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彼得說他很傷心鳞绕,因為他遇見月亮還沒出來就被云遮住了饥努,花還沒來得及散發(fā)芬芳就被人給摘了氧急,風(fēng)箏線還沒放到一半就斷了颗胡,歌謠還沒讓自己沉睡就結(jié)束了,電影還沒臨近尾聲人已經(jīng)散場了吩坝。
狼說杭措,習(xí)慣了就好了。
八钾恢、右手和左手
狗蛋兒算是宿舍最放縱不羈的人,白白凈凈的鸳址,剛?cè)雽W(xué)的時候還染了一頭暗紅色的發(fā)瘩蚪,課也不喜歡去上,去了也不喜歡聽稿黍,但他瘋狂地愛著輪滑疹瘦,我們宿舍的其他幾個都沒有狗蛋兒那樣對興趣那么投入那么刻苦,他每天晚上都十點(diǎn)出去巡球,十二點(diǎn)多回來言沐,炎熱還沒退去的九月是這樣,零下十幾度的天他也是這樣酣栈,他的床頭只有一打創(chuàng)口貼险胰,一瓶酒精,一瓶云南白藥噴霧劑和保險液矿筝,經(jīng)称鸨悖看見他拿著棉簽涂著傷口,他剛學(xué)輪滑那兩天還需要我?guī)兔ι纤幗盐髞硎址ㄖ饾u熟練榆综,消毒,上藥铸史,貼創(chuàng)口貼鼻疮,分分鐘搞定。
“疼不疼傲战巍判沟?”我看著他手肘的皮被磨掉之后露出來的紅色的肉耿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蛋哭。
“廢話冕碟!”
“那就別學(xué)了唄,有什么用兆蕉?”
“興趣愛好嘛中燥!閑著晚上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寇甸。”
“唉疗涉,自作孽拿霉。”
“你懂個屁……”
漸漸地咱扣,他從提著鞋下樓梯到穿著鞋下樓梯绽淘,從簡單的穿花到一些奇奇怪怪但很瀟灑的姿勢,有一次我晚上路過他們輪滑社“根據(jù)地”闹伪,音箱播放著歐美的流行音樂沪铭,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穿著紅白相間輪滑鞋的狗蛋兒,在練一個花式剎車動作偏瓤,我后來問他杀怠,他說那叫“恩歲”。見他跑著跑著轉(zhuǎn)身利用慣性后滑厅克,右腳在前左腳在后赔退,呈T字型,右腳橫著证舟,左腳點(diǎn)地剎車硕旗,雙臂張開。嘈雜的人聲和搖滾音樂混合女责,有那種地下酒吧的氣氛漆枚。我聽不見剎車的聲音,只見他在人群中那個C型的姿勢鲤竹,有那么半秒的停頓浪读。我并不詫異他的表演,確實很帥很飄逸辛藻,但是這些都是汗水和血換來的碘橘。
駐足停留片刻準(zhǔn)備走了,余光又瞟了一眼吱肌,本來回過頭了痘拆,但神經(jīng)一下反應(yīng)過來,又轉(zhuǎn)過頭:清楚地看見狗蛋兒伸出右手氮墨,像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伯爵纺蛆,等對面的舞伴伸出左手吐葵,舞伴挺可愛,燦爛的笑容洋溢在臉上桥氏,一把抓住狗蛋兒的手—十指緊扣温峭,大概是害怕摔倒,害怕失去字支。
過了兩天凤藏,狗蛋兒拿回一個花盆,里面種著一棵花樹堕伪,他說他和女朋友去花市買的揖庄,她買的四季海棠,他買的耐宿舍“艱苦環(huán)境”的仙人球欠雌,后來走的時候蹄梢,想了想,他把她的四季海棠換了過來富俄,說是他要把她喜歡的花養(yǎng)得繁盛葳蕤禁炒,把她養(yǎng)得閉月羞花。
“挺好看的霍比,這是什么花齐苛?”何軒看見陽臺上多了一盆花,忍不住嗅了嗅桂塞。
“海棠♀裳保”
“味兒不夠阁危,別被其他味兒熏死了√保”
“所以我得好好收拾一下狂打,宿舍有棵花樹是不是瞬間有了富貴高雅的氣息?”
