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百鳥朝鳳》之前遂唧,我對這個影片一點概念也沒有。同期上映的又不想看《美國隊長3》之拨,聽說這個電影還不錯茉继,就去看了。影片放映之前的一些片花和采訪蚀乔,還未觀看就突然讓整個影片蒙上了悲壯的色彩——原來導演過世了烁竭,此片為遺作。連好萊塢大導演馬丁·斯科塞斯都來站臺吉挣,希望觀眾支持一下這位“中國電影真正的巨人”派撕,張藝謀深情款款地說,他支持了很多第五代導演睬魂。我心里暗自揣測:這電影的境遇是有多么的慘终吼,票房是有多差?中國電影到底是多么地沒希望氯哮?可是看著我所在的那個小廳际跪,上座率至少達到百分之八九十。至少我沒覺得這是一部無人問津的文藝片喉钢,這種吊詭的感覺一直持續(xù)到我看到有人為此片排片率下跪姆打。
我個人當然不喜歡這種“賣慘”式營銷,它在觀眾心中中下了一個基調——悲情出牧、無助穴肘、甚至是悲憤。馬丁·斯科塞斯的站牌舔痕,
雖然我知道他本人一定不是心機婊评抚,但是的確給人一種中國觀眾很low不懂欣賞的感覺豹缀,如果這種感覺持續(xù)發(fā)酵,它會將人的吸引力從影片本身移開——已經故去的導演吳天明慨代,一定不希望是這樣的局面邢笙。
吳天明是誰?多少人和我一樣有此疑問侍匙?我看的電影其實并不算少氮惯,他的巔峰之作《變臉》我也看過,但是我不知道吳天明想暗,雖然我熟悉他的弟子張藝謀妇汗。如果第四代名導演吳天明已經安于做藝術而不是出名、露臉说莫,那么這同樣應該是一部內斂不炒作的電影杨箭,因為,就電影來說储狭,真的不錯互婿。
其實你可以感受一下這位導演,連《解救吾先生》這樣的電影都需要請劉德華來拉票房辽狈,以吳天明在圈里的地位慈参,他不可能請不到一位或者幾位拉票房的“小鮮肉”,之所以你發(fā)現(xiàn)片頭出的演員表里沒有一個熟悉的名字(除了領銜主演)刮萌,是因為他驮配,不屑于或者不愿意這么做。我個人是非常不喜歡自負的導演尊勿,比如陳凱歌僧凤,他近幾年的電影充滿了一種對觀眾的蔑視——你們不懂藝術,就我懂元扔。看就行了旋膳,發(fā)表什么看法澎语?看不懂那是理所應當。一個導演當然應該尊重他的衣食父母——觀眾验懊,因為這些人在掏錢支持你的工作擅羞,所以,電影不營銷是可恥的义图,但是還有一種導演同樣值得尊重的减俏,那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電影營銷也難以促進銷售,但是他還是去拍了碱工。這種導演比如陳建斌娃承,他們拍自己想拍的東西奏夫,就算再怎么站牌、明星历筝、鮮肉酗昼,都不可能吸引來那些看《小時代》、《煎餅俠》的觀眾梳猪,但是麻削,他們還是會有自己的觀眾群。我喜歡后一種導演春弥,是因為他沒有一種趾高氣昂的氣質呛哟,好像不看他電影的人都不懂欣賞似的。蘿卜青菜各有所好匿沛,你用心的去尊重那些為你貢獻票房的觀眾竖共,某種意義上講,就是一種最好的營銷俺祠。以吳天明的資歷公给、地位、人生閱歷蜘渣,大概他只能做后一種導演淌铐,他比陳建斌更極致,他壓根就不愿意表現(xiàn)一點和這個世界的茍同蔫缸。
就像他的這部電影一樣腿准,但是必須得說,他有資本這么做拾碌。
高曉松講《老炮兒》時吐葱,說自己年輕的時候經常“茬琴”校翔,這音樂人之間的“茬架”弟跑。我看吳天明的《百鳥朝鳳》就是感覺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在“茬影”。你們這個“小時代”防症,不是誰都可以拍電影嗎孟辑?來來來,大叔我既不要“小鮮肉”也不來“真人秀”蔫敲,但是我也來一部電影和你們“茬茬”饲嗽。
面對這個已經變了臉的時代,吳天明不可能是不悲傷的奈嘿,他也有他的不解貌虾、憤慨,他把這些全部揉進了《百鳥朝鳳》里裙犹,至于這電影“茬”沒“茬”起來尽狠,“茬”的結果是什么樣的衔憨,或許他已經不在乎了——即便在乎,斯人已逝晚唇,還有什么可在乎巫财。
他的時代已經走遠,焦三爺從太師椅跳下來哩陕,兀自地走遠了平项。死亡是最霸道的,既然已經不適應這個江湖悍及,不如轉身離開闽瓢。但是焦三爺并不寂寞,因為即便在這個充斥著“小時代”的時代心赶,依然還有很多的“戀舊者”扣讼。
這些“戀舊者”是不需要被取悅的,也無需被勸說缨叫,“下跪式”營銷在他們看來是有損作者尊嚴的椭符。雖然我愿意忽略方勵身后的探照燈而相信他是為一顆“初心”下跪,但是六爺單槍匹馬去“茬架”為的就是“尊嚴”二字耻姥,江湖變了销钝,江湖道義應該尚存∷龃兀“老炮兒”們既然選擇了舊式方式去解決自身和這個大環(huán)境的對抗蒸健,他人就不要用這個時代的方式去保護“老炮兒”。這種營銷方式大概相當于三兒們將六爺打暈在醫(yī)院以期爽約來留存生命婉商,“老炮兒”的生命需要怒放似忧,哪怕就是死,也死在自己的規(guī)矩里丈秩。
