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這是一個有月亮的晚上埠胖,百會恰巧又在糠溜,我們或許會去一些更好的地方。
或者是在波羅裕的山腳下直撤,一個能看見星星的地方非竿;或者很多時候,我們喝醉了谋竖,躺在路邊躺椅上红柱,挨到凌晨承匣,直至露出青白色的天光。
清潔工人用掃把“唰唰唰”清掃著我們腳下的落葉锤悄,百會一整夜坐在路邊水泥沿上韧骗,小小眼睛打著瞌睡聽到腳步聲才突然睜開,警惕的瞪著過路的男人會不會窺測我們:幾個醉醺醺躺在躺椅上的女人铁蹈。
好多次宽闲,好多這樣的夜晚,很想問我的朋友:“你愛過我嗎握牧?”,又想問自己:“我愛過你嗎娩梨?”
愛對于我們是什么沿腰?是穿在黑夜里穿的一件衣裳。破爛衣裳狈定。
黑夜是什么呢颂龙?——
當?shù)谝豢|黑色降臨在這座城市,這座城市被一圈一圈的包圍:先是西邊纽什,那里本來應(yīng)該有座山措嵌,可那里什么也沒有。東南方向芦缰,那里本來應(yīng)該有一千座的佛企巢,盤道西登,看不見佛光让蕾;這座城市的東北處浪规,應(yīng)該有一座湖,三面柳絳探孝,那里每天殺死一頭鯊魚笋婿。
是的,鯊魚顿颅。
通過樹梢缸濒,屋頂,汽車的尾燈粱腻,湖里的波光庇配,路上水泥磚的紋路,不斷開始擁抱過路人衣服的一陣又一陣的風……黑夜來了栖疑。
黑夜來了讨永。
黑夜先是天空的顏色,一片片的藍色被金黃遇革、紫紅卿闹、橙紅揭糕、青黑替代,夕陽做著告別锻霎,人流和車流無聲游動著角,黑夜開始之前整個城市都進入一片冰冷的深海。大片大片的金黃踩在地上旋恼,再也不是黃金的顏色吏口。
黑夜它不是為了人類群星閃耀,陽光離開了它冰更,人類的真實面貌才一點點暴露出來产徊。
一年四季的黑夜就是這樣真實,有人突然被打回原形蜀细,有人突然推開這間舟铜、濃的蝕化掉所有顏色的夜宵店,去躲逃到這巨大月亮一樣的奠衔、白光的覆蓋下谆刨。
他們是所有生活的流浪者,是落荒而逃的無產(chǎn)者归斤。
我和我的朋友百會就是在黑夜認識的痊夭,我們之間的所有也是在所有的黑夜里度化,然后又被白天掩蓋脏里。
2她我、
楊百會,他被叫做百會膝宁。是放在嘴里一個輕柔的音節(jié)鸦难,緩緩的,輕快的员淫,帶著一點柔情合蔽,帶著“↗V↘”。
在這充滿了上升介返、去聲和漢語韻母的發(fā)聲里拴事,既不像別人那樣令人憂傷惆悵,也不像別人那樣婉轉(zhuǎn)決絕圣蝎,平靜甚至無情刃宵。他的名字,百會的名字徘公,首先就是樂曲一樣的存在牲证,跳躍在舌尖上,輕柔的关面。
這個輕柔的詩歌一樣的男孩卻并沒有長成詩歌的樣子坦袍。他被上帝隱藏了起來十厢,隱藏在一個矮矮的,不太起眼的身體里捂齐。
百會出生于1988蛮放,一個叫做冠縣的地方。
冠縣奠宜,沒人去過這個地方包颁。
這個魯西北的小城是一片流浪的土地,冀魯豫三省交界的棄兒压真,是繁華富庶遺忘的黑地娩嚼。百會生在這一片朝不保夕又不斷叛變的土地。2011年榴都,我們在冬天里遇見待锈,百會穿著滿是污漬的衣服,小小的眼睛嘴高,緊張兮兮。
他的眼睛里有一些警惕和多思的目光和屎。胖圓臉拴驮,方方下巴。矮鼻梁和太陽穴周圍陸陸續(xù)續(xù)有一些青春痘柴信。很緊張套啤。很容易緊張。
2月初随常,百會穿一件藍色Polo領(lǐng)的T恤潜沦,外面就是一件油亮的綠色外套,上面仿造著某些美國大兵的鷹頭標志绪氛,又摻雜些國產(chǎn)知名運動品牌的痕跡唆鸡,一百塊人民幣左右的棉花支愣在他身上,硬硬的想漿成一張殼枣察。
“你寫詩嗎争占?”老四慣常問。
“不寫序目!”百會硬生生回臂痕。
很快,百會就被遺忘猿涨。在一個不需要刺猬只需要羊絨或者匕首的世界握童。
很久之后才聽說。在那段不會交流也無法跟我們靠近的時間叛赚,百會試圖在這一家新的工作單位存活澡绩。每一天給一個長他幾歲的男孩兒到街上買飯稽揭。
“有一次沒時間去指定的店,去了另一家英古。電話里他說‘你買回來我就給你扔了’淀衣。”百會蹲在馬路邊硬硬把這些食物吃了召调。
3膨桥、