“龜兒子混弥,草你大爺趴乡。”江楓在那里一邊打游戲蝗拿,一邊一口學(xué)川話罵人晾捏,一口普通話罵人。
“……”
狗蛋兒自從有了女朋友以后就很少和我們坐在“南天門”吃飯哀托,我們也很少看見他和他女朋友惦辛,他女朋友是其他院的,他說找女朋友就要找其他院的仓手,找自己班的要是分手了每天還是會看見對方胖齐,會很尷尬玻淑。
是啊,曾經(jīng)曖昧親昵過的一方忽然之間說了分手呀伙,卻又不能避開他或她补履。若好聚好散,還能在視線偶爾相交時假裝莞爾一笑剿另;若是不歡而散箫锤,就只有擦肩而過形同陌路了。
九驰弄、雪
這兒的秋天很短麻汰,大概只有兩周,所以有俗語“早穿棉襖午穿紗戚篙,圍著火爐吃西瓜”五鲫。
風(fēng)或許從天山吹過來,或許從阿爾泰山吹過來岔擂,或許從阿拉山口吹過來位喂,一兩周之內(nèi)就吹斷了天山草,吹黃了白樺林乱灵;吹來了天下秋塑崖,吹來了萬里雪,吹得無邊落木蕭蕭下痛倚,吹得千樹萬樹梨花開规婆。
十月底的某天早上,感覺宿舍特別亮蝉稳,拉開窗簾抒蚜,外面一片冰天雪地。
“下雪了耘戚∥怂瑁”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這么大的雪。
“哪兒收津?起床了饿这,走,下去看雪去撞秋〕づ酰”來自同屬于南方的龍城的狗蛋兒說。
大地上很寧靜吻贿,第一步踏在沒過鞋底的雪地上唆姐,撲哧撲哧的聲音從腳底傳到鼓膜,昨天還踩著一地落葉,窸窸窣窣奉芦,聽著有種剪斷了指甲的快感赵抢,今天已經(jīng)沒有一抹黃色了。我站在一棵白榆樹下声功,使勁兒搖了搖它烦却,銀色的雪飄飄灑灑,如萬千白發(fā)被一刀剪短先巴,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其爵。跑到操場中央,環(huán)顧四周伸蚯,內(nèi)心有那么幾秒鐘空徹的寧靜摩渺。我抬頭看著天,嘴里接到一片雪剂邮,好像沒有什么味道摇幻。然后抓起一把雪放進(jìn)何軒的背里面,等他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跑了離他二十米遠(yuǎn)挥萌。
“有種你別跑绰姻!”
“有種你來追啊引瀑!”
“老子……”
下午班長叫我們?nèi)ヮI(lǐng)鏟子和掃帚狂芋,晚上下課了去掃雪。
“掃雪憨栽,真稀奇帜矾。”
剛吃過晚飯林昭就迫不及待地拿著鏟子在那兒敲屑柔,宿舍六個英雄拿著自己的家伙走進(jìn)了零下十幾度的雪國黍特,一派童話里王子拯救仙女的氣勢。
九點(diǎn)多的天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發(fā)白锯蛀,想象著雪悄無聲息地落在樹葉上,湖面上次慢,花瓣上旁涤,河里,手里迫像,夢里劈愚。不知不覺走到一盞路燈下,寒夜里的路燈永遠(yuǎn)都是昏黃昏黃的闻妓,突然脖子反射性地一縮菌羽,一陣涼意從脖子周圍散開,下意識地朝天空看由缆,被暈染的雪花在凜冽的寒風(fēng)里像maksim指尖的音符—?dú)g快注祖、跳動猾蒂、美妙、和諧是晨,像一朵朵暗夜里滿樹紛飛的梅花—寒冷肚菠、飄揚(yáng)、清冽罩缴、動人蚊逢。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開到荼蘼花事了”,忽略了何軒拿著鏟子站在長枝榆后面夸張的笑箫章。
只是寧靜頃刻間被打破烙荷,幾個人接著揮舞著鏟子,金屬與被掃過的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檬寂,何軒一步一回頭终抽,生怕我一鏟雪潑過去。
掃雪區(qū)在校門口焰薄,雪慢慢被人踩成了堅冰拿诸,那一條路鏟過去只覺自己的手隱隱發(fā)麻。掃完之后默生被推到角落里被雪埋了塞茅;林昭一頭的雪亩码,有種“朝如青絲暮成雪”的感覺。我見門外有賣紅薯的野瘦,掃了雪覺得特別餓描沟,就想買一根填填肚子,賣紅薯的是個老頭鞭光,穿著軍大衣吏廉,戴著一個棕色帶耳朵的帽子,臉和帽子顏色差不多惰许,還穿著一雙黑色的棉鞋席覆,兩只手捂進(jìn)袖子里,左邊搖一下汹买,右邊搖一下佩伤,儼然一個抗日劇里的樸實村民。
“請問這根多少錢晦毙?”
