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小fiona ?/ ?圖:朱哥
得知我要去跑馬拉松的時候,身邊人的態(tài)度分成了兩個陣營:有些人吃驚地說但惶,你瘋了嗎耳鸯,那么干跑三四個小時,沒聽說每年都有跑馬拉松猝死的嗎榆骚?另一些人片拍,則睜大驚奇的眼睛說,哇塞妓肢,你中簽啦,真走運苫纤,能跑馬拉松看不出來挺厲害的呀碉钠,我下次也想去纲缓。
這篇文章是寫給后面那一部分人看的。
多么希望可以通篇使用第一人稱啊喊废,可惜祝高,不是“我”,而是“他”污筷。這是一個別人的故事工闺。
他的自我評價是“自來熟”,真是自來的太熟了把我嚇一跳瓣蛀。
我們素未謀面陆蟆,他卻激動地連發(fā)13條5分鐘以上的語音過來,讓一向個性偏冷淡的我有點適應不過來惋增。好吧叠殷,他的熱情和驕傲,來自一段豐富的騎行經(jīng)歷诈皿,正如他所說林束,“這些都是大略,真要說稽亏,感覺一天一夜都講不完呢”壶冒。
從哪兒開始說呢?這就像一個緩緩的發(fā)生在公路片里的故事截歉,藍天白云就在前方一英里胖腾,而道路明媚地反射著陽光,一直向前延伸仿佛沒有盡頭怎披,道旁的綠色植物噴薄著特有的芳香胸嘁,在風里快速后退,被甩在身后凉逛,成為后視鏡里越來越遠的影像······
一切就發(fā)生在剛過去不久的那個暑假性宏,但萌芽或許從高中時代就開始了。
一切都帶有沖動的痕跡状飞,一通電話毫胜,一個突發(fā)奇想,他和高中好友一拍即合地決定放棄原本計劃的暑期兼職诬辈〗褪梗回到家,花費了兩個星期的時間來準備焙糟,買帳篷口渔、專業(yè)補胎工具,還有睡袋穿撮、手電等夜行裝備缺脉,學習車輛知識和騎行中的注意事項痪欲。但與這些相比,更重要的攻礼,是與家人溝通业踢,消除他們的擔憂,說服家人同意這一趟旅行礁扮。
那一天凌晨三點知举,合肥濱湖公園,兩個年輕人推著單車太伊,興奮地相遇了雇锡。因為正是盛夏時節(jié),所以約好了盡量在凌晨和晚上趕路倦畅。當晚從11點開始遮糖,兩個人就一直睡不著,還互發(fā)短信問叠赐,你睡著了嗎欲账,我睡不著。
凌晨的公園沒有別的人影芭概,清涼赛不、寂靜,親人的叮囑還在耳邊罢洲,他們被涼風吹著踢故,雖沒怎么睡但腦子特別清醒。騎上單車惹苗,心微微顫動著殿较,就這么上路了,期待了很久很久的騎行桩蓉,在車輪開始滾動的淋纲、越來越快越來越模糊的陰影里,漸漸變成現(xiàn)實院究。他們或許沒有看到洽瞬,但我想,在他們背后业汰,天空東北角啟明星或許正放出耀眼光芒伙窃。
合肥—— 蕪湖——滁州全椒縣 ?
第一天的騎行距離大約有130公里,或許是剛出發(fā)不太適應样漆,或許是急著趕路行車太快为障,他有了中暑的跡象 。于是出行的第一晚,他們沒有搭帳篷产场,而是住了 29元一晚的賓館 鹅髓,第二天早上七點鐘才出發(fā)舞竿。
全椒——南京
離開全椒京景,向南京出發(fā),途中經(jīng)過一段梧桐樹的長路骗奖,枝繁葉茂的梧桐幾乎遮天蔽日确徙。騎著單車穿行在梧桐樹下,風把身上的汗水吹干执桌,無比愜意鄙皇。然后他們遇到了此行的第一個“同好”(本來想用同志的,但似乎怪怪的仰挣,現(xiàn)在看同好也有點怪怪的呢~)伴逸,這是一個學生,從甘肅蘭州出發(fā)膘壶,騎了15天错蝴,不遠處的南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他問那個西北男孩颓芭,為什么一個人敢騎這么遠顷锰?對方的回答是:心里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和沖動,想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亡问,看看我們的國家到底有多大官紫;一路上覺得很有收獲,但也有不好的事情州藕,比如經(jīng)過西安時手機被偷束世,他現(xiàn)在用的是兩三百塊臨時買的電信手機,所以比較遺憾床玻,拍不出好的照片毁涉。他笑著搖搖手里的手機,因日曬而變得黝黑的臉上笑容燦爛笨枯。
在南京薪丁,依然沒找到地方可以搭帳篷,所以他和好友在網(wǎng)上團購了25元每晚的“情侶酒店”住了一晚馅精。
丹陽——常州——無錫 ?