出現(xiàn)之前,百會就職在一所莫名其妙的刊物唠叛。這家刊物和南方那家著名的周刊有個旗鼓相當?shù)拿种幌鲋恍┫嗑嗌踹h的新聞。百會從一所二類大學的廣播電視新聞專業(yè)畢業(yè)后進入那里艺沼,接下來一年他參加九次公務(wù)員國考册舞,八次進入面試,三次筆試第一障般,沒有一次成功调鲸。
百會流浪在他所能夠得到的第一個選項,接受挽荡,完成藐石,然后離開,進入我們中間定拟,然后接著離開于微,然后再回來。再接著離開青自。沒有一項人生他經(jīng)過自己的精確挑選株依。所有的流淌只是一些廉價的、寒風隨時穿過的衣裳延窜。
2012年夏天恋腕,百會于我們,還是一個可以遺忘的人需曾。跟隨著一則“毒藥袋”的新聞吗坚,我們前往山東膠東的小鎮(zhèn)上試圖尋找真相。百會還是穿去年冬天那件T恤呆万,坐著從這個鄉(xiāng)鎮(zhèn)到那個鄉(xiāng)鎮(zhèn)的汽車商源,從牟平、棲霞谋减、蓬萊牡彻、招遠、福山這樣一些美麗的名字旁邊路過。
爬到大山上時庄吼,百會氣喘吁吁缎除。
他的腿粗而短,腳掌平厚总寻,幾步山路就需要休息器罐,臉頰上全是汗水,幾次癱在半山腰渐行。需要我們這些姑娘吐著煙圈等他轰坊。
等到牟平的鄉(xiāng)人家中吃飯,這里有一些尖頂?shù)男〗烫盟钣。傻暮訙洗┻^鄉(xiāng)村肴沫,水流細細而又潺潺,每座小巧的四合院外面種著兩顆白楊蕴忆。南瓜花颤芬、蟬蛻、葡萄架套鹅、幾株絲瓜爬在膠東的墻頭站蝠,茄子、辣椒種在窄小的門口卓鹿,門口栓一兩條狗沉衣,院子里一架水臺。床鋪减牺、灶臺安在正廳,一間小小的臥室存谎,一間小小的廚房拔疚。
“我給你拍張照〖燃裕”百會突然生硬的說稚失。
“這里住的真小氣,我們那里的院子都要半畝大恰聘,只長一顆大梧桐句各,瓦房至少連排六間以上∏邕叮”
他試圖跟我們說話凿宾,一路突然生硬的來一句,一路沉悶的跟在兩個交頭接耳的姑娘身后兼蕊。長久沉默后初厚,又會突然伸出手臂,“我給你們背包吧孙技〔蹋”
那個夏天排作,他無處不想找一些自己的標示,拿著一張本地地圖亚情,幾次想帶路妄痪,幾次把人帶到相反方向。幾次貌似勇敢的沖著農(nóng)人拍照楞件,被人詰問衫生,需要我們兩個姑娘前去滿臉推笑、又哄又騙履因,不停道歉障簿。
“我們是見這里風景真美≌て”我們說站故。
4、
那里風景真美毅舆,那里的晚上西篓。
那個有月亮的晚上,我們在農(nóng)人精巧的院子里憋活,吃完井水湃過的西瓜岂津,喝過啤酒,蟬鳴響徹悦即。不知什么樣的樹葉吮成,比我們從前的所在都更細碎作響。突發(fā)奇想辜梳,要去白天路過粱甫,某戶朱紅色木門門口生長的那架繁密葡萄架下,偷上幾串葡萄作瞄。
膠東的夜晚茶宵,如此靜謐,靜謐到細小的胡同里宗挥,每家都養(yǎng)著一條隨時會叫的大狗乌庶。月光灑在兩個異鄉(xiāng)人的鞋子上,在異鄉(xiāng)契耿,百會踮著粗短的腿瞒大,使勁兒夠下兩串葡萄。在月光下面我哈哈大笑宵喂,驚的他一通亂扯糠赦。
也就是那種天氣里找都,我還是喝的大醉骑冗,定要跳進護城河游泳恶阴。裙子拯勉、鞋子一脫,穿著內(nèi)衣就下河顾瞻。百會在岸上尖叫泼疑,“水涼腿抽筋啊,喝醉酒看不見水草啊荷荤,會死的退渗。”后來也終于脫了T恤下來蕴纳,卻被發(fā)現(xiàn)只會狗刨会油。
只會狗刨的人,有一次跳進護城河古毛,為全部喝醉的我們撈掉下去的近視眼鏡翻翩,在下面露出頭大叫,“我找到了稻薇∩┒常”
5、
也不知想要找到什么塞椎。
那些個夜晚和月亮之下桨仿,百會等我穿好絲襪,濕漉漉的內(nèi)衣把裙子浸濕案狠,拎著鞋子一路哭一路走服傍。
送我回家的路上,一邊哭一邊不斷告訴他骂铁,“誰要是看我伴嗡,笑話我,覺得我是瘋子从铲,你就打他〕文海”又突然破涕為笑名段,“你看,我腰細吧泣懊?”……百會偶爾說句伸辟,“我打他♀晒危”
那一年里信夫,2012年,最圓的兩次月亮我們都在一起。
