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第三和第四個故事之間,是三月的輕寒椒楣。一個乍暖還寒的季節(jié)给郊,一曲輪回中反復(fù)吟唱的悄歌。
調(diào)寄《折丹桂》——
千帆欲轉(zhuǎn)星空熠捧灰,道是無人系淆九。何辭冤辱赴來宮,訴不盡毛俏,追風(fēng)翼炭庙。
浮沉幾度迷煙起,何日流云霽煌寇?料知身后卻浮名焕蹄,共挽手,毋須誓阀溶。
悼——輕寒惻惻剪剪風(fēng)
三月腻脏,微風(fēng)剪剪,暖了春水银锻,開了春花永品,可卻還是感覺得到,空中殘留的惻惻輕寒击纬。
時間不停流轉(zhuǎn)鼎姐,三月一個接一個來。
過了三月更振,就是四月炕桨。
四月,不會再有惻惻的輕寒肯腕。四月屬于明媚的春光献宫。
我所熟悉的那個人,他永遠(yuǎn)活在三月乎芳。而我遵蚜,也永遠(yuǎn)活在十六歲。
我一直生活在浪卷翻云的水里奈惑,他們都叫我三公主,我是錢塘江龍王的小女兒——綠珠睡汹。
初次見到他肴甸,是在我滿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我的父王準(zhǔn)許我出海游玩囚巴,我興奮得不能自己原在。這是我第一次去到廣闊的大海友扰,去看龍宮外遼遠(yuǎn)的天空。
我在深深的海底穿行庶柿,看到鋪滿細(xì)砂的海底長著柔軟的水草村怪,水輕輕流動一下,水草就隨著搖動浮庐,仿佛是有生命的甚负;叢生的珊瑚閃著迷人的色澤,各式的魚兒游弋在珊瑚之間审残,就像是他們告訴我的梭域,陸地上的鳥兒飛翔在樹林之中。
我不知疲倦地游著搅轿,當(dāng)我浮出海面的時候病涨,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他璧坟。他坐在海邊既穆,藏青色的長發(fā)在微風(fēng)中飄動,妃色的眸子靈動異常雀鹃,竟然比龍宮中擁有最美麗雙眸的二姐姐的眼睛循衰,還要漂亮。
他看起來好小褐澎,站起來應(yīng)該不會到我的肩膀会钝;他看起來好寂寞,似乎沒有一個朋友工三。我躲在礁石后面迁酸,悄悄注視著他,想著如何才能驅(qū)散他的寂寞俭正。
我每天都躲在礁石后面看他奸鬓,他也每天都來。有時候掸读,他的身上還會有淤青的傷痕串远,這讓我覺得陸地上的世界很殘忍:那么小的孩子,都會有人欺負(fù)儿惫。難怪他看來寂寞澡罚。
我不知道日子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越來越靠近他肾请。從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留搔,到現(xiàn)在的只有一石之隔。我考慮著铛铁,要不要從礁石后面探出頭隔显,去和他打個招呼却妨,用我最燦爛的笑容,向他問聲好括眠。這時候彪标,我的大姐姐找來了,她要我跟她回去掷豺。我久久不歸捞烟,讓父王很生氣。
我只能跟著大姐姐回去萌业。雖然我很舍不得離開坷襟,但也不能不走。我父王的脾氣生年,誰都不能承受婴程。聽說,只有一個人抱婉,能讓父王發(fā)不出火档叔。那個人的名字叫波塞東。大姐姐理解我的不舍蒸绩,她警告我衙四,要我忘了他,我也試著努力忘記患亿。
有的時候传蹈,越想忘記的,越是忘不掉步藕。我被父王禁了足惦界,不能離開龍宮半步。我只能央求水里的小精靈咙冗,帶給我他的消息沾歪。他們只說,他每天都還去海邊雾消,身上的傷也越來越重灾搏,甚至有時還會綁著繃帶。