“四塊五生巡。”
“甜嗎见妒?”明知道賣家肯定會說甜還是打招呼似的問一下孤荣。
“甜呢!”
“聽你口音好像不是這邊的人,您來自哪兒盐股?”
“我是山東的钱豁。”他用山東話說著遂庄。
“哦寥院。”
我邊吃紅薯邊默默走開了涛目,“山東人秸谢,千里迢迢的,這么冷的天霹肝,這么老了估蹄,還在忙碌∧唬”想著想著心里泛起一絲同情臭蚁。紅薯的確很甜,回去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們滾出來的雪球讯赏,越滾越大垮兑,跟動畫片里的一樣。
十漱挎、此岸生死系枪,彼岸涅槃
雪一下這個地方整個冬天都將是一個白色的國度。上完選修課匆匆趕回宿舍磕谅,還沒到門口就看見前面圍了一大群人私爷,我以為是有人賣什么便宜貨,走進(jìn)一看膊夹,一個人倒在那兒衬浑,紅色的血從黑色的頭發(fā)里流出來,冒著熱騰騰的氣放刨,流到雪里面染紅了一片工秩,旁邊一個好心的同學(xué)拿著紙捂住那個人的頭,紙已經(jīng)用了一堆进统。我看了一眼趕緊離開了助币,不一會兒就聽見救護(hù)車的長笛聲,上樓的時候胸口悶得慌麻昼,我第一次見人流這么多血,如果只是血也不會讓我如此難受馋辈,仿佛我看見的是生命的消逝抚芦,是我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仿佛那一霎那死神的黑色無底的眼睛瞪了我一眼,讓我喘不過氣來叉抡。
后來聽說他是隔壁的隔壁靠著廁所那間宿舍的同學(xué)尔崔,已經(jīng)讀大四了,有抑郁癥褥民,休過學(xué)季春,沒完全康復(fù),還沒送到醫(yī)院就死了消返。
我想载弄,當(dāng)他鼓起勇氣站在四樓窗臺邊的時候究竟經(jīng)歷了哪些神經(jīng)上的難受和內(nèi)心的掙扎,是恐懼撵颊?是無奈宇攻?是愧疚?當(dāng)他縱身一躍在空中的一秒鐘倡勇,腦海中閃過多少幀畫面逞刷?父母,朋友妻熊,家人……抑或是一片空白夸浅?讓自己在白色的國度里,純潔無暇的扔役,得以忘記那些痛苦和遺憾帆喇,一個人慢慢走向那葦黑色的小船,通往白色海洋的那頭厅目。
此岸生死番枚,彼岸涅槃。
第二天早上又下了一場大雪损敷,這個世界又變得純白葫笼。
十一、大合唱
十一月底院里面就已經(jīng)通知將要舉行每屆大一新生都要參加的一二九大合唱拗馒,“唱得差不要緊路星,不要輸氣勢∮展穑”團(tuán)委書記如是說洋丐。于是五音不全的理科生們在大學(xué)紛飛的夜晚學(xué)唱著“天山下,瑪河畔……”
教我們唱歌的是藝術(shù)學(xué)院學(xué)聲樂的挥等,帶頭的是個大三的學(xué)姐友绝,班長林昭說這個學(xué)姐連帶了三屆一等獎,叫我們好好努力肝劲。還有四個人也是學(xué)聲樂的迁客,我只記得彈鋼琴的叫晨蕙郭宝。
那四個人叫每人隨便唱一句,將我們院的人分成高音部和低音部掷漱,分完以后分開坐下粘室。
“安靜,安靜卜范∠瓮常”那個大三的學(xué)姐嚴(yán)厲地說道。
晨蕙在窗前把卡其色的風(fēng)衣捋了捋海雪,坐在一張朱紅的長凳上锦爵,頭發(fā)偏向一側(cè),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放下喳魏,從窗外往里看棉浸,銀白的雪花伴著她的彈奏,時而舒緩刺彩,時而飛揚(yáng)迷郑。透過那層老舊的玻璃窗,只有一頭秀發(fā)的側(cè)影创倔,一切都很和諧嗡害。
休息期間,何軒對江楓說晨蕙長得還不錯畦攘,江楓也覺得霸妹。下了課之后高高瘦瘦的江楓拿著手機(jī)打開添加好友的界面,他笑著走到晨蕙面前知押,拿著手機(jī)在晨蕙面前晃了晃叹螟,晨蕙說:
“有事嗎?”然后她定睛看了看台盯,拿過手機(jī)輸入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罢绽。
“謝了!”江楓感激地一笑就走了静盅。
沒過兩天就看見江楓每天晚上大合唱之后都陪晨蕙回大學(xué)另一個區(qū)的女生宿舍良价,晨蕙唱歌給他聽,跳舞給他看蒿叠,他彈吉他給晨蕙聽明垢。那天,天依舊很冷市咽,大合唱也臨近登臺的日期了痊银,江楓陪晨蕙走到了宿舍樓下,看著晨蕙走到門口施绎,說:
“晨蕙溯革,我喜歡你泌射,做我女朋友怎么樣?”