2012年陰歷七月十五静稻,和同事喝完酒警没,人紛紛打車回家,剩我和百會走在街道上振湾。我們從朝山街的小道拐進文化西路杀迹,在路邊的法桐下買幾疊紙,沖著家鄉(xiāng)的方向磕頭押搪。百會脊背沖著我树酪,嘴里念念有詞。
“二叔大州,這是侄子給你的续语。我永遠也不會去你墳上看你。你不是個好人厦画,在那里買幾壺酒疮茄,幾件衣裳。你這輩子真不是個好人……”
秋天的風很快吹旺了火苗又吹熄薄薄的紙苛白。我們走時蠟燭還亮在地上娃豹。誰也沒有回頭望,一路走進法桐的黑夜里购裙。
中秋節(jié)懂版,我們從下午開始在這座城市的街上走,一直走到傍晚躏率。
喧囂的泉城路口躯畴,我說,“百會薇芝,你為我買兩張彩票吧蓬抄,刮刮樂也行『坏剑”
一塊錢的鐵硬幣嚷缭,我們刮開一堆錫做的薄膜,這個世界上為我們定做的數(shù)字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耍贾。
一張是五百阅爽,一張是六十。百會把六十塊錢送給我荐开,繼續(xù)胡亂的走付翁,一直走到我當時住所的門口,一個小超市晃听,買兩包大紅棗的酸奶和香煙百侧,坐在臺階上又抽又喝砰识。
“我煩死我的老家了。煩死我們村民和民工佣渴。他們都不是什么好人辫狼。”
那個時候观话,我們都不愿意回鄉(xiāng)予借。我的父親正在被一個人整天叫囂著殺掉,斧頭“框框”砍在我們的大鐵門上频蛔。百會只覺得“那里沒有一個好人灵迫。”
在他的家鄉(xiāng)晦溪,他的家中有四個月亮瀑粥。
6、
百會1988年出生在冠縣的西南三圆,一個中國華北省份的大西南的西南狞换,一座豐收又凋敝的小村莊。百會的父親有十幾畝土地舟肉,夏天這里長滿金黃的麥子修噪,秋天是金黃的玉米。
2004年左右路媚,百會的父親養(yǎng)了一百多只豬仔和五百多只的兔子黄琼。那些兔子和黑毛的豬死掉一半,剩下一半賣出十余萬錢整慎。父親為百會和弟弟修建了一座院子脏款,一座擁有半畝多土地、圍墻高高圍起裤园、院子中間長著一顆梧桐撤师,八間連廈的瓦房。
2006年和2007年拧揽,百會和弟弟分別考上大學剃盾。
“沒錢了,生活費和部分學費你們自己去賺淤袜⊥蛩祝”
2006以后的每個暑假,百會帶著弟弟前往開發(fā)中的大西部饮怯,青海、寧夏嚎研、甘肅蓖墅、山西库倘,也會去北京,和一群民工一起流浪论矾。
這里面有他父親的朋友教翩,他同村的鄉(xiāng)友,也有他討厭的工頭贪壳。在我們的土地上饱亿,類似青海湖景區(qū)的青泥磚地、中衛(wèi)靖邊的高速公路闰靴、水立方公園的池底彪笼,都有這位18歲少年的鎬頭、鐵锨蚂且、刨子和憂愁配猫。
百會屢次告訴我,“再也沒有人杏死,比這些窮人更兇狠泵肄,更會欺辱人∈缫恚”
2013年的中秋是2006年之后腐巢,楊百會唯一次回到故鄉(xiāng)的月圓之夜。后來的一組我們的“返鄉(xiāng)日記”里玄括,百會這么說:
“以前我一直認為到了這個年齡應(yīng)該更想家一些的冯丙,但事實恰恰相反,現(xiàn)在我連過年都不愿回去了惠豺。
今年中秋節(jié)银还,因為發(fā)小結(jié)婚,終于有一個理由回去看看洁墙,又正好處于秋收時節(jié)蛹疯,所以父母都在家。
回到家热监,看到滿院子的玉米捺弦,金燦燦的一大片,父親在剝玉米孝扛,抬頭看了我一眼列吼,繼續(xù)干活。
我隨后也坐到旁邊苦始,象征性的剝了幾個寞钥。
‘二海死了∧把。’他說了第一句話理郑。
更新紅白喜事是回家的必修科目蹄溉,尤其是白事,這樣我可以再重新回憶一下這個人您炉,不過很多都是那個人十年前的樣子了柒爵。
但這個叫做‘二海’的人不是赚爵,他是我的鄰居棉胀,按輩分叫我叔叔,上一個春節(jié)的時候我們還曾在一起貼對聯(lián)冀膝,他小我3歲唁奢,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還有一個4歲的孩子和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媳婦畸写。
