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hil Hellene?
自Regietheater一詞誕生以來涵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當代德國戲劇的代名詞杈绸。但是當代德國戲劇人的發(fā)展演進,其特點紛繁復雜贤笆,實在是很難再用這個簡單的詞匯去試圖涵蓋越來越富有個性的導演風格蝇棉。在天津現(xiàn)場觀看了人民劇院的《der die mann》之后,這種感受同樣也越發(fā)強烈芥永。
寫這篇的契機是近期剛好讀到一本書篡殷,在和中戲某位老師短暫交流之后發(fā)現(xiàn)Regisseurstheater并未真正流通起來,所以便稍微搜集了一些資料埋涧,匆匆寫下這些文字板辽。期待做一個引子,聽聽大家的看法棘催。
首先要說明的是劲弦,Regisseurstheater這個詞雖然可以輕松的直譯成“導演劇場”,在中文這一術語中相對應的德語詞卻是”Regietheater“醇坝。如果參考一下英語的翻譯邑跪,問題則會相對簡單一些:Regietheater對應directorial theatre,Regisseurstheater對應director's theatre.
比如下面這本出版于2013年的致力于介紹德語文化的叢書“German Monitor”之一《German Text Crimes》(暫譯《德語文本之罪》)中,由David Barnett撰寫的專文《Offending the Playwright : Director’s Theatre and the ‘Werktreu” Debate》對劇作家的冒犯:導演的劇場和關于”忠實原著“的爭論)中就認為Regisseurstheater一詞其實更確切画畅,而相反的砸琅,Regietheater一詞則有其獨特的時代性和特征,專指德語戲劇史的一個時代和一種風格轴踱。這里同樣要預先說明症脂,我不準備為這個新名詞命名。作為非戲劇專業(yè)人士淫僻,最多勉強自詡戲劇愛好者诱篷,我其實更愿意僅僅把這個問題拋出來,再由學界們衡量它的意義和價值雳灵。
Regisseurstheater和Regietheater這兩個概念并不是一種簡單的替換棕所,或者所謂的前者比后者更確切,后者比前者更通行细办。在下面要提到的另一本書里橙凳,這兩個術語同時存在蕾殴,并且由作者給出了一些比較模糊的區(qū)分笑撞,并配上相應的代表人物和作品幫助讀者形象的感受這兩者的微妙差別。這本書是我對當代德語戲劇的入門書钓觉,同時也是首次遇到這個新名詞的地方茴肥,即德國著名學術出版社C.H.Beck的學科入門指南Wissen系列中的《Das Theater der Gegenwart》同樣也出版于2013年。在該書引言第一段就開始用kreativ(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形容Regitheater(導演劇場)荡灾,以及用radikal(激進的)來形容Regisseurstheater瓤狐。書中第13頁則對Regisseurstheater做出了更詳盡的說明:要區(qū)分的是Regisseurstheater,它的側(cè)重點并不是從劇目批幌、闡釋础锐、重新解讀或者現(xiàn)實化出發(fā),毋寧說是將戲劇文本理解為其材料荧缘,用于展現(xiàn)過于強烈的“自我表達”皆警,并將表演舞臺作為反映導演思想觀點的平臺加以利用。下一頁作者更舉例說明各自的代表導演截粗,比如Franz Castorf信姓、Rene Pollesch或者Dimiter Gottescheff就屬于Regisseurstheater,而導演劇場Regietheater方面則是Peter Zadek绸罗,Andrea Breth和Sebastian Nübling.
該書的封面其實是2015年曾經(jīng)在中國演出的柏林紹斌納劇團《哈姆雷特》的劇照意推。今年第二部紹斌納作品《瑪麗亞布勞恩的婚姻》巡演之后的飯局中,我在短暫和工作人員交談時順便提到了這個詞珊蟀,對方表示沒有聽過這個詞菊值,但對于首次提出這一概念的著名戲劇批評家Gerhard Stadelmaier非常熟悉和敬佩。而通過google搜索,只有設定為德語界面語言的前提下才能搜到三四篇相關文章腻窒。其中就包括下面要翻譯的一個短評略步,來自德國電臺文化頻道Deutschlandfunk在2010年5月17日的文章,標題是《Regisseurstheater定页?》趟薄。由此可以大致判斷出來,這個提法首次出現(xiàn)于2010年的柏林戲劇邀請節(jié)(Berliner Theatertreffen)其中Gerhard Stadelmaier本人做的一場題為“Was hei t - und zu welchem Ende erdulden wir - ein-Regisseurstheater?”(什么是典徊、以及為什么我們要忍受這樣一個Regisseurstheater)的演講杭煎。之后的文獻中,分別在2013年的上文提及到的兩本書中出現(xiàn)了這個提法的借用卒落,其中一個就來自于知名學者Andreas Englhart的這本書羡铲。最近的一本則是Stadelmaier本人在2016年出版的以此為書名的批評文集《Regisseurstheater - Auf den Bühnen des Zeitgeistes》(Regisseurstheater - 在時代精神的舞臺上)。本文開篇的照片正是該書的封面儡毕,且其內(nèi)容頁如下也切。
下面是這篇短評的正文翻譯(作者Karin Fischer)
Regisseurstheater?