晨蕙回過頭笑著說:
“好镑拚铡!”
然后江楓朝晨蕙揮了揮手孤紧,高興地回來了豺裆。回到宿舍就跟我們說他怎么怎么追上晨蕙的号显,高興了一晚上臭猜。
大合唱如期而至,我們穿著院服先彩排了一遍押蚤,那個大三的學(xué)姐跟團(tuán)委書記說了點(diǎn)什么蔑歌,只見團(tuán)委書記雷厲風(fēng)行地過來吼道:
“都給我把氣勢拿出來,唱得跟快死了一樣揽碘,沒氣了嗎次屠?早上沒吃飯嗎?”
正式比賽的時候雳刺,那個大三的學(xué)姐著一身紅色魚尾禮服劫灶,顯得身姿修長,站在前面一只手拿著指揮棒掖桦,給了鋼琴手一個提示本昏,音樂緩緩響起。
“天山下枪汪,瑪河畔……”高低音時而此起彼伏涌穆,時而混在一起雄渾壯闊,至少我唱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雀久,然而我們只拿了個三等獎宿稀,院書記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什么都沒有說岸啡。團(tuán)委書記看著我們原叮,都快氣炸了,最后還是選擇無奈地走了巡蘸。
大合唱之后江楓和晨蕙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奋隶,江楓帶她去看電影,給她買玫瑰花悦荒,做著自己覺得戀人都應(yīng)該做的事唯欣。在宿舍很少見著江楓,只有上課的時候能看見他搬味,下了課江楓有時候帶著晨蕙跟我們一起吃飯境氢。
晨蕙來了之后我們不得不多讓兩個位置出來蟀拷,她很開朗,并沒有電影里女鋼琴手的那種溫文爾雅萍聊,和室友也都聊得來问芬,在晨蕙面前我們自然都常常捧著江楓。
十二寿桨、陰差陽錯
不知什么時候此衅,是下雪前還是下雪后,常惩っ看見默生上課挨著小筱坐挡鞍,有說有笑。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预烙,天天形影不離墨微,如膠似漆……”江楓又開始八卦了,還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如膠似漆”那個詞扁掸。
“誰扒滔亍?”默生帶著疑惑的笑回答谴分。
“接著裝炼蹦。”
“不是……你說的小筱狸剃?”默生接著補(bǔ)充掐隐,“沒有,想多了钞馁,我高中一喜歡的女生去了成都讀大學(xué)虑省,想多了解了解成都的風(fēng)土人情,文化景點(diǎn)什么的僧凰,正好小筱是成都的嘛探颈!”