然后他就在23歲這年驮瞧,喝下防銹水,匆匆死在天津的出租屋內(nèi)枯芬,并留下遺書论笔,讓父親幫他還不到兩萬塊錢的賭債。
‘賣了棒子千所,我明天就回北京狂魔。’父親又說一句淫痰。
他今年在北京通州的一個家具廠當木工最楷,去年則在昌平的一個建筑工地蓋樓,再往前他還曾在陜西安康修高速公路待错,在包頭鋪地面磚……反正這么多年他在家的時間也是寥寥無幾籽孙。
父親今年整整50歲,他偶爾會對我透露自己在外面忍氣吞聲火俄,小心做人犯建,但有幾次也會因為包工頭拖欠工錢而大打出手,有一截手指頭就是這么被截去的瓜客。
即使這樣适瓦,他還是堅稱外面比家里好的多,而現(xiàn)在這個時代是最好的時代——他可以在外面每天都掙很多錢谱仪,而人在外面玻熙,家里的一切恩怨與他無關(guān),再也不用為老家雞毛狗尾巴草的事生氣疯攒,他甚至準備過幾年連地都不種了嗦随,雖然現(xiàn)在機械化的使用使得農(nóng)忙幾天就結(jié)束了。那樣一年就只過年回家一次敬尺。
晚上我聽母親說她前幾天去縣醫(yī)院看過病枚尼,腰椎間盤突出肌毅,還抱怨了幾句,說腰疼的不行姑原,老了,干不動了呜舒。但是第二天锭汛,處理完賣玉米的事,她還是匆匆走了袭蝗。
當天晚上唤殴,在發(fā)小的婚禮上,我和其他幾個發(fā)小大醉一場到腥,我們回憶了一下少年時期打群架的經(jīng)歷朵逝,然后又說了一些我們從未說過的客套話,彼此之間也覺得越來越陌生乡范,我只知道過幾天他們也要出門遠行配名。
第三天早上,我已在回濟南的路上晋辆,弟弟返回內(nèi)蒙教書渠脉。在家里呆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我煩透,晚上我接到母親從河北清河打來的電話瓶佳,她正準備啟動羊毛的紡織機床芋膘,把這幾天耽誤的工作補上“运牵”
7为朋、
也就是這些月圓之夜我們在一起,我們共同的命運在一起厚脉,一些叫做月亮下面的影子的東西习寸。
如果能送給我的朋友一輪月亮,已經(jīng)無法送給如今的器仗、2013或是12年的百會融涣,更想送回十年前,我們的1994精钮。
1994年的楊百會威鹿,六歲,是個圓胖的幼兒轨香,穿灰色四袋類似中山裝的衣服忽你,戴大軍帽,眉頭時有戾氣臂容,也有開懷大笑科雳,門牙中間有條縫根蟹,有時也會被人在眉心點上一個紅點,抱到照相機前糟秘。
這個時候的百會跟隨爺爺楊乃誠生活在一起简逮,叔叔叫楊明義。父親楊明一和母親在遙遠的山西尿赚、河北做著瓦匠或是采摘棉花散庶。
1994年的魯西南平原生長著成百上千畝的麥田,沒有山巒凌净,麥穗鋪在這片土地悲龟,村莊被金黃掩蓋,這個時候土地屬于所有人冰寻,他們拿起了鐮刀须教,用僅有的機器收割,脫粒斩芭,晾干轻腺,賣進城里。
在這小麥從青到黃秒旋,從冬到夏的時間约计。每個夜里,百會緊緊跟隨著他的英雄叔叔楊明義迁筛。
楊明義在夜里穿黑色膠鞋煤蚌,套雨衣,拿鐵锨细卧,鎬頭尉桩,手電筒,出門前在井臺前的磨石上將鐵锨蹭的發(fā)亮贪庙。他們穿過出門左拐的第一個幽長小巷蜘犁,沿河的毛白楊,摸索過墊著砂石的小河止邮。每當這個時候这橙,楊明義將手電筒夾在腋下,鐵锨和鎬左右手里隨著雙腿一躍而一跳导披,百會也跟著身后一跳屈扎。
最終他們從河岸再右拐進入成片的麥田,到第三家撩匕,第四家鹰晨,第五家,提前將水渠的豁口堵上,將水流改道到楊乃誠模蜡、楊明一漠趁、楊明義處于村莊最下游的所有的土地。一整個徹夜他們守著水流沉默不言忍疾。
這樣的夜晚闯传,百會站在麥田的入口。月亮之下卤妒,細長的小眼緊盯著小河里是否有人拿著手電經(jīng)過丸边,然后報信給楊明義。
水流的改道是鄉(xiāng)村最重要的一項戰(zhàn)爭荚孵。楊乃誠、楊明一纬朝、楊百會從未參與到的收叶,差點一無所有的戰(zhàn)爭中,幸好有楊明義共苛。
他會與人戰(zhàn)斗判没。他們躲在麥田,一言不發(fā)的聽對方最惡毒的咒罵隅茎,鏟開自己家被楊明義堵住的泥土澄峰、石塊,等到寂靜辟犀,再重新走出麥田俏竞,就著月光其堵住。經(jīng)常會是戰(zhàn)爭堂竟。有時是被人親手截獲魂毁,有時是破口大罵,然后就是鐵锨和肉搏的游戲出嘹。
