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果梨和小時候的我邮破,在初相識的那天一定發(fā)生過一場奇妙的化學反應(yīng)。
在我對梨這種水果還沒有明確界定的時候仆救,冰凍的冬果梨(簡稱凍梨)來到了我的碗里抒和,又冷又硬,像塊石頭一樣無法下口彤蔽。
只有耐心等它在碗里化到一半的時候摧莽,剝開皮開始一點一點地啃,冰沙一樣的清冽下是果肉的甘甜顿痪,一邊凍得下巴打顫镊辕,一邊吸溜得停不下來,才覺得之前的漫長等待蚁袭,都是為了讓你記住這比冰淇淋還要驚喜的味道征懈。
還不識字的年齡,光是聽到冬果梨的名字就有種可幻想的神秘色彩揩悄。它和那位故事里的東郭先生有什么關(guān)系卖哎?它的家是不是在很遠很高的山上?黑色的它和其他的梨一定是完全不同的物種!
過年的時候亏娜,除了餃子和大魚大肉焕窝,凍梨也是標配。這樣一個高冷的家伙出現(xiàn)在北方的寒冬臘月里维贺,不但不突兀它掂,還有種故鄉(xiāng)般的親切溫暖。
姥姥常年有氣管炎溯泣,臨睡前群发,她總會從冰箱里取一碗凍梨放在床頭,晚上一咳嗽就拿來潤嗓子发乔。我向來無法抵擋來自融化中的凍梨的誘惑熟妓,咽著口水從碗里拿起一只就開始吸溜,美其名曰幫她試試溫度栏尚。
姥姥去世后起愈,家里沒有人再將冬果梨存進冰箱。離家數(shù)年译仗,突然想起凍梨冰涼甘甜的味道抬虽,北方的冬天和暖氣、小時候熱氣騰騰的年纵菌,也一起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阐污。
2
兒時,有一種充滿驚喜和獎賞感的飲料咱圆,會被媽媽定期塞進冰箱里笛辟。
那時我的身高剛好齊冰箱半中腰,打開冰箱下層的門序苏,伸手可以夠到門扇里冰鎮(zhèn)出冰碴的一種軟瓶飲料手幢,請大人幫我插一根管子進去,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深深地留在了記憶里忱详。
我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围来,后來媽媽也不再給我買那種飲料了,也許九十年代以后的飲料市場已不是它的天下匈睁。
上中學的時候监透,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冰箱里,那瓶神秘的航唆、摸到就會開心的飲料胀蛮,好像以后再也沒喝過那么好喝的東西。于是我跟媽媽描述了半天佛点,打破砂鍋地問她曾藏在冰箱里的那種飲料是什么醇滥。媽媽想了半天黎比,給出了“胡蘿卜素”這個答案超营。
什么鸳玩,它就是胡蘿卜素?這個名字我倒是不陌生演闭,曾聽大人們拿它作為色素飲料的典型來批判不跟,跟我一代的孩子們卻把它當作童年回憶,我以為只有我小時候沒喝過這個東西米碰。
那天我跑到超市去窝革,翻遍貨架問導購還有沒有胡蘿卜素。然后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我又遇見了它——簡單的透明包裝吕座、橙黃色的液體虐译,似乎和悠遠的記憶吻合了。
當我插進吸管深吸一口吴趴,那種感覺回來了漆诽,兒時的幸福感約定好了似的涌上心頭。
沒錯锣枝,這就是小時候的味道啊厢拭。雖然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一瓶里是裝著多濃的色素和香精,但童年里的甜蜜好像和這個味道捆綁在了一起撇叁,即使過了很久很久供鸠,依然會在遇見的一刻自然地相認绰咽。
3
昨天走進一家生活館摔癣,在手工皂的區(qū)域逗留,一塊一塊地聞聞它們的味道兄渺。拿起一塊白色乳油木皂時趋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飄來泡一,一瞬間,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是小時候在奶奶家的洗手池旁觅廓,那燈光昏黃鼻忠、磨磨蹭蹭的夜晚……
有時候,我?guī)缀跻詾樽约阂呀?jīng)變了一個人杈绸。生活在與曾經(jīng)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帖蔓,變得獨立,堅強瞳脓,冷漠塑娇,不茍言笑。
一種突然竄出來的氣味劫侧,卻讓我失神地愣在那里埋酬。一道悠遠的閘門打開哨啃,所有流失的記憶向我光速奔來,過去與現(xiàn)在連通写妥,追上那個走失在茫茫原野的我拳球。
是啊,那么平凡的香皂味珍特,我卻很多年沒有再聞到了祝峻。日用品的香味種類越來越多,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扎筒,那最初的記憶里家一樣溫馨的味道就悄悄隱沒無蹤莱找。
成長是敏感的,也是遲鈍的嗜桌。多少隨之默默消失的東西讓我們來不及告別奥溺。有那么一些,我曾緊緊地抱住不肯撒手骨宠,卻終究抵不過注定的離別浮定。有些,要等到很久以后诱篷,猛然想起壶唤,才發(fā)現(xiàn)已丟失許久,連同一切散落的底稿棕所,再也無法追回了闸盔。
這讓我覺得人生如夢幻泡影,無從留存什么琳省。但是偶爾迎吵,我會發(fā)現(xiàn)它們并不是真的全然消失≌氡幔總有一些痕跡击费,甚至只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能夠證明它們存在過。
比如桦他,那些看不見蔫巩、記不起的,會儲存在一種特別的味道里快压。家的味道圆仔,窗口飄來的飯菜香,童年蔫劣,夏天坪郭,土地……
每種氣味都有專屬標簽,在記憶深處妥善保存脉幢,準確無誤歪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