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以北的湖北省內(nèi)有一個普通的村落,名字姑且不記耸黑,你叫它何李村桃煎、湖濱村、姜堤村大刊、月陽村都可以备禀。因為地處湖南湖北交界,所以常常取道湖南去那里奈揍。從岳陽經(jīng)荊岳大橋一路向北到鎮(zhèn)上,再坐上村里前來接應(yīng)的車赋续,四十分鐘左右就從四角天空的城市到了廣闊天地的鄉(xiāng)下男翰。
以前的交通沒這么方便。早在七八年前纽乱,從岳陽到湖北得靠渡輪蛾绎。長江南北碼頭,每兩個小時一趟的大渡輪鸦列,在馬達(dá)聲租冠、汽笛聲和滔滔的長江水聲中,將貨車薯嗤、三輪車顽爹、摩托車、行人以及大包小裹擺到對岸去骆姐。
從鎮(zhèn)上到村里镜粤,馬路漸漸變成一條單車道。如果會車玻褪,一車要靠邊停下肉渴,讓出道路,等另一車過去带射,再回原路繼續(xù)行駛同规。不要嫌它過于狹窄,要知道,這以前只是一條土路券勺,雨天泥濘的時候绪钥,要耽擱更久呢。
國家修的柏油路只通到村口朱灿。這幾年昧识,為方便村民通行,村支書專程南下北上盗扒,逐一拜訪了從村里出去創(chuàng)業(yè)有頭有臉的人物跪楞,最后用集資的錢將柏油路延伸到百家百戶。現(xiàn)在侣灶,無論摩托車還是三輪車轎車甸祭,路過之處不再塵土飛揚(yáng)了。為此褥影,村里專門在路口立了一塊功德碑池户,將出資人的姓名按捐贈多少的順序,一一刻在上面凡怎。
據(jù)說校焦,二三十年前,這個村子地秀水清统倒,有很多池塘和野湖寨典,人們可以劃著船去抓魚捕魚戲水。現(xiàn)在房匆,那些水灣都萎縮甚至消失了耸成,偶爾有幾處亂草橫生的水洼,蚊子轉(zhuǎn)著圈飛浴鸿,旁邊停泊著的廢船井氢,孤零零地訴說著曾經(jīng)在水上漂流的歷史。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夏日岳链。太陽曬得很花竞,蟲子趴在草叢里使勁叫。人沒有蟲子熱鬧掸哑,都躲在家里乘涼左胞。衛(wèi)生所門口倒是有人在打麻將,還有一兩個人坐在板凳上心不在焉地輸著液举户,有兩三個小孩在旁邊騎著車玩兒烤宙。
四周都是綠。綠的田俭嘁、綠的樹躺枕、綠的蓮。時而有淡淡的霧氣罩在遠(yuǎn)處,讓人心生一絲惆悵拐云。
令人心曠神怡的是那片蓮花地罢猪。蓮葉田田的樣子真好看。粉嫩的荷花依托著大片的荷葉叉瘩,在風(fēng)中翩翩搖擺膳帕,幾里相襯,真是風(fēng)光無限薇缅。采蓮人帶著小孩挽著褲腿光著腳丫提著籃子在荷葉里穿行危彩,到了水邊,劃起槳泳桦,一會兒就時隱時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水面上汤徽。再回來時,船頭的籃子裝滿了蓮蓬灸撰。
家里的門大敞著谒府,一家人門里門外地說著話,剝出蓮子來慢慢嚼浮毯,不一會兒完疫,地上就堆起了空蓮蓬。
路邊有很多剝下來的蓮籽鋪開來曬债蓝,黑黑圓圓的籽粒在陽光下散發(fā)著樸實的光壳鹤。
幾乎家家都蓋起了樓。大同小異的二層樓取代了以往的磚瓦平房惦蚊,而且越蓋越顯富貴:鑲嵌的瓷磚更閃亮,欄桿更高大讯嫂,大門更氣派蹦锋。樓上樓下左一個房間,右一個房間欧芽,比城里的蝸居寬敞多了莉掂,但這些房間平時大多空著,待過年時衣錦還鄉(xiāng)的兒女迅速填滿每一個房間千扔。