“哦,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哦训措∥苯冢”
“我感覺就是站著茅坑不拉屎〖”何軒神回復(fù)道怀大。
“再好聽的話在你嘴里都會餿⊙轿牛”我朝何軒說道化借。
“真沒有,你們想多了捡多”涂担”默生只是矢口否認(rèn)铐炫。
“是我想太多,你要這樣說……”江楓還哼起來了蒜焊,拿著個盆出去接水了倒信。
“大晚上的,都熄燈了泳梆,不睡覺凈扯犢子堤结。”我結(jié)束了這個無聊的對話鸭丛。
小筱來自成都,和我一樣說普通話總被嘲笑唐责,錦官城的水土雖沒有江南水鄉(xiāng)那么讓人“皓腕凝霜雪”鳞溉,但小筱白得也差不多了,給人以明亮灑脫的感覺鼠哥。
“我看笆旆啤!見異思遷的可能性大朴恳〕保”吃飯的時候江楓在沒有默生的時候說。
沒人理他于颖,哈哈哈哈哈呆贿。
十三、滑雪
下了幾場大雪之后森渐,狗蛋兒從他們輪滑社聽說可以去南山滑雪做入。一提到滑雪大家都很有興趣。
狗蛋兒和江楓帶著他們的女朋友同衣,我們四個有說有笑竟块。山上的景色很不一樣,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色耐齐,白色又太亮浪秘,遙遙望不到邊。我們穿上了滑雪板埠况,拿著滑雪杖站在山坡上耸携,卻都等著誰先去打頭陣,學(xué)輪滑的狗蛋兒先試了試辕翰,眾人見不是太難违帆,接連沖下去,胖胖的何軒在山腰直接打了個滾金蜀,江楓巧妙地避開了他刷后,卻尖叫著撞上了自己的女朋友的畴,只見他倆手牽手地倒在了雪地里,江楓深情地望著晨蕙尝胆,摩挲著晨蕙凍得通紅的臉丧裁,吻了她一下。宛如韓劇里三大特色之二—下雪和車禍混合的畫面含衔。
林昭指給我看:“摔得真好煎娇。”
“我看是故意的贪染』呵海”
何軒穿著滑雪板一步一步走過來瞧柔,拍著屁股上的雪柿赊,仿佛咬牙切齒地說道:“可不是嘛诉儒!他看我摔得那么慘幕随,也不剎車扶我一下渤愁,連一聲噓寒問暖都沒有震嫉,直接繞了過去珍策,跟頭狼一樣撲向他弱小的羊掷空,真是有異性沒人性铣耘∏⒐担”
“走,我倆也撞一下試試 蜗细●刹伲”林昭對何軒笑著說。
何軒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滾滾滾炉媒,人家撞一下那叫曖昧跷车,那叫順勢而為,我倆撞一下橱野,你他媽150斤朽缴,我140,你是要我撞你還是你撞我水援,這不明擺著兩敗俱傷嘛密强!再說了,誰跟你撞拔显或渤?那邊妹子那么多,自己找去奕扣,你看你不把人家嚇個半死才怪薪鹦,搞不好羊沒套著,被訛上了那就搞笑了〕卮牛”
我想說真夠直白的奔害。
十四、回家
“唉地熄!沒體會過春運(yùn)的大學(xué)生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大學(xué)生华临。”林昭在唉聲嘆氣端考。
“搶到票沒有雅潭?瞎逼逼∪刺兀”十點(diǎn)鐘上課的“極北苦寒之地”扶供,我們宿舍七點(diǎn)五十五全都起來搶票。
“沒有裂明〈慌ǎ”林昭嘆了口氣。
“那你說個屁漾岳,回不了家你就完整了,一個人完整地留在這兒過年吧粉寞∧峋#”何軒手慢好像也沒搶到票。
“看樣子何軒沒搶到票唧垦,手速不夠捅儒,還得練啊振亮!”狗蛋兒一臉淫蕩地笑著說巧还。
“沒事兒,回不去算了坊秸,反正我們宿舍除了你都走了麸祷,你正好可以去找個“風(fēng)塵女子”過年“Γ”默生像幫了何軒大忙一樣阶牍,眼神中渴望得到著何軒的感激。
“什么叫風(fēng)塵女子星瘾?沒錢說個屁走孽!”
“沒錢,沒錢你可以去偷井蓋傲兆础磕瓷!”我充分利用了對河南的地域歧視,無辜地對何軒說。
“大過年的我可不想進(jìn)去困食”呶蹋”
“進(jìn)去了也沒事兒,你要是找了個女朋友陷舅,砸鍋賣鐵我也給你供著倒彰。”
“要是還有個兒子莱睁,不待讳,還有個女兒,我給你養(yǎng)著仰剿〈吹”
“你們真夠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澳纤薄琳彩!”