我想親自去看看他立润,想親自去告訴他狂窑,不管有沒有人在他身邊,他都要學(xué)會自己讓自己快樂范删±儆颍可我的父親,不給我這樣的機會到旦。
他給了我兩個選擇旨巷。
或者答應(yīng)去做波塞東的妃子;或者是放棄龍族三公主的身份添忘,到陸地上做個普通的人采呐。
我很矛盾。不是舍不得三公主的名銜搁骑,也不是舍不得龍族千年的生命斧吐,我只是舍不得我從出生就一直生活著的地方。
還有那美麗的仲器,溫柔的煤率,深處開滿鮮花的大海。
我還是選擇了離開乏冀。就算以后我要靠著回憶來度過短暫的一生蝶糯。
我死后,我的思念會在傳說中化成歡笑與淚水的心辆沦,飛回到我的故鄉(xiāng)昼捍,投進(jìn)水面下那個鳴奏著深藍(lán)旋律的,龍宮肢扯。
大姐姐和二姐姐心疼我妒茬,把她們出生時就佩帶的寶珠給了我。有了姐姐們的寶珠蔚晨,再加上我的那顆乍钻,我即便是失去了龍族的身份,也可以有千年的生命铭腕。我將永遠(yuǎn)保持十六歲的樣子银择,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長不大谨履。
我在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上岸欢摄。姐姐們從水里浮出腦袋,跟我告別笋粟。大姐姐告訴我怀挠,說要是我覺得陸上不好,可以再回到水里去的害捕。她會求父王原諒我绿淋。我知道姐姐們的心,她們不愿意和最小最親的妹妹分開尝盼。
我點頭吞滞,在他死后,我一定會回到龍宮。
我在那片海灘上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裁赠。那是我辛苦了三個月的成果殿漠。
這里的冬天,一點也不冷佩捞,和在龍宮時绞幌,幾乎是一樣的∫怀溃可就在今天莲蜘,我突然感覺到了寒冷,微微的輕寒竟讓我感到非常舒服帘营。
今天票渠,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我愛上了三月的惻惻輕寒芬迄。
而后就是他來了问顷。這是我上岸以來,第一次見到他薯鼠。
他已經(jīng)長大了择诈,比我還高出了半個頭,也許出皇,現(xiàn)在他比我還大一些了羞芍。可他眼中的寂寞還是沒有改變郊艘。
“喜歡海嗎荷科?”我鼓足了勇氣,開始與他交談纱注。
“不喜歡畏浆。”
“那你為什么會經(jīng)常來海邊狞贱?”
他驚奇地盯著我刻获,從我的話中,他知道我一定是在偷偷觀察他瞎嬉。
“可我喜歡坐在海邊蝎毡。”他不再說話氧枣,只看著海面沐兵,眼神奇怪而執(zhí)著。
我也不再說話便监。實際上扎谎,我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似乎是一個難以親近的人』侔校可我有時間胧奔,我會慢慢讓他接受我。
太陽沉落老充,三月最后一天也結(jié)束了葡盗。
我以為螟左,在他出現(xiàn)以后啡浊,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天天在這里見到他胶背∠锵可整個四月,我都沒有見到他钳吟。
有一天廷粒,他回來了,在海邊坐著红且,那樣子像是在等人坝茎。一見到我,他就說:“我要去旅行暇番,也許很久都不會回來嗤放。”
我聽著這道別的話壁酬,才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難以親近次酌。
“我叫綠珠,你叫什么名字舆乔?”
