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上天的安排
電腦上傳來了滴滴的聲音落蝙,曉燕的頭像又亮了起了先紫,“男人是不是都只喜歡漂亮的女孩治泥,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另外≌诰”
“如果我長得跟恐龍一樣呢居夹?”許小蔓搶先一步坐到了到鍵盤前。
?“真的像恐龍本冲,那不成國寶了准脂?”
?“我是認真的,我臉上有道很難看的疤檬洞⊙冶”
“我們認識這么久了黎茎,你還不相信我嗎棺亭?還有那天你說的事,我答應(yīng)了闷板。把手機號給我,我到麗江后打你電話院塞≌谕恚”
許小蔓看了看坐在邊上的木森,在她授意的眼光下拦止,木森兩手顫抖著敲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县遣。曉燕很快回復(fù)了一句:“為了彌補你對剛才對我造成的心理傷害,你得當我的導(dǎo)游奧汹族∠羟螅”
“你跟她說什么了,人家答應(yīng)你了顶瞒】湔”曉燕下線后,許小蔓也把電腦關(guān)了榴徐,然后拖著木森下了樓梯守问。
“不告訴你】幼剩”木森猶豫了下沒有告訴許小蔓耗帕,只有無聊之極的人才會網(wǎng)上找男女朋友吧。
“切袱贮,不說就不說仿便,我才懶得聽≡芪。”許小蔓把懶洋洋的面具套到了木森頭上嗽仪,然后把灰太狼的戴到了自己頭上。
“干嘛你自己戴灰太狼柒莉,給我懶洋洋拔偶帷?”不知道是不是曉燕的原因常柄,還是哭過后發(fā)泄了出來鲤氢,木森的心情比剛才好多了。
“因為懶洋洋好欺侮啊西潘。”許小蔓敲了敲木森的面具朝他打趣哨颂。
“那等下別人欺侮你喷市,我可不幫你⊥眨”木森難得地接了句玩笑品姓。
“欺侮我寝并?先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吧「贡福”許小蔓的心情很好衬潦,帆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一蹦一跳。
“你以前都這么霸道嗎植酥?”
“哪有镀岛,我都待人很客氣的,一點不霸道友驮∑颍”
“不相信⌒读簦”木森在面具下輕輕嗤鼻走越。
“連我都不相信,你知道嗎耻瑟?我以前管六十個人旨指,如果我板起臉,絕對不會有人再多說半句喳整。不過我一般情況下不板臉淤毛,比如你的文章我覺得要改,我會笑瞇瞇地跟你說算柳,你這篇文章確實不錯低淡,比小學(xué)生好多了……我不跟人走商量的路,直接噎死他……一個小時之類瞬项,你可以選擇交新的文章或是交辭職報告蔗蹋。你知道嗎,我有時還會在半夜兩三點鐘打電話給編輯囱淋,嘻嘻哈哈地叫他去改文章猪杭。”講起以前那個自己妥衣,許小蔓哈哈大笑≡硭保現(xiàn)在才覺得那時的自己真的太假了,她心里明明想把那些笨蛋狠罵一頓的税手,卻還是朝他說蜂筹,親愛的,你怎么芦倒、怎么……
“那是不是很威風艺挪?”