—關于Gerhard Stadelmaier在新哈登貝格宮關于德語戲劇現(xiàn)狀的演講的一點想法
在(2010年)柏林戲劇邀請節(jié)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腰湾,其會議中心新哈登貝格宮做出了關于“德語區(qū)戲劇的立足點”(Standortbestimmung des deutschsprachigen Theaters)的論題邀請雷恃。而來自法蘭克福匯報的著名戲劇批評家Stadelmaier的報告題目則是“什么是、以及為什么我們要忍受這樣一個Regisseurstheater?”费坊。
這位仍然非车够保活躍的,一度被稱為德國戲劇批評教皇(Kritikerpapst)的Stadelmaier又開始發(fā)難了附井。當然在這方面讨越,他還是有很多可以說的。這一Regisseurstheater現(xiàn)象的過度泛濫—他本人發(fā)明的新詞匯—其特的即在于它血液中流淌著的對人類的不友好永毅、對文本的忽略把跨、充滿著精液和高潮以及以導演為主角≌铀溃“(這種導演)會讓席勒的《強盜》里的弗朗茨和卡爾·摩爾兄弟互丟痰盂(或譯夜壺)着逐,或者把老摩爾放到一個高爾夫球場上;他甚至會把一群強盜放到一間教室里漫雕,然后讓他們勤快的烤香腸滨嘱。他表現(xiàn)尤內(nèi)斯庫的名作大屠殺游戲(Jeux de Massacre,德語譯名為Triumph des Todes oder das Massakerspiel)的方法是讓一個懷孕的女人用小刀劃開羊水用來調(diào)酒浸间,同時讓另一個沒有懷孕的女人用兩只手同時給兩個男人手淫太雨,即使他們只是想要杯啤酒而已。他把赫勃爾(Friedrich Hebbel)的《尼伯龍根》用廉價超市的購物袋(Aldi-Tüte)裝扮起來魁蒜,用袋子遮掩住他們的赤裸軀體......“
這看似滔滔不絕的控訴其實還是挺有趣的囊扳。這位大批評家甚至以同時代作家的身份饒有趣味的批評這些首演破壞者們吩翻、以及自詡戲劇界的“太陽王”的導演們。導演兼劇作家Roland Schimmelpfennig甚至提到锥咸,如果他只是想要一把椅子狭瞎,得到的肯定是一搜潛水艇或者一輛吉普車。所以他學乖了搏予,如果他還想要得到一把椅子熊锭,那他就會說我要一輛吉普車。從歷史演進角度上來看雪侥,Stadelmaier是把Regisseurstheater看作是民主德國時代的遺產(chǎn)碗殷,是對西方世界的經(jīng)濟統(tǒng)治地位的報復。Castorf在人民劇院舞臺上的各種挑釁也被他放在一個歷史階段中速缨,并且充滿怒氣的咒罵他的做法锌妻。
RolandSchimmelpfennig
Franz Castorf
此外,針對整個國家都以人民劇院為榜樣的風氣旬牲,Stadelmaier還表示了極大的惋惜仿粹。有意識的反對傳統(tǒng)的戲劇風格在城市劇場中已經(jīng)像霉菌一樣泛濫、甚至成為了主流原茅。接下來則是舉例并推崇他眼中的杰出代表們:Luc Bondy吭历,Andrea Breth,Christoph Marthaler以及Robert Lepage员咽。這些導演們把自己當作這些“詩作”的忠實仆人毒涧,并通過他們的努力贮预,使戲劇在表現(xiàn)人性上展現(xiàn)新的真實性贝室,或者是使人性的發(fā)現(xiàn)之旅成為可能。
“Klaus Michael-Grüber導演則是這類發(fā)現(xiàn)之旅中最偉大的仿吞、最謙卑的滑频,在遭遇各種通往深淵和暗洞、或是突然敞開的新門唤冈、甚至是轟然倒塌的墻的歧路時峡迷,仍然堅持這段美妙的旅程。因此他能在自己的戲劇冒險之旅中你虹,在一個殺人犯身上發(fā)現(xiàn)一個舞者绘搞,在一個女祭司身上發(fā)現(xiàn)一個做著愛情美夢的女孩,在一個罪犯身上發(fā)現(xiàn)一個喜劇演員傅物,以及在一個舊情人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的猛禽夯辖。“