剛出南京才30多公里严嗜,還沒到句容,烏云就層層疊疊地在頭頂堆了起來洲敢,于是他們遇到了途中第一場大雨漫玄。披著雨衣在無盡的雨幕中,在蒸騰的水汽里,道路茫茫沒有盡頭睦优。他說的時候用了“披荊斬棘”四個字渗常,對,他們披荊斬棘地繼續(xù)冒雨前行汗盘。然而皱碘,根據(jù)墨菲定理,壞事總不會只發(fā)生一件的隐孽,不久他的車胎爆了癌椿,只能在雨中推著前進,那滋味······和初學者游泳差不多吧菱阵。終于找到了地方避雨踢俄,他借著地上坑里的積水把車胎補上,才堅持到了句容晴及,后面果斷把車的內(nèi)胎和外胎都換了新的都办。 ?
白兔鎮(zhèn)是句容的一個千年古鎮(zhèn),東連鎮(zhèn)江虑稼,西鄰南京琳钉,就在這里,他們遇上了朱哥动雹,一個沿著318國道奔向西藏的騎行者槽卫。
每到一個城市他們都很新奇,一路上櫛風沐雨的眼睛左看右看胰蝠,與當?shù)鬲毺氐娘L景和人情相遇歼培。有熱心借自家后院給他們搭帳篷的大叔,有心疼騎行辛苦叫老伴煮茶給他們帶上路的大爺茸塞,有把空房間騰出來開空調(diào)給他們睡的護士姐姐躲庄,有提供飲水洗漱的交警亭大哥。這些來自陌生人的暖意钾虐,讓他們的心更加勇敢噪窘,向前的步伐也越發(fā)堅定有力。
句容到丹陽的路上效扫,由于百度地圖的失誤倔监,他們走上了一條廢棄的路,滿是垃圾菌仁,浪費了不少時間浩习。后面又碰上暴雨,不巧車胎也爆了济丘,還是在公廁里接水補的胎谱秽。確實洽蛀,一路走來,不算容易疟赊。
但辛苦是值得的郊供。經(jīng)過一大片果園時,正好陽光明媚近哟,他們直接在地里買了葡萄驮审,邊騎邊吃 ,陌生的風景仿佛也騎在車輪上椅挣,生猛地次第而來头岔。如果不是騎行,可能一輩子他都不會去到這些地方鼠证,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在陽光下,綠色植物一片蔥郁靠抑,蟬鳴有力量九,騎著單車吐著葡萄皮,回頭看看身后伙伴相視一笑颂碧,那是一種怎樣美妙的感覺荠列。
離開無錫后诉瓦,還有幾個難忘的夜晚川队。那天他們在警察局附近落腳,想跟警察叔叔商量一下睬澡,能不能在警局院子里搭個帳篷過夜固额,但得到的回答是手上正有重大刑事案件要辦,你們在這里不方便煞聪、不合適斗躏。后來,他們又趕了一段路昔脯,找到了一個公園啄糙,正好可以歇腳≡浦桑或許是那天月色特別好隧饼,或許是旁邊樟樹葉子搖動的沙沙聲太悅耳,反正那天同伴睡在帳篷里碱鳞,而他自己把毯子放在露天桑李,就這么望著天空睡著了。仰望天空,毫無遮攔贵白,他在入睡之前率拒,究竟看到了怎樣明滅的星,怎樣神秘的云呢禁荒?他有沒有接收到什么遙遠的信號猬膨,在他心里又是否發(fā)生了什么變化呢?我不得而知呛伴。不過勃痴,第二天早上,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把他們團團圍住热康,說小伙子不能搶占我們的地方啊沛申,這件事我可是知道的。
后來姐军,他們又遇上一位從合肥蜀山區(qū)出發(fā)铁材,環(huán)太湖騎行的老鄉(xiāng)。原來就是這樣奕锌,只要踏上了旅途著觉,就不用害怕會孤單。
烏鎮(zhèn)——杭州(G20峰會)
