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是人類痛苦的根源。
停下追求真理的腳步,甚至斬斷追求真理的雙腳糜烹,是不是意味著不再歷盡坎坷艱辛?
又到了凌晨三點漱凝。項目論文寫作已經(jīng)“瓶頸”了一個星期疮蹦,終于在這個夜晚有了突破。覺得全身的力氣僅剩下了爬到床上的那一份碉哑。
陷入沉睡前并沒有思考什么深刻的命題挚币,也沒有反思和規(guī)劃,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小時候不識字扣典,到底是什么感覺來著?
清晨如期而至慎玖。被室友喊醒了贮尖。
“親愛的,還不起趁怔?”
起湿硝,當然起,我直挺挺地坐起來润努。腦海里跳動著很多圖像关斜,豆?jié){油條咸菜三明治雞蛋餅……然后一些斑駁的藍色白色黃色的色塊開始跳動……
“朋朋,今天什么課铺浇?”
“公選課痢畜,自然辯證法啊鳍侣!”
零星記得老師上節(jié)課講了什么丁稀,但是好像少記了很多東西。是什么呢倚聚?
匆忙洗漱完拿起書包的一瞬間线衫,我呆住了。
“這是我的校園卡惑折,對不對授账?”我顫抖著把書包帶上掛著的那個淺藍色的卡片遞到朋朋眼前枯跑。
朋朋還在瞪著大眼睛畫眉,頭也不回地迅速斜瞄了一眼白热,表示我很忙別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全肮。
我該怎么解釋,這張校園卡上的信息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我看不明白的長短線條大小圓圈方塊棘捣?整張卡片我只看明白了我的大頭照辜腺?
事情好像有點麻煩了。
食堂里我仔細辨認著以往我喜歡看的“今日菜單”乍恐。很可怕评疗,我看不懂,菜名和價格都看不懂茵烈。
但是沒有耽誤我點餐吃飯百匆。我倆迅速吃完向教學樓走去。朋朋大步流星呜投,我亦步亦趨加匈。
坐到教室第三排的那一刻,我的恐慌指數(shù)開始爆表仑荐。我顫抖著打開書包雕拼。我清楚記得昨天晚上把今天早上要用的筆記本放進了書包里。
所有的筆記本扉頁都是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粘招。我當然知道我叫什么啥寇,電話號碼也倒背如流。但是……我看不明白洒扎,這種感覺就好像那次堂哥把阿拉伯的糖給我吃辑甜,金色的包裝紙上我什么都看不懂,除了阿拉伯數(shù)字袍冷。
眼下我卻只能憑著記憶認出這一行數(shù)字組合磷醋。
簡單的兩個字的名字我只能把發(fā)音和位置對上『可是這些字為什么突然間變成了陌生而冰冷的鬼畫符邓线?
上課鈴響的一霎那。我抓住了正在抄寫課件標題的朋朋的手乃戈。
“我不識字了褂痰。”
朋朋瞪了我一眼症虑,繼續(xù)奮筆疾書缩歪。
“我不上課了〉荆”我站起身匪蝙,在老師和89個同學的詫異目光中快步走出了教室主籍。
精神恍惚地坐在教學樓門口。手里是攤開的筆記本逛球。我清楚地記得最后幾行字是上次課后老師留的思考題千元,題目我記得不完整了,眼下筆記就在眼前颤绕,我卻不能從中獲得記憶以外一點點的信息幸海。
我現(xiàn)在知道不識字的感覺了。
朋朋的高跟鞋的聲音傳來奥务。她在我身邊站定:“怎么回事物独?我跟老師說你突然不舒服÷仍幔”
我告訴她從昨天晚上最后一個念頭和今天早上的奇遇挡篓。"這下麻煩了,我是不是要輟學了帚称。"
朋朋說:“我覺得你在惡搞官研。但是從你跑出教室那一刻,我覺得這樣的惡搞很沒勁闯睹。所以我覺得這下麻煩了戏羽。你應該去看醫(yī)生≌鞍樱”
"看醫(yī)生之前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網(wǎng)上怎么解釋蛛壳。"我煩躁又害怕地把她拉下來坐在我旁邊,然后緊緊地握住她的上臂所刀。
“……你別急別急……閱讀障礙……失讀癥?不對不對……這都是什么呀捞挥?浮创!”朋朋丟下手機,抓過我的筆記本翻開到滿滿的一頁:“你看這一頁都是你自己寫的砌函,你看的清嗎斩披?字體完整嗎?怎么會不識字了讹俊?數(shù)字呢垦沉?”朋朋聲音開始發(fā)抖。
我無心細細回答了仍劈,更無心去辨認那些螞蟻一樣的文字厕倍。看了看手表贩疙,從起床到現(xiàn)在為止讹弯,過去了我此生以來最荒誕的兩個小時况既。
"這一定是暫時的。"我說组民。朋朋回去請了假棒仍,和我一起回到寢室。
午飯時間臭胜。朋朋把飯送到我的床邊莫其。
"下午先去校醫(yī)院問一下情況吧。"我蜷縮在被窩里耸三,聽到朋朋的聲音乱陡。
"不要告訴別人。"我說吕晌,“先讓我休息一會兒蛋褥。”
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睛驳,我突然想到:“我不用離開學校的烙心!論文和作業(yè)不能自己寫了,是不是可以我口述乏沸,別人代勞淫茵?”
又想:“我看不懂,但是我還聽得懂蹬跃,我可以雇傭別人給我讀書啊匙瘪。”
翻了個身:“我一定要在論文deadline的兩天之前恢復啊蝶缀〉び鳎”
迷迷蒙蒙地過去了很久,腦海里有一千萬種我是文盲也可以偽裝知識分子繼續(xù)在這所學校里混下去的方式翁都。
又翻了個身:“都是文盲了碍论,還寫什么論文?柄慰!”
我坐起來鳍悠,大吼:“我要休學!”
朋朋看著我從床上跳起來坐搔,奪門而去藏研。
學院主任辦公室快到的時候,我爸媽的電話打了過來概行。摁掉蠢挡。
我站在辦公室門前,進行最后一次天人交戰(zhàn)。
這兩年確實很累袒哥。找個借口休息一年缩筛,挺好的,我可以去鄉(xiāng)下給外婆打雜堡称,可以去種樹養(yǎng)花瞎抛,可以去賣水果,可以在家畫畫却紧,還可以去徒步寫生……我不認字桐臊,也挺特別的。
我抬起手晓殊,準備敲門断凶。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我掛掉電話巫俺,走進門去认烁。
"涂老師,我要申請一年休學介汹。"我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很快却嗡,好像人生新的篇章就要從這一刻開始。
涂老師抬眼看了我一眼:“休學牽涉很多問題嘹承,希望你考慮清楚窗价。坐下吧,我現(xiàn)在有急事叹卷,先不多說撼港,你寫個理由詳細的書面申請,順便冷靜一下骤竹〉勰担”
頭腦并不清醒地坐下,拿起筆來蒙揣,以最丑的字體寫下了四個字:“休學申請否灾。”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鸣奔。辦公室只有涂老師敲打鍵盤和鐘表走針的聲音。
頭皮快要炸開似的惩阶,很刺激挎狸。
我抬頭對涂老師笑笑:"涂老師,您實在太英明了断楷。休學一年锨匆,太重要的決定了,不能太沖動。"
從辦公室出來恐锣,覺得陽光從未如此溫暖絢爛茅主。身體和內心從未如此放松。
我撥通了父母的電話:“……沒事啦媽土榴,不過有個事情想要跟您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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