只有過年的時候憎妙,村里才人氣興旺,日子才火紅紅火火曲楚。路上的人多了厘唾,門前停的車多了,車牌有湘字頭鄂字頭的龙誊、還有粵字頭的抚垃。爆竹聲多了,吃酒席的多了,串門的多了鹤树。穿著時尚的小孩追著雞跑铣焊,畢竟,城里賣的活雞都是圈著的罕伯,不能玩曲伊。
無疑,村里的雞是自由的追他,特別在這樣一個庸懶的夏日坟募。它們在院里踱步,哪兒有吃的湿酸,就啄到哪里婿屹。它們隨心所欲地漫步在小路上、菜園里推溃、碎石上和垃圾堆上昂利,谷粒、沙子铁坎、小蟲子蜂奸,什么都吃。
它們時而成群結(jié)隊硬萍,時而散在各個角落扩所。當(dāng)主人撒下剩飯和菜葉時,就咕咕咕地?fù)屪饕粓F(tuán)朴乖。它們一會兒跑到井口拉屎祖屏,一會兒又趴在窗臺上曬太陽,高興了就下個蛋买羞,讓碰巧發(fā)現(xiàn)的小孩高高興興地拾起袁勺。
來客人了,磨刀霍霍幾下畜普,哪只被相中的雞就一動不動地橫尸地上期丰。再一會兒,就被褪光毛躺在盆中吃挑。赤條條的雞空空如也钝荡,那些心肝啊、雞胗啊舶衬,摘得干干凈凈散在身子外埠通,沒用的腎、腸子逛犹、筋膜就被隨手扔在地上植阴。
這時候蟹瘾,四面八方趕過來的雞群急不可耐地啄起一塊塊肉,剛囫圇咽下掠手,又迅速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憾朴。它們時而爭奪起來,如果是跟小雞搶食喷鸽,母雞就張開翅膀众雷,做憤怒狀,攆走那只沒眼力的雞做祝。那些還帶著體溫的內(nèi)臟砾省,就這樣被同類吞下。它們?nèi)徊恢磉吷倭艘恢浑u混槐,也不知道下一個被吃的極可能就是自己编兄。
平常的時候,村里并不熱鬧声登,甚至有些冷清狠鸳,正如眼前這個夏日。只有在固定時間悯嗓,寂靜才會被一陣歡快的音樂聲打破件舵。一輛涂得花哨的幼兒園中巴在村里饒上一圈,載著一車手舞足蹈的小孩脯厨,再消失在路的盡頭铅祸,村里又安靜了。
年輕力壯的都在外面打工合武,很多老人留在鄉(xiāng)下临梗。有的老人去了城里,但住不習(xí)慣稼跳,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回到老家盟庞。他們在家?guī)O子、打打牌岂贩、再種點兒地茫经,或者就坐在門口發(fā)發(fā)呆巷波,盼著過年萎津。等兒女成群結(jié)對回來了,就起早貪黑地給一家大小做飯抹镊,熱鬧那么幾天后锉屈,再目送一輛輛轎車遠(yuǎn)去。
現(xiàn)在垮耳,讀書出去的都安家到城里了颈渊,有本事的在外面掙錢遂黍,村里只是留守者的家園了。當(dāng)然俊嗽,留守的也有留守的理由雾家。你看,一輛帕薩特正從村里開出呢绍豁,你聽芯咧,司機(jī)和乘客正在對話:
上該搞么家?
還不是看他爹爹竹揍。
他爹在城里搞么家敬飒?
做屋。
你為么事不跟他一起去芬位?
還不是城里吵死人无拗。天天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累得要死哦昧碉。還不如回來種點田英染,看看孩兒,來得虛服.....晌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