楊明義的雨衣滾到水渠旁的泥土里席楚,楊百會在遠處守望著水流。這是他們的分工税稼。也是規(guī)則和責任烦秩。每一場楊明義和人在泥土的搏斗里,楊百會守在楊乃誠一家的麥田旁郎仆,黎明他們踏步而回只祠。和來時一樣跟隨著楊明義跳躍。
這個時候的楊百會參與所有的少年戰(zhàn)爭丸升,發(fā)誓要成為楊明義铆农。1994年的楊百會經(jīng)常伙同村莊的孩童與相鄰村莊的少年發(fā)生事端。戰(zhàn)爭在他的血液里墩剖,三歲的弟弟曾被他推倒過猴凹,磕掉兩顆門牙。
8岭皂、
“只有童年有幸參加過戰(zhàn)爭郊霎,但戰(zhàn)斗形式往往以遠距離投擲土坷垃為主,輔之以更加激烈的罵戰(zhàn)爷绘,待對方黑壓壓一片撲上來之時书劝,我?guī)缀跞且猿吠硕娼K,從來沒發(fā)生過近身搏斗的戲碼土至。這讓我在整個初中時代一直抬不起頭购对,同學皆來自周圍鄉(xiāng)村。他們甚至會將幾十年的戰(zhàn)斗史拿出來羞辱我陶因,以證明懦弱是可以遺傳的骡苞,因為我的父親也從未贏過戰(zhàn)爭】铮”
“雖然之后我將現(xiàn)代足球引入了這個村莊作為補償解幽,但那段恥辱的歷史已無法改寫。人生憾事莫過于此烘苹《阒辏”
2014年,在我們幾人轟轟烈烈虛構(gòu)童年的專欄上镣衡,楊百會這么描述自己的少年斗毆霜定。
“六歲那年,我就徹底厭倦了鄉(xiāng)村和男人之間武力的游戲廊鸥∪槐”
這次注定的失敗并且注定楊百會將與戰(zhàn)爭終生無緣的戰(zhàn)爭,發(fā)生在1994年的中秋黍图。終結(jié)了他血液中戰(zhàn)爭的因子曾雕。
1994年的中秋,是按照慣例父親楊明一要返鄉(xiāng)團聚并收獲玉米的時節(jié)助被。這一天剖张,從醒來楊百會就感到了無以打發(fā)的漫長。
魯西南的八月存在于一種已經(jīng)開始收尾但還算大方的太陽光里揩环,風是從東偏南的方式的吹過來的搔弄,打在難以表態(tài)的樹葉上。將黃尚綠和欲烈不烈的氣空如同雨水的稀少丰滑,使整個村莊在夏盡秋始卻又無法淋漓的到來之際不得不應(yīng)酬天光顾犹。
這個時候大多的成人敷衍了事的出門轉(zhuǎn)了轉(zhuǎn)空氣,交待過不該一天呆在房屋中懈怠白晝的一天,百會也是為了不過于懈怠他的這離天黑尚早的一天而出門的炫刷。
這一天出門的楊百會照例穿上了四兜的灰色外衣和一件手工勾勒的紅毛衣擎宝,褲子左下袋裝了一沓紙牌,繞到戲臺附近浑玛,他猜想?yún)怯缽姾投鄄☉?yīng)該在附近绍申。
紙牌是當時風靡的一種游戲,厚厚的廢報紙疊成四方塊顾彰,楊百會又在中間密密實實塞滿各種硬煙盒上的紙塊极阅、演草本上的廢片,反復(fù)在地上碾壓踩踏涨享,鑄件一樣將其做得方正鋒利筋搏,大小整齊。
1994年的楊百會長成了墩胖的樣子厕隧,手臂和腿短一截拆又,腰肢粗實幾乎就是四散在身上,腦袋方形碩大栏账。堂弟楊百明和楊百會同年,比楊百會高出了大半頭栈源,丁愛波挡爵、吳永強等人更是,他們黝黑精瘦甚垦、猴子一樣結(jié)成團體在第三個到第五個胡同之間亂跳茶鹃,組成各種掏鳥窩、摸魚艰亮、互相扔土喀拉的團隊闭翩。
紙牌這個游戲?qū)嵲谶m合當時的百會,紙牌落到地上百會能從土路上起伏的坎坷里一眼看準縫隙迄埃,雙腿馬步蹲立疗韵,腰下彎,身體前傾侄非,屁股高高撅起蕉汪,短粗的右臂外翻四十度左右從右至左一個凌厲的力氣,便將紙牌源源不斷砸翻逞怨,贏到自己口袋里者疤。
但是這一天,他剛想去贏第三塊紙牌時叠赦,吳永強突然沖正撅著屁股的楊百會一個別腿驹马,把正要使力的楊百會拐的雙手前伸、胸口貼地,別進土里糯累。
“你這個胖子算利!”楊百明、丁愛波們哈哈大笑寇蚊,說罷拐進胡同笔时,齊扔土塊。楊百會追出幾條街仗岸,他們又爬上槐樹允耿,從樹頂往下邊扔鳥蛋邊大笑著罵,“你這個胖子扒怖,爬上來呀较锡!”