他說惊暴,這一路要感謝一起騎行的朋友饼丘,一起頂雨、修車辽话,一起找地方搭帳篷肄鸽。最最感謝的是“我的戰(zhàn)車”,沒有錢沒有食物一時間都不是問題屡穗,但不能失去“我的車”贴捡,對于騎行者來說,單車就是生命村砂±谜基本完美——他這樣總結(jié)道,這是一段心愿的了卻础废。
他的騎行已經(jīng)結(jié)束汛骂,如今回到校園開始正常上課,偶爾會在風起時想起遠方夕陽下山巒起伏的輪廓评腺。
可是騎行不會結(jié)束帘瞭,沒有人永遠在路上,但永遠有人在路上蒿讥。他和在丹陽遇見的那位朱哥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蝶念,他看到他發(fā)來一張張照片抛腕,在西藏,在新疆媒殉,一個人一輛單車担敌,在大地上緩慢而壯闊逍遙地移動著······
騎行,說走就走的旅行廷蓉,去非洲做義工全封,在云南做樹木保護志愿者······這些聽起來很“折騰”但似乎什么用都沒有的事,那些覺得我跑馬拉松是“瘋了”的人或許都無法理解桃犬,所以說這篇文章是寫給另一部分人的刹悴。
究竟這些事情有什么魅力呢?除了作為一枚炫耀虛榮的勛章攒暇,一點自我感覺良好的談資土匀,一絲“哥/姐也年輕瘋狂過”的回憶,供人們在熱血冷卻的生命嚴冬里取暖扯饶,它們到底有什么意義呢恒削?
我想起小時候,曾經(jīng)自由比呼倫貝爾草原還寬廣尾序,夕陽下蜻蜓的翅膀晶瑩閃爍。那時我連作業(yè)是什么都不知道躯砰,走出家門每币,拿一根竹子別在身后,繞過高大的銀杏樹琢歇,聽見小溪水流兰怠,繞過小橋,我走得專注而驕傲李茫,在心里揭保,我覺得自己正在“行走江湖”。對魄宏,就是這種感覺秸侣,像歌里唱的那樣,“仗劍挾酒江湖行”宠互,我低頭看見自己的裙擺味榛,握緊手中的竹棍。
騎行予跌,義工搏色,馬拉松······都是一種對庸常生活的掙脫,一種向內(nèi)心回歸的可能券册,就像小時候那樣频轿,我們走在路上垂涯,感覺自己在闖蕩江湖,嗯航邢,這很美妙耕赘。
在他的經(jīng)歷中:南京,烏鎮(zhèn)翠忠,在哪里并不重要鞠苟,如果沒有接過陌生人的一碗水,如果沒有寧靜躺下直視天空的那一刻秽之,沒有在風中騎車就像飛翔一樣的錯覺当娱,那騎行只是一種“遠離茍且”的假象。
我們考榨,有對“江湖”的向往跨细,對“俠”的向往,對“游學”的向往河质。這些與日常軌跡拉開距離的“折騰”冀惭,讓我們迎接平日很難遇到甚至極力避免的汗水、陽光和雨滴掀鹅。這讓我們自由散休,將心釋放,才有可能回到千百年前第一個人類最初仰望星空時的那種狀態(tài)乐尊。我們感受神秘的自然戚丸,感受內(nèi)在的自我,感受黑夜的憂愁和大地的寬廣扔嵌,暢想一切可能與不可能的存在限府。
那又有什么用呢?你還不是得乖乖回來上課痢缎,找工作胁勺,上班?他們或許又會這么問了独旷。
是啊署穗,沒用,可電影有什么用呢势告,音樂又有什么用呢蛇捌?
就當是這一部小成本的公路片吧,一個人想這么做咱台,然后他真這么做了络拌,淋雨、露天睡覺回溺、夜色里趕路春贸,也沒什么大起大落混萝、生離死別。而我們只是看著萍恕,看著而已逸嘀。
一個騎行回來的人,不再是當初出發(fā)的那個人了允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