我們最終還是都買到了票。
我喜歡坐在靠窗的地方部凑,若是面朝車頭坐露乏,看著大地迎來,會有回家的拳拳迫切涂邀;若是背對車頭坐瘟仿,看著天涯漸遠(yuǎn),會有離開學(xué)校的絲絲不舍比勉。就像導(dǎo)演的鏡頭劳较,有些畫面適合慢慢拉近,有些畫面適合漸漸拉遠(yuǎn)浩聋。
周圍的人大多都是重慶或者四川的观蜗,說著熟悉的方言,對面坐著一個老大爺衣洁,看著已年逾花甲墓捻,額頭被黃沙風(fēng)雪鐫刻得紋路斑駁,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黃楊的樹皮坊夫,眉毛似染了一層霜毙替,松弛的眼皮無力地搭在凹陷的雙眼上,眼神中有縷縷茫然和悵惘践樱。我打破了沉默厂画,他笑了笑,笑起來還是很慈祥拷邢,他說他八十年代初就來了袱院,他說那時候伊犁人不多,他說他包地種棉花種西瓜等等,日子雖然苦了點(diǎn)但是很掙錢忽洛,后來子女也在那邊念書上班腻惠,過年只是回老家看看故人,他訴說著伊犁幾十年的滄桑變化欲虚,我偶爾給他提起重慶的日新月異集灌,想著自己就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里的那個兒童复哆。
我以前還不太能理解葉落歸根欣喧,在火車上遇見他們,聽見他們的故事梯找,他們年輕時迫于生計唆阿,背井離鄉(xiāng),遠(yuǎn)在天涯;年邁了锈锤,一年到頭即使再步履蹣跚也要回故里看看故人驯鳖,或許故人老態(tài)龍鐘,有一天說沒就沒了久免,他們趕不上浅辙,就只有帶著沉重的悲傷跨越千山萬水,燃起一把香阎姥,端起一杯酒记舆,抹掉一把淚。
黃昏就該過甘肅了丁寄,窗外茫茫戈壁上無邊無際氨淌,長長的火車孤獨(dú)地帶著一群人的孤獨(dú)泊愧,長河落日圓遠(yuǎn)比我想象中的凄涼伊磺,長城盡頭的斷壁殘垣孤立在漫天黃沙之中,風(fēng)把火紅的殘云拉扯到紅色消失的天涯盡頭删咱,一縷一縷的屑埋,像是蒲公英的種子,像是戀人的絲巾痰滋,像是老人的愁思摘能。
十五、遲來的春天
彼得說他很傷心敲街,因為他遇見月亮還沒出來就被云遮住了团搞,花還沒來得及散發(fā)芬芳就被人給摘了,風(fēng)箏線還沒放到一半就斷了多艇,歌謠還沒讓自己沉睡就結(jié)束了逻恐,電影還沒臨近尾聲人已經(jīng)散場了。
狼說習(xí)慣了就好了。
人生就好比是以“了”結(jié)尾的句子复隆,“生了”“說話了”“走路了”“上學(xué)了”“回家了”“離開了”“有孩子了”“老了”“死了”拨匆,最后還有個“葬了”。
放假完回學(xué)校再沒有那些離別的涕泗橫流挽拂,人總會在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中習(xí)慣惭每。
在學(xué)校的時候盼望回家,在家的時候盼望回學(xué)校亏栈。
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都是這樣台腥。
回到學(xué)校的時候雪已經(jīng)不下了,但大地還是去年的白如許仑扑。
人家清明掃墓览爵,我們清明掃雪。
人間四月芳菲盡镇饮,南山四月梨花落蜓竹。
開學(xué)了,年還沒過完储藐,怎么辦俱济?我,何軒钙勃,林昭去食堂吃湯圓蛛碌。狗蛋兒找女朋友接著過,我猜江楓會對晨蕙說一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爛情話辖源,默生和小筱走得更近了蔚携,好像印證了江楓上學(xué)期的預(yù)言。
本地人說這兒的春天很短克饶,我只看見雪化了后葉子沒兩天就綠了酝蜒,然后我就穿短袖了,這能算有過春天嗎矾湃?我不禁想亡脑,四季的春分秋分以及二十四節(jié)氣都是古代的中原人定的,西域的古代有春秋這兩個季節(jié)嗎邀跃?再然后就每天都能看見胖胖的默生和瘦瘦的小筱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走路霉咨。
心上人去了成都,成都人成了心上人拍屑,這就叫造化弄人途戒。
一個城市,兩個人在空間上錯過了僵驰,默生在時間點(diǎn)A遇到了一個喷斋,在時間點(diǎn)B遇到了另一個裁蚁。
默生想了解“她”生活的一切,小筱講的卻是她自己生活的一切继准,不管是默生聽的時候把小筱當(dāng)成了“她”枉证,還是小筱講的時候把自己當(dāng)成了“她”。最終默生采用了“就近選擇”移必。
結(jié)尾是那么的美好室谚,連想都不敢想;旅途是那么的美麗崔泵,不由得不多想秒赤。
不過完這一季誰也不知道春天能有多長。
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自己愛上的是誰憎瘸。
十六入篮、無巧不成書
四月底雪開始化了,太陽在空中看著并不是橙紅的幌甘,而是像一輪白玉色的月亮潮售,散發(fā)著皎皎的白光,化了的雪水流過瑪河锅风,浸透了樹根酥诽,城市里一片欣欣向榮的氣勢。
有天在床上聽歌皱埠,聽著聽著耳機(jī)忽然壞了肮帐,就在網(wǎng)上買了個耳機(jī)。耳機(jī)很快就到了边器,快遞員打電話叫我去領(lǐng)训枢,快遞員給了我一個耳機(jī)還給了我一個盒子,我以為是送的什么忘巧,打開一看是個帶有跑馬燈的劣質(zhì)小音響恒界,隨即扔掉了兩個包裹的盒子,找了首王菲的《暗涌》邊走邊試了試耳機(jī)的音質(zhì)袋坑。
回到宿舍何軒見我拿著個小音響仗处,問我:“你還買了個小音響懊泄础枣宫?知道我喜歡歡快的氣氛?”