在臨近尾聲的討論中董饰,德國時代報的戲劇批評家Peter Kümmel接續(xù)起文化批評的脈絡蒿褂。他對當代戲劇的分析如下:
“近幾年以來我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圆米,原來很耗費精力的表演工作越來越退縮到舞臺后面。演員不再代表一個角色啄栓,而是來了一群隨從娄帖,由他們伴隨著人物們走到舞臺上。劇團演員們差不多成了為戲劇人物提供護送服務的工作人員昙楚。人們試著保護自己近速,不受一一對應的的演員和人物關系公式的影響。就我看來堪旧,就像當年攝影技術的發(fā)明把繪畫趕出了“再現(xiàn)”藝術的領地数焊,現(xiàn)在則輪到戲劇被電影和電視從人們的眼中趕出去了∑槌。“
此外佩耳,Ulrich Khuon、Lars-Ole Walbur作為大膽的同代人在辯論中與老一輩的智者們針鋒相對谭跨,Manfred Osten作為主持人干厚,Joachim Kaiser參與其中。后者盡管認為把莫扎特的《女人心》當作洛可可式的輕浮隨性讓他很不舒服螃宙,但是:
“您當然可以把唐·喬萬尼當作極富魅力的情人蛮瞄,或者甚至是暴力罪犯。但是當我在薩爾茨堡看到他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同性戀殘疾老頭時谆扎,這種表現(xiàn)方式就是一種隨意挂捅,一種會讓人感到不適甚至氣憤不已的方式。這樣的話就恕我不再奉陪了堂湖∠邢龋”
再之后,討論還是回到了關于導演劇場(Regietheater)的邊界問題无蜂,以及關于舞臺上的赤身裸體問題之上伺糠。而舞臺上更為迫切的諸如節(jié)約經(jīng)費、觀眾老齡化等問題斥季,卻沒有被提及训桶。而針對當前的這些關于當代劇場的問題其實也不需要什么合理性辯護,在德國舞臺上每天都能看到它們酣倾。Lars-Ole Walburg和所有其他有頭腦的藝術總監(jiān)一樣把形式上的苗頭的置于更全面的廣度的基礎之上舵揭。他把結(jié)果帶到漢諾威國家劇院中。五年計劃”Die Welt ohne uns“(沒有我們的世界)已經(jīng)在預先考慮拆解自然躁锡,一旦人類離開地球的話午绳。到時候,糟糕的戲劇就不再成問題了稚铣。
在Stadelmaier的新書《Regisseurstheater》的圖書信息頁面上寫著下面的話:
“戲劇正在向著自我消解的方向辛勤勞作著箱叁。文學性的基石正在被殘暴的摧毀墅垮,然后再以碎片化的方式丟給觀眾。人們想要“貼近現(xiàn)實”耕漱,依此他們對觀眾們做出他們有那些抽象能力的保證算色。“Regisseurstheater”是戲劇批評家Gerhard Stadelmaier對這類把劇作當作短命的閃念和時代精神的犧牲品的嘗試的稱呼螟够。
隨著舞臺上戲劇性的部分逐漸消散灾梦,政治和媒體的統(tǒng)治地位逐步增強,焦慮上演著妓笙,思考則被感受或共同感受替代若河。
本書作者連續(xù)四十年來伴隨著德語戲劇舞臺的運作發(fā)展。同很多人一樣寞宫,他常常對此感到絕望萧福。但是卻沒人能像他一樣,與此同時還是能夠感受到舞臺能夠展現(xiàn)的魔力辈赋,一起感動著迷鲫忍,并通過下面的文章毫不顧忌的表達他的幸福瞬間。這些瞬間里存在著他的鼓舞人心的能力钥屈。
這樣更加細致的區(qū)分是否貼合現(xiàn)狀悟民,留給大家討論吧!
空間戲劇篷就,給生活加點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