的只有一畝荒田,和一個衣服舊爛的稻草人。
雖說過了很多年掂为,但稻草人依舊記得當(dāng)初那個小心翼翼的爬過田坎只身來到這畝田來的野草裕膀。
她的小心翼翼,和他的處變不驚勇哗,明明兩個迥然不同昼扛,她卻想要靠近他。
她是多么的隨性欲诺,同樣的被動抄谐,卻顯出了她的與眾不同,他的無可奈何扰法。
她話很多蛹含,就像永遠(yuǎn)說不完一樣,同樣塞颁,對方要是他浦箱,而她對玉米的態(tài)度就像他對她的態(tài)度,只不過她愿意委曲求全罷了祠锣。
他看慣了這些酷窥,不甘于自己的命運,妄想變得不一樣的人或物伴网,顯然玉米也是一樣的竖幔。
不過他們選擇改變野草,用自己的胳膊劃傷野草是偷,讓她明白,世間萬物皆有自己的定律募逞,你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蛋铆,還是從哪來回哪去。
只是野草仿佛不明白放接,好像永遠(yuǎn)偏向于他一樣刺啦,沒有聽他們的忠告,一直一直長大纠脾,只是頭的地方永遠(yuǎn)朝著他玛瘸。
他縱使看慣了這些定律,胸口也有些發(fā)悶苟蹈,興許是自己心血來潮糊渊,才和她說了那番話。
你從哪來就回哪去慧脱,這里和你們那里不一樣渺绒,也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我和你也不一樣。
是啊宗兼,從哪來回哪去躏鱼,永遠(yuǎn)不要知道人性的復(fù)雜,以及玉米和他的無可奈何殷绍。
只是染苛,她好像還是不明白這番話的含義,他也不想再多此一舉主到。
后來茶行,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當(dāng)她真正明白的時候镰烧,卻有點不舍拢军,有點后悔告訴她那番話,以至于她明明可以安然無恙的回自己最初的地方怔鳖,卻因為他的自私斷送了她的此生茉唉。
那戶人家從城里回來了,看著玉米地里又有了野草结执,將其拔掉了度陆。
知道自己的命運改變不了,所以妄想改變別人的命運献幔,這是玉米懂傀,知道改變不了別人的命運,所以改變自己的命運蜡感,這是野草蹬蚁,只是他屬于那種呢?
稻草人看著這畝荒田郑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往事犀斋,想起了野草。
那個如野草一般的自己情连,可他卻忘了自己是屬于前者叽粹。
改變不了自己,還肖想改變別人却舀,卻也忘了改變的了一時虫几,改變不了一世。
他路過了她的此生挽拔,她就將此生給了他辆脸。
? ? ? ?你又可否知道,我看過很多人螃诅,很多事每强,很多風(fēng)景始腾,但沒有行過很多路,而你卻是我走過最遠(yuǎn)的路空执,沒有盡頭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