“可能算吧”铮”許小蔓輕輕嘆了口氣麻裳,以前那個雷厲風行的許小蔓似乎已經(jīng)遠去了口蝠。沒有名牌衣服手袋,沒有高跟鞋的日子多了份真實津坑,想哭就哭妙蔗,想笑就笑,美麗心情完全由自己決定疆瑰,她似乎更喜歡這樣的日子一點眉反。
麗江小酒吧的派對自然完全和上海的沒法相比,但勝在有趣乃摹,許小蔓還抽到了盒心形的巧克力禁漓。散場后,風子相約一起夜宵孵睬,許小蔓自然把木森一塊兒帶上了播歼。馬路邊的小攤上圍了一桌,入座后大家都把面具摘了掰读,只有木森還是戴著面具一動不動秘狞。
“小蔓,叫你朋友把面具摘了唄蹈集,吃東西多不方便烁试。”風子拄著拐仗挪到許小蔓邊上坐下拢肆。
“沒事减响,他喜歡懶羊羊」郑”許小蔓笑笑支示,剛剛出酒吧門時,就叫木森摘過面具鄙才,結(jié)果當然是打死也不肯颂鸿。
“遮得這么好,你不是拐了個未成年的吧攒庵?”風子朝許小蔓打趣嘴纺。
“沒有,他怕嚇著你們浓冒≡钥剩”
“哈哈……嚇我們!”風子大笑一聲裆蒸,一群人相互對視熔萧,“你一個女人來嚇我們一群,該不會是打著讓我笑掉大牙僚祷,吃不了飯的主意啊佛致。摘了唄,一大男人辙谜,別這么磨磨嘰嘰俺榆,像個害羞的小媳婦似的∽岸撸”風子的骨子里有著典型西北男人的豪爽罐脊,他一開口,樂隊的人都附和叫木森把面具摘了蜕琴。
“摘下來吧萍桌,不然你怎么吃飯?”許小蔓再次試著拉了拉木森的衣服凌简。
“不上炎,你……干什么?”木森的話還沒說完雏搂,沒想到坐在他邊上那個鼓手趁其不注意時一把掀開了面具藕施。
那張猙獰的臉孔豪無遮攔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許小蔓很明顯感覺到大家都倒吸了口氣凸郑。木森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也出現(xiàn)在輕微的變異裳食,一道道扭曲的血管讓傷口看上去更加恐怖。
“還我芙沥』寤觯”趁著眾人沉默,木森一把奪回了鼓手拿著面具而昨,戴回臉上后站起了身迅速朝外走去救氯。
“哎,你……”許小蔓連忙伸手去拉配紫,只拉到了木森的衣角径密。
“對不起,兄弟躺孝,對不起享扔,我真是不知道,你別……我錯了……我罰酒……”那個偷揭面具的鼓手見頭狀連忙起起攔住了木森植袍,嘴里還不斷地道歉惧眠。
“木頭,你不等我一起回去了于个》湛”許小蔓趁機拉住了木森的胳膊。
?“木頭,我給你看樣?xùn)|西秀存〈仿耄”雙方僵持拉扯不下時,風子突然伸出手或链,解開了一直戴在左手上的黑手套惫恼。許小蔓看到了只有三根殘指的手掌,被截的地方不是一個完整的傷疤澳盐,而是長了畸形的肉瘤祈纯。可能因為長時間磨礪的緣故叼耙,肉瘤在昏暗的燈光下呈一種血紅色腕窥,上面還可以看到一條條暗得呈現(xiàn)紅黑色的血管。更讓人心痛的是整個手掌都變形了筛婉,有個地方皮膚都破了簇爆,黃色的膿水和著血水粘在上面,看上去非常惡心倾贰∶岬“你想不想看看我被切掉的左腳,比這個還大一倍匆浙。假肢磨得安寺,每天都是血淋淋的∈啄幔”說話間挑庶,風子把左腿的褲角也拉了上去。
“不用软能,不用迎捺。”木森馬上搖了搖頭后坐回到了位置上查排,風子拿自己的痛苦來交換凳枝,一下就擊中了他內(nèi)心。比起失去一只手和一條腿跋核,自己的身體至少是完整的岖瑰。
風子看了許小蔓一眼,慢慢開啟了話題砂代,“我二十歲之前也是有手有腳的蹋订,在礦工上打工時,有一次爆破出了意外刻伊,四米多高的架子倒下來砸到我腿上露戒。送到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椒功,可一個多月后,腿始終痛得不能下地智什,然后醫(yī)生突然通知我說是骨癌动漾,我的左腿被切掉了。五年以后撩鹿,一次交通意外谦炬,我的左手也變成了這個樣子悦屏。你們知不知道节沦,送到那個大醫(yī)院,醫(yī)生在給我做檢查時跟我說础爬,我的左腿可能不是骨癌甫贯,我的身上根本沒有癌細胞。那個黑心的礦主是知道治我的腿要花的錢遠比少一條腿多得多看蚜,收買了那個醫(yī)生把我的腿據(jù)掉了叫搁。我的工作沒有了,我的腳沒有了供炎,可我的一生不能再被那個不負責任的醫(yī)生毀了渴逻。”