“史昂岳服。”
我一直住在海邊等他希俩。我知道只要他回來了吊宋,就一定還會來海邊。
三月來了又去颜武,他始終沒有回來璃搜。我在這里已經(jīng)住不下去了,我不變的容貌盒刚,會引起人們的恐慌腺劣。他們會把我當(dāng)成女巫燒死。
我離開了因块,向東遷徙橘原。向東走,我可以回到我的家鄉(xiāng),去看看千年都不會改變的江潮趾断【苊或者,在旅行的途中芋酌,我可以遇上他增显。
兩百多年過去了,我從西遷徙到東脐帝,又從東遷徙到西同云。我的衣服從繁復(fù),變到簡單堵腹,可我始終沒有遇上他炸站。
我再次回到了那個海邊。以永遠(yuǎn)不變的十六容顏疚顷。
我不認(rèn)為我還能再見到他旱易。人類不會有像我一樣的生命,再回到這里腿堤,也許只是要想懷念往事阀坏。兩百多年的等待,我早應(yīng)該死心笆檀,回到屬于我的地方忌堂。我的姐姐和父王會用最熱情的方式迎接我回去。
可误债,我浸船,看,到寝蹈,了李命,他!
雖然他又長高了箫老,也換了一身沉沉的華麗長袍封字,藏青的頭發(fā)也變得有灰白的色澤,身旁還多了一個紫發(fā)的小孩耍鬓±眩可我知道,那就是他牲蜀!
兩百年了笆制,他終于還是回來了!
在見到我的那一刻涣达,他很驚訝在辆。他會不會知道证薇,我就是兩百年前和他談話的女孩?
“你的樣子匆篓,和我很多年前認(rèn)識的一個人很像浑度。”
我不語鸦概。能說些什么呢箩张?我選擇做一個不會說話的人。
時間改變了他的容貌窗市,也改變了他原本的性格先慷。他性子里一些固執(zhí)別扭的東西被時間沖刷而去,只留下了溫柔和煦谨设。紫發(fā)的小孩依靠在他的身邊熟掂,和眼前的海水,組成了一幅動人的畫面扎拣。
他已經(jīng)找到了他自己的快樂!也許是那個紫發(fā)的小孩素跺,也許是時間的魔力二蓝,他不再是我兩百年前所見到的,那個寂寞的人指厌。
又是三月刊愚,最后的一天。我看到紫發(fā)的小孩獨自在海邊哭泣踩验。
他鸥诽,竟,然箕憾,不牡借,在,了袭异!
要是他還在钠龙,絕不會讓這么小的孩子獨自哭泣。
我該回龍宮了御铃,去做回龍族的三公主碴里。我的心愿,已經(jīng)完成上真。
龍宮竟然早已經(jīng)荒廢咬腋,里面暗淡的樣子,顯示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了睡互。我找了很多人問根竿,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溜徙。
在我離開之后,我的父王獲罪犀填,被波塞東滅族蠢壹。我這才知道父王的用意,他讓我去到陸地九巡,卻是讓我避開死亡的災(zāi)難图贸。
我無處可去,又回到了陸地冕广。至少疏日,那里還有他的氣息,不像清冷的龍宮撒汉,只有我一個人沟优。
我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不該回去睬辐。就算是一個人生活在冷冰冰的龍宮挠阁,也遠(yuǎn)比知道真相要好。
他居然是被人殺死的溯饵!
我無法去猜測侵俗,他究竟是懷著一種什么心情,來面對死亡的降臨丰刊。一如我當(dāng)初無法明白隘谣,我的父王為什么給我那么艱難的選擇。
可是啄巧,不管我明不明白寻歧,也不管他死的時候,有什么樣的感觸秩仆,我都相信码泛,他是沒有遺憾的。
三月逗概,又是三月弟晚。
我依然流浪著,在每個不同的地方逾苫,看不同的三月卿城。
所有地方的三月,都一樣铅搓。
惻惻輕寒瑟押。
剪剪風(fēng)。
我永遠(yuǎn)在十六歲中流浪星掰。
他也……
永遠(yuǎn)在我三月的記憶多望。
挽歌:
記得當(dāng)時你們都還年輕
香草的味道
迷了我們整個的胸膛
我們都還想回來尋找
找回屬于我們的那片
天堂
我用顫抖的雙手
撫上你們潔白的目光
純真的信念
串起了橘色的信仰
當(dāng)燭火燃點新的希望
自由的歌聲終會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