站在樹下大罵很久的楊百會脫掉灰外衣,一路撣著土來到村口的池塘盗痒。
9蚂蕴、
池水很涼。世界是以隔絕著一層蜂蜜的方式出現(xiàn)在楊百會耳朵里的俯邓。
當時他在水里骡楼,聲音像一種粘稠又甜蜜的半流質(zhì)被堵塞到耳朵里,這一天楊百會首先感覺到了自己身體滾圓又肥重的重要稽鞭,同時又不重要鸟整。
八月的水小挫刀一樣刺喇朦蕴,當他的腳趾挑釁到水的第一秒的確是這樣吩抓。但很快涉茧,百會用肥重的身體溫暖了這種感覺。他用小腿疹娶,緊接著胸膛全部撲上的方式伴栓,狗刨的方式,在冠縣西南一條秋天的小河里奮力撲騰雨饺,一種身體戰(zhàn)勝了和另一種身體融合時的刺痛挣饥。因為舍棄了身體的痛苦,噌起來的疙瘩很快從身體上交還給了水的平整沛膳。
這部剛被樹木和伙伴驅(qū)逐掉的身體锹安,被水托了起來短荐。短粗的腿不重要了倚舀,粗鈍的腰肢也不重要了,因為撲打,水紋以絲綢的撫摸允許了他的矮胖舵稠,有種輕浮將它托起在他信以為真的輕盈里。粗胖的兒童楊百會通過可以戰(zhàn)勝一種輕微黏稠的阻力的方式入宦,和將呼吸和水達成妥協(xié)方式哺徊,將八月關(guān)在了門外。
這種八月之外的游戲持續(xù)了整個下午乾闰,直到有人拎起他的腿落追,一把將他從可以隨時把自己調(diào)大調(diào)小的蜂蜜中,拽了出來涯肩。
是楊明義轿钠。
楊明義衣服破爛,胸口濺著血病苗,和百會完全不同的一張臉疗垛,瘦削、山石一樣陰沉的臉上硫朦,一片青腫贷腕。
楊百會看到是楊明義,沒有吭聲阵幸,上岸、拿起衣服芽世,沒等穿上又被楊明義按住脖子挚赊,連拖帶拽,抱著他的紅毛衣济瓢,半拖半拽回到村莊荠割。
“他很早就得了癌癥,我想那是報應(yīng)旺矾∶镳校”楊百會很多次對我說,“又覺得可憐箕宙,他的兒子也打他嚎朽。”
那個中秋之夜沒有具體的細節(jié)柬帕,楊百會告訴我的寥寥有限的一些片段里哟忍,大概是這樣狡门,他被一把甩到楊乃誠和楊明一面前。
“那些地不是要留給你這大孫子的嗎锅很?我先把這沒人養(yǎng)的摔死其馏。”
一整個晚上百會沒有機會穿上衣服爆安,一圈人圍著叛复,楊百會被擠在中間。楊百明扔仓、吳永強他們都在院子中觀看褐奥,眼角至今有的一道疤的位置,當時順著眼眶和腮骨一直往下流血当辐。
那個晚上楊百會的會不會被掐死抖僵,成為整個事件的中心和了結(jié)整場事件的關(guān)鍵。楊百會承認自己的父親楊明一也動了手缘揪,但無論楊明一還是楊乃誠顯然都不是楊明義的對手耍群,百會親見楊乃誠將鐵鍬向楊乃誠和楊明一的肋骨插去。
“血流久了之后找筝,就像在池塘游泳一樣蹈垢,身體很輕盈的感覺。至今我也不知道我那件紅毛衣到底到哪兒去了袖裕〔芴В”
事情最終以楊乃誠的退讓和發(fā)聲終結(jié),他把自己大部分的自留地給了楊明義急鳄,并且減免掉了這個看護著全家土地的二兒子的贍養(yǎng)糧谤民。
那個中秋之夜,楊百會跟隨著渾身是血的楊明一順著月光走回家疾宏,這一年的三分之一次見面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話张足,等百會一覺醒來,楊明一已經(jīng)離去坎藐。
“我的父親至今不肯贍養(yǎng)我的爺爺为牍,覺得他偏心。叔叔和堂弟也不肯養(yǎng)他岩馍。只有我和弟弟碉咆,每個季度找人捎五百塊錢過去,我怕別人說我們不孝蛀恩∫咄”
在1994年,楊明一便叛離掉了這個時代的村莊双谆,留下楊百會和弟弟一直到2006块攒、2007年才徹底離開故鄉(xiāng)励稳。
0、
“夢到路過老家村子的某個池塘囱井,忽然聽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咆哮聲驹尼,只見小小的水面上搭起了起降平臺,我國第四代隱形戰(zhàn)斗機正在進行海上模擬起降訓練庞呕!我立即傻X一樣激動起來:這意味著我國第二支航母艦隊正在成軍新翎,只看艦載機的水平既可推測艦隊技術(shù)含量不低伞芹,航母最起碼實現(xiàn)彈射了吧笋敞,也或許可能是電磁彈射呢值骇,核動力是必須的望拖,驅(qū)逐艦雖然是常規(guī)的052D,但解決了電磁兼容构拳,從此組建大艦隊再也不用擔心了抗俄!”