?“后來我有回到老家去找那個醫(yī)生音诫,院長換了惨奕,醫(yī)生自然也是不知所蹤,所有的檔案都找不到了竭钝。黑心的那個礦老板在出事沒多久就跑了梨撞。那個接待我的醫(yī)生跟我說,也許那個不負責任的醫(yī)生切掉的是我的腿香罐,但如果我就這樣一撅不振的話卧波,我可就是自己切斷了自己的人生。所以庇茫,兄弟港粱,毀容沒什么的,把面具摘下來吧旦签〔槠海”風子的語氣很平緩,像是在講述一件跟本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顷霹。
所有的人都對著木森重重地點了點頭咪惠,木森猶豫之后,把面具摘下后換成了圍巾淋淀∫C粒“命運越是向我們打壓覆醇,我們就越不應(yīng)該屈服√砍簦”風子點點頭永脓,用那只完整的右手給每個人都倒?jié)M了酒。許小蔓注意到木森捧著酒杯的手微微發(fā)抖鞋仍,碰杯的時候還把酒灑了一點出來常摧。“我……”木森變得哽咽威创,除了許小蔓落午,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人跟他說這么多話了肚豺,也太久溃斋、太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平等的目光了。雖然鄰桌還是有人悄悄轉(zhuǎn)過頭打量他一眼吸申,然后會露出一個驚悚的目光看他梗劫,但可能是礙于他們?nèi)硕嗷蚴锹犚婏L子的話,沒有人再對他尖叫或者嘲諷截碴。
“美女梳侨,你都換走了我這么一個大秘密,你還不喝杯酒日丹,說不過去了吧走哺?”每個人都舉起了面前的酒,只有許小蔓端起的是裝著白開水的杯子聚凹,風子不同意了割坠。
“她不能喝酒《恃溃”木森把話搶了過去彼哼。
“怎么啦?”風子拿在手中的杯子停在空中湘今,微微轉(zhuǎn)頭看了眼木森敢朱,又把詢問的目光落在許小蔓身上。
“是啊摩瞎,醫(yī)生不讓我碰酒拴签,乳腺癌∑烀牵”許小蔓盡輕描淡寫的語氣蚓哩,像在說著一件很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事。
“咣哐”的一聲上渴,風子拿在手里的杯子直接落到了地上岸梨,玻璃碎了喜颁,淡黃色的啤酒流出來,然后慢慢向四周暈開曹阔,一點一點地浸濕了腳下青灰色的石板半开。
?“天妒紅顏≡叻荩”過了好一會兒寂拆,風子才吐了這么一句,然后拿過許小蔓面前的酒杯抓韩,全部倒進了自己口中纠永。
一群有故事的人聚在一起,連夜宵也變得有故事了园蝠。許小蔓在每個人身上都挖出了故事渺蒿,樂隊里的鍵盤手為一個女人不但傾家蕩產(chǎn),還坑了朋友彪薛,可最后他發(fā)現(xiàn)拿走他全部財產(chǎn)的主謀正是這個女人;吉他手曾經(jīng)逃學(xué)怠蹂、離家出走善延,最后還因為一時的沖動和義氣打架傷了人。在里面呆了兩年出來城侧,曾經(jīng)混在一起的朋友都對他避而遠之易遣,他一個人流浪在陌生的街頭遇上風子后,然跟著他一起到了麗江嫌佑;鼓手以前則是靠做民間拆借的中介為生豆茫,結(jié)果遭朋友連累后遠走他鄉(xiāng),等事情過去他再回家時屋摇,發(fā)現(xiàn)好朋友和他的妻子上了床……揩魂,欺騙、打架炮温、跑路……至以前的許小蔓是不屑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火脉,上海人的清高讓她不由自主地把人劃成了三六九等,而這些沒有什么知識文化柒啤,又在社會上混著倦挂,更無任何成就可言,這樣的人根本不能入她的朋友圈担巩,她骨子里甚至有那么一絲瞧不起方援,可這次她竟然主動提議再去挑幾首歌送給風子他們。最后風子喝多了涛癌,拉著許小蔓的手犯戏,一遍一遍朝上天叫著“天妒紅顏”四個字窥浪。
這是木森受傷以后過的第一個正常的夜晚,他再也沒有戴著面具了笛丙,甚至深夜往回來時漾脂,偶爾有人看到兩人后躲地遠遠地跑開,他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六神無主胚鸯,驚慌失措了骨稿。晚上睡覺前,許小蔓在自己的日記里寫下“上帝不會拋棄每一個人姜钳,只有你自己拋棄自己坦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