“哪有吃环,送的也颤,拿去試試看音質(zhì)怎么樣,不過送的東西能有多好郁轻〕崛ⅲ”我把小音響遞給了何軒文留,何軒連著手機(jī)就先放了一首林肯公園的《numb》,除了愛爾蘭和北歐的幾首民謠竭沫,我不太喜歡歐美的歌燥翅,架子鼓的元素太多,聽久了神經(jīng)疲勞蜕提,歌詞寫得也看不大懂森书,就像讀歐洲的十四行詩,完全讀不懂格律谎势,那些歌也一樣凛膏,偶爾喝酒的時候調(diào)節(jié)氣氛還行。
小音響的聲音很大脏榆,傳遍了走廊猖毫,同學(xué)打門口走過都會刻意看看我們宿舍。
過了兩天须喂,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兄弟吁断,對不起啊,那個坞生,你是不是拿錯快遞了胯府,拿了一個音響,那個音響是另一個和你名字音同但有個字不同的人的恨胚÷钜颍”
“啊赃泡?”
“你能不能走一趟寒波,那個人來問我,我找了老半天才知道升熊《硭福”
“哦!”掛了后我把小音響關(guān)了级野,對室友笑道:“哈哈哈页屠,這音響不是送的,是別人的蓖柔,那個人跟我名字音同但中間那個字不同辰企,我得拿去還給人家】雒”
“這么巧啊牢贸,男的女的?女的呢镐捧,這就叫緣分潜索,必須去看看好不好看臭增,男的呢,還個屁爸裣啊誊抛!那個快遞員自己的錯,他自己賠嘛整陌!”江楓說話一開始很輕柔芍锚,一說到“男的呢”就變得義正言辭,說完還不忘補(bǔ)一句:“把他拉黑得了蔓榄〔⑴冢”
“都大學(xué)生了,前兩天開會怎么教的甥郑?高素質(zhì)人才集結(jié)地說著玩的嗎逃魄?”何軒一本正經(jīng)地教訓(xùn)江楓。
我笑了笑澜搅,拿著小音響就出門了伍俘,到了快遞領(lǐng)取處,我看見那個人的名字勉躺,感覺很熟悉癌瘾,然后打開手機(jī),找出一節(jié)公共選修課的班群饵溅,找到一個人妨退,對照了一下,還真是他蜕企,加了好友聯(lián)系了他咬荷,回宿舍的時候還給了他。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點(diǎn)名轻掩,我和他同時答到幸乒,我聽到快遞員說我拿錯了的時候還沒想到是他〈侥粒回頭我給室友講罕扎,林昭說:
“可以啊,這么有緣分呢丐重!”
“可惜不是個女生腔召。”江楓說弥臼。
“萬一舍長好這口呢宴咧!”狗蛋兒一副欠揍的表情根灯。
十七径缅、離別
學(xué)校在五月天出了一個通知掺栅,系里面選五個人去我們這個系全國排名頂尖的大學(xué)學(xué)習(xí)一年,大學(xué)在江南纳猪。
默生抱著不在乎的態(tài)度去試了試氧卧,結(jié)果被選上了。自從定下來了之后氏堤,默生就經(jīng)常一整天不在宿舍沙绝,可能每到離別,之前總是特別珍惜鼠锈,珍惜眼前的她闪檬,珍惜真實的她,珍惜和她一起走過的時光购笆。
他對小筱說沒什么粗悯,不就一年嘛!