也就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裹刮,楊百會從1994年直到2012年的護城河才開始游泳盏混。
“我討厭窮人蔚鸥,再也沒有比窮人再壞的了⌒碓撸”楊百會很多次跟我重復(fù)止喷。
很多人說他性情怪異,當時我們在一起工作混聊,有同事問他一句弹谁,“你這稿子怎么調(diào)查的?”
楊百會突然大聲叫嚷句喜,“那里那里我聯(lián)系了很多次预愤,別人就是不接受采訪,敷衍打發(fā)我咳胃≈部担”
不知為什么我明白他眼睛里的陰冷和防衛(wèi)。卻也沒法告訴他拙绊,“別人未必是想問你為什么做的不好向图,或者沒有做到泳秀,你不必突然和人沖突标沪。”
13年的秋天嗜傅,某份兄弟刊物大費周章金句,許以令我們吃驚的熱情和高薪挖我們跳槽。那些個夜里吕嘀,很多次我和百會坐在我家門前的臺階上违寞,商量著要不要走贞瞒,一塊硬幣不停拋來拋去,希望得到一個確鑿的正面還是反面趁曼。
“我只想多賺些錢军浆,很想多賺些錢〉踩颍”那個時候百會不停告訴我乒融。那些時候,有時他陪我逛商場摄悯,我看中一條幾千元的裙子赞季,百會便不停勸我買下,或是要替我買下奢驯。
“女孩兒就是要虛榮一點兒申钩,穿的好。你快脫下你身上這衣服吧瘪阁,沒法看了撒遣。”罗洗,他不停告訴我愉舔。
他迷戀棒球,不停加入省城的棒球聯(lián)盟伙菜,英文極好轩缤,喜歡美式發(fā)音,并不停要我一起加入棒球隊贩绕,認識真正的上等人火的。
在此之前,他親費周折淑倾,介紹給我一個自己的采訪對象馏鹤,已是某政府單位重要科室上升勢頭最猛的主任科員,要我去相親娇哆。
“80后湃累,還是某市的高考狀元“郑”
那個晚飯上治力,我自顧自抽著狀元細長的南京煙,一個勁兒催百會:“快點兒結(jié)束勃黍。什么時候吃完宵统?我們?nèi)ゾ瓢煽创呵飿逢牭难莩觥覆获!?/p>
也就是演出現(xiàn)場马澈,很快又和一個百會眼中的“窩囊廢”“臭屌絲”一見鐘情瓢省。
我那邊愛來愛去三個月,25歲的百會終于有了第一個女朋友痊班。一個老家的同校勤婚,通過各種姐姐哥哥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楊百會,希望到省城找到工作涤伐,順理成章蛔六,很快女孩兒住進了楊百會的出租房。
那半年左右废亭,楊百會每天下班六點前便要回家国章,陪女孩兒一起買了很多好看的裙子。
“她家里要十幾萬的彩禮豆村,我拿不出液兽,訂婚的幾萬塊已經(jīng)是我全部的積蓄了。她父親便讓她回家掌动,當著我的面打她四啰。她說她被打、被嚇粗恢,得了精神病柑晒,會遺傳給孩子,不能和我在一起了眷射,不能耽誤我匙赞。回去了妖碉∮客ィ”
我大怒。
“簡直是瘋子欧宜!不要理他們坐榆。憑什么當著你打人?一群騙子冗茸。你把訂婚錢快點兒要回來席镀。這都是演員嗎?”
