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人在北京(十五)
公司新建了一個冷庫,這下忙壞了郝經(jīng)理。
他不但要忙著監(jiān)督員工工作镐躲,而且還要擠出時間鉆進冷庫整理新搬進的物品萤皂,忙碌得令人欽佩,總能引來我關切和憐愛的目光。
這個中午我正在工作僚稿,郝經(jīng)理急速走進操作間問我:
“你什么時候能忙完凡桥?”
我起抬頭,說:
“得半個多小時吧蚀同!”
“那好缅刽,一會兒你上三樓冷庫來啊掏,幫我貼一下物品標簽;可以嗎衰猛?”
“可以脖律。”
我很了解他腕侄,知道他不但性子急,而且做起事來總是追求完美——如果給儲備的貨物歸類貼標芦疏,那就整齊和方便多了冕杠,拿貨的時候就不會匆忙地胡亂翻找了。
于是酸茴,我著急地做完活分预,顧不上喘息就跑步上了三樓。
此時薪捍,冷庫的門半開著笼痹,郝經(jīng)理正獨自在貼標。
走進冷庫酪穿,寒氣直逼而來凳干,讓我這個單薄的人弓腰縮脖,不禁連喊了幾聲:
“冷……冷……真冷氨患谩救赐!”
“要么我讓你上來幫我貼,就是這里面太冷呆不住只磷,兩個人貼能快點嘛经磅!”郝經(jīng)理一邊說一邊顫抖著手撕標簽上的膜。 我趕緊抓過一把標簽钮追,幫他撕起來预厌。
他蹲在地上,很認真地把標簽往貨架上貼元媚;還唯恐貼歪了轧叽,左瞧瞧右看看,神情專注惠毁,不慌不忙犹芹。
只是三兩分鐘的時間我就凍得不行了,手開始不好使起來鞠绰,兩條腿也冷得像沒穿褲子腰埂。
“快去,門口掛著大衣呢蜈膨,你去穿上屿笼,別凍感冒了牺荠!”
“哪,有大衣你怎么不穿驴一?你穿吧休雌,我不穿!”
“大衣是給你留的肝断,我身體比你好杈曲,你趕緊去穿上!”他有些急胸懈,仰起頭担扑,忠厚的濃眉伴著殷切的眼神注視著我,頓時讓我沒有了選擇余地趣钱,只好拿來大衣涌献,穿上。
有了大衣首有,我感覺暖和多了燕垃,快速地幫他忙碌起來。
而郝經(jīng)理已經(jīng)凍得臉色發(fā)青井联,手指也明顯地在發(fā)抖卜壕。
“您出去吧,在外面暖和暖和低矮,剩下的這些標簽我來貼印叁!”實在看不下去了,我對他說军掂。
“沒事轮蜕,馬上就貼完了,我還能堅持蝗锥≡韭澹”
直到貼完最后一張標簽,郝經(jīng)理才走出冷庫终议;但汇竭,不等暖和一下身體又轉身去了隔壁的冷藏室,說:
“史師傅穴张,我們把這兒的貨也登記一下细燎,過后也貼上標簽!”
“那……你站在外面暖和一下皂甘,我自己去登記玻驻。”
“沒事,兩個人弄能快些璧瞬』П瑁”
他不肯離開,又和我走進冷藏室…… 好在嗤锉,冷藏室里不是很冷渔欢,郝經(jīng)理的臉色逐漸在恢復紅暈。
“好暖和的大衣拔脸馈奥额!”
我一邊快速地用筆記錄貨架上的物品,一邊感受著來自大衣的厚實與溫暖访诱;感動和欽佩之情不斷地在胸中涌動披坏,心想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者能夠如此表現(xiàn)出工作態(tài)度與做人底色,確實值得我去學習和尊敬盐数。
晚上七點是下班時間,大家都擠在更衣室里換衣服伞梯,說說笑笑玫氢,氣氛好不溫馨。
小孫的視力不是很好谜诫,他一邊瞇著眼睛脫工作服一邊對站在門外的我說:
“老史漾峡,快進來換衣服,回去休息喻旷!”
“你們先換生逸,我不急∏以ぃ”
其實槽袄,我是想等一會兒郝經(jīng)理,他在樓上檢查水電還沒有下來锋谐。
我想約他聊聊天遍尺。
工友散去不多時,郝經(jīng)理匆忙地走下樓來涮拗,額頭上滲滿汗珠乾戏。
“換衣服吧,換完衣服咱倆出去吃點什么三热,我看您今晚忙得沒顧上吃飯鼓择!”
“好,史師傅就漾,我請你呐能!”
“別客氣,我請你从藤!”
京城的夜色很美催跪,即便處于寒冷的季節(jié)锁蠕,舒緩與浪漫的味道還是濃濃地彌漫在大街小巷。
我和郝經(jīng)理并肩而行懊蒸,朝一家酒館走去荣倾。
“這第一杯酒我先敬您,因為我被您的人品打動了骑丸!”不等菜上桌舌仍,我先斟滿酒,一邊說一邊高高地舉起通危。
郝經(jīng)理微微一笑铸豁,方正的臉龐上掠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接著說:
“史哥您抬舉我了菊碟!我只是想盡一切力量把本職工作做好节芥,不要辜負了老板的信任而已∧婧Γ”
三杯酒下肚头镊,郝經(jīng)理對我說了很多知心話:
他來自內蒙大草原,在北京打工多年魄幕,一直都在餐飲行業(yè)拼搏相艇。兩年前,他和朋友合伙開了飯店纯陨,結果賠了錢坛芽,讓自己背上幾十萬元的債務……
可能是因為我們有相似的經(jīng)歷,言語中翼抠,彼此都充滿了赤誠與傷感咙轩。
“唉,實話告訴您阴颖,我這次來北京也是原因復雜啊……臭墨!”說著,我又喝下一杯酒膘盖。
“我看得出來胧弛,史哥有別于他們的地方很多……”
乘著酒興,我們又走進唱巴:
“你是不是像我一樣在太陽下低頭侠畔,流著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结缚,也不放棄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忙著追求,追求一種意想不到的溫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經(jīng)茫然失措软棺,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頭……”
“我在這里歡笑我在這里哭泣……”
“我在這里活著红竭,也在這里死去……”
“我在這里祈禱,我在這里迷茫……”
“我在這里尋找茵宪,在這里失去……”
“北京最冰,北京……”
唱完歌,我們往回走稀火,誰也不說話暖哨,只是用各自的眼睛發(fā)現(xiàn)和體味著這個世界;步履緩慢而又穩(wěn)健凰狞,眼眶濕潤卻還明澈……
一個十字路口處篇裁,我們停下腳步,握手赡若,言別达布。
望著他騎車遠去的背影,我萬般感慨:
這個男人雖然目前在事業(yè)上是失敗的逾冬,但是他的靈魂卻在當下經(jīng)營地很成功黍聂;懂得腳踏實地,知道競競業(yè)業(yè)身腻,明白蓄勢待發(fā)……
都市里分冈,不知有多少像郝經(jīng)理一樣的打工者,他們正以做老板的擔當砥礪前行霸株,用真誠書寫著一篇又一篇這個群體里的贊歌!
我又習慣性地抬頭望天……并且集乔,一邊往宿舍走一邊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去件。
12月25日晨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