我想同欠,雖有皓腕凝霜雪的小筱样傍,可也有壚邊人似月的江南。
十八铺遂、盛夏
我本來以為這邊不會很熱衫哥,至少相對重慶而言,可到了七月上才知道熱起來了真是哪兒都熱襟锐,下午上課的時候太陽仍高高在上撤逢,高數(shù)姜老師在講泰勒公式,本來就熱粮坞,看著黑板上那長長的符號更加煩躁笛质,拿把扇子有氣無力地?fù)u著,像蠶絲一樣的風(fēng)即使能透過襯衣的孔隙捞蚂,也帶來不了多少涼爽妇押。
晚上十點(diǎn)鐘下課后,火紅的太陽才從通往西方極樂世界的路的盡頭慢慢落下姓迅,留下了溫度給人們慢慢煎熬敲霍。
狗蛋兒十二點(diǎn)輪滑回來買了個大西瓜,西瓜摸著都是熱的丁存,我去打了盆涼水把西瓜凍著肩杈。
“之前做實驗我不是稱過我手機(jī)嘛,前兩天我買哈密瓜的時候把手機(jī)往他稱上一放解寝,稱不準(zhǔn)扩然,我就沒買了×祝”江楓說道夫偶。
我說:“我該說你機(jī)智呢界睁?還是說,實驗室里的那叫天平兵拢,萬分之一的天平翻斟,你就是神經(jīng)病∷盗澹”
“你又不是現(xiàn)在才知道访惜。”
何軒說笑著熱得慌腻扇,還是先吃西瓜债热。吃了西瓜果然能緩解心頭的悶熱,但仍然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幼苛。
“真tm熱把羧帷!”江楓很煩躁地抱怨蚓峦。
我實在睡不著舌剂,起身找了副牌,往桌子上一敲暑椰,江楓霍转,何軒應(yīng)聲而起,眨眼間就坐到門口了一汽。我越打牌越好避消,有一次輪到江楓當(dāng)?shù)刂鳎?/p>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JQKA≌偌校”我說著把牌往桌上一攤岩喷。
有那么片刻的沉默
“哈哈哈……”何軒偷笑。
江楓愣了一下监憎,然后把我蓋住的順子打開纱意。
“你竟然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鲸阔⊥得梗”我煞有介事的說。
“六呢褐筛?六呢类少?”江楓沒看見六。
“這不是嗎渔扎?”何軒從底下掏出一張六硫狞。
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江楓,有沒有友誼了,基本的信任呢残吩?我是那樣的人嗎财忽?”
“屁,這是我打的世剖《ò眨”江楓壓根兒不理我笤虫。
“不要賴旁瘫,不要賴∏眚牵”何軒把那三到A的順子拿起來給我酬凳,趁江楓不注意把七給拿走了。
然后何軒兩手牌打完遭庶,把江楓徹底打懵了宁仔。我實在憋不住笑了,看了何軒一眼峦睡,佩服!佩服!
最后打完也不知道幾點(diǎn)了翎苫。
我整理好了牌,三四五六七八九看過去兩眼模糊榨了,往桌上一扔煎谍,見沒人應(yīng),又出了一手牌龙屉,還是沒人應(yīng)呐粘,把牌放下,看見何軒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转捕,江楓把涼席鋪在地上睡了作岖,我把他們的牌拿過來,一個人斗完了最后一局地主五芝,好像是我自己贏了痘儡。
十九、送別
“長亭外枢步,古道邊谤辜,芳草碧連天〖叟酰”李叔同寫這首詩的時候該是對友人怎樣的依依不舍丑念,寂寥的長亭,瘦弱的羊腸古道结蟋,與天相接的茫茫野草脯倚,我雖每次想起這首詩的畫面都感到很凄涼,但也只是腦海里幾個畫面的重疊,從沒有目睹過別人的離別推正。
直到默生回家恍涂,我們都去送他,小筱也去了植榕,男人之間說的除了保重就是再見的話再沧,大概無言代表了言無盡吧。說完了我們站在遠(yuǎn)處尊残,看著他和小筱道別炒瘸,聽不清楚說的什么,夕陽仍然有些很刺眼寝衫,用紅色的筆把整個大地涂抹了一遍顷扩,只見到兩個黑色的人影,一個低著頭慰毅,一個仰著頭隘截,面對面站了很久,我坐在長亭外都已經(jīng)揮汗如雨了汹胃,終于等到了他倆的擁抱婶芭,畫面很溫馨,像大灰熊抱著小公主着饥,然后默生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給了小筱一件東西犀农,看不清,我以為是個意味著“拿著這個贱勃,等我回來找你”的定情信物一樣的東西井赌,可是小筱拿著往臉上擦了擦,應(yīng)該是張紙贵扰,擦的是汗還是淚我就不知道了仇穗。