百會訥訥不敢作聲夏漱,很多個周末跑回老家看女孩兒豪诲。酒后告訴我,“她真的得了病麻蹋,真的是想和我在一起跛溉,只是她家里不愿意焊切“缡冢”
突然又笑說芳室,“其實我沒愛過她。我愛的是我的初戀刹勃,我的初中同桌堪侯。她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第二個孩子是破腹產(chǎn)的荔仁。她嫁給了我們村干部的兒子伍宦。”
楊百會當時告訴我乏梁,他的理想是為官一任次洼,當老家的父母官,“什么環(huán)保遇骑,我就要興建各種重污染企業(yè)卖毁,先讓每個人有了工作有了錢再說÷湮”突然又改變主意亥啦,“我管他們做什么?我的理想是買一輛凱美瑞练链,一直開到村口翔脱,濺起滿道塵土,突然在土路上剎住車媒鼓,降下車窗届吁,告訴我的初戀,‘上來吧绿鸣,捎你一程瓷产。’”
那個時候他經(jīng)常說枚驻,把買給他前女友的衣櫥送給我濒旦,直到我和一個擁有比凱美瑞貴很多倍的汽車的男孩兒談起戀愛以后。
那之后有一個周末的下午再登,我們?nèi)ニ哪感6耍?jīng)過巨大的毛澤東像,經(jīng)過操場上穿著民國校服拍畢業(yè)照的锉矢、他美麗的小學妹梯嗽,一條條林蔭道,在他大學四年一直用餐的食堂沽损,在桃李園餐廳灯节、紅燭園餐廳吃吃喝喝一整個下午。
“我們吃最貴的菜,喝酒到晚上炎疆】睿”
直到晚上,我們并排躺在那片再也沒有人的塑膠操場上形入,籃球架下全跨。白楊樹葉在我們頭頂嘩嘩作響,月光照在我們身上亿遂。
“并沒有人喜歡我浓若,你為什么會一直陪著我。有一次我還在出租車上蛇数,吐到了你腿上挪钓。你有時常對人說,我喝醉了圍著地就要吐一圈耳舅,倒地就睡诵原,吐在腦袋旁邊之后就再往右挪一挪身子,接著睡挽放。順著水泥欄就要往護城河里跳绍赛。為什么你不討厭我?不去看不起我辑畦?”
“有一次去你老家采訪吗蚌,你讓我住了你家里。喝你爸爸的葡萄酒纯出,你喝多了蚯妇,叫我站在你家二樓樓頂,看你家后面的山暂筝。山林上有燈火箩言,你說那是你的父親在打著手電筒查看他的果園。你喝的醉焕襟,只滔滔不絕告訴我這篇稿子應(yīng)該應(yīng)該怎么寫陨收,寫出來之后我們必定轟動全國。你老家的星星真亮鸵赖,你在那里跟景區(qū)經(jīng)理吵架务漩,跟保安吵架,跟出租車司機吵架它褪,一定要搶采訪饵骨。結(jié)果回到濟南,又什么都不想寫茫打,全扔給我居触。我經(jīng)常說妖混,‘你在這里怎么不跟你老家一樣,那個樣子真好轮洋,你一點兒都不害怕制市。’”
“你喜歡喝酒嗎砖瞧?”
“我曾給我的女兒想好了一個名字,楊宛桐嚷狞,多好的名字块促。宛雛棲木,非桐不止床未。本來想留著自用的竭翠,結(jié)果被發(fā)小杜傳奇搶注。人生憾事莫過于此薇搁≌牛”
“你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在大明湖放生的死烏龜啃洋,老四和秦振林看好了風水传货,我們小心的將它藏了進去。它會活過來吧宏娄,我們說问裕。然后我們再也沒有去看過它。也許它曾托夢于老四孵坚,想活在詩里粮宛。”
“我們也寫首詩吧卖宠∥¤荆”
“你聽,白楊樹葉的聲音扛伍。多么想讓人死在這里筷畦。”
……
之后刺洒,百會果然去了兄弟報刊汁咏,卻并沒有得到那么高的薪酬。
“我要用電腦作媚,問密碼也沒人告訴我攘滩。”
又回到我們所工作的單位纸泡,又去往北京漂问,百會消失在我們大部分的生活中赖瞒。
“現(xiàn)在終于賺的多了些≡榧伲”
只是偶爾一個晚上栏饮,百會突然坐著高鐵就回來,等著我們加完班磷仰,去某家24小時把子肉店喝上兩瓶啤酒袍嬉。
“你是不是想見我們?我想滑板灶平,想去所有演出現(xiàn)場伺通,想去遍西北。我不想結(jié)婚逢享,又分手了罐监。你是不是看到我朋友圈里我在街上滑板了?”
“我是來調(diào)查出租車司機罷工的瞒爬」”
有一個晚上,我突然發(fā)短信告訴百會侧但。
我說矢空,“百會,真的禀横,再也沒有白楊樹葉的聲音更想讓人死去妇多,我一直想知道一點兒都不害怕的死去是什么樣子⊙嘞溃可白楊樹葉者祖,再也沒有那么大片的樹葉了吧,它們撞擊的聲音都那么寬闊绢彤,黑夜里一個人都沒有七问,白楊樹葉在月亮下面嘩嘩作響,比什么樹葉都開闊茫舶⌒笛玻”“這個時候的天,也不涼饶氏,也不熱讥耗。白楊樹和它的葉子背面,都是發(fā)白的疹启。樹根下或許還有一窩螞蟻古程,它們每天也都像我們一樣呢,聽著那嘩嘩作響的聲音喊崖。我聽到這么闊大的東西之后挣磨,就一點兒也不再害怕雇逞。”
“本周每晚都加班到半夜茁裙,但我知道我并不孤獨塘砸。又和蘭爵會所的姑娘們同時下班了,好巧晤锥〉羰撸”百會回復(f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