所以盯捌,不如把《百鳥朝鳳》留給那些“戀舊”的人流著眼淚靜靜欣賞。
雖然《百鳥朝鳳》毀譽參半癣籽,但是大多數(shù)的批評主要針對“賣慘”式營銷挽唉,有人說這部電影雖為遺作,但是比不上導演本人巔峰之作筷狼,所以算不上什么上乘之作。我個人認為匠童,人當然應該有和自己較勁的心力埂材,但就結果來說,未必一定要像攀登高峰一樣汤求,一次要比一次強俏险。畢竟一個導演一生的代表作只能是一部严拒,而且還需時光的沉淀來驗證∈溃《百鳥朝鳳》的年齡尚小裤唠,最后的成就未可名狀。但是就今天而言莹痢,你走進電影院坐兩個多小時种蘸,能看一個完整的故事,有情懷竞膳,有感動航瞭,又懷念,它就算是成功的坦辟。至少刊侯,它是一部誠意之作。
如果你半路離坐了锉走,既不是吳天明的錯也不是你的錯滨彻,因為我們的確不能強求看《小時代》痛哭流涕的人能為吳天明鞠淚。你們一個是“老炮兒”挪蹭,一個是“鮮肉”亭饵,在自己的時代里各自安好就好,實在沒有必要為自己的價值觀得不到老一輩嚣潜、少一輩的認同而開撕冬骚。
說了那么多,《百鳥朝鳳》到底講了一個什么樣的故事懂算?它其實很簡單只冻,講的是一門民間技藝吹嗩吶逐漸消失的故事。作為還曾見過滴滴答答吹嗩吶的80后,遺憾嗎?當然遺憾虱黄,但是只是因為看了電影才感到痛心——因為在你人生的二三十年里命满,你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里居然缺失了嗩吶。焦三將最高技藝《百鳥朝鳳》傳給了天鳴戒祠,并且讓他發(fā)誓要留存技藝。然而,一個人怎么能對抗得了時代萌衬?對于天鳴而言,其實是不公平的它抱。就像“老炮兒”將自己的江湖規(guī)矩傳給了兒子秕豫,讓他用這種方式在這個世界一板一眼的討生活——您這不是害他嗎?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焦三愛天鳴肯定沒有錯混移,就連臨終祠墅,也要賣牛“給他置辦一套新家伙事兒”歌径,然而毁嗦,你不能用愛捆綁另一個人。保存非物質文化遺產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回铛,焦三給天鳴的擔子狗准,實在是太重了。
在焦三的時代勺届,保存?zhèn)鞒屑妓嚠斎粵]有問題驶俊,但是到了天鳴的時代,除了作為嗩吶王的傳人免姿,天鳴也是一個人饼酿,他要生活要娶妻生子要照顧老人,你把這個擔子丟給他胚膊,將責任故俐、義務一股腦丟給他,這些和他作為“人”要盡的義務發(fā)生沖突時他該怎么辦紊婉?
在我的腦洞中药版,吳天明導演將自己關在房子里,看著這個進退兩難的人物喻犁,一定是流了很多淚吧槽片。“老炮兒”是幸運的肢础,他們死在自己的時代还栓;新人類也是幸福的,他們不用去理會“老炮兒”的時代传轰,甚至藍玉們也很幸運剩盒,因為在時代巨變前,他們已經無需承擔舊時代的責任慨蛙。只有夾在新舊時代中間的“天鳴們”才是最痛苦的辽聊。
天鳴咿咿呀呀的吹著《百鳥朝鳳》,身邊沒有一個聽眾期贫,焦三甩手走了跟匆,也許這是吳天明最后的思索,舊的就放手吧通砍,讓“天鳴”卸掉那沉重的責任贾铝,融入新時代滾滾洪流里吧。他只能做文化傳承的領頭人埠帕,而不是唯一人垢揩。所以,縣里文化局的出面敛瓷,算是留下了一個關于嗩吶留存的好的方向叁巨。
可是負能量又來了,就算吹一場《百鳥朝鳳》用來錄制呐籽,竟然請不到一個完整的班子锋勺。生活的磨難讓那些手藝人的“手”都受到了傷害,沒有保護狡蝶,哪來傳承呢庶橱?作為觀眾,我最遺憾的是贪惹,從頭到尾苏章,沒有聽到過一場恢弘而完整的“百鳥朝鳳”。如果嗩吶真的不好聽奏瞬,為什么要留存呢枫绅?
吳天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老炮兒”看來硼端,舊的即好的并淋。他們害怕承認舊的也不一定是好的的現(xiàn)實,不過珍昨,我們仍然認為嗩吶應該以另一種全新的方式留存县耽、傳承,它也一定有存續(xù)的必要镣典。只不過兔毙,這些問題,就需要很多人或者“有關部門”來注意了骆撇。讓嗩吶以新的方式活下去瞒御,活的精彩,既不是天鳴一人的責任神郊,也不是吳天明一人的義務肴裙。
這也許才是《百鳥朝鳳》的最大意義——引起社會的重視,將匠人藝術涌乳、匠人精神保護蜻懦、傳承、創(chuàng)新夕晓。有洋樂隊宛乃,也要有嗩吶,那百鳥歡叫、飛騰的場景該是多么美麗征炼。保護傳統(tǒng),不應該是悲涼谆奥、絕望的,它應該要有一個正能量的指向酸些。這將足以告慰這位匠人“老炮兒”,而不是票房魄懂,或者是花式營銷沿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